┏━━━━━━━━━━━━━━━━━━━━┓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书名:柳莲二-斜晖脉脉,一水悠悠 作者:景瑶Serafina 文案: 因茶结缘,以茶为乐,与茶相伴 他是斜晖她是水,斜晖脉脉水悠悠 他说:“念念是君恩,有幸得逢君。” 她说:“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然而,当所谓的家族成为他们面前最大的阻碍 你是我可以执手偕老的那个人吗? 正色——一句话就是一个文雅少年单挑一群姐控妹控女儿控孙女控的血泪史╮(╯_╰)╭ 内容标签:网王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莲二,泷泽语(有栖川泽语) ┃ 配角:泷荻之介,忍足侑士,泷川泽,柳真一,网王众,《各自》众待机串场 ┃ 其它:网王,黑篮,同人   ☆、写在前面   念念是君恩,有幸得逢君。【注1】   ——柳莲二   我犹豫不决着不知应该是用序还是楔子来总领这段话,但又觉得大抵别人是不耐烦看这段啰嗦无味的絮叨的。至少很多时候,我都是把类似作者的话、编者的话连同着目录一起跳了过去,这是个不好的习惯,我承认——那样,也就别搞得这么凝重了吧。   “写在前面”——姑且容许我这么称它——大多是会把文章脉络或简或详的概述一遍,即文案。落入俗套的是我写了这些“写在前面”,但或许又有些超脱,我的“写在前面”不是文案。   我总觉得笔下的人物自起名描摹开始,便就被赋予了生命,就如同我们每个个体一样。生命是作者所赋予的,但是路却是他们自己走的,作者,起得不过是个记叙其成长轨迹的记录者和见证者罢了。这是每个作者的荣幸。   那便由他们自己走出一条路吧!   但是记录者也是个重要的工作,其思想和表达直接关系到人物在读者面前的形象。我倒觉得,“写在前面”更是一种剥离文章内容的试读,你若欢喜我的风格——现在约莫是能读出来了——便请往下看吧。和我一起来做一场美好地感情萌发的见证者,见证少女泷泽语与少年柳莲二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的成长经历。   能为你讲述这段故事,我的荣幸。   --------------------   【注1】摘自《万叶集》:日本古代诗歌总集,在日本文化中相当于中国古代《诗经》地位。      ☆、1-1   8月底的日本东京,已经褪去了盛夏时那份让人感到不安的燥热,带上了些微定人心神的温暖。   泷荻之介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坐在泷家本家的宗宅内,百无聊赖地数着接下来的日子。   全国大赛之后,泷荻之介就基本上处于这种无事可做的状态,并且这种状态将会一直伴随着他到春假结束。   也就是说,曾经被忍足侑士吐槽“整天拿个测速器,到底测什么测啊”的测速小子泷荻之介,要从今年8月底开始,一直赋闲到明年3月底,整整1、2、3、4、5、6、7......7个月!!!让一个速度达人安安分分地呆7个月,这究竟是一个怎样恐怖的概念啊。   按照惯例,应届毕业生的考核将会在次年的1月下旬进行,即使是一贯制学校的优秀生提前录取工作也是在当年12初进行。可是偏偏冰帝不走寻常路,学校规定,凡是本校国三生只要过了高等部的学分线,且暑假前的期末考核过关,就可以直升本校高等部。这一规定,让冰帝的国三学生比别的学校早了将近半年时间适应和准备高中生活。   而网球部和茶道社双学分再加上本就不错的功课,泷荻之介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提前进入高等部大部队的一份子。   泷荻之介很不耐烦地用自己修长的手指撩拨着额前的碎发,他开始担心自己如何能在这样安然平静的生活下好好活7个月还能不发霉。这样看来冰帝特立独行的考核制度也有让人很是无奈的一面。   冰帝敢如此特立独行,一方面,是因为冰帝学园的学生在综合成绩上远高于几乎全日本其他学校;另一方面,则与教育部自身需求有关,他们需要设立几个优秀的学校作为标杆激励其他学校的师生。当然,放眼全日本,能享如此殊荣的中学校,也就只有两所——   另一所就是位于神奈川县的立海大附属中学校。   想到立海大,泷荻之介就更是沉不住气了。虽然说立海大的败北让他们止步三连霸,确实令人气馁,但是他们好歹也是有个奖杯的。冰帝算什么,1/8决赛被淘汰出局了不说,冰帝最受人景仰的生徒会会长也是网球部的部长迹部景吾,居然被一个一年级的小鬼把头发给剃了。少年曾下跪苦苦哀求希望能够代迹部受罚,哪怕是牺牲自己真是的头发也希望能保住迹部的威严,但迹部却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迹部的头发被剃掉,一根根在空中扬起又落下,灰紫色的发丝在夕阳下闪着光。   泷荻之介的国中是伴随着迹部景吾的头发掉落而宣告结束的,冰帝向全国大赛进军的脚步也是随着迹部景吾的头发掉落戛然而止的。   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然后联想的终点总是定格在迹部头发落下的一幕,然后在脑中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越是希望停止,画面就越是清晰。这样的认知让泷荻之介很是懊恼,他是想忘记的,这样的记忆悲伤到让人憔悴,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冰帝的耻辱,可是现实却告诉他无法忘记。   而今天,当泷荻之介不出意外的再次想起这些时,阳光静好的午后也不免染上些许青春的惆怅。少年好看的眉头紧皱,走不出的梦魇再次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让他忍不住在心底里咒骂自己没事找事。   虽然距离败北那日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但那天傍晚的哀伤至今回想起来,仍是让泷荻之介心中隐隐发痛。是为了迹部景吾,是为了冰帝,也是为了自己绽放到一半就不得不愕然停止的梦想。   尝试了几次之后,泷荻之介终于放弃了忘却记忆的愚蠢念头。何必要刻意忘记呢,无论是哀伤抑或美好,那样的记忆都是笔宝贵的财富啊。也罢,就记着吧,作算是为了忘却的纪念。   泷荻之介终至不会沉溺于哀伤中不能自拔,多少源于他总会朝着好的方向看去,乐观的精神使这个神经纤细的美少年不至于作茧自缚而死。何况,据他所了解的情况,网球部的大家都已经确定直升本校高等部,大家以后还可以继续在迹部的手下没心没肺的笑,完成未竟的梦想。可以在迹部的手下继续着冰帝的骄傲与自信,真是格外美好。   Tomorrow is a new day.是这样说的吧,泷荻之介喃喃道。   泷荻之介就是这样无条件信任着这个眼中永远闪烁着自信和王者威严的少年,这种信任纯净如蓝【注2】,希冀他能带领自己攀登上从未到达的高峰,或许,是自他国一那句响彻冰帝校园的“从今天起,本大爷就是这里的王了!”,就已经被征服了吧!而被征服的,又何止是自己一人?   少年时代建立在共同梦想和追求上的友谊,总是格外坚固,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动容,包括今后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自己,多年后忆起,也仍有种锋芒毕露热血沸腾的感觉。   --------------------   【注2】纯净如蓝:形容一个人忠诚我们会说他是“永不褪色的蓝色”,源自英语true-blue,表示对某一党派坚决拥护的支持者。      ☆、1-2   再待泷荻之介回过神来时,阳光已经暗下了一半,透过格子窗照在地上的影子轮廓相较之前模糊了许多,屋子内也不复先前那般明亮了。   约莫过了两个钟头吧,泷荻之介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准备站起身来到院子里活动活动。   然而这一起身差点没让泷荻之介摔倒。刚刚神游的时候还未察觉,只是这一动作起来,那让人无力的麻木感便如浪潮般一波波来袭,针扎般一点一点的刺痛感在脚部蔓延,略带些微从神经末梢散发出的阵阵凉意,让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果真是疏忽了,自从喜爱上网球开始,就放松了茶道的练习,就算不是泷家的宗孙,不必背负堂哥或是堂姐的责任,作为寄住在本家的泷家一份子,这般的疏忽是绝对说不过去的。然而伯父伯母却从未责备过自己,并且一直在祖父面前为自己圆话,还鼓励自己发展自己的兴趣。如若不是伯父伯母,怕是现在自己打网球也不会打得这般舒坦了。   泷荻之介并非忘记自己的本分,也不是不爱茶道了,只是相对于网球,茶道并未占据他心头那么重的地位。还好,自己不必为了本家的家业牺牲了网球。   回想到自己曾经即使跽坐两个钟头也稳稳起身的情景【注3】,泷荻之介不禁心生愧怍,自己这般不入流的技艺真是越发拿不出手了。   和她的差距也越来越大了。   木质门上传来叩门声,手指的骨骼和木门的轻击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格外好听。泷家的门设计地格外别致,不同于传统的樟子门,在保留边框材质为桐木的基础上,将中间的樟子纸换做了天然桑蚕丝质地的丝绸。门框上有细致的雕花,中间的丝绸是变则缎纹的素织物,上面的图样是专门请中国苏绣师傅绣的双面绣。   堂哥泷川泽在国中的时候就曾经研究过指节和门的不同位置击打发出的声音规律,高中时还特别找了一扇木门拿去为同学在迎新会上的演唱伴奏。故而当泷泽之介把那扇门拿去时,没有人认为这是一扇门,都把它当做一种独门制作的奇异乐器。而那个节目,由于演唱者本身高超的演唱技术和构思巧妙的编排,外加泷川泽新奇的伴奏形式锦上添花,使该节目拔得头筹,也被立海大附属中学载入校史,供后来学弟学妹们学习欣赏。   现在会来敲门的,自然不会是那个把门当打击乐器的堂哥泷川泽,泷川泽在今年初的升学考试中已经顺利的考入东京大学经济系,今天不是周末,他应该在学校里。伯父还未下班,伯母今天要去泷家的茶道社指导学生,现在应该在茶道社,祖父每日与老友聚会此时也不会回来。那么,此时敲门的也只有她了。   千万不能让她看见自己这般狼狈样。   泷荻之介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运动员的身体素质使他已基本从麻木中恢复过来。他向门边移步而去,同时暗下决心,在这段闲得发霉的日子里要好好练习茶道,最起码的,作为茶道大家泷家的孩子,决不能在以后的茶道交流会上出丑。   把门轻轻拉开的同时,泷荻之介闻到了一股淡雅的茶香裹挟在栀子花柔美甜蜜的花香里,一起随风迎面拂过。栀子花是数年前祖母栽在院里的,每到夏天就大朵大朵地开放;茶香则是她身上的,她爱茶至极,随身都会带些由花茶制成的香囊,周身总萦绕着茶香。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曜石般纯粹的眼睛,日本黑色的眼睛很少,如此干净的黑色更是极为罕见的;亚麻色长发有几缕柔软地散在女孩的肩头,更多的则自然垂下,直至腰际;挺翘的鼻子,红润的嘴唇挂着笑意,两个小梨涡在脸庞上绽放。   夏末傍晚的阳光带着淡淡的醉意,斜斜地打在少年少女的身上,少年洁白的衬衫上和少女的发梢上都染上夕阳的金红色。只是在少年的眼中,少女唇畔的笑意更加醉人。有一瞬,他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这醉与美的调和中了。   在看见少年看门,女孩的笑意更浓,然后用着自己特有的软软糯糯的声音撒娇似的叫着:“小荻——。”尾音特意拉长,故意娇嗔的意味一览无余。   少年白皙的面庞霎时布满了淡淡的红晕,看着少女瞳孔中倒映着的小小的自己,那种熟悉的奇异感再次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心头。每次看见她这样专注地看着自己时都会这样失控,更别说再配上那语言上的“袭击”了。   万籁俱寂——   少年听到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都觉得有些振聋发聩了。   微风打破宁静,扬起少女的长发和少年的衣襟,送来缕缕清香。   按下心头的感觉,刚准备开口,女孩就笑开了:“小荻,脸又红了哦!你还真是的,总是这么不耐逗。”   “我才没脸红才没呢,只不过是天气热的缘故。”自知被她说中了心事,泷荻之介急忙辩解,随便扯出个生硬的理由搪塞过去,“倒是你,今天的一天还好吗?”   --------------------   【注3】跽坐:两膝着地,小腿贴地,臀部坐在小腿及脚跟上。      ☆、1-3   泷泽语知道自己的堂弟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引开话题逃避成为话题中心。这孩子啊,就是死犟鸭子不认账,也罢,逗他到这里就够了。作为堂姐,虽然只比他大了2月不到,也还是要有为人姐的样子,让让他也不吃亏,何况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就是想看看堂弟被自己“调戏”脸红的模样。不过——   小荻,你转移话题的能力实在是太拙劣了,这么单纯的孩子堂姐可真不敢轻意把你放生到社会上去啊。   做算是没听出少年故意转移话题的意图,泷泽语恢复平时淡然温和的样子,状似愉悦地答道:“今日一切安好,多谢你的关心了。”   温润的嗓音,如甘冽的泉水,带着宁静的味道。泷荻之介一直觉得泷泽语就是为茶而生的,她的一颦一笑都如茶带给人的感觉——清新、淡雅,没有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的活跃甚至頢躁。泷泽语总是那么端庄雅致,安静地看书,安静地沏茶,安静地插花,甚至是连周围浮躁不安的环境都能随着她一点点舒缓下来。   这样的她,符合着大家族对宗室女的一切要求。但泷荻之介觉得,泷泽语并不是那种会听从长辈们安排自己人生的女孩子,正相反,也许在某一天,当家族与她的追求背道而驰时,她可能会倾尽这十几年来积蓄的力量予以对抗。   而现在的一切温顺,不过是家族与她并非由着本质上的冲突罢了。所幸,泷家那种顺应泷泽语发展的宽松氛围,绝不可能激起她的反抗之心。更何况泷家并非是需要将儿女推倒风口浪尖出的家族,以茶道为传承的泷家在日本的家族里一直属于与世无争的中立派。   泷荻之介情愿她一辈子这么淡雅温和,也不愿看她被卷进所谓的那些暗斗之中。可惜,未来的路,很多时候并不如人们所期许的那么美好。   看到泷泽语不在提及刚才的事,泷荻之介总算可以把提起的心放下了。天知道他其实最苦手的不是生鸡蛋【注4】,而是应付女孩子,尤其是像泷泽语这样能说会道而自己又十分在意的女孩。   不过,从某方面来说,这又是值得他骄傲的地方。在别人看来,泷泽语在对待家人和外人方面并无二致,但多年相处下来,泷荻之介知道,泷泽语对家人的亲昵常表现在一些俏皮的尾音和与她形象不符的动作上,家中的她才是真正15岁少女该有的样子。宗室女之名并没有束缚泷泽语的性格,这令他感到无比高兴。   不过,顶着弟弟之名享受着她对自己与别的男生不一样的待遇,也不知是喜还是悲。   然而,比从大阪来的那家伙得到多一些的关爱,也足以令他仰天大笑了   ——忍足侑士,你一所谓的青梅竹马也不过如此!我和川泽哥才不允许你靠近泽语半步呢!   泷荻之介这么转移话题也并非多余,事实上,他确实担心,初去立海大泷泽语会不会不习惯,哪怕只是去参加入学考试而非上课。   关于泷泽语之所以会去立海大而不是留在冰帝,和当年泷川泽去立海大读高中是一个由头。   泷泽语的母亲婚前名有栖川明子,是神奈川县有栖川家族现任家主有栖川重文的二女儿。   有栖川家族是曾经是日本古代显赫至极的家族,曾参与数百年日本朝政并起重要作用,直至明治维新削了宫号之后方才没了以前的荣耀。虽说是比以前没落,但曾经的宫家身份和悠久历史仍使其备受尊重。   有栖川重文膝下还有一女一子,大女儿有栖川丽子与幺子有栖川樾文。这幺子自小叛逆,不愿意留在家中继承家业,而渴望去海外漂泊人生,在继承仪式也是订婚典礼上,携着爱人秘密逃走了,气的有栖川重文当下断绝了与这个逆子的关系,并把家族事业交给了两个女儿。再后来,大女儿有栖川丽子招赘了夫婿协助父亲一同管理家业,而生性不爱权势的二女儿则下嫁给了势力远不如有栖川家的主营茶道的泷家长子泷盛也,改名泷明子,并育有一子一女泷泽之介和泷泽语。   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但毕竟娘家是有栖川家族,自己的孩子在一些繁文缛节上还是要遵守的。就比如,有栖川家族的孩子需要在立海大读书这莫名其妙的一条。   这也就意味着孩子们必须搬回本家住。   泷明子不忍孩子们年少时就离开自己,尤其小女儿那看似平淡实则骨子里孤傲的性子让她担心女儿承受不了寄人篱下的滋味,或者是与姐姐家那个骄傲的外甥女相处不和,便请求父亲将时间拖延至高中。只是,怕是现在再也没有理由拖延下去了。   全家人中,对这件事情最淡定的却反倒是泷泽语。不论谁与她谈论此事,她都好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或者说——   既知定局,将且走一步算一步。   这种看似与世无争的个性,才是最让身为母亲的泷明子最为担心的地方,她着实担心了女儿会中冷箭会吃亏。这个女儿,在大事面前出奇冷静的性格,还真是出落得像极了当年自己的弟弟——那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个性,当真是延续自了有栖川家族自古以来家主的特质。只可惜,弟弟未能担下家主大任,也是有栖川家族的损失。   说实话,泷明子当年是支持弟弟落跑的,姐弟三人中,他二人关系最好,而与冷若冰霜的大姐都不曾亲近。她不愿看到生性活泼而又有远大抱负的弟弟困在这重重牢笼之中,自己也不愿多在这勾心斗角的大家族中多呆一日。尤其是自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只顾得身前之事,疏忽对姐弟三人的照顾;长姐如母,但她那刻薄尖酸的性格让人受不了。说白了,就是她与弟弟相依为命地在大宅子里度日如年,还要提防着那踏破门槛的求婚者——大家都视他有栖川家族为一块硕大的肥肉。所幸,父亲对婚姻上的要求不似别的家族那么严苛,只要地位上过得去,便不再反对,而她又是次女,便多了许多宽余。在弟弟逃跑后,她便等待着她的救赎,而泷盛也,正是那个将她从牢笼里救出去的人。   她不愿女儿也有自己这样的命运。   --------------------   【注4】生鸡蛋:在关于泷荻之介的官方设定中他感到头疼的事物是生鸡蛋。      ☆、1-4   泷荻之介虽与有栖川本家交涉不多,但对伯母的父亲和长姐还是有所耳闻的。他对事件厉害关系的认识自是不如伯母,也未曾顾及那么多,但是,自小与他一同生活的堂姐将要离开也着实让他不舍至极,却又不好在面上表露出来惹得泷泽语不痛快,便只能旁敲侧击地问。   他知晓,泷泽语虽善于隐忍,不是外露之人,但绝不是连真心话也不会对至亲说的,只听她道一声“安好”便放下心来。   “只是小荻......”泷泽语随泷荻之介走进屋内,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坐了下来,待泷泽之介回身拉上门,也坐下来之后,复而开口,“你这样爱动的人安静下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呢。”泷泽语用手托腮,语气上故作疑惑,眼中却是满满的戏谑。   “语,你就嘲笑我吧,反正我都快发霉了,等春假结束了你把我挖出来就好了。”泷荻之介一副大义凌然任你笑的模样,搞得像是在受多大的冤屈似的。   嘛~嘛~,这样让她泷泽语怎么接下去,换个话题,这个一定能刺激到他:“小泽近来有没有给你说过什么?”   “川泽堂哥嘛,只是在电话里讲到,近来回家时要带回来一个惊喜,具体是什么他并没有说明。”泷荻之介照实回答,而泷川泽确实也是这么给他交代的。   泷泽语淡笑道:“我知道哦,小荻,你想听吗?”她承认,她最喜欢吊人胃口了,看别人迫切渴望知道时间真想的摸样真是有趣极了,而她此时的笑容却又纯洁无害,让人摸不着她内心的真切想法。   了解堂姐为人的泷荻之介才不会顺着被带进沟里去,当下便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他更怕若是中了堂姐的圈,自己又是一头栽进坑里爬不出来了。   “真没意思,小荻你太无趣了,就不能配合配合我吗?”少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瞪着泷荻之介,转而叹了口气,道:“明明很想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是那种会坑你的人吗?”   你还不是?泷荻之介内心腹诽。   “小荻你肯定在心里吐槽我,你越来越不尊重长辈了。”少女拿白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少年的手臂,似乎还不解恨,转而准备朝脸部发起进攻,被少年及时夺下。   泷泽语收回手,心里暗叫糟糕,看来笨蛋堂弟虽然可爱也不能调戏过多,这家伙也在攻守拉锯战中学聪明了,就跟病毒适应了抗体变异了一样。   ——这是什么烂比喻!   “嘛,我就直说吧,小泽要订婚了呢,他居然都没支会我一声,我以后没哥哥疼了呢,小荻你还不安慰安慰我。”少女转眼便楚楚可怜一脸悲戚的模样。不过,以后哥哥是别人的了,想想也确实有那么些许不适。   ——况且,泷川泽你瞒了我那么许久有女朋友的事,直到这快要订婚了才告诉我,真当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吗?等着我温柔的制裁吧。   泷荻之介心下大惊,堂哥一直是花草丛中过片叶未沾身,他倒是从未听过川泽堂哥有女友的消息,更别说怎么一步就到订婚这件事了,消化系统霎时告急。而看着泷泽语快要欲语泪先流的样子,他却只能机械地抚了抚少女的头发做算安慰,大脑的思绪已经不知飘忽到哪里去了。   泷泽语知道泷荻之介一定会被这个比□□还猛的消息震惊住,不过——   ——这脱线的模样是不是我的爆料太猛了?或者是这小子接受能力太差了?罢了,饶过他了,这个效果我已经甚是满意了。   不忍心装下去博堂弟的同情,貌似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需要安慰的人是泷荻之介而非她泷泽语。她伸手晃晃自家堂弟,确认这小子是不是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了。以他对小泽的崇敬,似乎要给他那么点消化时间呢,心眼瓷实的人就是对这种突发事情处理无能啊。少女在内心里默默作摊手无奈的姿势,却仍是不放过可以吐槽自家堂弟的好机会。   摆正心情,看了眼泷泽之介,泷泽语交代了一句:“父亲说女方家下周末会登门拜访,让我们俩做好准备。小荻,网球比赛结束了,你也该温习一下茶道了,千万别在见面会上出了什么岔子。我先走了。”而后便起身离开。   有时候,做长辈的父母不便于提醒泷荻之介,毕竟是小叔寄养在这里的孩子,就由着他的性子去了。可是,作为可以无话不说的同辈人,泷泽语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交代给他比较好,归根到底,小荻还是顶着泷这个姓氏的啊。   叔父和婶母的性子是遗传给了小荻吧,放下家业选择去世界各地摄影的二人,就和选择网球搁置茶道的小荻一样,倔强地爱着自己所爱,并且在不断地朝它靠近。   泷荻之介全国大赛输了之后的落寞泷泽语不是没有看到,只是她觉得还是让他自己走出阴影比较好,所以在这期间从未提过网球。只是现在,已过半月余,就算泷荻之介没走出来,她也得狠心提出来,因为现实需要,也应为这么说了,才能让他看淡失败,而后成长。   ——更何况,表面淡然的自己,从未曾认真追求过什么的自己,有资格去鼓励别人追求梦想,重拾信心吗?   快傍晚的阳光还是那么刺眼啊,一开门迎上,还能刺激的眼睛有想流泪的冲动。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怕少年发现自己盈满眼中的泪水,没回头,对着泷泽之介说了一句:“小泽的对象是神奈川县柳家的长女。名叫柳真一。”   泷泽之介可怜的大脑收到柳真一这三个字,他记起以前在榊监督办公室看到的外校网球部正选的资料中,曾看到过这个名字——   在立海大附属中学校柳莲二的亲属那一栏中。   ☆、1-5   柳莲二下车后环顾泷家本家,棕灰色古式宅邸,柱梁壁板不施油漆,保持着自然的原味,自觉从建筑中便散发着一种宁静清寂,看来与之前的调查别无二致。   与姐姐交往的泷川泽柳莲二早在两年前就有接触。时任生徒会文艺部部长的柳真一,曾经因为迎新会节目编排问题而临危授命,被要求出一个演唱节目。准备时间的仓促使得节目有着不少缺陷,最终还是泷川泽那奇特的伴奏方式,帮助柳真一出色完成了任务,这个节目也奇迹般的在票选中获得No.1。   那时由于时间急迫,柳真一和泷川泽不得不加班加点,故而二人的排练地点除了在学校,更多是在柳家。而自小精通数据统计的柳莲二,就被姐姐拉去做节拍与音准的校队工作。当然,柳莲二同时也肩负着母亲交给他“侦察情报”的工作,虽然他从来都不承认他有接受母亲这样的任命。   ——明明是硕大的人形电灯泡更为贴切。   据柳莲二估计,姐姐当时和泷川泽已经恋爱了,不然泷川泽也不会想出像是为了中间间奏的一段舞蹈,把家里的一扇门卸下来之类的,各种能帮助姐姐的办法;姐姐也不会自然地请一个男生频繁到家中来,即便是借着排练的由头。   虽然,家中对这扇门最感兴趣的要数他柳莲二,从这扇门上,他不仅推断出了上述信息,还大致推测出泷家的家族氛围与精神。   同时,在得知要拜访泷家之前,柳莲二就已经做足了功课,全方位地了解了泷家大致情况,比如家风、家容等等。加之之前的粗略印象,以及眼前直观景物所透露出的风貌,重叠在一起,便构成了他对泷家一个完整的评述和认识。   这位被誉“军师”的少年并非浪得虚名,他有着极高超的收集数据分析数据的能力和敏锐的眼光。然而,这些天赋,并不仅仅局限于网球,他能自如地将其运用到待人接物中,作为他判断事物的依据与方式。   而现在,他得出了定论,泷家将会是姐姐很好的归宿,如若两人相爱两不疑。   待柳家人全部下车,柳莲二作为家中最小的晚辈,跟在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之后,走到了泷家大门前。站在泷家大门外迎接宾客的泷川泽和泷荻之介,见到柳家人来了,向长辈们行过礼之后,便由泷川泽在前面引路,泷荻之介跟在一行人最后,向堂屋方向前行。   在去堂屋的一路上,柳莲二发现,泷家的宅邸果然如外部看上去的那样清新自然。园内有精致的水池,潺潺的水流绕着宅子练成一个环形并在水池处聚集,旁有仿平安时代的沙洲、小岛和渡桥,设亭榭,用走廊和对屋相联,供观赏游憩之用,还有山石、樱林与池水相映成趣。   这般观赏下来,也就到了堂屋。泷川泽轻叩房门请示入内,只听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声音低沉,应是泷家的家主泷正雄。泷川泽听后便拉开门,让步于门旁,请了柳家人入内后,和泷荻之介拉上门,走进堂屋,坐了下来。   进入堂屋,柳莲二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位居正中间的泷正雄,老爷子穿着黑色的纹付羽织袴,胸前是泷家的草叶家纹,精神矍铄,他旁边坐着微笑着的泷盛也和泷明子。在入座仔细观察后,柳莲二才发现泷家的男人们今天都穿了同款式的纹付羽织袴,只是在腰带和领口的花纹上有些微的变化,看得出是相当重视今天的会面。   在长辈们交谈的时候,柳莲二微敛目光,发现坐在旁边的姐姐尽管面上保持着淡雅端庄的微笑,但手指关节却不自然地弯曲着。心里暗自叹息,平日里在学校堪称叱咤风云、自小经历各种应酬的姐姐,在初见自己未来的夫家时,还是会表现出这边小女儿家的姿态。   约莫过了半时,泷正雄说:“我们两家都为茶道世家,不妨今日且去茶室里商谈可好?源城你不也总说想见见我那小孙女嘛,我家泽语已经在茶室里准备好了,就让这小丫头今天给你们露两手。”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骄傲与自豪。   柳家家主柳源城点头说:“甚好。”一行人便向泷家茶室而去。   柳莲二起身欲行时,看到泷川泽在经过姐姐身旁时,轻握了一下姐姐的手,柔声道:“别紧张。”而后与他擦身而过,走到柳源城及夫人柳千惠旁,为他们引路。   ——真是相当体贴呢。   用余光扫向柳真一,似乎那些紧张都不翼而飞了,嘴角上扬了几分,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与安慰。   泷家茶庭离堂屋相去不远,一路上充斥柳莲二脑中的便是这位名唤泷泽语的少女。在之前的资料中,他大致了解到泷泽语在冰帝的一些状况,诸如担任茶道社社长、深受冰帝学生的拥护,也知道她将会转入立海大附属,但此刻他却格外想亲眼看一看这位少女。毕竟,从泷家家主的口吻中可以听出,这是个相当了得的女孩子。而且,让他在意的是,究竟是有怎样的能耐,能够使她在两个茶道世家宗孙的婚前拜访中,主持有着关键作用的茶会。   茶室门前,众人停了下来,依然是由泷川泽去叩门,茶室的门被推开,门外的人依次入内,柳莲二排在最后,得以趁空仔细观察这间茶室。透过拉开的门和物资的外围,他估摸这间茶室应是广间【注5】,并且极其符合“数寄”的思想【注6】。   “您好。”少女穿着浅紫色中振袖,跪坐在门口,向刚进门的柳莲二问好。   --------------------   【注5】广间:以“四叠半”,约合九平方米为茶室基本大小,小于四叠半的称“小间”,大于四叠半的称“广间”。   【注6】数寄:日本茶室又称为“数寄屋”。“数寄”即“未完”、“不全”之意。日本人认为自然之美就体现为不对称或不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One End   ☆、番外1   粉白色的山茶花在浅紫色的缎面上簇簇绽放,乌黑的头发用一支雕有山茶花的翠玉盘起,白净的脸颊不施粉黛,樱唇微启,轻吐一句:“您好。”   “......啊,您好。”少女自然干净的秀美脸庞和周身散发出的淡雅气质让柳莲二不由一愣,晃过神之后,只能略显唐突地用一个语气词来掩盖因失神而带来的些微尴尬。   “请进。”少女颔首,邀请柳莲二入室,而后起身,将门推上,再回到屋中正中央的陶制炭炉前跪坐下,开口道:“祖父。”   泷正雄见泷泽语已经准备就绪,面向众人,说:“这就是我的小孙女泷泽语。泽语啊,快跟你源城爷爷和千惠奶奶他们打招呼。”   “是,祖父。”泷泽语对老人微颔,继而转向柳家人,道:“各位长辈们好,我是泷泽语,今日很荣幸能为大家备茶,承蒙品鉴。”   “这就是泽语啊,我是你源城爷爷。当年你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这么美丽大方。正雄你可真是捡到宝了,有个这么好的孙女啊。”柳源城不住地夸赞,笑容中满是欣赏。   “你这老头子,还说我呢。多谢你家的真一丫头,来给我家川泽小子作妻子,来给我们泷家做宗妇啊。”泷盛也也不甘落后的夸赞。   柳真一听了这句,脸一下红了。泷川泽看到对面心上人红透的脸庞更显得娇俏可人,还有那一副欲语却羞涩的表情,不住想笑,却无法当着长辈的面发作,只得忍住,在心里偷着乐。   ——小真一,你真是太可爱了!   柳千惠看着这两个半百年纪的老头子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笑着摇头说:“这么多孩子在呢,你们两个收敛点。当年就爱分个高下,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变啊。”而后叹了口气,道,“我们都老了,老了呀,孩子们都那么大了,现在连大孙女都要结婚了......不过,还真是值得欣喜啊。”   柳家长媳柳铃华附和道:“母亲说的是。虽说是岁月不饶人,可看到孩子们长大还是值得欣喜的事情。明子,看你家小丫头这么可爱,又没有给别人家订亲,不如许给我家莲二好了。正厚,你觉得呢?”开个玩笑应该无妨吧,还真想看看莲二那孩子对这事情会不会变脸呀。   “这两个孩子确实挺般配的啊,我觉得挺好,这样一来也就亲上加亲了。”做父亲的柳正厚状似很赞成妻子的意见,“只是不知道盛也和明子的想法呢?”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问问身为当事人的我们么,把我们当空气一样讨论着我们的终身大事,方向是不是错了?柳莲二暗自腹诽。   “这个想法很不错啊。”泷明子点头称赞。柳家的小儿子仪表堂堂,又是家中长子,今后定会是柳家的家主。两家都是茶道世家,双方父母又是知根知底的老交情了,女儿嫁过去一定不会委屈了她。无论从哪方面看,二人都是极其般配的。   何况,要是早些把婚事订了,也可以避免有栖川家族把泽语作为棋子去利用。虽说泷明子肯定父亲有栖川重文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从老人家对泷泽语超乎其他孩子的疼爱,甚至是唯一的外孙泷川泽都无法相比就能看出。可谁知道,大姐有栖川丽子心底里打着什么算盘呢?   想到这里,泷明子心里就莫名地难受,连今天因为泷川泽的婚事要定下来的喜悦,也被冲涮地一干二净。这种略带不安的焦虑感,让她想起二十多年前盼望泷盛也去有栖川本家提亲时的情景。那段时间的等待令人心焦,就是如现在的感觉一样,蚕食着她用坚强的外表伪装的脆弱的心。   就算出嫁了,也依然摆脱不了有栖川家族吗?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吧,可是,那不安是怎么回事?   作为母亲,泷明子要尽自己的所能为女儿创造一个美好地未来。   泷盛也看着妻子微笑的表情下,从眼中透露出的担忧,大致也猜到泷明子想到了什么,便向泷明子微微一笑,而后表态说:“两人确实般配,我没有意见,父亲您怎么看?”   作为妻子的泷明子心领神会丈夫的宽慰,稍稍放下那颗焦虑的心,等待父亲的回应。   坐在一旁一直未发话也未曾轮到发话的泷荻之介心里大惊,他不是没想过待大哥娶亲后泽语也会被订亲的情况,却未曾料想到会在今日,而且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唐突地让他没有任何心理防备。伯父伯母都同意了,这事,会被定下来了吧......   “我不同意!”泷家老爷子似乎很不乐意自己宝贝的小孙女被这么早嫁出去,立即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而且,这种事,最先应该争取意见的不是泽语和莲二吗?你们几个孩子,是怎么当父母的,啊?!尤其是名子和盛也,泽语是女儿家,这种事情你们怎么能不顾她的想法?”   泷荻之介的心一下子放松了,祖父不同意就好,就好。   柳正厚和柳铃华听后,暗自责怪自己看到泷家小丫头这么优秀,就忍不住开个玩笑,表现出想把她抢回家做自家媳妇的样子。不过,就凭她在这么多长辈面前还能从容不迫地撑起一个茶会——虽说还未曾表演她的茶道——就能看出那与众不同的气质,连自己家的真一都是相去甚远的。于是,二人连忙道歉,不过开玩笑这种话可不能说出来:“泷伯父,是我们考虑不周,是我们的错。泽语啊,伯父伯母只是觉得你很优秀,所以这般欠考虑,为难你了。”   “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职了,没有考虑到孩子的想法。看到儿子的婚事已定,就开始担心着女儿了。泽语,是父亲母亲的不对,你别往心里去。”泷盛也和泷明子只顾担心有栖川家族带来的纠葛,却忽视了泷泽语自己的意见,甚至连柳千惠和柳正厚开玩笑的意图也没有顾及到,这真是顾此失彼。   ——实在是......太失礼了。   少女微低的头抬了起来,平静地看了一下周围,而后缓缓开口:“多谢伯父伯母抬爱,只是,婚姻之事,莫不可以草率。”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高考小番外,无节操乱婚配,希望笑纳哟!   ☆、2-1   柳莲二看着少女动作娴熟地用叠好的茶巾擦拭器皿,再用茶勺从茶罐中取三勺茶末置于茶碗中,将事先在炭炉上烧开的水倒入茶碗,并用茶筅搅拌,而后,将茶碗恭敬地递给每一个人。整个过程好似行云流水般自然。   确实不愧为泷家茶道的继承人啊,柳莲二在心中赞叹。而且能看出少女在完成表演的过程中并非背负沉重的压力,而是顺遂心意与自己的“伙伴们”在愉快地打交道。   待大家品完茶后,泷泽语谢了长辈们的赞美,收好茶具,便端端正正做到泷家那边。柳莲二一抬眼,发现少女恰巧坐在自己的对面。   这是柳莲二第一次正面面对这泷泽语。   干净的面颊、微收的下颔与白皙的颈子合成优美的线条,纤细的手指左右交叠放于膝上,整个人犹如缎面上的山茶花一样簇簇绽放。这低垂的眉眼、恭顺的仪态,处处流露着日本宗室女子特有的端庄与贤淑,像极了未登皇位前的茶宫殿下【注7】。   多年后,柳莲二每每想到自己这番类比,就无奈地想笑,泷泽语其人,哪只是茶宫殿下,分明就是后樱町天皇陛下,尤其是那在纷争中独立于世的坚韧与顽强。   只是此刻的柳莲二还未了解这么多,便就是单纯地被少女的美丽和优雅吸引,真诚而不吝啬地赞美罢了。年方十四五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时,怎会不对与自己爱好相同而气息纯然的女孩子吸引呢?怔忪间,柳莲二就在这朦朦胧胧的感觉与仲夏午后的温热中度过,记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也记不清长辈们对姐姐的婚事怎么安排,只听一声:“荻之介,把东西收拾一下,泽语就带莲二四处走走。”是泷家老爷子的声音,这才清醒。   而柳源城也发话了:“泽语就要到立海大了,莲二给泽语介绍介绍,以后在学校也要帮衬着,毕竟两家结亲泽语也是你的妹妹了。”   两人应了祖父的交代,走出茶室,方才发下已是下午四时光景。   泷泽语看着柳莲二从茶室走出来有种不易察觉的轻松,便暗自好笑,于是尽着地主之谊先行自我介绍:“我是泷泽语,还请柳君在今后多多关照。”   被女孩子先行开了腔的柳莲二不由尴尬,忙回过去:“我是柳莲二,应请泷桑多多关照。”顺带心里拿着真田的口头禅吐槽自己:真是太松懈了。今天闹出的失礼的次数有些不寻常啊,莫不是天气太热了?   “想来进来的路上柳君应对寒舍有所知晓了吧,有何感兴趣的地方,大可说出来我带柳君去便可。”泷泽语客套的话说的甚是熟练,那态度,倒不像是对面之人即将成了自己哥哥的人,而是来家参观的稀疏平常的客人罢了,带着些子陌生与疏离。   柳莲二不是没有察觉到那份客气,事实上,让他面对一个话不过三旬的陌生女孩子,他也有些不太适应,于是随口应道:“那就去院子里的沙洲看看吧。”   泷泽语道了声:“请”,便走在了柳莲二前面,柳莲二紧跟在后,一路无话,唯独衣服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和两人基本同步却意外得轻的木屐拍打青石板的声音。   又听一声:“到了。”柳莲二方才发现,刚才进门时看到的仿平安时代的小沙洲、渡桥已然映入眼帘。一阵风过,植于一旁的日本槭的叶子顺风飘落,落在庭内的水中,顺流而下,映红了一庭秋水。   “悠悠神代事,黯黯不曾问。枫染龙田川,潺潺流水深。”【注8】柳莲二借着这眼前的美景,情不自禁地吟出在原业平的和歌。   只是不料眼前的少女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容说:“柳君对和歌有研究吗?”语气明快而真诚,显然已不似刚才的客气和下午见面时的端庄,而是真真正正地符合她这样年龄女孩子的气质。   少年先是被这样的转变一惊,而后答道:“只是有所了解而已......”   “这样吗?”泷泽语微微低头,声音没有了愉悦,被一些失望取代。   不忍看到女孩子失望得快要钻到地上种蘑菇去了,柳莲二忙接口道:“不过在原业平这首诗倒是很喜欢呢,尤其喜欢那番美景的描写:那是悠远的神话时代也不曾有过的美景吧,美艳的红叶飘落水面,映照波光流水,将龙田川染成一条美丽红颜的锦缎,秋光中的龙田川在红叶之下潺潺流淌。倒是像极了眼前这番光景。”   “我也很喜欢呢。”泷泽语扬起脸来,冲柳莲二微微一笑,仿佛刚才那个周身充满失望“怨气”的家伙根本不存在似的,“当时在家里改造庭院的时候,我就是为了将“悠悠神代事”永远留在院子里,才让祖父帮我把院子布置成这样的。”   柳莲二讶异于泷正雄对于泷泽语的宠爱,如果他没记错,每次泷川泽来找姐姐的时候总会抱怨老爷子一两句,内容无非是祖父太严厉云云。包括刚才,他也能在进门之后的第一时间感受到这位一家之主不怒自威的气势。难道说,其实这位老人,是个孙女控?   --------------------   【注7】茶宫殿下:日本历史上的最后一位女天皇后樱町,是一位非常优雅的女性,尚未成年时,她被称为绯宫或者以茶宫,后身为第二皇女无奈继承皇位。柳莲二特意用“茶宫殿下”是喻泷泽语,是强调她的优雅,实则应称呼后樱町天皇这个年号。   【注8】原诗作:ちはやぶる神代もきかず龙田川からくれなゐに水くゞるとは,在原业平作,较多传为其为藤原高子皇后所作,《小仓百人一首》第十七首。(PS.是我个人最喜欢的一首和歌,所以附会出了这段场景,还特意加了这个注释来推广和歌,至于在原业平与高子皇后的关系嘛,大家自行脑补,推荐可以看《花牌情缘》和《超译百人一首歌之恋》。)      ☆、2-2   日渐西沉的暮色在少女的白皙的脸颊上打上淡粉的色泽,让端庄的少女平添一份妩媚和娇羞。尤是那淡淡的微笑,和方至于远方的目光,像是陷入过往中的趣事,让人移不开视线。   “喜欢和歌的人,很少了吧,现在。”半饷,泷泽语开口,却是吐出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柳君,很是不容易呢,虽是谦虚地承让了,但看的出来,应该是对和歌有研究的吧。”   柳莲二不知该如何回答少女那半问半答的话。从刚才的欣喜到失落再到愉悦,再结合这段话,他不是没有听出来那份知音难觅的无奈,正因如此,纵是平日里精于捕捉数据的他,也不知什么话能不逆了女孩子的心意。   “过奖了,不过相较于和歌,我倒是更喜欢俳句和茶道。”这句话虽是经过揣摩了讲出来的,倒也真心实意。   泷泽语收回视线,转身直视柳莲二,打趣道:“既是喜欢茶道,为何柳君刚才从堂屋里走出来时会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当真是喜欢茶道?”明显是和自家小荻一样逞强的孩子吧,只是因为家族的家业才不情不愿的学习罢了,那怎么可以用喜欢二字形容。况且,经过刚才的接触,泷泽语似乎可以把柳莲二划归为可以接近的人了,柳莲二的沉稳越发激起她的恶趣味,她倒是极想拆穿了他的稳重的摸样。   “这......”柳莲二面露难色,他没想到这个文静的女孩会有这么敏锐的观察,自己只不过是微微一下泄露了表情就被她抓住了。今天,他可在她面前尴尬了好几次了。泷泽语,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宗室子女,她真正的性格似乎被藏得相当的深,这感觉,就像——   幸村精市!   这种感觉让柳莲二不寒而栗,但仅仅是一下而已,快得让他以为自己的感觉出了错误。说实话,虽是和幸村精市相处多年,然而他的性格仍然让柳莲二摸不透,而这个少女又是何其相似。柳莲二下定决心,回去得给面前这个泰然自若的少女建立一本数据记录本,想必今后他们要正面相处的日子不会太少。   这样的一个思维流程仅仅数秒,然而少女却似乎失去了求知的兴趣,怏怏不快的说道:“真是失礼了,柳君。”却无半分诚意。   “无妨,我不过拘于长辈们气势中,难道泷桑不认为品茶需要一个轻松的环境吗?”柳莲二这一说辞倒是真心实意,刚才堂屋里的氛围确实是让人不好过,长辈们开着明里暗里的玩笑,神经若是不紧绷着非得掉陷阱里去,着实不算愉快。   “那群长辈们就喜欢这些无聊的口水仗,却要牵扯到我们这些小辈。”泷泽语不咸不淡地吐槽着堂屋里的老人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不过,柳君说的也是对的,我可没有任何异议。”   柳莲二眼角微抽,这丫头不觉得这说话的方式比那群老爷子还费劲吗?赶忙牵过话头:“听祖父说,泷桑下学期要去立海,有什么需要我介绍的吗?”   立海?不过是有栖川家族的一些奇怪规定而已,她根本就不想去。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她要不要提前了解这个学校什么的,好像不了解就无法融入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似的,她泷泽语难道还不够刻意表现出她的“随遇而安”吗?有栖川家族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放过她这个没有任何继承地位的下嫁小姐的女儿?   这个问题不免激起泷泽语的不满和烦躁,但是她明白这与柳莲二无关,所以她克制着自己的心情,转而问那个“没有表情”的少年:“柳君,请介绍一下立海的茶道社,好吗?”   “立海的茶道社有着悠久的历史了,历任社长也都是对茶道很有研习的学生,茶道社有着较为辉煌的成绩,比如说今年初刚在县展示赛中荣获第一名。相对的,入部条件也比较高。不过,如果是泷桑,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比现任社长还标准优美的姿势会有问题吗?柳莲二顺带在内心反诘了一句。   “是吗。”泷泽语若有所思,刚想问什么,就见泷荻之介快步走来,朝两人微微点头,复而道:“祖父让我请你们用餐,泽语,有你最喜欢的怀石料理哦,柳君也请吧。”   三人移步至堂屋外的庭院,此处与刚才植满枫树的庭院有一长亭廊相连,也是水的源头。此时桌子坐席食器等都已摆好,就等三人入席了。   从这餐料理上,就能看出泷家对即将入门的新媳妇和这门婚事的重视。无论是食器还是已经呈递上来的菜色,均是十分精致而考究的。这餐饭的食器以瓷器为主,御饭一律盛在六瓣口的碗中,其余的先附、八寸、盖物、酢肴等也都盛放在造型各异的碗碟盘中。而这一整套餐具则是以孔雀绿釉青花的青色和花容为装饰,那是临摹着雨过天晴的青色,带着刻骨铭心的气色。菜样则是五彩缤纷,色彩纷呈,引人垂涎。   一番品饮后,已是月上柳梢之时。   这厢泷正雄便发话了:“这是出自自家人之手的怀石料理,可不比京都三条的辻留味道差呢。”此话引来柳家人纷纷附和和赞誉,确实是鲜嫩爽滑,百般口味融入一席之间。   “而且这庭院里的风景,也是别有韵味的,你们能看出来有何特殊之处吗?”泷正雄似是心情十分高兴,一反下午的威严,成了个乐呵呵的老头子,一边喝酒一边略带炫耀口气地夸着泷家的各式物件,顺便指着泷家的一圈人说,“你们不许说啊。”   “你呀,还像年轻时候那么爱卖关子。”柳源城无奈地揶揄着老友。今天确实是个值得高兴地日子啊,两家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他一仰脖,喝下一杯吟酿酒,这种事,让小辈们余兴就是了。   柳家小辈们面面相觑,怕说不好扫了泷家家主的兴致,可是,这泷家院子里的奥妙他们怎么会晓得。   “相逢江海上,难辨旧君容。夜半云中月,匆匆无踪影。”【注9】沉默了一阵,一个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传出。   --------------------   【注9】原诗作:めぐり逢ひて見しやそれともわかぬ間に雲隠れにし夜半の月かな,紫式部作,表达相思离愁。此处借指月上庭院空如镜的美景,和希望客人能不忘在此园中与主人欢乐的情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看这只吟诵紫式部和歌的是谁?   ☆、2-3   “相逢江海上,难辨旧君容。夜半云中月,匆匆无踪影。”柳莲二颇为笃定地吟出紫式部的和歌。通过刚才和泷泽语的交谈和席间的察言观色,他多半肯定能让泷正雄如此骄傲的设计一定出自他的孙女泷泽语之手。   “确实是如此,莲二是如何想到的呢?”泷明子问道。   “因为刚才泷桑带着我参观了颇似‘悠悠神代事’那首和歌布景的中庭,我就朝着和歌这方面猜测。又而举头可望明月,主人在此招待宾客,就觉得是希望表达客人能不忘在此园中与主人欢乐的情谊的意思。既抒发友情又暗含月色,我所知道的,就是紫式部这首了。不过,紫式部本意略带哀情,此处的设计则是引申其意显乐景了吧。”柳莲二徐徐道来他的理解。   “妙啊,没想到源城你的孙子居然能如此准确地说出这庭院设计的关键啊,好好好,好啊!”泷正雄连声赞叹着柳莲二,丝毫不吝啬赞美之情。这个年轻人,无论是刚进屋时的表现,还是现在的回答,都十分中他的意。真没想到,故友的孙子也出落得如此优秀,和自家的小泽语还真难分伯仲。   “莲二,你......”柳真一没想到自家不显山不露水的弟弟何时会去如此“表现”自己,而且,知道答案之后,不应该告诉身为姐姐的她吗,好让她这个准儿媳在老人面前表现一下,“真是厉害啊。”   ——真是厉——害——呀,柳莲二,比我还早得到泷家家主的赞赏,很好,回去姐姐一定也会好好奖赏你的。   柳真一的“称赞”让柳莲二打了个哆嗦,在她手下被统治了15年的小尾巴柳莲二同学能真切地感受到,在他左侧的名为柳真一的生物的愤怒。凭着多年的生存经验,柳莲二本能的推诿着长辈们的赞美,希望以此平息长姐的怒气。   柳家家训里有一条叫做“不动声色”,也就是面对名利成就之时要表现地谦和,以此显现柳家人的风范。无论是柳真一还是柳莲二,虽然在学校有着极为出色的表现,却因而从未传出骄傲自矜的举动,反倒是谦逊淡然的楷模。旁人对柳家的家教也由于这两个“流动招牌”而十分推崇,尤其是上面那条。   可实际上,身为柳家宗孙,柳莲二却是知道那些不过是表面,实质上,这家训的精髓是——于不动声色中黑掉目标。柳莲二无数次在内心里吐槽着制定家规的某先辈一定是个极其护短的主。   而柳真一,很明显是深通家规内涵的存在,彼时尚且年少的柳家好少年就是在姐姐的无数“棉花糖”中被黑掉的,以此养成了他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闷骚性格,至于那些个数据记录本的始祖,也是柳莲二为了对付柳真一的欺压而开始的,没想到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招,反倒成了他日后的习惯。在他的生存手册扉页,写着他的人生至理名言——宁愿和真田弦一郎干架,也不和柳真一斗嘴。   ——柳真一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川泽哥我为你默哀......   泷泽语略带惊讶地看着和姐姐斗法的柳莲二,这个眼睛微眯与世无争的清秀少年还真不寻常,真是下午在原业平的那首和歌给了他一些启发?就算如此,不是精通和歌、喜欢和歌之人,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找出正确答案?一次若说是巧合,两次还能称作巧合?   立海大有着这么喜欢诗词的人呐,似乎去立海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事情了呢。   刚逃离姐姐那堪比牛皮糖般“恋恋不舍”的眼光,柳莲二一抬头,就撞上斜对面少女的目光。却见少女噙着淡淡的笑意,如银的月光仿佛揉碎了撒在少女黑曜石般的眸中,闪着点点星光,而后,与他的目光轻轻错开。   目如秋波,说的就是这样吗?还是,因为有了你如此美丽的眼眸,才让与那秋波半分光彩。   柳莲二微怔之后刚想错开视线,却不想与泷荻之介对个正着,这小子似乎对他不太友好,也不知是因为下午是泷泽语带他出去参观的,还是刚才他多看了泷泽语两眼被泷荻之介认为是对堂姐目光上的“非礼”,亦或是二人所在的学校和社团本身就一直竞争不断,所以对他柳莲二也充斥着敌意,无论何时何地。   后者他可以理解,至于前者,他柳莲二和泷泽语,至多算的上是志同道合吧,凭他们认识不过半天话不过三两句,他怎可能对泷荻之介构成威胁。   ——所以,泷少年,你想得太多了。   再扫向泷川泽,做哥哥的正在看着妹妹,目光平静温柔,如视至宝,那是一种看姐姐时含义不同却有相同感情的眼光。   柳莲二略微头痛,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掉到了一个“女尊”家族——   ——男人们都是什么孙女控、妹控、姐控啊!   真是个奇怪的家族啊,要是哪天有个男人要把这家的小公主带走,恐怕就不会像今天他们柳家和姐姐柳真一受到如此优待吧。会是哪个可怜的男人要被这群家伙们揍,还真想看看呢。   不对,柳莲二,你想太多了,这家除了姐姐和你有什么关系?尤其是那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谁爱娶谁娶,他是不愿意再像下午刚进门时那样,被那个比祖父还严厉的老人像迹部景吾Insight的目光看到骨骼了。   这段时间总是请假耽误了训练,每次都是回家抽时间看柳生比吕士录下来的训练片段,给他们制定训练计划的,真是有够被动的。   今晚结束,再一次姐姐的订婚礼,近阶段就不用再抽时间忙家里的事了。   人生这种东西,之所以迷人,就在于它是充满了无限的未知性。柳莲二和泷泽语的第一次会面就在哥哥姐姐的人生大事定下之际结束,他们都未曾想到过,人生中每一天遇见的人、知道的人、认识的人,会给他们的人生产生多大的影响,是仅仅擦肩而过,还是相伴左右,不得而知。   不过可以肯定一点的是,柳家少年,你总有一天会成为那个你曾期盼看到的被泷家男人围攻的可怜的家伙,携走他们生命中挚爱的小公主,愿你珍惜在世时所剩不多的时间,愿主保佑你能活下来,阿门!   是夜,月光朦朦胧胧,连微风也带着三分醉意。 作者有话要说:  很明显,倒数第二段是作者乱入吐槽←_←   ☆、2-4   订婚这种东西,总不像结婚那么闹腾,而且两家的孩子似乎都不主张高调行事,于是在告知亲朋好友有这么回事后,两家人像前段见面会时一样,在泷家吃了顿饭,柳真一和泷川泽的订婚仪式就这么结束了。   若是真得分出个区别,大概就是鞭炮响了几声,以昭示喜事来临。还有,不容忽视的各种道喜的电话声,就连着泷家在厨房的帮佣或是扫地的大妈那里,也接到了来自自己亲戚的道贺。   ——无非是想借机蹭顿饭罢了。   唯一与这些热闹氛围格格不入的,大抵只有泷泽语一人而已。   泷泽语怅然地望着周围的闹腾,而后走进茶室,用绣着八重樱的棉麻茶巾擦拭着一件件茶具。   泷川泽订婚后,离开学就不远了,她也要去有栖川本家住了。立海和冰帝规矩一样,可以提前半年入读预备高一年级。这时去神奈川,是母亲能为她拖延的极限了。   上星期,去立海测试的报告出来了,因为是全优的成绩,外加上以前在冰帝时一些获奖证明,泷泽语顺利地被编排到了A班。可是即使这样,也丝毫提不起她的兴致,惯常的优秀使她把卓越视为责任。   泷泽语时常在想,自己的优秀究竟是要表演给谁看吗?就因为身上流着有栖川家族的血,所以一刻也不可以松懈吗?当别人赞赏她的出众时,谁又曾考虑过,这些赞美,是她生活的负担?   她清楚地明白,这一切的根源,来自有栖川家族,那个人人羡慕敬仰而自己却格外厌恶的家族。   昨晚,从接到外祖父有栖川重文的电话开始,她的心情就一直这么暗淡着,想哭却哭不出来。上一辈的种种,虽然母亲刻意隐瞒,她却旁敲侧击地知道不少,再加上每至年关去有栖川家拜访的亲身经历,使她潜意识里抗拒着这个家族。那里没有温柔和蔼的父亲母亲,有的只是尖酸刻薄的姨母姨夫,那里没有疼她宠她的小泽和小荻,有的只是傲慢的表姐。虽然外祖父待他犹如祖父般亲昵,可是,只是他一人而已啊,有栖川家冰冷的氛围根本就不像一个家庭!   泷泽语放不下在自己手中壮大的冰帝茶道社,放不下泷家的茶道,更放不下伴着自己长大的亲人们。   想至此处,眼泪无征兆的滑落出来,顺着脸颊,落入手中的杯子里......   “泷,刚才那个球速度是多少啊?......喂,泷荻之介,你有在听吗?”向日岳人的大喊声把泷荻之介从沉思中惊醒,他猛地抬头,就看见细碎红发的少年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似乎想要伸手摇醒他。   看见他抬头的向日岳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停下前冲的脚步,然而惯性却使他继续向前,就在要扑向刚刚清醒的泷荻之介时,被一旁的凤长太郎拦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嗬,我说你......你,泷,你......你......你这几天这样子有......有几次了,你......咳咳咳......”向日岳人抬起还在颤抖的手指,指着一旁的泷荻之介,喘着气说着,终因一口唾沫把自己呛着说不出话来。   好心的凤长太郎递了瓶水给向日岳人,而后说;“向日前辈先休息一下吧。泷前辈,那个,作为后辈我知道不该干涉前辈的事。可是,新一轮的比赛又要开始了,前辈还是不要沉浸在失利悲伤中了。”   “并非如此,你不明白,我......”泷荻之介无法言说心里的压抑,就在这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复而听到:“等会儿训练结束后,我去你家一趟。”   当少年轻轻拉开茶室的门时,少女周围已经放满了各种擦拭过的茶具,沉浸于心事中的少女并未发觉身后有人。斜阳透过打开的房门照入屋内,将少女的黑发打上一层金色,也使得茶具表面撒发出光泽。   少年一步一步走到少女身后,生怕惊扰了她,而后小心地坐下,伸出手,抚着少女的头发,开口道:“泽语。”   “啊!”少女惊得叫出了声,但又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免得引来家里的佣人进来,而后她放下手中的茶具和茶巾后,转过身,对少年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在刚才啊,只不过你似乎太专心于手上的那些物件了,所以没发现我而已。”少年微笑着说道,却突然看见少女睫毛上闪闪发光的泪珠,凝住了笑容说,“不开心,是吧。”   “啊?”这没头没尾的问句让少女一愣,只得吐出一个单音节词回应,而后转念一想,便明白了那模糊的主语,“嗯。”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啊,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就躲到茶室里擦这些不会说话的物什。它们能明白你的心情吗,能给你安慰吗,嗯?你呀,就不会找我说说吗,非得要我来找你、逼着你,才会吐露心迹吗?”少年絮絮叨叨的抱怨,也就这丫头啊,能让他如此失了身份,从冷峻少年变身为知心大妈。   “不想让你为我的事烦心。”少女老老实实地回答,顺带甩给少年一个可怜无辜的眼神,果然,大妈少年不再絮叨了。   “真是为人着想啊,泽语。可是就算这样,某人这几天还是失魂落魄得紧哪。”说着,少年轻轻将少女揽在怀里,“免费借你靠靠,别什么事都自己担着,你以为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吗?”   停了一会儿,少年开口道:“会想我吗?”   “会。”少女貌似很乖地回答了少年想要的答案。   ——吃饭睡觉喝喝茶,无聊的时候想祖父、想父亲、想母亲......想小茉(祖母种的花)、想小茶(各种茶具)、想小白(管家伯伯养的兔子),顺便想想你吧。   “照顾好自己。”少年继续说。   “嗯。”少女继续很乖地答道。   “常给我打电话。”少年依旧说。   “嗯。”少女依旧很乖地答道。   “不需要给立海那几个家伙好脸色。”少年没完没了地说。   “嗯?像大妈一样啦,烦死啦。”少女炸毛了。   ......   门外少年口中的某人依靠在门上,听着里面的一问一答,眼里透着微微的无奈。   ——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勇敢地拥抱她? 作者有话要说:  胆敢抱泷少女的是哪家的少年,各位猜猜看?   ☆、2-5   泷泽语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而后看着楼下成片的松树。   时间上已然已进入了秋季,可体感温度仍带着夏日最后一丝温热,好似这夏季眷恋不舍人间似的。温温热热的感觉,像极了前些天忍足侑士的拥抱。   很快,就能在这里看见松叶落了吧,再过段时间,又能看到祖父和父亲选取门松了【注10】,然后是松叶时雨、松绿、松叶散,再是松叶落【注11】。一个又一个循环,这三年就过去了,就可以回东京了。泷泽语左手托腮,想着可以让时间快点过去的方法。   ——也不是那么难熬嘛!   泷泽语自嘲地笑笑,何时自己有了如此厌世的思想,那个在祖母过世前答应她好好活着的孩子去哪里了。   “我的小泽语啊,就像是那红色的山茶花,天生丽质却又沉稳内敛,追求完美却不受传统约束,再过几年就要肆意绽放了,可惜祖母看不到了。小泽语要记住,你的性格注定要拥有不平凡的人生,在品行还没定型的时候,要安安静静好好长大才行啊。”祖母在病床前是这样嘱咐着自己唯一的小孙女。彼时泷泽语不过三岁有余,还不大能听懂祖母的话,但这段当时未曾理解的话却如人生箴言般镌刻在她的心里。   而今想来,“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并非虚言,莫非三岁之时祖母已然看到了泷泽语今后的一生?   霎时,一股催泪的酸意涌来。那成片的绿色竟也会引得人眼睛不适吗?为什么视线模糊了,眼睛疼痛了呢?   收回视线,闭上眼睛,泷泽语仿佛闻到了缕缕松香,听到了阵阵松涛,空气中的些微燥热和远处运动场上的喧闹声她似乎都感受不到了,就像平时沏茶前的静坐一般。   ——你在立海大,此时此刻你在立海大高等部预备一年级A班,你已经不再是冰帝的学生了。   昨日,当泷泽语步入那个庄严肃穆如神宫一般的家族,那份沉重感便霎时席卷而来。不同于泷家那颇似原生态的建筑设计,有栖川家的房屋可以说是富丽堂皇却又庄重神秘。始建于后阳成天皇时期的有栖川本家,历经百年数代有栖川家族的子孙的不断努力,最终建成今天这般雄伟的模样,从主体建筑落成的后西天皇时期算起至今也有三四百年的历史【注12】。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的历史沿革深厚,它们的存在都像是审视着泷泽语的身份是否合格。   ——合格么?   她不知道将等待她的是怎样的生活,但她知道,她泷泽语,并不像表面上如此温和,她也可以并随时准备着面对一切凌厉与刁难,她也有足够的底气和骄傲生活在这个曾经的皇室家族。   ——因为我,足够资格!   泷泽语从小就是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的,而且是完全按照有栖川家族的家规学习。自小母亲就教导着她那些有栖川家族的礼数,虽然她不明白母亲的用意,甚至不明白为何身为长男的哥哥泷川泽都未曾被这样教育,而她却被施加如此大的压力,不过却也全数照做。直至今日,她方才渐悟,母亲的良苦用心和深谋远虑。尤是那句母亲临行前嘱咐:“泽语,在有栖川家,无论如何苦难和不适,都要扬起你的头,记住,你身上流着有栖川家族的血,你是有栖川家族的主人!”让她抛开一切心头的雾霾。   ——我要活得肆意而张扬!   昨日姨父姨母的欢迎怎样暗含讽刺,泷泽语便也一概不曾记得,何必为这些不相干的人黯然伤神?   说来真是讽刺,明明是母亲的胞姐,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是姨母本人。为了有栖川家族的继承权,还真是煞费苦心,连她这个排不上号的次女的女儿也要暗含算计,甚至,这份狭隘也遗传到表姐身上。人类的内心都惦记着这些名利吗?为何这样的家族还能有对权势冷眼相待的母亲和舅舅呢。如若是舅舅带着孩子有一天回来了,怕是姨母和表姐要将他们视为眼中钉了吧?   外祖父,算是本家里唯一的亲人了,也正是因为外祖父的强制要求,她才不得不回本家,真不知是该埋怨他还是感谢他。这位有栖川家族的家主,外界传着“目光如鹰,行动如雷”的老人,待她来时,却亲自跑出门迎接,而且是几乎快流泪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泽语来了,这里就真的像个家了。”一瞬间,泷泽语觉得老人似乎透过自己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然而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于是,泷泽语安慰自己,就算用三年时间陪陪孤零零的外祖父也好啊,姨父姨母怕是无法给早年丧妻对外祖父带去家庭的温暖吧。   只是,外祖父为何对她说:“小泽语,你的正式名字并不姓泷,而是随明子娘家的姓有栖川,去立海上学也该把名字改回来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有栖川泽语。”   ——有栖川......泽语吗?连泷的姓氏也没有了吗?母亲她,从来都没告诉我啊。   待柳莲二进教室是,便一眼看到了窗边那个淡雅出尘的少女,微闭的双眸,面上透露着淡淡的哀伤。本着礼仪,柳莲二走到少女面前,开口道:“泽语,早上好......”上次订婚宴后,长辈们就让他俩改口称呼对方名字,说是一家人了还“柳君”、“泷桑”地称呼太见外。他本以为叫出他的名字会很别扭,没想到却意外顺口,好像自己本来就应该如此亲昵地称呼她。   泷泽语,不,应该是有栖川泽语,被这声称呼打断了回忆。也罢,相较于麻烦的有栖川家族,立海大还是很有趣的,不是说好了要肆意地生活吗?   有栖川泽语整理好凌乱的心情,抬头,回以少年甜美自然地微笑:“早上好,莲二。”   --------------------   【注10】门松:新年时日本人在门前树立的装饰用松树或松枝。   【注11】松树相关:日本春季有松绿、松蕊、松花粉,夏季有松叶散,秋有松叶落,冬有松叶时雨、松叶酒、立门松等说法。此处泷泽语借指春夏秋冬。   【注12】有栖川宫及后西天皇相关:有栖川宫是日本皇室曾经存在过的亲王宫家之一,和伏见宫、桂宫、闲院宫同列为日本皇室世袭亲王宫家,第二代亲王良仁继承了皇位,成为后西天皇。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互相叫名字了,写得我都泪奔了,这两个二货绝逼慢热啊,什么拉个小手啊至少得磨叽个几万字吧,但愿米娜桑不要嫌我啰嗦了。 Chapter Two 水光山色 完结 卷标貌似坏了,我就在这里说一声。 以上   ☆、3-1   待一番凌乱的座位安排之后,有栖川泽语略带诧异地发现,柳莲二成为了她的同桌,而早晨他介绍给她的那几个“好兄弟”或左或右地“出没”在他和她的周围。   ——这究竟是哪个笨蛋安排的座位?   柳莲二看着表情略带懊恼的新任同桌,回想起前些天祖父交代的话,内容无非是,在校内尽可能地帮助这个“半路捡来”的妹妹。虽然,貌似这是个很乖巧很听话的姑娘。   当然是貌似,别看她表面纯良的模样,那巧嘴吐露出的一连串发难,足以表现出她绝对不是个好安置的家伙。那天傍晚在泷家,她略带捉弄问他的模样,柳莲二可是记忆犹新。   帮助?开什么玩笑。就因为早晨出于礼貌的问好,使得数年的好友都责怪他交了女友还不去报备,甚至,心性最为严肃的真田弦一郎的眼里也满是揶揄,尽管他很克制地没表现出来。   只是,一个女孩子远离熟悉的环境,而自己也算是她半拉亲人,不应该多些关心吗?因为伙伴们半开玩笑的调侃,自己就迁怒于她,可是一点也不符合男子汉大丈夫的作为。   何况,今早那一脸的哀伤,刺痛了他的眼睛。   ——诶,柳莲二,你还是太善良了,哪天被这丫头吃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这时,班主任西田夏美已经开始请学生按照座位作自我介绍,柳莲二回过神来,开始迅速地记忆新同学的信息,当然,绝大多数是立海大初等部升上来的学生。   有栖川泽语听着介绍,渐渐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嘛,这个班的学生貌似对茶道、诗词之类的不是很感兴趣啊,有一两个说喜欢茶道,经过她一番审视后都被否决了。真是,完全没有长期练习茶道的气质嘛。   不过她从柳莲二的朋友身上,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比如前面的幸村精市是网球部、美术社和园艺社的,虽然他从长相到气质都和网球部没什么关联,倒更像艺术家;比如,右侧的柳生比吕士是网球部的,还曾担任初等部的学生会会长,虽然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为人民服务的生徒会会长,倒像是个闷骚的宅男;再比如,她斜后方的真田弦一郎是网球部、剑道部的,并且是风纪委员,虽然他严肃的模样更像教导主任。   她甚至拿柳生比吕士和迹部景吾比较,同样是生徒会会长,怎么感觉会差那么多,至少在她感觉,迹部景吾比柳生比吕士看起来可靠些,也不知是不是他们俩多年共事的关系。   ——啊嘞,都是网球部的?这一点也不科学,莫非,同桌君也是......?   “大家好,我是柳莲二,来自立海大初等部,所报社团是网球部和茶道社,爱好是纯文学,希望大家多多关照。”简练的介绍,没有丝毫多余,由于是直升的学生,大家对柳莲二颇为熟悉,并没有人提问。于是,在向台下的同学鞠躬之后,柳莲二向座位走去。   还真的都是网球部的呢,自己周围的人,小荻也好,侑士也好,都热衷于网球,可是她却对运动一类丝毫不感兴趣。唯一有些突破运动也是和和歌有关的竞技花牌,可惜由于受众面停留在娱乐层次,故很难碰到挑起她兴趣的对手。   那么,现在周围都是网球部的是在闹哪样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网球呢,为什么别人的同好有这么多,自己却难遇知己呢?   ——从小到大,我都是孤单一人。   柳莲二在走回座位的途中发现自己同桌陷入沉思中的模样,便很好心地戳了她一下。少女猛地打了一个机灵,发觉应该自己上台介绍了,于是调整到最佳状态,姿态优雅地走上前去,丝毫看不出她上一秒还在走神。当然,不忘记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回给柳莲二一个白眼,以报一戳之仇。   ——真是个恩将仇报的丫头啊。   少女站定,像在冰帝作报告时一样习惯性地扫视了台下若干人等,而后,把目光定在柳莲二的身上——主要原因是柳莲二的座位处在教室中央,剩余的原因嘛,反正不是出于爱——开口道:“大家好,我是有栖川泽语,来自冰帝初等部,在冰帝时是茶道社的社长,也担任过生徒会干事的职务,我喜欢茶道和文学,希望今后大家能多多指教。”语毕,向台下的人鞠躬。抬起头,有栖川泽语发现台下人的表情不一而足,举手者更是大有人在,不过柳莲二和幸村精市等人的表情比较微妙。   貌似,早晨柳莲二是用“泷泽语”这个名字介绍她的,而她也习惯性地应了。   这下,需要解释了,真麻烦。   “大家对来自东京冰帝学园有栖川同学很感兴趣呢,有栖川同学,很多人要问你问题呢,可以吗?”西田夏美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场面,在接手这个班之前,她就有听说过这个学生,实在是因为她在所涉及的领域表现太过出色,几次带领冰帝胜过立海的代表队。更何况,刚刚毕业的泷川泽也是她的得意门生呢,作为他的妹妹,西田夏美已经关注有栖川泽语很久了。   对于老师来说,得到出色的学生会使他们有如获至宝的感觉,而今年,西田夏美所接手的A班,可谓是人才济济。   征得少女的同意后,一系列的问题便席卷而来,由于班主任在的关系,问题并不出格,最多被提及的就是少女和有栖川本家的关系。   看来,在神奈川,有栖川家族的影响还真是大得惊人呐。   微挑着眉头的少女回答完无聊的问题之后回到座位,在心里感叹“世态炎凉”,大家的关注点都放在了和她关系最淡的“有栖川”上。上面的介绍继续进行,而旁边的少年在静静听完三个人的介绍后,看向少女,希望从她的表情中读懂什么:“有栖川,是随明子妈妈的旧姓吗?”   “嗯。”少女用一个单音节回答了问题,目光直盯着讲台后的黑板。   “这样的改变带给你什么变化?”真是别扭的设问,少年突然感叹自己不善言辞,其实,他只是想问,你会不会不适应,之类的。   少女终于转过脸,看着少年的眼睛,平静地回答:“泷也好,有栖川也好,莲二,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泽语,就足够了。”   有栖川泽语明澈的眸子里透露着坚定,让柳莲二不由一震,而后在他的心中留下久久的回响......   我就是我,无论姓氏如何!   ——你想告诉我的,是这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  Chapeter Three 烟火迷离 开始! 这章起,泷泽语正式更名为有栖川泽语,开始了在立海的新生活,也是和柳莲二感情的开始哟!   ☆、3-2   当有栖川泽语置身于那个在外看起来约有三层楼高的花棚中时,不由心生感叹:立海的校方真是在细微处做足了心思,连一个小小的花棚也出人意料地符合“卓越办学”的理念——   花棚由绿色外立柱和内支柱构成内外两层主体骨架,外立柱高于于内支柱约300mm,二者采用黑色50角铁连接,其中外立柱位置就外形长方框布置,内支柱沿内部花池布置,支点设置在花池平台上,使内外立柱之间形成走廊;顶棚为弧状锥形,漆青绿彩画,似是亭台楼阁;葡萄沿外立柱角铁连接柱至圆形顶棚柱和沿外立柱角铁至庭外两个方向攀爬,形成天然的紫绿二色相间的屏障;方形大门两侧挂灯笼,檐柱上悬挂蓝色牌匾,上书“园居”。整个花棚的设计颇具中国文化韵味【注13】。   待仔仔细细观察一番后,有栖川泽语这才想起来,此番来这花棚的目的是解决午餐问题,再看着那个已经在花棚中央的圆形玻璃桌前坐定了一时的少年时,不由地产生些许尴尬。   ——貌似是自己拜托面善又好心的同桌君帮忙找个安静的地方就餐,没想到自己却把人家干晾着瞅起了不打紧的花棚。   “抱歉,莲二。”少女乖乖地跑到少年对面坐下,而后道个歉,得到了少年“不碍事”的答复后,才算是把略显愧疚的心情平复下来。   “莲二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个好地方,还真是得感谢你呢。”有栖川泽语在心里默默给对面文雅的少年发了张好人卡,说起来,如果不是柳莲二,置身于偌大而又陌生的立海,怕是她今日的午餐就没着落了。   按泷荻之介的话来讲,就是“泽语啊,吃饭不挑食,就是挑位置。”专挑安静的位置就餐的习惯,是打小就养成的。泷家的和式木屋宽敞而安静,只要是家庭成员无需聚齐的就餐时间,有栖川泽语总会端着茶桌,挑一个环境优美而静谧的位置就餐、静坐。   柳莲二微微摇头道:“不客气,这里是园艺社活动的地方,中午的打理工作是由幸村负责的,所以我问他借来了这个地方。”本来,他是想带她去天台的,那里是网球部正选就餐的地方,但顾虑到她不喜与陌生人接触,丸井和赤也吵起来也会让她心烦,思前想后,还是幸村手下的花棚最为适宜。   “幸村君啊,莲二的朋友也都很好心呢,麻烦你帮我谢谢他了。”有栖川泽语本想亲自向幸村精市道谢,但顾念到二人不过是前后桌的关系,还是让中介人柳莲二去比较合适。追求平淡的她,可不想和这些个学校风云人物扯上奇怪的关系,国中时的那些“血泪史”她可是历历在目。“不过,早上那件事,有没有影响到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向他们解释的。”当然,柳莲二如果因为她被误会了,那她去见见这些“大人物”也无妨,毕竟是欠了柳莲二的人情啊。   提及早上把泽语当成他女朋友的那件事,做算是平日里淡雅的柳莲二也略微头痛,真不知晓同班的柳生比吕士会不会在吃中餐的时候,把早晨发生的一切告诉他的好搭档仁王雅治,顺带着也就让正选里不在A班的其余几个人,以及仍然在二年级苦苦挣扎的切原赤也都知道了。虽是已经知会了同班的其余三人,但那几个闹腾的家伙的顽劣,可真足够他应付一会儿的了。   为不让对面的少女担心,他还是说了一句:“不碍事,我已经处理好了。”   柳莲二的行动效率可真高,也算为她省去了个大麻烦。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便招呼着柳莲二吃饭。   席间无话。   “我吃完了。”待有栖川泽语再看向对面时,发现柳莲二已经吃完了数量惊人的午餐,感到惊讶无比。明明这么瘦削的男生,午餐居然吃这么多?   看出少女的疑惑,柳莲二开口解释:“下午还要训练,消耗量比较大,吃得少体力会跟不上。泷君......荻之介也是如此的吧。”   “小荻吗,好像母亲每次确实会给他准备多一些的午餐呢。”有栖川泽语尽力回想假期前上学的日子。那么熟悉的小细节,自己却未曾多在意一些,只道是小荻再长身体便不再多想,却未曾想到这和他的部活有关。   ——这些近在咫尺而又远在天涯的亲人们呐,这些回不去的往昔的岁月呐,我还能伸手触及你们吗?   “还回得去么......”   听着最后那句近乎呢喃的碎语,明明是几近无法听见,那一个一个音节却清晰地敲打着柳莲二的耳膜,说了不该说的话呢:“抱歉......”   有栖川泽语摇着头,暗自责怪自己的脆弱与易感,甚至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于是她尽力转移着话题,以化解刚刚那奇妙的气氛:“莲二中午要和网球部的朋友一起的吧,明天,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了。”   “祖父交代我要照顾好你,中途走掉留你一人这种事太不负责任了。”柳莲二义正言辞地拒绝着。   有栖川泽语微微无奈,不由慨叹:少年,你没必要如此尊崇长辈的意见吧,这种理由反驳起来真是不忍心呢。   “如若是源城祖父的交代,那更不必了。因为长辈的交代而打扰了你们同学间相处的时间,我不会做出这些强人所难的事情。所以,请不要......”   “很抱歉打断你的话,但是,泽语,我必须要说,在学校照顾你,虽是祖父事先的交代,但是,也是出于我心甘情愿。”看着少女惊讶而迷惘的眼神,柳莲二叹了口气,说道,“起先拿祖父的的吩咐说事,不过是觉得不好拒绝,想让你回心转意。但没想到你是反感被动接受家长嘱托的,实在感到很抱歉。事实上,从刚才起,就很想对你说些话,不知可不可以。”   有栖川泽语咬了咬下嘴唇,停顿了数秒,似还在回味刚才信息量颇大的话,而后道:“但说无妨。”   “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觉得我们爱好相投,复而你的行为验证了我的判断。虽然,你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我犹豫过是否该帮助你,不过细想来却觉得这样的顽皮,应是女孩子该有的可爱。   “虽是不清楚你为何要改姓氏,以及你所面对的有栖川家族,但看到你对家人的思念和哀伤,我想说,请不要沉溺于现实生活中苦难而不能自拔,请乐观地面对它们,因为它们将会成为你已产生的财富,无论心智也好阅历也罢,都将在其中得到磨练。   “我一直都希望有一个妹妹,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或许我的这个愿望能够实现,因为我能够从你的言行中感受到,你的稳重与优秀。我不善言谈,但我觉得,我需要说些什么,我不希望那个在各方面和我有99.9%相似的你,成为家族的牺牲品,痛苦下去。”柳莲二不缓不慢地说着。   “莲二,是哥哥吗?”少女的眼睛里闪着点点星光。   “如果你愿意。请不要再一个人孤单下去。”   ——不是一个人了吗?   --------------------   【注13】花棚相关:原设计来自“百度文库-花棚设计方案”中的方案二,我摘过来之后做了相应的修改,使之更符合语言环境和我所想要表达的效果。下附设计图和原网址。(来自:http://wenku.baidu.com/view/e880bc55f01dc281e53af05b.html )      ☆、3-3   ——还真是奇怪的人呐,明明是那么地难以妥协,却又那么地轻易认可。柳莲二,究竟你是认准了我哪一点,让你说出了这样一番与我认知中的你不相符的话。   有栖川泽语在与柳莲二打交道的过程中,就觉得这个淡雅文静的少年有着超越年龄的认知与主见,那番冷静与成熟也与年龄毫不相符。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让她觉得,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值得相信,虽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   就比如,他二人有着99.9%的相似,这奇怪的数据他是哪里算出来的?不是她有栖川泽语对柳家有些认识,一旁人绝对会以为柳家祖传家业是算命什么的。   不过细想来,多出来个比泷川泽还靠谱的哥哥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似乎她是从他对文学的喜爱认可他的,一如他对她的肯定。   人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动物啊,明明上一秒还未曾相识,下一秒却如三生三世相守,或许,就是那些小小的不经意的举动,让那个人充分的认识到你的品性。   其实她想对柳莲二说,离开泷家产生的思念并非对她会产生煎熬,那些笑对困难与痛苦的道理她也都懂,只是,柳莲二不了解有栖川家族,不这道这才是她心中阴影的根源。唯一将她与这个家族强行联系的,不过是外祖父对她对的脉脉亲情罢了。   但最终,这沉重的话她未说出口,何必惹得别人为自己的不快而担心呢。而且,她是真不想再牵扯一个人掉进这个漩涡里了。   不过......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有栖川泽语脸色渐凝,那份彼此同样的成熟,是以生活在大家族牺牲自由与自我为代价的,或许,今后的日子,她会比柳莲二更甚。   目送少女走后,柳莲二沿反方向向网球场走去。   立海的预备高一年级的社团安排仍沿袭国中时期,这就可以保证在换届时期三年级前辈对二年级的充分指导,所以开学第一天大家就投身社团活动中了。而像有栖川泽语这种中途转学的学生,则需要等待一周后学校下发的社团安排表,进行社团项目的申报。   因为需要送少女放学而晚一步的柳莲二,虽快速换好运动服加入训练没有任何耽误,仍然在中途休息时被调侃一番。   当然,并不是当着他的面。   中场休息的时候,待“三巨头”去洗脸记部活日志的当,切原赤也先挑起了这个话题,仁王雅治和丸井文太热情参与,老实人胡狼桑原默默做路人甲旁听他们的谈话。   可是,那个高兴地快要欢脱了的白毛仁王雅治、红毛丸井文太、海带头切原赤也是怎么回事?   “噗哩,搭档,中午的时候你没说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啊?”仁王雅治一手钩在柳生比吕士的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摸样”。   被问及的柳生比吕士眼镜片闪了一下光,沉默不语。   “我猜,肯定是个和柳有同样爱好的人哟!什么纯文学,柳是喜欢这个吧,晦涩难懂的东西,说不定那个女孩子也像柳一样睁不开眼,或者是像柳生一样戴着厚厚的眼镜片,学究一样的人,估计和大久保老师(古文老师)差不多。”丸井文太展开了丰富的联想。只是,你把一个女孩子比成整日左摇右晃像是没睡醒的糟老头子大久保老师是什么居心?   被提及的柳生比吕士眼镜片又闪了一下光,看向丸井文太身后洗好脸回来的某人。   “丸井前辈你的展开太不负责任了,你太低估柳前辈的品味了。”在柳莲二一手□□下成型的切原赤也坚决拥护前辈的形象,单纯的他坚信自己崇拜的前辈就算是找女朋友,也一定是校花级的,“肯定是个特漂亮的女生,就像是大和抚子一样,是不是柳生前辈?”   被提及的柳生比吕士眼镜片再闪了一下光,出于对生命的热爱,他决定保持沉默。   “赤也,又在偷懒了!”切原赤也的头顶上响起一阵惊雷,副部长的咆哮席卷而来。   “副部长,我没有,现在不是中场休息吗?”切原赤也赶紧站起身转向真田弦一郎,低着头,为自己辩解。   “咳,是吗?”真田弦一郎用咳嗽掩饰尴尬,刚才他们三人回来刚好从仁王那句话听起。后面在丸井文太的伸展开时他本就想阻止了,可是被幸村精市拦下,似乎他正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几个的分析。貌似幸村精市想听一下,碍于中午他二人在,切原赤也他们没有敢说的一些细节,以此满足捉弄找不到破绽的柳莲二的缺憾。两边都是年少时就结交的挚友,他也不知该偏向谁,但看着表情一直平静的柳莲二他就在心里暗叫“糟糕”,于是就随意借着切原赤也来打断这乱七八糟的谈话。“就算是休息也不可以松懈!”随便搪塞一句看上去严厉有用的话,天知道这只是真田弦一郎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是!”切原赤也响亮地回答,就差没向真田弦一郎敬个礼了。带真田弦一郎走过他身边,他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下来,一屁股做到地上。真是奇怪,为什么被抓包的总是他?明明丸井学长说了那么糟糕的话啊?   “真田,你对赤也的要求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严格啊,开学第一天连休息时间也不放过。”幸村精市坐定后对一旁的真田弦一郎打趣道,真田的心思他怎会不明白。   听出老友话里的调侃,真田弦一郎一本真经地答道:“不如此,赤也难当部长的重任。”说出这话,连他自己也佩服起自己来,明明刚才的训话只是临时起意来着,不过,这也是他一直放心不下的问题。   “听见了吗?赤也,看看我们的副部长对你寄予了多少厚望啊!”丸井文太拍着身边的切原赤也语重心长道。这个海带头,升到高等部后要有一年不能欺压他了,会不会无聊呢?   一把甩开前辈的手,切原赤也在内心中埋怨:这时候倒像是个前辈了,丸井前辈真是差劲。   “泽语让我待她谢谢你。”一直没开腔的柳莲二开口了,却一下子说出了某几位关心的焦点人物。   ——称呼还真是意外地亲昵呢,柳(前辈)。   “啊,让她不用这么客气,毕竟也算是你的妹妹呢。”幸村精市在妹妹二字上强调了一下,不出意料看到了旁边三张八卦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嗯。”柳莲二也不做解释地应了下来,“训练时间到了。”   “那就继续吧。”幸村精市站起来,说道:“宣布一下的训练内容吧,柳。”   “后半场以对打为主,第一节,幸村和仁王一组,弦一郎和赤也一组,胡狼和柳生一组,丸井和我一组,以上。”   “好运啊,丸井学长。”切原赤也学着丸井文太刚才的模样,拍了拍他。      ☆、3-4   车子缓缓停至有栖川家的门口,司机藤冈四名从驾驶座绕搭绕到后排车座,打开车门,恭敬地说:“泽语小姐,请下车。”   有栖川泽语从沉思中缓过神,提起包走下车,而后向一旁的藤冈四名道了声谢。余光所及之处,瞥到了一辆黑色Spada Codatronca停在不远处,微微挑了挑眉,还真是有够奢侈的,有栖川家的人【注15】。   虽然作为世家千金,自小上学出于安全和地位等各方面考虑,都是由家里安排专车接送的,可有栖川泽语惯于低调的性格,使其对家中安排的车辆均限制在普通车辆。显然,现在有栖川重文为她安排的这辆Rolls-Royce Phantom已经过于扎眼了。不过,看了门口的Spada Codatronca,她算是明白了,这奢侈爱现的基因是有遗传的。   然而未及堂屋,她便听到了女高音的斥责:“怎么,我让你们找的东西没找到,你们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啊?!有栖川家不是花钱雇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的,干不好就趁早去账房结算走人,别在这里碍事!”   有栖川泽语微微头痛,看来这家子的主不仅奢侈爱现,还似乎不懂得尊重人,于是便准备推门进去。本来,依着她与世无争的性子是不乐意掺和其中的,哪怕她知道这句话的说话者不对,她也自觉不应去趟这滩浑水。反正她对自己的定义从来都不是个古道侠肠的大好人。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人嘛,是一种可以在不损人害己的情况下偶尔自私一下的动物。   只可惜,雄伟宏大的有栖川家族只有从正门走向堂屋,从堂屋再走向四面八方这一条路,设计者明显是希望家主在堂屋中坐览有栖川家的天下。   推门而入,只见穿着裸色蕾丝百褶短裙的女子正一脸怒容地站在屋中,跪在她对面的三个女佣则是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听见声响的女子转过头,只见身穿墨黑立海校服的少女站在门口,西沉的阳光照得女子眼睛生疼,也模糊了少女的容貌。   隐约记起十几年前那个被小姨一手牵着走进来的孩子,小小的脸上带着笑意,稚嫩的童声里夹着丝脆生生的甜,乖巧地叫着她:“表姐”。彼时不过十岁出头的她,笃定地以为这偌大的有栖川家总有一天将会属于她。姣好的容貌和优越的出身,使她已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早早学会用冷漠和高傲伪装自己。却不料,一不小心,融化在这暖暖的声音里,并且,心里一百个不愿相信这样的孩子会若母亲所说的,将来某一天会拥有盖过自己的光芒。   可是,现在这个孩子的光芒,已经刺痛了自己的眼睛。   ——呵,有栖川泽语,我果然不应该对你心慈手软。   面对着门口逆光而立的少女,女子褪去脸上的怒容,目光生冷地看着她,仿若看着一个陌生人,用着傲慢的语气开口道;“我不过在学校忙了几天,你便已经住进来了。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你是泷泽语还是有栖川泽语,我都不会承认你是有栖川家族的人。不要以为改一个有栖川家的姓氏,你就可以分得一分家产。这个家,只属于我一个人,我才是唯一的继承人。听清楚了吗,有栖川泽语?”   似乎并不需要得到回答,女子迈着步子朝门口走去。待与少女擦肩而过的一刻,少女开口道:“我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可,我也不屑于有栖川家族,你所珍视的不过是我最唾弃的东西罢了,有栖川美代子。”   被点着名的有栖川美代子,莫名觉得从少女身上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迫使她停住了脚步。此时,二人处在同一条直线,相隔半步距离,未曾对视,她却觉得自己似能感受到有栖川泽语眼睛中流露出的冷淡,黑色的眸子里仿佛凝结了霜。   有栖川美代子认为,自己竟会觉察到和外祖父在商场上相似的气息,一定是被这丫头看似高傲的话唬住了,有栖川泽语不过是个羽翼未丰的丫头罢了。   仅是顿足一霎,有栖川美代子便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她刚刚未曾停留。   有栖川泽语拉上堂屋的门,而后,对着跪着的三个佣人,轻声说了声:“快去做事吧。”三人仿佛被激活的石雕,对着她说着千恩万谢的话,她摇摇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真是可悲呐,小人物。出身在贫穷的人家,没能力者就要出卖肉体和尊严,换取活下去的机会。若是遇到了性格暴戾的主人,甚至会失去生命。一个根本不算是恩惠的举动,竟需要他们献以诚心来感谢。这样的情况下,作为那所谓的高尚的施恩者,能够生为有栖川家的一份子,自己是不是该怀着感恩的心呢,至少不再这么厌恶这个家族呢?   ——嘛,不过又是自欺的慰藉心理的方式。   有栖川泽语坐在房间里,有意识没意识地捏着熊状抱枕的耳朵,发觉这段日子这种心理抗衡式的思考越来越多,似乎自己只要是空闲就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惹人心烦的事情呢。   想得越多,心就越累。   包括刚才,和有栖川美代子的交锋,让她身心俱疲。虽然仅是短暂的碰撞,但是,却是将二人的脸皮撕破了的□□裸的互相挑衅。   那个曾经站在樱花树下,微笑着摸着她的头,说:“很可爱呢,小泽语。”的表姐,随着时间的洗刷,跟随惨淡的樱花,在风中离散。   这么些年,虽然有栖川泽语早就察觉到有栖川美代子一年复一年的疏离,可仍然把她当做表姐,只因为幼时的那些陪伴,让她曾不孤单。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让她抱着一丝念想。   而当今日,当有栖川美代子亲手斩断她们之间的牵绊时,有栖川泽语告诉自己,即使退场,也要走得潇洒干净。   可心里,还是苦的。   从包里翻出手机,发现忍足侑士的一条未读信息:“我是侑士,开学第一天,泽语感觉今天还好吗?另,周末是伊势原大神宫例行大祭典,有空吗,一起去吧。”   “学校还好,心情不好,周末有空。”回复给了忍足侑士。   中场休息的忍足侑士没想到这时候能收到有栖川泽语的回复,看到她的回复后更是忍不住笑出来,看这没抬头没问候没感情的“三无”回复,就知道她的心情一定是烂透了。   “忍足,不是说了部活期间不允许开手机,你怎么还没记住啊?”不远处的迹部景吾看到忍足侑士状似很欢乐的摸样,忍不住浇浇冷水。   “知道了。”忍足侑士一边回复着迹部景吾,一边快速打出“好好休息,不要让情绪影响健康。等着周末的祭典一起把不愉快发泄出来好了。”的信息,回复给有栖川泽语。待迹部景吾走来准备检查他的手机时,忍足侑士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关掉了手机,而迹部景吾看到的则是“再见”和随后的黑屏。   有栖川泽语看到忍足侑士的回复后笑了笑,还好,心里难过的时候,青梅竹马什么的成了坚强的依靠啊。   这时,手机又收到一条信息,有栖川泽语点开一看,上面写着:“周末的伊势原大神宫例行大祭典,姐姐、川泽哥和我都会去,泽语要一起吗?柳莲二。”   --------------------   【注15】Spada Codatronca:这是一款非常时尚的跑车,由Ercole Spada与意大利英国Garage联手打造而成。该车是意大利又一款跑车新贵,尊贵超过法拉利和保时捷,甚至是世爵。      ☆、3-5   待有栖川泽语看见伊势原大神宫的象征,出身于伊势原的画家平野杏子小姐的作品,“丸と四角赤と白”(丸和四角红和白)时,已是月上柳梢的光景了。   想来,平野小姐的作品表现出人生诸事气氛变得“万事圆满”的意味,恰与人们在伊势原大神宫祈祷的心愿相通,丝毫不意外地成为了神宫的象征。   ——但愿它能保佑我的家庭美满幸福吧。   为期两天的伊势原大神宫例行大祭典,是伊势原大神宫每年最大的祭典之一,故而,虽然已是晚上,但热闹仍然不减。   尤其是从相隔10分钟路程的小田急线伊势原站北口汹涌而至的参观人潮,更使得平日里空旷的神宫,变得拥挤起来。   穿着浴衣和木屐的有栖川泽语,立于原地不动,既要保持不碍着别人,又要不被别人踩到,左闪右避之下,渐渐支撑不住。就在这时,一双手拉住她,使她终于不至于倒在地上。   “忍足侑士,我可真生气了。是你约我出来的,到地方了又把我扔在这里,就说了句‘站在原地别乱走’,就一个人先跑了。你知不知道,你再晚到10秒,我就得横着被抬出去了。”看到不负责任随便先走的某人,有栖川泽语冲着他先发一顿怒气,虽然看上去娇嗔的意味更明显。   “不是想帮你买这个吗?不生气了,好不好,泽语。”忍足侑士献宝似得把棉花糖递给有栖川泽语,讨好般的哄着她。   接过棉花糖的有栖川泽语张嘴舔了一口,还是记忆中那美好的甜味。   软软的纯净的白色,轻轻一舔,就融化掉一大块,像极了那纯真美好的岁月,和岁月里可爱的人儿。   严格的家教下,她从未能像别的女孩子一样,上街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吃虽不很健康但是却美味的小吃。只有每年各种大型祭典的时候,她才可以跟着忍足侑士或者泷川泽出来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干一些普通女孩子会干的事。只是有了未婚妻的泷川泽已然不可能带着她逛祭典了,看来以后的消遣还得指望忍足侑士。   说也奇怪,家里人似乎认可忍足侑士带她闲逛的资格,而对提出同样请求的泷荻之介则以不放心拒绝。甚至是她搬到了有栖川家,外祖父也同意了她今日同忍足侑士外出的请求。真不知道,这满眼桃花的家伙,是怎么获得大人们的认可的。貌似她忘了忍足家和有栖川家是故交这件事。   不会是希望自己和这家伙交往吧?偏头看看这个牵着自己手微笑的家伙,有栖川泽语舔着糖望天。   ——这么多年了,我们可是处于相看两相厌的审美疲劳阶段。   “小侑就不怕这么多人会找不到我吗?”吃完棉花糖的有栖川泽语把竹签递给身旁的少年,让少年就近扔到垃圾桶里。有个跟班就是好,什么事都不用自己操心,做个没有头脑的千金大小姐似乎也是件可乐的事情。   忍足侑士无奈地接过签子扔掉,从开始给她买糖起,没有一次这竹签不是他处理的,连川泽哥也看着直嚷他忍足侑士把他宝贝妹妹给宠坏了。不过,精明如他,又怎会漏看了这时一旁的泷川泽眼中流露出对泽语的宠溺和对他的羡慕;他又怎会不懂,这是她,恣意地滥用着女孩子的身份,向亲近的人,示好的方式。   也许他该偷着乐才对。   “因为泽语啊,你是那么地耀眼,我又怎会在人群中找不到你呢?”少年刻意压低嗓音,沉稳的声线漾出丝丝魅惑。   可不,今日的有栖川泽语头戴玫瑰金镶粉玉的莲花簪子,身着云锦缠枝莲浴衣,以大红浅红粉红三晕色为主色调,片金钩边,配以同材质滚金丝边腰封和手袋,整体展现出她的聘婷秀雅。   有栖川泽语没有理他,多年相处下来,忍足侑士的为人她可了解得很,他这样子半诱惑半哄骗后面准有坑,不说话是最好的办法。   见一旁的少女没搭理他,忍足侑士也不再说话。两人慢慢地走在熙熙攘攘的青石板路上,看着灯光烛火映照下的小商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半饷,忍足侑士打破沉默,说道:“那天,你说不开心,还说当面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   “我和有栖川家的大女儿闹翻了。”有栖川泽语看着旁边,不带感情的说道。   连称为都改了,铁定是撕破脸了:“这不也好,省的本知道关系破了还非得为了那薄薄的情谊卖笑。”忍足侑士叹了口气,“看样子,是她主动的。现在你缓过来了吗?”   “这点事,我还消化的过来。”有栖川泽语语气平静,仿佛说着别人的事。突然,她拽着忍足侑士说:“快看,神轿进来了,‘散饼庆典’要开始了呢。”   神幸祭是例大祭中的一部分,神轿在氏子町内举巡天运动神幸祭、歌唱表演、演奏太鼓等敬神的热闹活动。当神轿进入神宫后,还会进行从神乐殿内朝着参拜者挥洒年糕及糖果饼干等零食的“散饼庆典”,这是祭典的一个小□□。   涌向神乐殿及附近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想参与到“散饼庆典”拿到“神物”,取个好彩头。而对于有栖川泽语,散饼时的热闹和人们接到食物快乐的表情,才是她想看到的。这时的人们,是那么地快乐,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地纯净。   待看完“散饼庆典”,人潮渐渐散去时,有栖川泽语才心满意足地对着身旁的忍足侑士说:“走吧,小侑,去看烟火吧。”然而却听不到身旁人的回应。她向四周望着,仍旧没发现身着钴蓝色暗纹浴衣的少年的身影。   参加祭典把她弄丢了,这还是头一回。看来,要自己一个人看烟火了。   找了神乐殿旁的一个石凳坐下,这里视线开阔,又因为刚举办了“散饼庆典”,人们都转移阵地到别处去逛了,故而相较神宫别处显得安静得多。   有栖川泽语坐着等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下手表,离20:30分的烟火大会还有不到一分钟时间,于是开始闭起眼睛在心中倒计时。   待数到15的时候,面前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泽语,你怎么在这里?”   有栖川泽语睁开眼睛,看向面前高瘦的少年,神乐殿四周挂着灯笼,并不十分敞亮,少年的面容在烛光下隐约模糊。   这时,一时“嗖”从不远处传来,一朵红色的烟花在少年背后的天空绽开。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Three 烟火迷离 END   ☆、4-1   灿烂的花火在空中簇簇绽放,照亮了整个伊势原市的上空。   借着烟火,有栖川泽语看到少年清晰的轮廓。齐平的刘海,细长的眼睛,藏青色的浴衣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意外地好看。记起初次见面时,他也是穿着和服的,温文尔雅地与她交谈,真是个相当适合传统服饰的男人啊。   不过,这样的场景,真像是被捡到了一样。   “莲二,晚上好。”有栖川泽语起身行礼。说来,那日他发来的邀约短信被自己拒绝了,现在碰面让她显得很尴尬。可是,已经答应了忍足侑士,她总不能反悔吧?“我和朋友起先也是约好一起参加祭典的。”这样答应该稳妥吧。   “啊,是这样啊。晚上好。”柳莲二点点头,“不过现在......你是和朋友走丢了吗?”   ——为什么这都能猜出来啊柳莲二,你是不是雷达探测仪啊!   有栖川泽语无奈地点点头,刚想找些什么措辞,就听从柳莲二后面传来男孩子的呼喊声:“柳前辈,我说,这里什么也没有吧。烟火大会都开始了,赶快去看吧!”声音越来越近,突然停了几秒,像是很吃惊似的,“啊嘞,这......这......这个女孩子是谁啊?部长、副部长、前辈们,你.......你们快看呐,柳前辈和一个女生在一起诶!”   有栖川泽语发现面前的少年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无奈,只见他转过去对刚才的男孩子说:“赤也,不要大呼小叫的。”男孩子的高大挡住了有栖川泽语的视线,除了他挺拔的背部,她什么也看不到。   “我说,柳,原来你有在这里和女孩子约好见面啊,怪不得刚才突然走快了,是不是想甩掉我们,好让我们不打扰你们啊。”丸井文太接着切原赤也的话讲下去。   “丸井,你......”刚想说什么的柳莲二突然觉得背后被人戳了几下,转过头去,才发觉“罪魁祸首”正举着“犯案工具”——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看着他,见他回头,便问道:“他们是谁啊?”   “是网球部的正选。”柳莲二对有栖川泽语道,而后向旁边垮了一步,让出少女,向他介绍起来,“我们班的几位你都认识了,这位是仁王雅治,旁边的是丸井文太,这位是胡狼桑原,最右边的是切原赤也。除了赤也是二年级的外,其余几位和我们同级。”   “你们好,我是有栖川泽语,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有栖川泽语上前一步,向面前的众人鞠躬,姿态优雅大方。   “难道......你就是,柳前辈的那位妹妹?”切原赤也第一个跳了起来,用手指指着她吃惊的问。   “赤也,不得无礼。”柳莲二伸手作势要把切原赤也的手指压下去,凭着植物的直觉存活的海带头同学快速收回手指,道:“对不起,有栖川学姐好。”   其余几位不似切原赤也的天然呆,知道惹了眼前这位端庄美丽的少女就是惹他们的军师大人发毛,为了不平白无故增加训练量,平日里调皮的几位都算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真是巧啊,有栖川桑今天也到这里来。”幸村精市微笑着问被某人保护地严严实实地少女。   “啊,和朋友一起来的。”有栖川泽语望天,为什么都问这个,是闲的没事做吗?一星期的接触,让她知道,眼前这位曾经被她在内心里吐槽为艺术家的少年,绝对不是个善茬儿。腹黑,绝对是腹黑,不做终级Boss都会亏死的。   貌似,他就是自家新任哥哥在网球部的顶头上司。   “是嘛,那有栖川桑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走散了吗?”微笑中十分之十带着纯洁的少年眼睛闪着光。   ——这群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精明啊!   “走散了?!没想到柳前辈的妹妹和我一样都容易迷路呢。”切原赤也新大陆发现般得叫起来。   ——喂喂,容易迷路的那是路痴啊,海带头少年。我只是和某个笨蛋走散了,多半原因还是那个笨蛋乱跑。根本不一样好吧。   被称为笨蛋的少年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发现怎样也找不到那位耀眼的少女。   有栖川泽语微眯眼眸,发现跟柳莲二这群奇怪的队友呆在一起,那沉睡的吐槽魂都开始慢慢复苏了。说来,隐性捧哏这个角色大概是受忍足侑士的影响,谁让他看《漫才》还偏扯住自己,并且总认为自己是逗哏。   柳莲二瞥了一眼切原赤也,看得海带头少年抖三抖,而后提议道:“一起去看烟火吧,泽语。”   “不了,还是在原地等我的朋友好了。”有栖川泽语摇头拒绝,作为青梅竹马,时刻不忘记对方的她恪守“够义气”这一条。   “可是,有栖川桑一个人在这里,我觉得柳是不会放心的,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这次出声劝的是幸村精市,带上她,似乎能看到有趣的事。   看到面容隽秀的少年脸上意味深长的微笑,有栖川泽语叹了一口气,应了下来。说实话,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发呆可不是个好主意,要不是她坚持着不“见色忘友”的宗旨,早就应下来了。毕竟,每年出来玩不受管束的日子实在是屈指可数。况且,和面前这位少年斗法,她是真没这个心情和气力了。   ——抱歉了,小侑。谁让你把我弄——丢——了。   “那就快去看烟火吧,现在20:40,还有20分钟,还来得及。”一直未出声的柳生比吕士总结发言。   几只愉快的小动物和一撮小植物快乐地冲在了前面,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和柳生比吕士跟在后面,柳莲二和有栖川泽语走在最后。   正当盯着天上烟火看的时候,有栖川泽语突然感到左手边传来的温热,只见柳莲二轻轻她的手,道:“前面人渐渐多起来了,要抓紧,不然就又要丢了。”   “万一,又丢了怎么办?”有栖川泽语问他。难不成他能保证不弄丢自己,万一丢了有方法把自己再捡回来?   “那就在原地别动,我会回来找你的。不过,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柳莲二紧了紧握住少女的手道,“是0%。”   有栖川泽语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柳莲二的手比她的大一圈,刚好将她的手严丝合缝得包住。   ——似乎,再也丢不了了呢。   ☆、4-2   柳莲二未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拉着一个女孩子的手,和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一起,欣赏灿烂的烟火。   事实上,他并不喜欢烟花。这种美得太过璀璨的花火就像昙花一样,持久力仅是一现而已。也许有些人赞同这种“人的一生就是要灿烂一次,就算是拼尽全力死去也不会遗憾”的想法。然他却觉得,平淡一生为所爱付出至无悔便好,没必要为此燃烧生命。那种燃烧殆尽的想法虽然让人敬佩,却也显得自私狭隘,他还有父母有家族,有自己未竟的梦想,他不会那么冒进那么冲动,所有的行动他都必须瞻前顾后考虑得当。   真要说来,“古池幽且静,沉沉碧水深,青蛙忽跳入,激荡是清音”才更像他所追求的生活写照【注16】。   “狐狸变做公子身,灯夜乐游春【注17】。”柳莲二忽地开口,对着漫天烟火。   “狐狸取乐水仙旁,清冷月夜光【注18】。”有栖川泽语接了一句,未看旁边的人。   “与谢芜村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狐狸也好,狐火也罢,做个狐狸游戏祭典,倒还真是自在”柳莲二觉得,虽然环于熙攘,然而,与身旁的人一起说着俳句,二人之间,竟成一片寂地。   “与谢芜村也是一翦狐火狸影,在时间里闪闪烁烁,忽隐忽现。他曾被埋没了百年,有幸被正冈子规发现,被芥川龙之介推崇并推广,被萩原朔太郎所解读。不知,何人能有与他一样的运气与才气。”有栖川泽语想了想说道。   “两个中总有一个是狐狸【注19】。”柳莲二噙着笑意看一旁的少女,“反正我不是。”   ——这种话就和三个人中总有一个是笨蛋一样,我不是,你不是,那他就是。柳莲二你的余兴笑话真冷。   “我也不是。”身旁的少女似乎不买账,伸出手指指着天空中的花火说,“它是。”   “两个哦,它是第三者了。”少年似乎来了兴致,抓着少女的语病不放。   有栖川泽语送给柳莲二一个白眼,道:“你明知道我们算一个,烟火算一个,干嘛还要我说出来嘛。不过,我可不是被它迷惑的对象,应是什么也不算才对。”   “你不喜欢烟火吗?女孩子不是都很喜欢这种灿烂夺目的东西的吗?”柳莲二问道。从认识她起,他就觉得自己不能拿普通女孩的标准衡量面前的少女。   看着不断变化的烟火在少年表情平淡的脸上打出不同的光影,连他茶色的头发和睫毛都被衬出不同的色泽,有栖川泽语淡淡的吐出一句话:“不喜欢,味呛人,色刺目。”   一瞬间,那漫天的花儿似乎被这地上的人儿贬低得失去了全部的色泽,恹恹默默了起来。   “那是为何还要凑这番热闹,忍受这般困扰?”柳莲二好笑地看着这个语气凉薄的少女,那番鄙夷的态度真叫是连天上耀武扬威许久的烟花也叹服了。   微微侧身,避过挤到旁边的人,有栖川泽语说:“就是因为......想凑热闹,想和别人一样啊。”   一声浅浅的叹息,包含几多忧愁。柳莲二突然觉得就是松尾芭蕉在世,也无法用一首俳句把眼前的人儿那复杂的内心,生动而翔实地道尽。   不再言语,二人继续看着并不喜欢的烟火。   而后,不多时,烟火大会就结束了。和“散饼庆典”结束后一样,观礼结束的人们开始朝着别的地方涌动。柳莲二紧紧地握住有栖川泽语的手,小心地避免和路人们挤撞,慢慢地走到先前约好碰面的祈愿殿门口。   本来因为人流拥挤,加之少女衣着浴衣木屐,行动起来慢了不少。照顾到少女步伐速度,柳莲二也跟着慢了下来。以至于到祈愿殿门口的时候,二人竟成了最后一组。   说起来,惯于穿着和服的二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因为换了服装而不适应的,柳莲二是一如往常的,而有栖川泽语慢下来的原因,怕是因为再次被人群挤散了吧。在这个举目无亲的祭典上,柳莲二已经升级成为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了。至于当初提议带她而后又自动丢失的某位少年,似乎再也没有出现的迹象,也被他可靠的青梅竹马忘到垃圾桶里了。   看到二人来了,幸村精市说:“下面,就按原计划,买些东西吃吧。”   得令的某几位部员开始磨拳擦掌,准备率先行动。这时,仁王雅治拍着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的肩膀说:“别忘了刚才商量好的,别冲在前面。我们和柳走在一起,套些关于有栖川桑的话。”说完后,朝旁边的柳生比吕士瞥了一眼,自动走到他的身旁,和他归为一组。   看到来自搭档的讯号,柳生比吕士虽是心领神会,可是总觉得这样做危险太大,搞不好被数据狂人君给黑掉,于是自觉让出位置,让仁王雅治走到靠近柳莲二他们的位置。   “话说,赤也,桑原,我刚刚想明白一件事。”稍微靠后一点的丸井文太对着胡狼桑原和切原赤也低声说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开学那天起我就被柳给打压地死死的了。”   切原赤也很自豪,他终于找到前辈不如自己的地方:“丸井前辈你也太迟钝了,谁让你把柳前辈的妹妹比成大久保老师的,我就说一定是个校花级的存在。”   “确实,很漂亮啊。没想到柳有这么漂亮的妹妹被他给雪藏了,都不告诉我们,真是太狡猾了。”丸井文太很认同地点点头,而后仿佛想到了什么,猛敲身旁的海带头后辈说,“赤也啊赤也,你居然敢说前辈迟钝了,翅膀长硬了。”   “文太,赤也,你不觉得我们三个人行动过于诡异了吗?”胡狼桑原抬起头看看前面,忽地发现一道锐利的目光,“我觉得在这样下去,我们的训练量会翻倍的。”   看着后面偷偷摸摸的三人组,和柳莲二旁边沉默的二人组,以及身旁一直低气压的真田弦一郎,最后看看中心柳莲二,和被他紧紧牵着却一脸淡漠的有栖川泽语,幸村精市忽然觉得,今天的祭典可真是没白来,偶尔放个假,似乎也不错。   --------------------   【注16】原句作:古池や蛙飛び込む水の音,俳句《古池》,松尾芭蕉作,表现出一种“表面是无休无止的静,内面却蕴含着一种大自然的生命律动和大自然的无穷的奥妙”的意味,飘溢着一股微妙的余情余韵和一股清寂幽玄的意境。可以用“闲寂风雅”四个字来概括。   【注17】原句作:キツネは若君の身を行います,明かりは夜春の远足に行くことを笑います,俳句,与谢芜村作。   【注18】原句作:キツネの楽しむスイセンの侧,ひっそりした月の夜光,俳句,与谢芜村作。   【注19】两个中总有一个是狐狸:援引自紫式部《源氏物语·第四回·夕颜》,光源氏调笑夕颜:“我们两个总有一个是狐狸精的。权当我是狐狸精,这就迷惑你吧。”迷惑人抑或被迷惑,两个中总有一个是狐狸精。此处引申为迷人的事物俘获人们的内心,迷人的事物为一个,被迷惑的内心为一个。   ☆、4-3   “泽语,前面有卖鲷鱼烧,要吃吗?”柳莲二指着右前方一个写着“たい焼き”的屋台问道。   有栖川泽语顺着少年的手指,看到一个用红纸灯笼做招牌的屋台。十分搞笑的是,店主用上色的泡沫塑料做了几串鲷鱼烧,挂在摊头的各处,从远处看颇似鲜鱼交易处。点了点头,做算回答。   看到少女点头,柳莲二在向幸村精市交代一句“麻烦照看好泽语”后,穿过人流,向着鲷鱼烧迈进。   突然失去温暖的左手让有栖川泽语有一瞬间的不适,她缩了缩手,试图找回刚才的温度,而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去买鲷鱼烧的少年。   几人所站的位置与卖鲷鱼烧的屋台不过十米,然而川流不息的人群却构成了有形的蛇形通道,曲曲折折,加长了彼此的距离。那个藏青色的背影,那个高瘦挺拔的背影,若隐若现,时隐时现,让有栖川泽语看得莫名产生了一股焦躁和不安。   “阿喏,有栖川学姐。”觉察到有人叫自己,有栖川泽语回头,发现开口说话的人是那个头发纠结得像海产一样的学弟。   看到少女黑色的双眸与自己相对,切原赤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近距离说话还是第一次,切原赤也那小男生情节一下子涌了上来,然而八卦的无敌力量使他压下内心的紧张,勇敢地开口:“学姐真的是柳前辈的妹妹吗?我觉得你们长得并不像......啊,不是不是,应该是我们都没听过柳前辈提及过你......啊呀,这样讲也不对,应该是......怎么说啊......”切原赤也的脸微微泛红,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了国语课的重要性,并开始为自己不好好听课而懊悔。   ——赤也这个问题真是太好了,感谢你为真相做出的牺牲!   一旁的柳生比吕士、仁王雅治、丸井文太内心暗喜,果然收买了一个天然系的后辈,他就会死心塌地地执行任务啊。   “是,也不是。”有栖川泽语看着那个内心比头发还纠结的少年,平淡的开口。   这样的答案让包括一直微笑的幸村精市、一直低气压的真田弦一郎以及处于路人甲状态的胡狼桑原一愣。要细究起来,当初柳莲二对少女的介绍好像还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妹妹”而已,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也未曾细想过,权当是他的表亲。看来,似乎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看着周围一圈少年一副希望解开世界不可思议事件的表情,有栖川泽语总觉得真相要让他们失望了:“我的哥哥娶了他的姐姐,我们俩算是姻亲。”   “噗哩,原来是这样。”仁王雅治一副在预料这种的语气。   “这样说来,有栖川学姐和柳前辈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喽。”切原赤也不怕死地吐出这么一句话,“他们俩背影看起来超有爱,是不是,丸井前辈?”   “嗯嗯,姐姐嫁给哥哥,弟弟娶了妹妹,柳家的故事都能拿去给戏剧社出剧本了。”   ——不能和这群人走在一起,会被气死的。   “赤也、丸井,不得胡说。”拿着鲷鱼烧的柳莲二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惹得大放厥词的两位惊了一身冷汗。   好心的胡狼桑原为搭档和学弟默默祈祷,希望他们明天的训练量翻两倍就行了。从目前的情形看起来,受罚或者被针对已经是在所难免的了。   接过少年递来的鲷鱼烧,有栖川泽语道谢之后,便咬了一口,外壳酥脆内里软糯,香醇的牛奶与甜蜜的红豆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溢满口中。还记得一年前的一次庙会,她被忍足侑士和泷荻之介拉着和冰帝网球部的人一道走,当时因为某大爷吐槽其为“平民食物”而使她与之错过,今天终于圆满了。偶尔吃吃平民食物也不错。   “味道还行吗?”柳莲二问道,顺便继续握住少女的手前行。   “很好吃。”有栖川泽语满意地点点头,手上的温度又回升上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鲷鱼烧下肚了,当然,包装纸被柳莲二贴心地收走扔掉了。虽然未曾有饱腹感,还想再吃些什么,不过本着晚上吃东西容易发胖的原则,有栖川泽语一整晚再没吃别的东西。   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压马路,柳莲二没什么想要看想要买的东西,而有栖川泽语也只是看看周围人捞金鱼买小吃。两个颇为无趣的人凑在了一起,更添几分与周围人的疏离感。或许祭典这种东西于他们而言,终究是无法融入的。   柳莲二用余光瞥了一下他的队友,发现这群家伙几乎都是两手满载,也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个热闹吃了玩了,又什么时候赶上了他们。或许啊,有些人就是在这种热闹的地方能如鱼得水的,不过他不是,他边上的这个,也不是。   “啊啦,莲二和小泽语啊。”迎面传来一声清亮高昂问候,“川泽你这个大笨蛋,快看呀!啧啧啧,两天不见,你们两个小手都拉上了呀。快从实招来莲二是不是想像姐姐娶了川泽一样嫁入泷家啦!”   ——真一姐,你弟弟他又不是个受!我哥哥也不是!   有栖川泽语微微无奈,今天的祭典信息含量太大了,让她一时消化不了。为什么什么人都涌过来了?为什么让她也棘手的未来嫂子也来了?   等等,好像柳莲二发信息的时候告诉过她什么。   转过头看看身边的少年,却发现连挤过汹涌的人群也淡定如初纹丝不乱的少年,在见到自家活宝姐姐的那一刻,眼神间布满了哀愁,整个儿人在风中凌乱了。   ——你是故意的吗,柳真一,在那么多人面前不给我面子。   ——好呀好呀,几天不见,柳莲二,你长胆子了,敢直呼长姐的名字了。我告诉你小子,别那么重视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柳真一!   ——柳莲二!   ......   两个人用眼神在噼里啪啦的战斗着,无形中形成的火药氛围把立海大网球部的几个都吸引了过来。每个人的心理不一而足,然而共同点却是:这一家人真可怕。   “泽语不是不和莲二一起来祭典的吗?发生什么了吗?”泷川泽看着一周未见的妹妹脸色红润,放下心来。之前一直担心她在有栖川家不适应,现在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还不是因为某个人把我弄丢了。”微微撇嘴,向宠爱自己的哥哥撒娇的意味明显。说起来,她还没惩罚哥哥隐瞒女友这件事呢,别以为她忘了。   “那个某个人,是我吗?”耳边传来充满磁性的男低音,有栖川泽语回头,看见身着钴蓝色浴衣的少年站在身后。那情景,像极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小侑?!”有栖川泽语惊讶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一旁和姐姐交战的柳莲二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的忍足侑士,耳边残存着她叫他的那声“小侑”,眼眸微睁,远处的灯火模糊了,柳真一的战火感受不到了,什么声音都隐去了。他的世界,霎时只有,她、他和他。   ☆、4-4   柳莲二看着车窗外的灯光,因车子快速地驶过,而形成一条五彩的线条,与绵延的高速公路一般,看不到□□和终点。   坐在一旁的柳真一看着如以往一样安静的弟弟出神思考什么的样子,微微有些许无奈,便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本来在柳莲二拒绝与她和泷川泽同行之后,柳真一还暗自舒了口气,自觉挣回了些二人世界的时间。可是,看到自家弟弟在遇见忍足侑士时微微变化的神情之后,出于“爱护”之情,柳真一还是决定跟弟弟一起回家。恰好泷川泽也要去有栖川府上拜访外祖父,便成了现在这般。   ——莲二,姐姐我可是牺牲了自己奉献了你啊,你小子别不识抬举地在角落里发霉长蘑菇。虽然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更想挖出些你、小泽语和侑士之间的“□□”,哦呵呵呵!   不得不承认,虽是与忍足惠里奈是死党,但若是今后,自家弟弟和恵里奈的弟弟忍足侑士,为了她未来小姑子大打出手、兵戎相见的话,她柳真一绝对会义无反顾地站在柳莲二身后的,然后——   捅他一刀!   哦,不对,是推他一把。   ——我真是个好姐姐啊,我都把自己感动地眼泪汪汪了。伟大而优秀的导演柳真一,就这样一手策划出了决定柳莲二一生的剧本,起什么名字呢......要不就叫《绝密计划008》?不行,这像谍战片。要不就是《转角处的选择》,或者是《三个人的神秘爱情》?不行,这两个太直接,一点也不含蓄。再不成......《军师与天才》?怎么搞得像他们两个人的耽美小说了......诶呀,管他呢,总之真令人期待啊,纯爱剧本什么的。   “姐姐,你在我身上动歪脑筋的概率为100%。”不知何时从窗户上移开视线的少年转过脸来,对着自家长姐说道。   ——你小子,小心把老姐我惹毛了,让你和忍足家的小子搞到一起去,我管你什么家族的传宗接代呢!   生气归生气,不过细想来,这何尝不令她也敬佩呢,柳莲二对数字的极高敏感度。谁让数学是她的死穴。   “莲二,你刚才那副表情,不得不让我......浮想联翩呢。说来,你什么时候和小泽语这么要好了,明明之前去泷家拜访的时候,还似乎很陌生的样子。该不会是.....该不会是你们俩擦出爱的火花了吧!”柳真一故作一副八卦像,道,“我告诉你,川泽对他家妹妹可是看得紧呢,连我想亲近亲近那丫头也不容易。不过,姐姐可是全力站在你这边的哦!还有恵里奈的弟弟侑士......”   “没有的事,还请不要乱猜测了,姐——姐——大——人。”柳莲二出口制止柳真一接下来可能的长篇大论,死死咬着后面几个字说道。   不知为何,在听到“忍足侑士”这四个字后,他刚刚平复的心情就开始莫名烦躁起来。有栖川泽语那一声尾音上扬、可爱味十足的“小侑”,展颜的微笑,以及忍足侑士对有栖川泽语那旁人看来暧昧十足的动作,还有部员们尤其是幸村精市,在他们三人之间打量的眼神,这些画面和声音在他的脑中不断地循环往复,仿佛一台坏掉的不受控制的留声机一般高速运转着。   从刚才的种种分析来看,有栖川泽语和忍足侑士之间,绝对不是停留在点头之交的关系上,而应当是相当熟识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超越友谊的如同亲人一般的存在。   柳莲二可以断定,今天有栖川泽语口中那个“走散了的朋友”,就是刚才不知何时出现的忍足侑士。与他的猜测所佐证的,就是有栖川泽语在面对忍足侑士时,与之前不一样的,不含任何伪装的,真诚的笑容。   想必,他二人都发了邀请邮件给有栖川泽语,而在他与他之间,她却选择了忍足侑士。这难道代表着,在有栖川泽语的心中,他柳莲二不若忍足侑士般重要吗?还是,想承担起保护少女的兄长般的担子,不过是他一个人的执念罢了?   或许,此刻,柳莲二不得不承认,有栖川泽语,确实让他越来越在意了。是出于所谓的责任感和兄妹之情吧,柳莲二反复地问着自己。   看着弟弟否认的样子,柳真一突然觉得,这个状似成熟异常的少年的真正的青春期,就要到了:“以你的个性,可不是个轻易会牵着女孩子的手逛街的人哦?”   “祖父他......”‘要我多多照看泽语的......’后面几个字被柳莲二硬生生吞下去。现在他才发现,当初在花房里说出来的这句话,是个多么糟糕而无力的借口。这,是没能力承担责任的没用男人才会说的吧。   “祖父他说了,姐姐和川泽哥的婚姻,构成了两个家族联系的纽带,使两家人成了一家人。如此,我认为,照顾泽语,是我这个成为兄长的人,应尽的责任。”确实是责任,柳莲二在心中再次强调。   “是嘛,少年啊少年,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老成啊,整天责任责任的,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你的责任吗?你的青春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被你偷偷吃掉了?”柳真一作抱臂遗憾状,口气中满是无奈。而后一改一路上懒散调侃的模样,眯起眼睛,眸光深邃,直视柳莲二,语调凝重:“莲二,若是你和泽语确定了现在这样的兄妹关系,那就就此止步,不要再往前发展了。”   柳真一突然的改变让柳莲二不由地蹙起眉头,如果没记错的话,一分钟前,面前的这个女人,他的同父同母如假包换的亲姐姐,还极为热衷地想将他们二人凑到一起去。   ——旁敲侧击,必有蹊跷!   若要柳莲二自己来说,内敛沉默的他和外向活泼的姐姐柳真一相较起来,还是柳真一更为难懂些。虽是从小一起长大,然而于柳莲二而言,自家长姐就好似一本难懂的书,她的表情和她的内心是否一致永远是个未知数。按照柳真一自己所言,就是“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   外热内冷,便是柳真一其人了。   柳莲二只觉得仿佛上一秒耳畔还有伊势原市上空烟火的余响,下一秒就已到了家中。   柳铃华对于柳真一突然回家很是意外,便拉起女儿的手嘘长问短。而见不得女人之间婆婆妈妈絮叨也不想插足其间的柳莲二,在向家里人打过招呼后,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从堂屋到居室的回廊里,唯有柳莲二一人,脚步声和着在风中悉悉索索的树叶声,再加上满院的皎洁月色,更显得此刻的清幽寂静。在这样一个他格外熟悉的空间里,柳莲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与不适。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今日热闹的祭典留下的后遗症。然而,与疲累相反的,却是脑中意外的空明,空明到只剩下柳真一沉默前的最后一句话——   “对于一直处于中立的柳家而言,有栖川家族,太过危险了。作为宗孙,必要的时候,你需要考虑一下门当户对。”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太热了,我就慢慢更好了~~~   ☆、4-5   明月半墙,树影斑驳。   忍足侑士站在有栖川家的正门外,等待有栖川重文吩咐管家松本则安排的送他回东京的车。闲来无事的他,借着环顾身后的房屋来消磨时间。   以小叶紫檀为为主体材料的屋宇,在历经三四百年的岁月洗礼后,仍绽放着紫红色的光亮,时间的痕迹被巧妙地掩盖了过去。   掐指一算,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还是十二年之前。作为泷明子夫人挚友的母亲大人忍足和美,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姐姐忍足恵里奈,从这道门,踏进了一个与外界不相融合的小世界。也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乖巧甜美宛若天照【注20】的女孩子。至今他仍然觉得,这样的比喻并不言过其实。   那时的他,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因为到陌生的地方而产生的不安,顷刻便化为乌有。   或许是因为那样的视觉冲击太过强力,以至于当时不过三岁的他,在过了十二年之后,仍能清晰地回忆起初见有栖川泽语的细节。   回望种植在门内的樱花树,那年的她,穿着红色樱花底纹中振袖,在纷扬的重瓣红樱的花瓣中,拍着与衣服同色的皮球,手上的铃铛在上下挥舞之下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微微低头,若含苞待放的樱花。   她轻轻开口,若甜蜜芬芳的花露。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惊艳了时光,风雅了岁月,好一个“京美人”,不可不谓是京都女子中的绝赞,日本女子中的翘楚【注21】。   一阵风过,谢了的樱花再现不了漫天飞舞,逝去的年华唯留下不老的回忆。   不想离去,也不忍离去,那段纯粹自然的日子,和她纯净温柔的笑容。   当很多年后的忍足侑士,回忆起童年与有栖川泽语相处的时光时,他发现,长大后的他们再也无法不拘世俗地欢笑,他再也无法看到她在他面前展露干净地不带一丝哀愁的笑颜。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输给那个人,是因为自己没有让她毫无保留欢笑的能力。   ——原来我们彼此拥有的,不过是一段浅淡的小时光。   “这位是......忍足侑士君吧?”正在忍足侑士陷入回忆而不能自拔之时,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忍足侑士回头,看到紫金色波发女子立于身后,面容与有栖川泽语有三分相似。   不过,终究是不一样的。有栖川泽语的眼睛不会如她那么凌厉,语调不会如她那么强势,以至于气场上,她是那种极力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存在,而有栖川泽语却是极力在人群中隐遁自己的踪迹。   应是有栖川家族的大小姐有栖川美代子吧,忍足侑士猜测道。毕竟他与她并不相熟,又时隔多年未见。只是这有栖川家族的人都带着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无法小视,更不会与普通人相混淆。   “有栖川前辈,你好。”忍足侑士挑选了个既不亲昵又不失礼的称呼。就他所知,有栖川泽语和这位大小姐已经闹僵了,他这个和有栖川家非亲非故的外人,没必要和有栖川美代子套近乎。   似乎是意识到忍足侑士的疏离,有栖川美代子挑了挑眉,话语上却不作任何表示:“忍足君怎么会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看来她小视有栖川泽语那个小丫头的号召力了,面前的这位忍足家的宗孙,还有泷家以及姻亲柳家的继承人,似乎与她都相要好。如若是她二人两相对抗,以当前的形式,自己似乎无法那么轻松的取胜了。   ——但是,中立的三家,会为了有栖川泽语下水吗?我倒是很想看看有栖川泽语你的本领。   “我与泽语去伊势原大神宫例行大祭典,和川泽哥一起送她回来。”忍足侑士照实回答。   想来,刚才和泽语他们一起去向有栖川家族的家主行礼的时候,还真是吓得他一身冷汗。这位家主大人虽当时爽快地应允了他的邀约,但是,从刚才看来,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质问他为何把泽语给拐跑了,每一句话都像是透露着对他的不满。   难不成,当时的爽快只是他的幻觉,还是,这代表着恐怖的开始?   “川泽也回来了?自他订婚之后,就没见过了呢。”有栖川美代子语气透露着三分惊奇七分遗憾。   “忍足少爷,车已经备好了,请上车吧。”松本则管家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在注意到一旁的有栖川美代子后,老管家恭敬地行礼,“美代子小姐,欢迎回来。”   有栖川美代子应声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忍足侑士:“忍足君这是要回去了吗?”   忍足侑士道:“是,请代我向家父家母问候。有栖川前辈,再见。”   “再见。”有栖川美代子颔首。   忍足侑士坐上车后,为终于避开了有栖川美代子的视线而舒了一口气。自小,他便对她没什么好印象,接近她就会有说不出的不舒服之感。   ——这个女人,真是强势地可怕啊。   待车开走后走后,有栖川美代子转过身来,向堂屋走去。在与忍足侑士打招呼之前,她就已经让佣人向外祖父通报了,等会儿进去后与泷家的兄妹两个的见面,还真让人期待。   看来,今天回家的选择,还真是对了呢。   在快走到堂屋的时候,有栖川美代子看见有一个佣人朝她走来,女佣见到她,停了下来,行礼道:“美代子小姐,老爷请您稍等一会儿再去堂屋。”   “我知道了。”有栖川美代子应道。她看向堂屋的眼睛微眯,似乎自己要错过一场好戏了。不过,外祖父究竟要交代什么,竟然要避着她了。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   【注20】天照:即天照大神或称天照大御神、天照皇大神、日神,是日本神话中高天原的统治者与太阳神。她被奉为今日日本天皇的始祖,也是神道教最高神。此处指幼时的忍足侑士(因为词穷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对有栖川泽语的由衷赞叹。   【注21】“京美人”相关:与皇族相关的有栖川家族为纯正的京都血脉,虽本家后被封于神奈川,然而有栖川泽语从血源上仍算作是京都人。而这句话与京都有关,京都被认为是“最有历史传统的美女之乡”。京都的美女即“京美人“闻名日本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平安时期,日本古书在描写京都时有“京都景色优雅美丽,但京都女人还要更胜一筹”的赞美之词,日本美女的“标准形象”基本就是以京都女人为蓝本。京都的美女可以说是日本男人心中理想的“女神”,有日本历史学家甚至称:“没有京都充满魅惑的女性文化,就没有日本的艺术、音乐和历史。”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Four 长街花繁 End   ☆、5-1   清晨的湘南海岸,在初升的日光下,泛着淡淡的金红色的光辉。沿着海岸线铺设的笔直公路上,除了定时经过的电车与铁轨碰撞出的声响,和偶尔经过的汽车驶过的声音外,几乎一片寂静。   然而,这份寂静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上学的孩子们打破了。他们穿着标志有“立海大附属中学校”字样的夏秋季校服,沿着海岸线上的人行道,三两成群得向学校走去。他们中有的与同伴们交流着周末的趣闻,有的探讨着学习问题,还有的展示着自己新买的小玩意儿。在这些热热闹闹的“上学大军”的渲染下,整个湘南海岸仿佛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充满着生机与活力。   人群中,一位顶着海带头的少年却似乎与大环境格格不入——他睡眼惺忪,嘴中叨念着让人听不懂的话,手里还拿着英文单词本,跟随着人流以蛇形轨迹向前移动。只听“砰——”的一声,睡梦状的海带少年撞上了前面的人,猛烈的撞击让原本迷糊的少年一下子清醒。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同学你没有事吧?”知道自己犯下大错的切原赤也急忙向被害人道歉,却在看到那人时惊叫了起来,“啊!!!——有栖川学姐,怎......怎么是你?!你......我错了,求求你,千万别告诉柳前辈,不然我就完蛋了!”   看到周围人的目光因为眼前这位少年的大叫集中了过来,有栖川泽语微微无奈。她揉了揉被少年撞上的肩膀,发现好在因为有背包肩带的缓冲,并没有多大的疼痛,而后说道:“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在看到并没有什么事后,周围的学生纷纷把视线移开,回归到上学的路途中。而切原赤也却并没有因为有栖川泽语的申明放下心来,他开始纠结地拽着自己的头发,低着头,显然为刚才的事情感到后悔。   看到面前的海带头正在陷入越来越深的自责当中,有栖川泽语便把刚才的话有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事了,请你不要再担心了,切原君。”有没有搞错,她明明是被害人,怎么反倒像是她做错了事一样,还要负责善后工作并向加害人道歉。   像是听明白了有栖川泽语话中的意思,切原赤也停止了抓头发的手,抬起头来,以无比真挚诚恳的语气请求道:“那学姐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柳前辈?虽然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但是我不想要训练量加倍啊!拜托您了,有栖川学姐。”说罢,向有栖川泽语深深地鞠了个躬。   “这和莲二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他干什么?再说告诉他和你的训练量又有什么关系?”有栖川泽语觉得自己应该看看黄历再选择出门的时间,和这群运动少年碰到一起准没什么好事情。   就好比现在,她正深刻地怀疑,像她这样长得虽不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最起码不吓人呐,上对得起父母下对得起读者,不需要小学弟见了自己就跟失了魂魄见了鬼似的,这让她很郁闷好不好。而且,好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这个青春活泼的好少女,长着一副正直良善的面孔,不咬人,怎么像是告黑状耍手段的那种小人呢?   ——切原君,你让学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要是学姐你把我撞你的事情告诉柳前辈,他一定会以‘谋害妹妹生命安全’罪对我起诉,然后判我个‘X倍训练量’的缓刑!甚至,作为风纪委员长的真田副部长也会以‘危害同学安全’的罪名判我‘铁拳制裁’!!天哪,我已经不敢想象了,学姐,我的性命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了!”眼泪汪汪的海带学弟正呈现着一点一点向下加速度运动的趋势,随时有可能对有栖川泽语三跪九叩。   有栖川泽语隐隐觉得,自己的头顶上正在冒出一个又一个鲜红活泼的井字。对于这种天然系单细胞生物,她完全没有应对经验。有栖川少女伸手抓住正在往下运动的切原赤也,向上提起,使之与自己视线向平,而后深呼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莲—二—的,所—以—你—还—会—在—地—球—上—好—好—地—生—长—很—多—年!”最好连根带叶得回到你的海水里去,海洋生物。   好似被圣光普照了一样,濒临死亡的切原赤也一下子活了过来,开心地对有栖川泽语行了个大礼,郑重其事的用敬语说道:“真是太感谢您了,有栖川学姐,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有栖川学姐真是个好人!”切原赤也发给了有栖川泽语一张好人卡,而后一直保持着90°鞠躬的姿势。   看着似乎没有再继续自责的某人,有栖川泽语甩了甩头发,向前走去。虽然对方还没有抬头,现在走掉很失礼,但是,再不趁机溜掉,恐怕她会被面前的人给气死。   不过,估计那个天真的孩子,应该不会计较这些。   ——貌似我很邪恶。   她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羡慕这群上下学途径湘南海岸的孩子,以至于一时兴起,从路口就坚持自己走过来看风景,结果摊上了这么个大麻烦。   似乎,她现在可以了解一点了,柳莲二在面对这孩子时那痛苦的心境。   待切原赤也抬起头时,他才发现,有栖川泽语已经离自己有20多米的距离了。看着少女因晨光而发着淡金色光的窈窕背影,切原赤也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他还记得祭典那天他就因为学姐的美丽而害羞地说不出话,今天竟然因为潜在性可能出现的柳前辈的惩罚而忘记了,因此说了很失礼的话,会让学姐讨厌的吧。   糟糕!等会儿有英文测试,刚才那么一撞,残存的字母全都被撞飞了!切原赤也发现了比让学姐讨厌还要可怕的事情,一下子就把他打回原形,成了脱水海带的模样。   ——怎么办,在这么举目无亲四周无人相助的情况下,谁能帮助我?......有栖川学姐?!   想到前方距离自己近30米距离的有栖川泽语,切原赤也飞奔上去,截住了快速前进的有栖川泽语。是的,在此刻这位孤立的少年眼中,有栖川泽语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升级成为“稻草”的有栖川泽语在听完少年的原因和那奇妙的逻辑推论后,忍不住望天。什么叫做“柳前辈的英文很好,柳前辈的妹妹英文一定很好”啊,你是怎么学习等量代换的啊,我们能相等啊?   但是,对上这个单纯地海洋生物哀求的眼神,有栖川泽语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少年眼中的形象,似乎是很崇高很圣洁的样子。   貌似自己成了个被人信赖的学姐呢,是不是应该怀着一颗感恩的心面对呢?   瞥了眼远处正在执勤的风纪委员长真田弦一郎,和负责督查的生徒会会长柳生比吕士,有栖川泽语拿起切原赤也那破烂不堪的“国中生英语词汇手册”,对着需要考察的课程,尽力讲解了起来。   嘛,管他呢,就算是“日行一善”吧,反正自己是尽力了,就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吧。   ——我就舍命陪海带一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崇敬学姐的海带君出场了   ☆、5-2   “有栖川学姐真是个好人。”切原赤也有发给有栖川泽语一张好人卡的声音还在她的耳边回荡。   “赤也,你这是在干什么?平时不付出努力,就指望着临时抱佛脚吗?真是太松懈了!”门边检查的真田弦一郎,在看到捧着书背的切原赤也进门时,走了过来,对切原赤也展开了思想教育,顺带着举起了右手。   切原赤也因为早晨的英语测验而糊涂的大脑突然清醒,倏地想起来每周一是副部长大人的例行检查时间,心里暗叫大事不好的。他下意识地做好了头部保护工作,虽然明知道对于精通剑道的副部长的铁拳没什么抵制里,但是至少他想保留一个完整的头去参加英语考试。更何况,人很好的有栖川学姐刚教给他的几个语法点,可不能让副部长打没了。   “中国有句俗话‘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真田君听过吗?”切原赤也的右侧传来一个女声,硬是阻止住了即将与切原赤也的头部亲密接触的,真田弦一郎的右手。虽然,后半句话切原赤也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个声音在切原赤也的心中,上升到“福音”的位置。   听到字正腔圆的中文的真田弦一郎明显一愣,这才注意到切原赤也的右侧那个亚麻色发黑眸的少女。真田弦一郎本以为这一前一后进校的人实属偶然,看来,事实并非如此。他在一面震惊于少女中文标准的同时,一面僵直于被少女集中视线的右手,收也不是打也不是的尴尬状态。   有栖川泽语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继续开口道:“我认为,切原君‘在最后时刻也要努力一下’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在考试之前,是个不错的方法。当然了,平时刻苦学习也是十分必要的,但是也请你在没人的时候对其予以督导,至少,要保全了切原君的面子吧。”   这恳切在理的话很起作用,真田弦一郎应声收起来手,为了掩饰尴尬,他把手放在嘴边咳了一下,而后说道:“赤也,就看你这次的考试成绩再做定夺。”   这一句宽恕的话把切原赤也感动地稀里哗啦,一方面向自家副部长点头作保证,一方面对有栖川泽语说:“有栖川学姐真是个好人。”随手又发了一张好人卡,向两位前辈道别后,蹦蹦跳跳地向中等部走去。   一个早上被同一个人发了三张好人卡的有栖川泽语,彻底地无语了。   目送海带学弟离开后,有栖川泽语转过头,向真田弦一郎欠了欠身:“刚才失礼了,真田君。”   “啊,没事。”真田弦一郎没有想到少女会为打断他的“教育”而道歉。事实上,就刚才的情况来看,并没有谁做得不妥的地方。就真田弦一郎的理解,这样做,不过是她留给他这个风纪委员长一个面子。   ——真不是个简单的人。   有栖川泽语在鞋柜前换好鞋后,兜兜悠悠地向预-A班走去。她开始思考,自己今早上帮了切原赤也是不是帮出问题了,本不想过多掺和进那帮少年当中的。   算了,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且将走一步算一步吧。   拉开教室的门,发现那个平日里因为晨训而只有背包的位置上,已经坐着一个人了。这时她才想起来,周一因为晨会的缘故,是不安排晨训的。也难怪,切原赤也早晨是捧书苦读状,柳生比吕士和真田弦一郎在门口执勤,而同桌君,则是在迅速扫描信息的过程中。   ——人型电脑君。   发觉到来人的柳莲二抬起头来,晨光的熹微打在少年少女的脸上,少年茶色头发的发梢泛着淡金色的柔软色泽,少女黑色的睫毛闪动着明亮的光泽。微风和阳光穿窗而入,吹动了窗帘,撩拨了少女的长发和少年的脸颊。   “早上好。”   “早上好。”   同时问好的两人一愣,而后相视而笑。   待有栖川泽语放好东西坐定后,柳莲二给她了一张纸,说道:“上周社团报名表的答复下来了,这是茶道社的欢迎信,活动的地点和时间上面都写好了。今天下午是第一次活动,我会带你去认认路。另外,社长冈崎亚由子会对你进行一些入门的小测试,提早准备一下。”   “啊,不用那么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其实,入学一段时间了,我也是认路了的。”有栖川泽语是真的不想看到前桌的幸村精市那天然无公害的微笑,也不想看到柳生比吕士的眼镜片对着她不停地闪光,更不想太过麻烦柳莲二。   她怕今后自己会养成依赖别人的坏习惯。   自从她发现柳莲二稳重寡言的外表下藏匿着一颗细腻的心之后,她就不想像初见时那样再刻意挑逗着他玩看他变脸了。有栖川泽语知道,柳莲二和泷荻之介,不是同一类人。尽管,柳莲二很富责任感地承认她是他的妹妹。   毕竟,是不一样的吧。   柳莲二在听罢她的推辞后微感不悦,细致如他,又怎会感受不到少女那份心思。自打入学陪着她吃过两次午餐后,她就推辞再也不用她的陪同,现在也是如此,根本并没有把他当作家人看待。虽然,要让一个人接受另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有栖川泽语这种内心封闭的人,但这么直接了当的拒绝,让柳莲二很不是滋味。   要是搁在两周前也就罢了,那时午餐陪同被拒他也没这么不快。然而,经过两周,尤其是上周末的祭典,很多东西都变了。在他与忍足侑士之间,有栖川泽语会不假思索地选择忍足侑士,这种鲜明的对比让他难以接受。   柳莲二曾经在内心接受了有栖川泽语的那一刻起,就希望能真心实意地待她,如同自己的家人一般。却不料想,这份真心实意换来的是一个个带有面具的微笑,甚至对方连他这份真心都没察觉。虽然那天中午和她谈了谈自己的想法,但是,隔膜仍在,她对自己,太过客气。   柳莲二突然发觉,也许,一向沉稳的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操之过急了,他觉得自己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只是因为,难遇知音的自己,找到了趣味相投的人?   “虽然很抱歉,但是,作为介绍人,我还是要亲自带你去。网球部那边我会请好假的。”柳莲二语气不带迟缓地驳回了她的推辞。   茶道社设在特别修建的和式木屋内,连同一起的还有花道、陶艺、将棋等社团,地处僻静优雅之处,离主教学楼有一定距离。   柳莲二和有栖川泽语,一前一后的走在去往茶道社的坡道上,不多不少地,相隔1米的距离。   道旁的米兰开出金花色的娇俏花朵,风过处香气袭人。   走在前面的柳莲二倏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他这样的突然举动,让有栖川泽语差点没站稳。   还未等有栖川泽语发出疑问声,柳莲二就先开口了:“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相处方式很变扭。我对你的帮助,纯粹出于我自己的意愿。有时候,一个谢谢,证明我们太过遥远。我希望,你能如它一样勇敢【注22】。很抱歉,直接说了很唐突的话。”   顺着柳莲二的手指,有栖川泽语看着簇簇开放的米兰,而后,会心一笑,真诚地不带任何杂质。   ——真该说抱歉的,是我吧,明明下定决心要肆意生活的我,终究还是碍于世俗啊。   “谢谢你,莲二。最后一次,说谢谢。”我会努力开花的。   ——祖母,您看到了吗,我,过得很好呢。有这么温柔的人,陪着我。   --------------------   【注22】米兰的花语:有爱,生命就会开花。至于柳莲二同学是什么意思,大家自行脑补。 作者有话要说:  被发了3张好人卡的有栖川童鞋和柳君的心意   ☆、5-3   茶室的外部与构架在盈盈碧波中的湖心小亭中间,以木式狭长通道相连。旁侧连有其他几座和式木屋,供别的社团使用。从外面的坡道与茶室相连的,则是铺满了役石的小道【注23】,旁有添水作衬【注24】,不时发出“咚——咚——”的声音。木屋旁植些红竹,顶端的幼竿呈□□色,中部的竿有黄绿色纵条纹,下端的老竿无条纹。茶室门口则有石制的蹲距,口有竹瓢横架,上置小巧竹筒,流出清澈的泉水,这也就是刚才他二人洗手的地方。   “那么,我们就进来了。”柳莲二推开门,让有栖川泽语先行进去,而后自己也紧随其后,低头俯身进入了茶室。   推门的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坐在席上、身着统一浅蓝色暗纹和服的立海大附属高等部茶道社社员,齐刷刷面相两位身着校服的访客,整间茶室安静地能听见庭院里添水的声响。   ——地理环境和人文素养都不错呢。   有栖川泽语给出了初步评价。   进入茶室的柳莲二和有栖川泽语,迎着前辈们的目光找好位置跪坐下后,齐声向在座的茶道社社员俯身鞠躬行礼:“各位前辈好。”   抬起头来的有栖川泽语,不着痕迹的用余光环顾着茶道社内部的陈设的,觉察出这茶道社社址的内外部设计与正规茶室不差分毫。   广间的茶室以窝身门作为出入口【注25】。室内的一面以落地的大格子门做墙壁,门中衬樟子纸,窗子与湖心亭正对,故而采光与赏景两相适宜;另一面则挂有上书“和静清寂”四字的装裱绢丝横轴。室内还设有壁龛、地炉,席子按地炉位置依次铺放。   ——还真是正式呢,立海大附属。   实际上,当初柳莲二直接把她的材料推介到高等部的茶道社,是在有栖川泽语的意料之外的。毕竟,现在连他们都还留在初等部做交接指导工作。不过,按照本人的解释是便于她早些融入社团。想想也是,反正她这个中途转来的学生,去初等部和高等部社团还真是没差啊。   当然,某个人形电脑君也透露给她些别的小道消息。比方说号称“立海第一豪爽姐”的现任社长冈崎亚由子,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同意她入社,和她的哥哥泷川泽有很大关系;比方说,正是身为社长的冈崎学姐的坚持,校长和教导主任才批准了她破格早入高等部社团等等。   此时,有栖川泽语的目光,落在了坐在主席上的那位咖啡色盘发少女的身上。很显然,这位就是社长冈崎亚由子前辈了。单看这位少女,气息相当安静,使得有栖川泽语不由地怀疑,柳莲二所说的“立海第一豪爽姐”是否真是眼前这位。   “欢迎两位的到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茶道社的社长,冈崎亚由子。”冈崎亚由子低首回礼,而后开口道,“柳君大家都很熟悉了,我就不再介绍了。他旁边的女孩子,就是柳君向我推荐入部、刚转到预A的有栖川泽语同学......也是泷学长家的妹妹哟!”尾音愉快而调皮地上扬。   “各位前辈好,我是有栖川泽语,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有栖川泽语再次行礼。   ——那个莫名其妙的停顿,还有那个无厘头的补充,算是在闹哪样啊。   “原来是泷学长家的妹妹,那茶道一定了得了,真是欢迎欢迎。我是副社长大场久也,请有栖川学妹多多指教了。”墨绿色头发的眼睛少年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道。   ——貌似温和无害,实则暗藏凶险。   “阿久你耍诈啊,抢先去和小学妹打招呼了,实在是太过分了!泽语酱不要理刚才那个家伙哟,他可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标准两面派啊。我和他啊,从和大地妈妈亲吻的时候开始,就在一起了。我对他可是了若指掌,相信我没错的啦!诶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二年级的坂上香奈,泽语酱请多指教呦。”藏蓝色卷发的少女语调高昂而急促,白皙的脸蛋因愉悦而涨得通红。   ——先天自来熟学姐,这充分证明了你们俩关系微妙嘛。   “啊呀,香奈,你这样可是会让新入社的小学妹误会我的。有栖川学妹,香奈这两天这和我赌气呢,请千万不要在意。”大场久也用调侃的语调解释道。   “赌气你家毛线,姐姐我才不屑和你赌气呢!我只是看不惯你的作风,指出来罢了。”坂上香奈撅起了嘴,一脸正义之士的模样。   “不用管他们,他俩常这么拌嘴了,小两口吵架嘛。欢迎你了,有栖川桑,我是二年级的京野凌子,请多指教。”栗色编发少女手握团扇,掩口而笑。   “谁和他是小两口?!”   “你这样说我可是很伤心的呀,香奈。”   ......   介绍就在以坂上香奈和大场久也的吵闹声为背景音中,结束了。   有栖川泽语绝对不会承认,十分钟之前,她还对此做出了“地理环境和人文素养都不错呢”如此高的评价。根本,那安静的氛围,就是伪装的嘛。   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似乎依旧很淡定很沉稳的模样。   柳莲二对着这群吵吵闹闹的前辈略感头痛。真没想到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还是原来那副模样。   ——要是搁网球部的话,弦一郎恐怕早就要发飙了。   这时,他才感觉到,有个面瘫的冷酷副部长是多么多么重要。   还记得一年前,柳真一所在的文艺部为了支援因事故而紧缺人手的茶道社,柳真一迫于“上面”的压力,竟然把当时上国二,和高等部没有丝毫关系的他给抓了过去,当免费劳动力。记得当初那群前辈,就是现在这么一副不成熟的模样。   那段经历给柳莲二最痛苦的回忆,大概就是一刻不得安宁的环境。喜静的他觉得,广间大小的茶道社,竟然比一个偌大的网球场还要吵闹。让他琢磨不透的也在于此,明明是最需要安静地茶道社,居然如此的“有人气儿”。   虽然最后到比赛时前辈们异常惊人地稳重了。   虽然比赛还拿了一等奖的好名次。   虽然冈崎亚由子解释说这样比较有爱。   但是——   这不能成为一个名为“茶道社”的地方吵闹的理由!   更不能因此,把他免费使用了两个月,只用一句“茶道世家的宗孙”给打发了!!   ——真是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居然把这种茶道社“美化”后推荐给泽语了。好像当初自己的出发点,是希望这个非常人一般稳重的少女,能够沾染一些人气。   尤其是在感觉到,身旁的人身上不断散发着无语而绝望的气息时,柳莲二第一次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   【注23】役石:铺在茶室门口小道上的石头,此处是茶室主人接待重要客人室寒暄的地方。   【注24】添水:由竹子制成的截半竹筒通过蓄水打破平衡的原理,敲击石头发出声音,起初用于驱赶动物,后成为日本庭园中的装饰景观,是净化心灵的表现。汉字也借用“添水”和“僧都”两词表达其含意。   【注25】窝身门:茶室的小出入口,是茶道始祖千利休模仿淀川小舟上的窗户设计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爱的茶道社和柳君不得不说的往事~ 天太热啦啦啦,这几天聚会展览有很多,无法定更了,敬请原谅!   ☆、5-4   有栖川泽语将煮沸的水冲倒入一字排开的茶碗中,霎时,整间茶室飘满了淡淡的茶香,和从茶碗里升起的,飘渺如纱的薄雾。待碗中碧绿的叶子完全舒展开,并开始下沉的时候,她从主座开始,将茶碗递给了在坐的茶道社社员。   “啊,还真是好茶呢!能在这里喝到有栖川家的孩子泡的茶,我还真是荣幸呀。在座诸位可否深有同感呐?”冈崎亚由子姿态优雅地品味着少女递来的茶,一脸陶醉其中的模样说道。   迎来的是一干人齐刷刷地附和声。   而后一室寂静,连品评茶水的声音,也被刻意压制到几不可闻。   要是以为眼前这些个穿着和服的家伙们形貌端庄、动作雅致的话,可是被他们的假模假样给组团忽悠了。   如若说自我介绍那一刻是茶道社秉性初露的话,接下来的准备环节茶道社的真面目可是毕露无遗。   有栖川泽语攥紧了手,手指的关节处因紧握而发白,而尖锐的指甲,更是毫不意外地在她白皙的手掌上,留下浅红色的印子。   处于极度忍耐下的有栖川泽语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压制自己内心呼之欲出的火气。   一切从半小时前,冈崎亚由子提出有栖川泽语她展示茶道的时候开始。   首先是冈崎亚由子。她文气地如同大家闺秀的脸蛋,开始透露出一种名为“兴奋”的光芒。她微笑着,如同自我介绍一样,用着相对还算正式的言辞,请有栖川泽语进行茶道表演,也算作入部考核。只是,说这话时她的模样——那勾起的嘴角,那笑成半月形的眼睛,分明是在对有栖川泽语说:“小妞,给爷泡壶茶。”   接着是冈崎亚由子手下的“小兵”们。茶道社的众前辈显示出了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状似欢乐地提出喝茶的请求,像化缘的僧侣讨水喝一样。不过,估摸着僧侣一定比他们文雅有礼多了。期间还听到大场久也“悄悄”地对着坂上香奈说什么又可以喝到免费的茶,所以一定要喝快些,这样就能多喝到了,不要告诉别人他们的计划之类的话。   ——喂喂,那声音明明在场的人都听得到吧。   豪迈的社长,双面的副社长,欢脱的众前辈,让人吐槽无能的茶道社。   一瞬间,有栖川泽语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发出了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这—不—是—真—的!!!   有栖川泽语此时算是真真正正明白了,柳莲二让她提前准备的究竟是什么——分明,就是这个可怕的学姐和诡异的茶道社啊。   她自此再也不敢也不会怀疑柳莲二情报的精确性,不对,应该是她对轻视柳莲二的情报深感后悔。   一旁的柳莲二微皱的眉头慢慢收紧,再也看不下去前辈们“丢脸”的表现的他,开口道:“诸位前辈,这样太失礼了。”   ——对一个刚来茶道社的人来说,你们这么热情表现,会吓坏人的。   记得当初,被强迫来的少年,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整顿了多少次纪律,才让这群前辈安分些。最后比赛的时候才发现,社长冈崎亚由子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让他们变得服服帖帖。   这种没下限的作为,根本就是耍着他来玩的!   他还发现,但凡是进了茶道社的人,都被他们给同化了,哪怕是原来多呆板的人,都会变着法得耍人,并且性格被他们感染到奔放。这也是原先他希望有栖川泽语进茶道社的原因,本就安静无息的她或许能在此变得快乐些。虽然貌似这个“立海最诡异社团”有扭曲人世界观的异能。   “诶,是这样吗?”冈崎亚由子环顾周围,状似征询意见,目光所到之处,众人无不点头,“诶呀,真是的,让后辈来指正我们,真是说不过去啊。真是太抱歉了呢,柳君。”   不安分的人们,在听懂社长潜藏的意思后,一瞬间恢复到刚进门时的规矩状态,变化之大令人咂舌。   异常的安分压下了柳莲二企图破门而出的心思,当然,这种极端的想法仅存于一念之间。按他那种过分揣摩的心性,理智永远是大于情感的。   一直这样保持到有栖川泽语敬茶之后,都未再起任何波澜。   喝茶的少女看着蹙眉的柳莲二和面无表情的有栖川泽语,便将杯子拿离唇边,放于掌心,开口道:“柳君还有社团活动吧,那就不留你喝茶了,免得那群可爱的后辈们来找我的麻烦。”   意思就是该滚哪儿滚哪儿去吧。   柳莲二明白冈崎亚由子的性子,要是再不走只怕她接下来不会再这么客气地讲话了。看向一旁强忍怒气的少女,柳莲二直觉如若冈崎亚由子不能给她好的交代,悲剧的恐怕就是自己。   推介信上,签的可是他柳莲二的名字!   “柳君不必担心,有栖川桑在我这里就算过了哦。”冈崎亚由子补充道。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柳莲二低了下头,而后俯身出了茶室。   在去网球场的路上,柳莲二的脑中浮现的是刚才少女板着脸的模样,这便是她生气的表现。自我介绍后,她便再没说一句话。同样爱好茶道的柳莲二明白,向来极力克制自己的有栖川泽语,如此直白地用没有表情的脸表达自己的愤怒,怕是源于前辈们在她面前的“毁灭性的表现”。   爱茶成痴的人,眼里怎容得下这些?   只是,严格按照章法的是有栖川泽语眼中的茶道,并不是立海大高等部茶道社前辈们眼中的茶道。   说实话,那段日子虽是被前辈们欺压地不轻,但是头一次的,他感受到了茶道社前辈们那不拘泥于世俗的茶道,以及他们异于常人的情感表达方式。这或许就是茶道社能如此出众生生不息的原因吧。   那种让人感动地落泪的,茶道。   现在,把所有时间留给前辈们,让他们带着泽语对茶道展开新的认识,何尝不是个好选择呢?   ——我可以信任你的吧,冈崎学姐。   看着合上门再一次恢复平静的茶道社,冈崎亚由子微笑着把杯中剩余的茶喝完,而后放下杯子,不轻不重地让杯子在几案上发出“呯——”地一声。   “现在,可全是我们的人了!”一直坐着的冈崎亚由子突然起身,快速走到有栖川泽语面前跪坐下来,开口道,“安静稳重的,是你的茶道吧。”   有栖川泽语看着面前这位突然与自己缩短了距离的少女,微微有些惊讶,她猜不透这个善于伪装与变化的人,究竟要做什么。   “可是你刚才看到的,也是茶道哦。有生命力的茶道,无拘无束的茶道,那才是我们的茶道!”冈崎亚由子像女王一样宣布着属于自己的茶道,而后冲有栖川泽语眨了一下眼睛,“呐,泽语酱。”尾音愉快地上扬。 作者有话要说:  霸气有爱学姐闪亮登场   ☆、5-5   月色溶溶,清辉似水。   “近些日子在学校还好吗,莲二?”柳源城品了一口柳莲二递来的茶,问道。   饭后饮茶,席间由家主对晚辈教导,已是成了他柳家历来的规矩,向来由晚辈操办。柳真一未上大学之前,倒还可以与柳莲二合作完成,只是现在,这一切倒都落在柳莲二一人身上。好在这孩子生□□茶道,倒也不嫌麻烦和无趣。   柳千惠看着跪坐在面前的孙儿,已然是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半大小伙,高瘦的个子,挺拔的身板,瘦削的下巴,再配上茶色和服,越发衬得他成熟。别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怕是正处青春叛逆期,不闹腾得上房揭瓦鸡飞狗跳便不罢休。可自家的孩子,偏偏安静地出奇,又特别地有主见,让他们省了不少心。   可柳莲二越是这样,越让她这个当祖母的担心。她觉得自己很难从孙儿的言行中窥探出个一二,这便是真正让人揪心之处。而他又忙于学习和网球之间,能认真看看他的时间就更觉得紧凑,别谈说说什么知心话了。尤其是上个月大孙女真一订婚以后,柳千惠就越发觉得,再不趁机与孩子相处,只怕以后这样促膝长谈的日子便不再易寻了。   此间这一日一次的家庭茶会,是最好的机会了。   “我很好,请不必担心,祖父。”柳莲二向祖父点头道,顺便推算下面祖父要问有栖川泽语的情况的概率是100%。   “那泽语也还好?”柳源城接着问道。   “是,她也很好。”柳莲二回道,眼神有了些微的闪烁。他在心里不由担心,今天把她一人留在茶室里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   ——终于让我给抓住了,莲二。   “是嘛,今天大家都很好啊,那可真是值得高兴啊。”柳源城自娱自乐式的标志性语句一出,大家便知今日的茶会基本就到此结束了,“那今天,大家就......”   “请稍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一直看着孙儿的柳千惠收回视线,开口道。   柳源城颇有些纳闷,平日里的柳千惠一直笑眯眯地听着儿孙叙述他们的所见所闻,偶尔会说说自己的想法,从不会和自己呛声,到底有什么事让她如此?于是道:“那就请夫人来说。”   “我是这样想的,莲二,不知你可不可以请泽语来家里吃顿饭,时间你们定,好不好?”柳千惠今晚一直努力看着柳莲二的举止,发现在丈夫问到有栖川泽语时柳莲二的神情有了不同。于是,她便提出了这个把泽语小丫头请到家吃法的提议,想进一步确认一下。虽是落了俗套,不过似乎很有用呢。自己那个惯常性淡定的孙子现在的表情,可真是有趣呢。   很满意,她很满意!   柳莲二觉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用来形容祖母真是恰到好处。刚刚的话,虽是疑问的语气,看似是征求意见,实则是下达命令。这种很奇怪很突然的要求,让他和有栖川泽语怎么说?   自从柳真一这个“黑人高手”订婚了之后,他也终得了些舒坦日子,放松了神经,以至于似乎都忘了柳家的终级Boss是“杀人”于无形中的祖母大人,而柳真一不过是得了她真传的手下罢了。   ——一定,是被祖母看到什么了。   柳莲二忍住状似神经性抽搐的脑神经带来的头痛,一步步走回房间。他本就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去问问有栖川泽语今天茶道社的后续,祖母就下达了这么一条任务。掏出手机几次要打过去,最终还是没拨出去。说实话,自从二人互相交换了号码,邮件是发过几次,但是电话倒是一次没打过。   焦躁中的少年一手把手机扔到一旁,拿起换洗衣物,向浴室走去。先去泡个热水澡把这莫名其妙的头痛解决了再说,省得真把电话打出去,连话都讲不清楚了。   “泽语,这是你要的资料,立海大附属中学高等部茶道社自创社以来的资料全在这里了。”敲过门后,三井圣子将一叠蓝色文件盒拿了进来,放在了有栖川泽语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个子高挑、手脚麻利的女子,自小与有栖川泽语一起长大,算得上是有栖川泽语的好姐妹。然三井圣子自己却一直努力划清二人之间的界限,认为尊卑有别,怕是因而忘了自己的职责和使命。对于三井圣子执拗的认识,有栖川泽语尝试多次改正之后,除了强迫她私下里不用用敬称外,其余都无效,便由着她去了。   搬回有栖川家时,泷明子怕有栖川泽语无人相伴,所以特意让三井圣子也跟着去,也好让自己放心。因为本身泷明子栽培三井圣子的目的,也是希望她将来在女儿的生活和事业上祝她一臂之力,这也是有栖川家自古的习惯了。   倒是有栖川泽语本人,因带她来了这个复杂的大家族而感到十分愧疚。并且,三井圣子原本在英国正攻读心理学和社会学的双学位,按原定计划要半年后毕业,为了及时照顾有栖川泽语,而紧赶慢赶地提前了半年毕业,其间辛苦可想而知。而她两天前才刚回日本,就在当天上岗工作了,更是让有栖川泽语觉得对不起她。   “麻烦你了,圣子。”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圣子这两天还习惯吗?”   “各方面都很好,不用为我担心。”女子看着眼前已有两年未曾见面的小主人,在心里感慨起时间的奇妙。两年的时间,把这个孩子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就好像一块璞玉,岁月的打磨中,渐渐露出了它本真的高雅名贵。   ——不过,她从未当自己是我的小主人吧,这个善良的孩子。   或许,正是因为此,三井圣子不愿意说出那个她已知的、可能会伤害到有栖川泽语的事实,怕这些世事繁杂扰乱了面前少女的纯净天然。大概,是见她的第一面开始,就希望自己能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尽自己绵薄之力,庇佑着她成长。   自己所有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吗?   察觉到面前人眼底流露出的犹豫,有栖川泽语微笑着说:“有什么想说的就索性说个利落,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吞吞吐吐。”   “是和美代子小姐有关......”三井圣子停了下来,想看看有栖川泽语的态度。   “但说无妨,我和她,已经闹翻了。”有栖川泽语敛起笑脸,眼底透露出微微的寒意。   三井圣子明白了有栖川泽语话里的含义,接着之前的话说道:“据我掌握的资料来分析,我做了个大胆的推测,美代子小姐和近一年突然蓬□□来的‘速通株式会社’有着密切的关联,应该是整个公司的操纵者。公司是电子商务方向,主营为B2B模式【注26】。这里有速通的年报半年报和上市以来的股票交易K线图,拿来参照的是同时段日经综合股指指数K线。可以看出,一年前速通的走势和日经综合的偏差值并不大,但近一年却走出了十分强势的图线。然而年报和半年报上并没有什么支撑其急速上涨的利多消息。然后参照了WVAD【注27】,和美代子小姐户头资金流动日期,推断了出来。虽然并不是直接的证据,但可以推测得到一些结果了。”   “如若不了解内情,还只当是有栖川美代子这个大小姐爱散钱罢了。想来,她极力购买奢侈品,包括那辆Spada Codatronca,也不过是掩人耳目。契机大概就是速通的M1、M2均线双双穿过了M5、M6均线的那一块,绝妙的‘黄金交叉’啊【注28】。”有栖川泽语指了指交叉点,“我知道了,她财务的跟踪你继续进行。时间不早了,先去休息吧,晚安。”   “泽语你也早点休息,晚安。”三井圣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回身关门的那一刹那,她看见了少女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痛苦。   --------------------   【注26】B2B:Business To Business的缩写,是指互联网市场领域企业对企业之间的营销关系。   【注27】WVAD:威廉变异离散量的缩写,是一种加权的量价动量指标,由Larry Williams所设计,其作用在于测量从开盘至收盘期间,买方与卖方各自的爆发力程度。   【注28】MA为均价,M1、M2、M3、M4、M5、M6分别代表5日、10日、20日、30日、60日、120日的平均价格。根据“葛氏八法则”当前价格站于短长期均线上,短期均线向上穿越长期均线,为买入信号,形成“黄金交叉”。 作者有话要说:  坑死人的数据分析   ☆、6-1   近些日子的有栖川家族不太平静。   一切都以有栖川泽语低调回归有栖川家族为导火线。首先,是向来奔波于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现任家主有栖川重文,开始将一切工作重心转到家族内部;其次,是因为在东京大学上学而极少回家,被外界认定为下任家主不二人选的有栖川美代子,开始频繁地往返于位在东京都文京区的本乡总校区和位在神奈川县横滨市的有栖川本家;还有,就是因工作在一年前旅居国外的有栖川丽子和有栖川大介夫妇,在这一周突然回国,并宣布暂时不会离开有栖川本家。   与这些不知为何、拼命向有栖川本家蜂拥的行为完全相反的,就是有栖川泽语选择双休日两天回东京泷家住。   准确地说,是在周四晚上向有栖川重文请示过后,周五放学和三井圣子汇合后,直接乘坐JR东海道线从横滨到了位于东京都千代田区的泷家。这样,可以避免见到那些不愿见到的人,以免相看两相厌。   这次回来参加周末聚会的,除了有栖川泽语和三井圣子二人,还有在东大住校的泷川泽和柳真一。故而,泷家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许多。   席间的余兴节目自是少不了的,除了吹拉弹唱,几个晚辈都各自讲述了分别之后的趣事。泷正雄看见疼爱的小孙女回来了,开心得不能自已,拉着儿子泷盛也和孙子泷川泽喝酒。起初三人还是拿着杯子喝,后来嫌不过瘾,干脆直接抱着瓶子灌。看到三个人已经醉到准备把闲在一旁夹豆子吃的泷荻之介也拖过去一起喝时,泷明子果断地把三个人的酒都收了起来。而后,她给每人强行灌了两杯解酒茶,再把泷川泽分配给柳真一,把泷正雄分配给泷荻之介,自己则拖着丈夫泷盛也,一起把三人拉离“犯罪现场”,收拾到一旁的客房里去,同时吩咐了佣人打扫餐厅。接着,泷明子让泷荻之介和柳真一到厅里去休息,一个人开始整理床铺,动作熟练,不带一丝犹豫。   泷明子镇静果断的处理醉汉的方式,看得初来的柳真一都惊呆了。而有栖川泽语则是见怪不怪淡定地喝着茶,在心里感谢柳真一替她把处理泷川泽的任务给接过去了。至于泷荻之介,则是郁闷为什么每次分配给自己的,都是最可怕最不好搞定的祖父大人。   “明子妈妈超强悍啊!”柳真一不住地赞叹,“话说,他们三个人都安置到客房合适吗?正雄祖父明早不会生气吧?”   “把醉汉安排到平时的主屋里才不合适吧,半夜睡得半醒突然发疯谁受得了啊。把他们放一起就不一样了,大不了三个人打一架好了。”有栖川泽语吐槽道,“我们家三个男人爱喝酒,母亲早就习惯了。要成为泷家的媳妇,这是基本技能。”   “是嘛,看来我得向明子妈妈讨教讨教。”柳真一用手肘抵了抵一旁的有栖川泽语,眼睛眨了眨,“要不要我教你几招柳家媳妇的秘密武器,你好应对下周我们家的聚会?”   有栖川泽语撇了撇嘴:“我学那个干什么,又不是要嫁到你家去。再说,真一姐,你下周不也要和小泽一起去的嘛。”   “是呀是呀,我们要去的。”才怪,明显是莲二小笨蛋不知道如何邀请你,拿我们当挡箭牌呢,“小泽语也一定要去,不许失约!”   ——祖母大人亲自下令,我有九条命都不敢顶风作案!   “你们在说什么呢?”发觉二人间有古怪的泷荻之介探了个头过来。   “女人的秘密。”柳真一闭起右眼,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唇的前面。   柳真一的一句话堵得泷荻之介没话说,仔细一看,他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呀,我发现荻之介很不耐逗的哟!”柳真一嬉笑着作势附在有栖川泽语耳边,“悄悄”对她说。不出所料,一旁的泷荻之介闻声脸更红了。   一旁未曾加入谈话的三井圣子看得满头黑线。   “大家好像很开心呢!虽然很不忍心打断你们,不过时候不早了,小孩子就应该早些去休息了。”泷明子在将醉的不省人事的三个人照顾好之后,从客房里走了出来,正好看到了柳真一在逗泷荻之介的那一幕。   “是,明子妈妈晚安。”   “是,大伯母晚安。”   “那我也去休息了,明子伯母晚安。”   “晚安。”   柳真一、泷荻之介和三井圣子一同向房间走去,隐约还能听见泷荻之介对柳真一小小的埋怨声。   目送三人走后,泷明子把目光投向了小女儿:“正好你父亲醉得很,泽语和我一起睡吧,我很久都没和泽语聊天了呢。”   “嗯,我也是呢。”有栖川泽语放下手里的茶杯,交待给一旁的佣人把它洗净后,随母亲一同向卧房走去。   母女二人的谈话从有栖川泽语近日的学校生活开始,但更多的时候是围绕着有栖川家族展开。   从泷明子的语气和问话中中,有栖川泽语能感觉得到母亲对外祖父的牵挂。母亲虽是不曾得到寻常人拥有的父爱,但对年事渐高的外祖父仍是怀有脉脉亲情,但对于姨母姨父二人,却不曾有些许眷恋,反倒为他们今日突回有栖川本家的行为而感到不屑与厌恶。   最让泷明子感到意外的,是有栖川美代子和有栖川泽语之间闹崩的事实。她本以为女儿可能会尽力求得平稳的生活,却没想到她会如此激进而大胆地顺势把一切矛盾摆上桌面。   “那是她有栖川美代子逼我的。”有栖川泽语如是回答。那淡漠而看空一切的眼神,让泷明子诧异。她从不知道女儿古井无波般的眼睛,会释放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辉。   “那是他有栖川重文逼我的。”记忆里,那张年轻的脸浮现出来,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语气,说着一样的话。   ——如果你们不是那么相似,该多好。   “另外,我发现了有栖川美代子和速通株式会社之间的关系。我可以肯定,有栖川美代子企图扶植起一个可以与有栖川家族抗衡的企业,以防止外祖父把继承权交给别人。”有栖川泽语指着自己,“比如说,我。”   “泽语......”泷明子用尽全力抑制住内心的不安,有栖川泽语离开她身边仅仅两周,却已经出现了脱离她控制的不稳定因素。这是她最怕出现的事情,她怕父亲将女儿选中作为接班人,她怕女儿因此需要与无数人周旋,她怕女儿因为有栖川家族而失去一且。为此,她从有栖川泽语还未出生前就开始布局,让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平稳进行,却不料她花尽近二十载的心血布的局,在朝夕之间毁于一旦。   她算尽一切,却忘记算有栖川泽语本人。   “母亲其实早就知道的吧,外祖父会把我的姓氏改为有栖川。您从不逼我,却在学习有栖川家族的家规和礼仪的时候,强迫我学到极致。圣子的存在,也是您为我能立足于有栖川家铺设的阶梯。您一方面不希望我回有栖川家,尽力为我宽限日期,一方面又为我进入有栖川家做好了一切准备。这么矛盾的心理,我该作何理解?让我猜猜看,您是不是既怕我卷进有栖川家族的斗争成为牺牲品,但却又无力抗争庞大的家族只好为我铺平道路。”有栖川泽语微眯眼睛,“或者说,让我自己去选择命运!”   泷明子心中五味杂陈,她无法接受有栖川泽语变得如此凌厉的现实,却又为她多了一个自保与抗争的武器而庆幸。这个孩子一直被她好好地保护着,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她惯于隐忍与蛰伏,而那些不过是这个孩子处世的面具罢了。   “好了,现在请您告诉我吧,为什么被选中的是我而不是小泽?”有栖川泽语道。 作者有话要说:  逐渐逼近事实的真相   ☆、6-2   虽然早在三天前,东京气象厅就已经发布了“双台风”侵袭的预警,然而到了周六当日,天气却是出人意料地晴好了,甚至连阵将街面上掉落的树叶吹起的风都没有。就好像,在西太平洋洋面,根本从未有过这样两股相携相伴的超强台风出现。   切原赤也坐在东海道新干线上,百无聊赖地听着电视里对台风的追踪报道,不住地怨念那“双台风”为什么那么没定性,改道绕行到东南亚去了。他本以为有了这台风,自己或许能躲过一劫。不过,身处在疾驶车厢中的事实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他今日绝无生还的希望。   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亏他还以为今天能逃过补课,以至于昨晚兴奋地打了大半夜的游戏,休息的时间不过三个小时而已。   “赤也,昨晚又打游戏了吧。”坐在他一旁的少年虽是闭着眼睛,但却口气笃定地说道。   切原赤也一个激灵,一身的困倦一下子给吓得无影无踪。他怎么忘了,自己身旁坐着的,可是被称为“立海军师”的人物。   今早,当切原赤也睡眼惺忪地去应门时,意外地发现柳莲二站在自家门口。他上着蓝绿色长袖V领绒线衫,内套浅黄色条纹衬衣,下面则是黑色紧身长裤和同色高帮鞋,左肩背着包,这样的打扮让切原赤也有些惊讶和不适应。虽说是朝夕相处的前辈和队友,然而他们相处的时间仅限于校内和训练的时候,他见到更多地是身着校服和队服的柳莲二,还有祭典及茶道表演时的和服着装。若说唯一让他感到熟悉的,大概就是毫不凌乱的头发。   而让他真正惊讶地,并不是私服装扮的柳莲二,而是柳莲二来他家的目的。   “对不起,柳前辈!我以为......”切原赤也立刻低头招供,生存经验告诉他,胆敢欺骗柳莲二,会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此刻,他是当真觉得,柳莲二今天就是来“押解”他,防止他中途逃逸的。   柳莲二瞥了一眼一旁吓得脸皱成一团的少年:“以为今天有台风,所以补课取消。”   切原赤也绝望地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回答“是”。天知道今天不仅台风没来,原来为他补课的柳生比吕士,因为英文演讲比赛时间调整的缘故,不得不加班加点准备比赛,更是无暇顾及他了。而幸村精市每周六固定去老师家里学画画,真田弦一郎这周又要去祖父的剑道馆练习。剩下唯一比较闲,英文成绩又相当优秀的,就只有柳莲二一人。   若在柳生比吕士和柳莲二两人中选择一个人来教自己英文的话,切原赤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柳生比吕士。长时间的相处使他认识到,柳生比吕士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自己虽是不懂察言观色,不如前辈们那没机敏,但还多少能从其行为举止中读懂些许信息,哪怕赌上生物自保的灵敏性也能度日。柳莲二则完全不同,至少在切原赤也的眼中,柳莲二是个温和内敛的人,这一方面说明他不易像真田弦一郎一样一点就燃,但另一方面则说明他根本让人捉摸不透。在柳莲二面前,切原赤也用直觉混日子的防御系统全线崩坏,任何抵抗都成了徒劳。   “感谢您乘坐东海道新干线。东京站到了,请您做好下车准备准备,检查随身物品是否遗漏。谢谢您的配合。......”车厢里的广播发出了到站提示音,于切原赤也而言,恍如天籁。   被广播提示音打断的对话未在进行下去,而借着下车和转乘公交的由头,切原赤也一直保持着沉默状态,紧紧跟在柳莲二身后,生怕刚才的话题再被提起。然而,令他庆幸的是,接下来的一天中,柳莲二都未曾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的意思。   事实上,柳莲二早就看出切原赤也是在回避这个话题。也罢,事在人为,只要切原赤也知错就好了,他才没那个闲工夫在这件事上多耗时间。   况且,今日的一切,不过是柳莲二受柳生比吕士临时委托而已,他不过是监督着这孩子把要达标的英文学习任务完成,他自己其实也有自己的事要办。只不过,相对于其他人而言,他还算是清闲的,也能抽开身,所以切原赤也也交到了他的手里。   当柳生比吕士昨晚突然打电话通知柳莲二的时候,柳莲二就想,要是有栖川泽语当初答应他周六的邀约的话,他是不是也能把这个面对英文时,脑袋纠结得像海带的学弟给推掉呢?连接收方他都想好了,有拉丁血统的胡狼桑原是个极好的选择。若是他没有老好人易欺负的性格管不住切原赤也的话,真真是切原赤也的英文辅导老师的不二选择。   可惜,有栖川泽语和他定好的时间是下周,还是在他把泷川泽和柳真一搬出来当挡箭牌的情况下。不过,也算是完成了祖母大人的艰巨任务。   说起来,约女孩子,在柳莲二的数据里,可算得上是第一次   走进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柳莲二先把切原赤也安排到阅览室之,并布置了完成一张英语语法卷的学习内容之后,就直奔古籍藏书馆到对应的藏书架找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参赛论文《日本建筑与文化之间的联动性(明治维新-今)》需要的资料只有这里才有完整版,他也不会从神奈川跑到东京,还带着一个需要补习英语的迷糊学弟。   因为该图书馆“除国会议员和国会人员外,馆藏资料不直接外借给个人,只能在馆内阅览”的规定,柳莲二只得将找到的书籍先行拿到阅览室,把有用的资料速记,并和已知资料加以整合。故其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资料中,而待他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切原赤也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验收了切原赤也的英文卷子后,柳莲二突然觉得自己分外同情切原赤也的英语老师。纵观其答卷,基本上没有一个部分有相样的作答,柳莲二更是连正确率、薄弱环节之类的都懒得给他分析。切原赤也的英语水平,已经达到了处处漏洞、无一可取之处的地步。   “周一的英语考试卷,不是听说成绩还进步了吗?这是怎么回事?”顾及到是在图书馆中,柳莲二指着卷子,把声音压到只有他二人才听得见。   “柳前辈不知道吗?我对的地方都是当天早晨有栖川学姐教我的。”切原赤也学着柳莲二压低声音,但还是难掩他对有栖川泽语的崇拜之情。   虽说当天切原赤也的英文成绩未能及格,但是,有栖川泽语早晨教他的知识点倒是没错分毫。得知这一成绩的真田弦一郎,虽是不满切原赤也没考到及格,但相较其以往成绩已算得上进步,便从宽发落了他,未给予实质性惩罚,只是要求他下次考试也要进步。而陪同有栖川泽语去茶道社而有所延误的柳莲二,除了在事后得知有栖川泽语教过切原赤也之外,对于这些细节,包括切原赤也那天拿到成绩之后,在网球社极力夸赞有栖川泽语的事情,一无所知。   “那么,就把《国中生必考英语知识点》的P20-40上的一星至三星考点全部背下来,一个小时后我对你进行测试。”柳莲二低下头来继续手头的工作,再不看切原赤也一眼。   切原赤也一下子蔫儿了下来,想要大吼来发泄郁闷,却因为身处阅览室只能将千般苦楚往肚子里咽。他怏怏地拿起面前的书,无奈地背了起来。   看着眼前他不认识也不被认识的蝌蚪状文字,切原赤也的脑袋开始停止工作,在他失去自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真切地希望有一个人能来救救他。   ——要是有栖川学姐出现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柳莲二整死的海带少年能否梦寐以求呢?   ☆、6-3   “为什么我会睡在这里啊!天哪,祖父和父亲怎么都在这里!!”泷川泽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回荡在泷家的角角落落。   一旁早已做好准备的泷荻之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泷川泽的嘴,把噪音在源头掐断,整个泷家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泷荻之介冲泷川泽翻了个白眼,泷川泽使用装傻这招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还真是百用不厌啊。而回应泷荻之介的,则是泷川泽满含笑意的眼神。   ——你也太恶趣味了,川泽堂哥!   一旁的泷盛也咳嗽了一下,提醒兄弟俩别在祖父面前没正行。   因为三人喝是酒醉倒的,第二日的洗漱工作泷明子就不再负责,仅派泷荻之介帮他们送了些干净的衣物去,以示惩罚。三人自己动手打点好出来后,已是上午八点之后。   泷正雄坐在主位上,神情略显尴尬,不过便迅速掩盖过去。往常他四点便起来静坐了,是家中早起的表率人物,今日当着小辈的面起晚了还真是有失仪表。泷盛也向一旁的泷荻之介大听昨晚到今早妻子的状况,生怕泷明子会怪罪自己,虽然他明白被妻子“说教”一番已是难免。泷川泽也在一旁听着,一般这种情况下,祖父被母亲惩罚自己打点洗漱工作已是上限,父亲的惩罚一般停留在说教程度,至于他这个儿子,那就是想怎么罚怎么罚,全看泷明子的心情了。况且今天——泷川泽用眼角的余光扫到端早餐出来的女子——她也在啊。   自从祖母泷纱织去世之后,整个家的里里外外都有泷明子一手支撑,挑起了如同宗妇的重担。他们这些个做小辈的自不用说;泷盛也对妻子则是既尊敬又爱护,在家中内务方面也都听她的;至于泷正雄,虽是家主,但出于对泷明子打点家业的感谢,和她身为有栖川家的小姐下嫁到他泷家的惭愧,也十分尊敬她。所以,在内在外,泷明子都是泷家的核心,是泷家的精神支柱。   “先把解酒茶喝了。”泷明子把解酒茶和早餐放到三人面前,语气平淡地说道,听不出任何责备。想来,三人宿醉刚醒,一定会隐隐头痛,再喝一次解酒茶,既稀释酒精又活动肠道。   泷明子不希望家中的男人们喝酒喝到大醉不醒,怕他们喝酒伤身,也会因此施以各种惩罚,但在他们醉倒后和第二日吃早饭前总会做好解酒茶。她总是这样,默默地关心着家人,从不多加言语。   “明子,泽语呢?”泷正雄看见小孙女不在桌前,疑惑地问道。   “泽语说是出去办点事,已经吃过早饭出门了。”泷明子回答道,“大家快吃早餐吧。”   在说完“我开动了”之后,席间再无话。唯有一两声餐具碰撞发出的声响,也是极为细微的。   用餐完毕后,泷正雄和老友去钓鱼,泷盛也周六休息,所以代替泷明子去茶道社指导学生,二人中午均不会来用餐。泷荻之介趁空去网球社转转,唯一闲着没事的人就是泷川泽。柳真一为了尽快熟悉泷家家事,进厨房里帮忙准备午餐,泷明子因而也得空闲可以好好休息。昨晚准备家宴让她累坏了,又和女儿聊了很久,简直是身心俱疲。   泷明子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紫檀木镶金的雕花箱子,箱子面上的花纹繁复,而一切花纹都汇集到中央的近卫牡丹上【注29】。这是泷明子的母亲有栖川千鹤出嫁的时候从近卫家带来的,以前存放着她与娘家人来往的信件,以及她在近卫家时使用的私人印鉴。后来有栖川千鹤在去世前,把这个盒子及盒子里的物品,和她给未出嫁的小女儿明子准备的嫁妆,一并交给了有栖川重文保管,让他在小女儿结婚的时候交给她。   泷明子每次打开箱子的时候,都百感交集。她抚摸着牡丹家纹,精致细腻的雕工使得切角刻线光滑圆润。记得小时候,她就是像这样,抱着箱子,摆弄着漂亮高雅的近卫牡丹,听着母亲读来自父母兄弟的来信。那时的母亲,不再是那个刻意穿着华丽的唐衣和做出优雅举止以显示尊贵身份“有栖川主母”和“近卫公主”,更像是个孩子向她炫耀她得到的关爱。   泷明子怎会不懂,母亲的苦楚和悲哀。她行走于世,到哪里都被视作有栖川家和近卫家的标志,至死也不能解脱。   克制住对母亲的思念,泷明子用钥匙打开箱子。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信件,那些放在底下、印有牡丹家纹的是母亲的,而放在上面、印有菊纹的则是自己的【注30】。最上面一封,写着“明子亲启”的字样,泷明子将它打开,看着上面的字:   “由你斟酌,而后告之。父重文”   泷明子把信放到胸前,闭上眼睛,感觉到心力交瘁。这个孩子的敏锐,超过了她的想象。她的斟酌,是否能平息了泽语先前的疑虑?她表演的这出戏,泽语是否看出破绽?她还需要多久,才能退场?   她和父亲之间的交易,是她布下的局中最后的一张王牌,最后一线希望。   而这边,泷川泽给自己沏了壶茶,坐在茶室里一边喝一边整理思绪。虽说他昨晚喝得烂醉,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可是,出于对自家妹妹的了解,他判断一定是出事了。   以往,就算有再紧急的事,泽语也不忘事先向家里所有人知会一声,语气想来都是从容不迫,期以不让家人担心。可这次,除了母亲,谁都不知道她早上出去的事。就好像,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而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一样。   唯一的突破口在母亲身上,让人觉得可疑的是母亲的态度。不紧张不焦虑的语气,让他觉得应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她又刻意岔开话题,让大家吃饭,好像在阻止别人继续探究下去这个话题一样,又让他觉得里面大有文章。母亲向来口风紧,想从她那里找到套到话的几率微乎其微。   那就只能从有栖川泽语身上下功夫了。刚才他向柳真一打听过了,昨晚他们醉后,荻之介、圣子和真一三个人是同时间回房的,之后三人都未曾再见过泽语。那么,也就是母亲和泽语最后接触的,这也就由母亲告诉大家泽语早出门连得上了。难道她们在一起聊了什么吗?会是这个谈话导致了这一切异常吗?   泷川泽换位思考,假想自己是妹妹,从开学到现在第一次回家,见到许久未见的母亲,会和母亲说一些什么呢?学校、同学、有栖川家......有栖川!   一定,一定有一个问题她会问母亲!   ——为什么我会易姓有栖川?   她一定会问这个问题!   泽语一定会有疑问,同样是外孙,同样中途回有栖川家,为何他泷川泽没有易姓而自己却姓了有栖川。而这背后的事情,凭泽语的能力,一定会猜出个大概,然后,一步一步向母亲逼问出真相。   这就是他们兄妹二人的不同,在面对同样的事情时,泷川泽是会像现在这样,找个僻静的地方,一点一点理理思路,能力以外,他便只能放手。但有栖川泽语会有选择得处理,但凡无关紧要的小事,她一定是连思考都不思考;而一旦事情紧急重要,无论多难,她都会弄得水落石出,最常用的手法是思考、猜测、心理诱导。   故而,泷川泽可以肯定,有栖川泽语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对于那件突如其来的事,她会去哪里?会去干什么?那一定是一个可以解答她疑惑的地方,而她正在去解答她人生中的最大困惑。   那么只有那里了!   泷川泽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淡淡的苦涩在口腔中逸散开来。许是久不泡茶,手法都生疏了,感觉火候掌握地有些偏差。   还是说,没有那个以前一直在这里给他泡茶,和他说笑的她。   他想拔腿去追她,因为他已经知道她去了哪里,却觉得身体不听使唤,动也不动。   罢了罢了,让她自己去闯吧,无论如何,她都是要长大啊。成长,真是个既美丽又哀伤的词汇,让人止不住地想流泪。   那些年在这里的他和她,都会被岁月封尘。从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过去一切都被现实残酷的碾成粉末,随风扬起,不复存在。   ——泽语,你不会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和期待的,对吧。   --------------------   【注29】近卫牡丹:五摄家之首的公家、藤原氏的宗家近卫氏的家纹。藤原忠通的长男藤原基实(后来的近卫基实)为始祖。江户时代封地三千石拜领(附图)。   【注30】菊纹:有栖川家家纹。宽永2年(1625)10月高松宫创始,宫号変迁为高松宫→桃园宫→花町宫→有栖川宫,宫号有栖川改称的时间是宽文12年(1672)6月(附图)。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传图太麻烦,大家维基百科一下,就可以找到近卫家和有栖川宫的家纹。话说,从泷川泽的分析上,你们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吗?   ☆、6-4   有栖川泽语快速地翻阅着资料,心不断地抽紧。面前的白纸黑字,和母亲的话一一重叠。   她现在正在做的,就是证实昨晚母亲所说的话。   今日一早,她就奔赴了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国立国会图书馆是国会议员经常出入的地方,所以其保管系统堪称一流。那里有外祖母早年开设的保管户头,存放的是近卫家和有栖川家的内部资料。外祖父在外祖母去世后接管过这一户头,将他调查的有关速通的资料和新增加的有栖川家的资料也放了进去。现在,外祖父通过母亲,把这个户头转给了她。开启的方式是外祖母出嫁前的私人印鉴,母亲出嫁前的私人印鉴,外祖父刚交给她的,她自己改姓后的私人印鉴,以及三人生日编排的密码。   “当年,我的母亲成为近卫家和有栖川家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已是身不得已。所以她希望我一辈子远离有栖川家族,不愿我重蹈她的覆辙。彼时,大姐已然流露出对家族权力的渴望,我和樾文则是与其背道而驰,极力疏远一切家族势力。生性温柔贤淑的母亲,知道无法劝动大姐,便对与她性格想法相合的我俩循循善诱。可以这么说,是母亲一手辅助了樾文的出逃。樾文的出逃给有栖川家以天翻地覆的影响,也是你会被冠上有栖川姓氏的缘由。因为,你被认定为接替樾文的有栖川家族的继承人!”   原来,从出生的时候开始,不,或许是从出生前,外祖父就谋划着,打算借助母亲生下的孩子,来填补逃走的舅舅的位置,他打从一开始就不看好现在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有栖川丽子啊。   等等,还有近卫家这头,资料里头有显示近卫家的动作。难道,选择自己这边,是近卫家和有栖川家的共同意见吗?是因为自己坐上家主之位会对近卫家带来利益吗?   “樾文出逃了之后,对大姐的威胁,只由我这边产生。但是,她清楚我的性格,知道我绝不会搅进来,她便将怀疑的目光转到了川泽和你的身上。川泽虽是男孩子,但对外已经宣布了要继承泷家家业,便被他排除在外,而你就成了她在抵达家主之位上的头号死敌。因此,我便将你带离有栖川家,也使得她对你减少了些疑虑,直到你易姓为有栖川为止。”   有栖川丽子,似乎早在多年前就察觉到了,外祖父不宣布立她为正式继承人,是不希望她继承的信号。因此,这个怀疑一切的女人,在知道自己易姓有栖川后,会如此匆忙的赶回来,防备着她。想来外祖父祭典那日单独找她与泷川泽谈话,避开有栖川美代子,大概就是催化剂了。   “是的,你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选定为有栖川家的继承人。如你所见,大姐的城府和手段,不是你能应付的。所以父亲他出于保护你安全的考虑,嘱咐我把你放在身边教导,并且不让我告诉你,直至你被正式冠有栖川的姓氏之后。包括我和父亲之间的一切争执,乃至感情破裂,都是给大姐看的假象。我们用尽了各种办法,让她相信,我和我的孩子,都被父亲疏远了,以此能让你好好地成长。当然,这一切计划,你的祖父、父亲、以及川泽,都知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外祖父一手安排好的,所有的人都是演员,围绕着她,演出一场持续了近十五年的戏。可悲的是,除了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事实的真相。   都说骗人先要骗自己人,连她都被唬住了,本色出演了这么多年,生活在戏里浑然未觉。   有那么一刻,有栖川泽语觉得自己人生这么多年都白活了,未来的日子,估计也要这么没个性地活下去。她是一个被阴谋和算计主宰这的生命,她的面前是一条被人规划好的路。   不过,也就那么一刻罢了,有栖川泽语终究还是释怀了这一切。   人活于世,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她将一叠关于速通株式会社的资料抽了出来,这是外祖父整理的报告,比她手里掌握的详实多了,她要把这部分拿回去好好研究。她清楚,这是现在还在自己掌握之中的事。那些子陈年旧账,比方说为何自己会被选作继承人之类的,已经没必要细究了。   就像她昨晚对母亲表达的想法一样:“既然有栖川美代子都亮出了她的态度,我也不会退缩,任她欺负。继承有栖川家族与否是我的自由,但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有栖川家族。哪怕,她们的目的,只是想夺过继承权。”   ——既然是我躲都躲不过的命运的话,人生到了退无可退之处,那就昂首阔步地向前吧!我会让你知道的,有栖川美代子,我的退让,不代表我可以任人宰割。   把按原先顺序放好的其余资料归还管理处后,有栖川泽语走出了资料室。从资料室的门出来,就是古籍阅览室。和相对封闭、森严的资料室不同,古籍阅览室是对全体国民开放的,所以阅览室就相当宽敞亮堂。在这个开阔的大环境里,除了细微的翻书声和几不可闻的交谈声外,连桌椅挪动的声音也被人们刻意地压低了。本想穿过阅览室回家的有栖川泽语,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人。   “莲二?”有栖川泽语轻轻地叫了声对方的名字,口气不太肯定。   “我是。上午好,泽语。”头发齐顺整齐的少年把头从书本上移开,面相一旁的少女。   “啊,上午好。”有栖川泽语扫了一眼桌面,柳莲二这边堆满了书和笔记本,而他的对面,则是一张卷子、几只笔和一叠书,“不是一个人吧?”   “嗯。如果有空的话,请坐下吧。”柳莲二向旁边移了移,见少女坐下了后,开口道,“对面是赤也,去洗手间了。”   “切原君啊。”有栖川泽语虽未看清试卷上的内容,但对那些个惨目忍睹的红叉印象深刻,“该不会是莲二在帮他校外辅导吧?”   柳莲二一边把有栖川泽语面前的书向自己这边移动,一边答道:“确实如此。他的英语一直是苦手科目,为了避免他因为英语而禁赛,并且能获得明年的直升,我们部里一直有帮他补英语。不过,如你所见,这是个艰巨的工程。”少年指着试卷,不忘开个玩笑,消遣一下自己的后辈。   “那孩子,其实还挺聪明的,也挺好学的,怎么会拉下来这么多?”少女用手托下巴,摆出一副沉思的样子,“那天上学的时候,我临时辅导了一下,看样子还学得挺快的呀。”不过,托这位海带后辈的福,她现在的心情好多了。   从洗手间回来的切原赤也,一心想着如何对付前辈的惩罚,看都没看对面的人一眼,也不敢看桌上的卷子,就低头坐了下来。刚才他把卷子交给柳莲二后,就赶紧向洗手间跑去,还故意消磨点时间。他知道自己的卷子做的很没下限,柳莲二刚才让他被的那些考点他根本就背不下来,偏偏柳莲二拿出的题都是填空题,让他连蒙都蒙不成。   鼓足勇气后,切原赤也抬起了头,一副大义凛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他张开嘴,刚准备先认错,却一眼看到了坐在柳莲二身边的有栖川泽语。   ——天哪,今天又不是圣诞节,难道说是圣诞老人出差,听到我的愿望,所以大发慈悲地实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相信圣诞老人的海带君真的是用生命在卖萌   ☆、6-5   “要喝点什么吗?”柳莲二指着一旁的自动贩卖机道。   “随便吧,反正我是不指望它给我泡出茶来的。”有栖川泽语撇了一下嘴,吐槽着距离自己不过三米远的方形机器。   柳莲二嘴角微扬,点了下头,表示了解,随即向自动贩卖机走去。如若是他量化一下自己目前的心情,那显示出的结果一定处于愉悦状态。   自从那次茶道社之行把话说开之后,他觉得有栖川泽语与自己的距离近了很多。那种微妙的变化,倘是粗心大意的人一定不会觉察。可是细心如他,少女面对他时是真心的笑亦或是客套的伪装,他一眼就看得出来。每一次真诚的微笑,他都记在本子上,就算是机械的数据分析,也能看出这以后她不再有意无意地对自己设防了。   有些时候,错过,仅是因为,话说的不够到位。   他们都是聪明人,这些东西,无需点破。   看着柳莲二拿着两个瓶子过来,有栖川泽语本能地想选深色瓶子的乌龙茶,柳莲二却把矿泉水递了过来:“这个是热的。”   “我能喝凉的。”有栖川泽语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她相信柳莲二会明白的。许是被一早的陈年往事压得喘不过气,有栖川泽语突然很想舒缓一下压力,比如说,捉弄面前文雅的少年,看他变脸。   “女孩子还是喝热的好。”柳莲二神色不变,将水放到少女手中,而后坐在了她的旁边,打开乌龙茶,喝了起来。   有栖川泽语无趣得抱着瓶子,瓶体散发的温热,像极了祭典那夜,柳莲二牵着她的那双手。有栖川泽语看着瓶子,再看着偏头看阅览室出口的少年,那一晚,也像现在这样,他在左,她在右。   无意间扫到少年微微发红的耳廓,有栖川泽语轻笑,或许她应该称赞一下他的定力和忍耐力呢,不过,故做出处事不惊的表情,会不会很辛苦呢?   正想着,柳莲二转过脸来,与有栖川泽语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本能的,两人微微尴尬地转头,有栖川泽语更是喝起了水来掩饰自己“偷窥”的不当行径。   “在自动贩卖机里购买饮料的顾客们常常会左右为难,许多饮料自己都爱喝,矿泉水还是乌龙茶呢?所以只好投进硬币后,两只手一起往下按,然而最后滚出来的一定就是自己最想要的【注31】。”柳莲二先开口打破了尴尬。   “啊啦,还有那句经典的‘我是古畑任三郎’。”有栖川泽语笑得眼睛变成了两轮弯弯的明月,“所以,莲二你也是这样的对不对?”   柳莲二面露一副遗憾的表情:“可惜,乌龙茶没有热的了。其实,矿泉水比较好。”   “嘛,特意把我拉出来一定有什么事吧,请直截了当地说明就好了。”有栖川泽语指了指斜对角的古籍阅览室,“总觉得放那个孩子一个人在那里不好啊。”   “你在那里赤也会抓住你不放的,还是出来得好。”柳莲二忽然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道,“你是不是......在面临十分困扰的事?”   有栖川泽语对柳莲二的问题微微有些惊讶,复而又觉得以他的敏锐,发现是迟早的事:“和有栖川家族有关,和我改姓有关,今天我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件事。抱歉,我只能说到这里,实际上我自己现在还觉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等到我理清思路时机适合的时候,再告诉你,好吗?”   看着少女一脸抱歉的表情,柳莲二有些不忍:“是我问的唐突了,我只是觉得刚才看到你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呢。如果你方便的话,我随时愿意做一名倾听者,为你分担。”   柳莲二的话说得很诚恳,有栖川泽语从这么多天的接触下来早已认可了这个温柔沉稳的男孩子。她并非不愿把有栖川家族那摊子莫名的事告诉柳莲二,她甚至可以肯定,这个优秀的少年真会如其所说,为她分担。但是,她怕真是告诉了他,会连累到他,将他卷入一场无法避免的纷争之中。   有栖川泽语清楚,从冠上有栖川的姓氏开始,她就再也无法干干净净地从这个泥潭里全身而退了。既然自己已是必然要在漩涡中挣扎的人,何必又把别人,尤其是在乎的人,拖累进去呢?她最清楚,有栖川家族这个外人眼里的肥肉在自己眼中的深渊是多么得险恶。   她承认,她在乎柳莲二。   就像柳莲二,在乎她一样。   切原赤也跟在两个前辈的后面,心里微微有些忐忑。他本以为自己今日会死在补课上,但幸运地见到了尊敬的学姐;他本以为见到学姐会免受惩罚,却不想柳前辈让他继续重复前面的背书任务,还把学姐拉了出去;他本以为会就此平淡的结束一天,没想到学姐居然邀请他去她家吃午饭。   去有栖川学姐家里吃饭诶!去有栖川学姐家吃饭诶!......   这句话不断地在这颗单纯的头脑中飘过,让切原赤也呈现出扭捏的小媳妇状态。头一次受邀去女孩子家的他,更是纠结于喜悦与无可适从的复杂心情之中。他在想,他的状况,可不可以用国文课上老师讲到的那什么中国谚语“塞翁和马,是福是祸”来形容【注32】。   ——少年,你是去吃饭,不是去相亲!   其实,事情是根本不是切原赤也想的那样的。   只不过是有栖川泽语觉得,二人到东京还被自己碰到了,晾着这两个人生地不熟的家伙在东京闲逛找餐厅,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尤其是里边还有个路痴,弄丢了就出大麻烦了,况且柳真一这两天也在自己家里住。所以,有栖川泽语干脆把他们请到家里吃饭,促成个姐弟大团圆的“温馨场景”。虽然,就柳莲二来看,根本就不可能温馨,只要柳真一不整他就不错了。   也就是说,切原赤也同学,只是被顺带着的。   图书馆离泷家并不远,坐公交也就两站路的距离。有栖川泽语选择了步行的方式回家,她觉得这样可以让身旁两个一头扎进书里的人醒醒脑子,当然这么做也不乏有为自己在到家前缓冲情绪的考虑。   “我回来了。”有栖川泽语推开门,在门口喊了一声,而后对一旁的二人说,“请进。”   “打扰了。”柳莲二不慌不忙。   “打......打扰了。”切原赤也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像是看出切原赤也的顾虑,有栖川泽语笑道:“周六的话,祖父和父亲一般都会出去的,家里的长辈只有母亲。不用担心的,切原君。”在这个单纯的后辈面前,有栖川泽语觉得自己没必要伪装。   被看穿心思的切原赤也脸瞬间红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跟着走进庭院。第一次走进这般典雅宁静庭院的他,被诗情画意的景观迷住了眼,也一点点淡忘了刚才的不安。   一阵风过后,有栖川泽语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前方,从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怎么了,泽语?”柳莲二关切的问道。   “祖母种的栀子花,谢了。”有栖川泽语摊开手掌,让柳莲二看手心里那瓣被风吹来的栀子花瓣,洁白的花瓣已然可以从边缘的枯黄卷曲中窥探出衰老死亡之势,“抱歉,我失礼了,走吧。”   柳莲二想开口安慰她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所以干脆选择什么也不说。他默默地走在少女身旁,看着她自己缓和情绪。他知道,在控制情绪这方面,有栖川泽语做得比他还要好。   也知道,那些落了的花,代表着怎样的涵义。   柳莲二发觉自己走过的这一路有着强烈的既视感。好像,第一次来泷家,也是走这条路的,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在他身边的,是她。   来到堂屋前,有栖川泽语推开了门,刚想引他们二人进去,却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定住了。   柳莲二颇感奇怪,本站在少女身后的他上前一步,视线绕过少女的肩头,却在看到屋内的人时也定住了。   切原赤也不明白为何两位前辈都这样愣在那里,于是急匆匆的上前,钻空看里面的情况,一看便把他也惊住了。只是不若前面的二人那般安静,切原赤也的惊讶是表现在嘴上的:“这......这.......这......冰帝的迹部景吾、忍足侑士、泷荻之介前辈怎么都在这里?!”   --------------------   【注31】原句出自:日本富士电视台经典有名的警探推理电视剧《古畑任三郎》第二季第四话前言。   【注32】塞翁和马,是福是祸: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前两周断网,要停更了,非常抱歉   ☆、7-1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吧。你们立海的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泷荻之介用手指拨了拨头发,而后指着地说道,“这里,是我家。至于他俩,迹部和忍足,是来看泽语的。”   一旁的忍足侑士和迹部景吾听到这话,也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言。留得切原赤也一个人瞠目结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不是......有栖川学姐的家,怎么......”   此时已然缓和开始惊讶的有栖川泽语,明白切原赤也想表达什么。大致解释了一下之后,便看见这个呆愣着的少年,被他后面的前辈一手压下了头赔礼道歉。被迫承认错误的海带头支吾了一句:“各位前辈,我失礼了。”后,柳莲二才放开了手,站在有栖川泽语的身旁,打招呼:“各位好。”   有栖川泽语不经意向一旁的少年一撇,发现背着满院阳光的他,周身被阳光勾勒出了好看的线条。尤其是那张淡雅到没甚表情的脸,更像是从后面发着淡淡的光晕。   “我也是立海的人,怎么,按照小荻你的说法,我连家都不能回了吗?”有栖川泽语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向泷荻之介打趣道,而后转向旁边的两位,“倒是小景,是来视察工作的吗?我好像已经不隶属于你的生徒会了吧。至于小侑,不用说,是来蹭饭的吧。”   一句话说的泷荻之介无话可说,凭嘴上功夫他自知是斗不过自家堂姐的。而忍足侑士则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做算是承认了有栖川泽语的话。只有迹部景吾有了些许反应,咳嗽了一下道:“不是说别叫本大爷‘小景’了吗?”   “我都不指望她改称呼了【注33】,倒是你,别没话说了就挑这个陈年老梗来演示尴尬。”忍足侑士趁机吐槽一把。   “我是跟小侑学的,是什么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小景。”有栖川泽语丝毫不理会某个华丽的大爷的“警告”,“您大爷的到来让小院蓬荜生辉。不过可惜,这里没有您要的烤牛肉、约克夏布丁和蓝山咖啡。如果您没事的话请直走出门右拐,今天家里的车送去做定期护理了,恕不能相送。祝您一路顺风。”   泷荻之介止不住地往上翻白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堂姐在扯谎。这泷家车除了祖父和大伯开出去的外,都好好地停在院子外呢。   但凡是冰帝学院的学生,有几个不知道生徒会长、网球部部长迹部景吾,和生徒会秘书长、茶道社社长泷泽语(当时)“有仇”。两人因为网球部总把校外参观的时间和茶道社排在一起而斗争不断,在生徒会的会议上也因为意见相左而互不想让。若说能让不食人间烟火的有栖川泽语冒火气的人,大概也就只有迹部景吾一人而已。   泷荻之介还记得当初堂姐为了气部长,特意学忍足侑士叫迹部景吾“小景”。开始时迹部景吾还不停地反抗,尤其觉得在生徒会例行会上这么称呼他,让他颜面尽失,后来习惯了也就不再反对了。放眼整个冰帝,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从名字到行为与他作对的,仅她一人而已。   不过,知道内情的人,譬如泷荻之介和忍足侑士,都知道他二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早把对方当朋友了。就拿有栖川泽语对迹部景吾说的话来分析,就该反着理解。因为现在的有栖川泽语、当年的泷泽语曾经指着迹部景吾说:“我绝对不跟你妥协!”而身为男生的某大爷就很绅士地退让了一步,任由这丫头去了。   其实冰帝这块土地,在迹部景吾的带领下自由而茁壮地成长。这里有姐控易调戏的小堂弟,从关西空运来的青梅竹马,可以随意呛声的华丽大爷,还有一手经营蒸蒸日上的茶道社,以至于有栖川泽语根本不想离开。她随时以淡然的形象示人,可不代表她冷漠无情。在这个她“混熟”的土地上,她可以耍小性子“肆意任为”,甚至可以卸下一身重担做一回小孩子,反正他们总会宽容地包容她。   其实她,本就不如外人眼中那么“冷艳高贵”,她只是一个被宗室束缚的女孩而已。只不过,以前她背着这家族之名背的莫名其妙,而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明白,就意味着不能装糊涂,摆在面前的只有向前走的一条路,哪怕这条路一直走到黑。   “本大爷,只不过是想让你帮忙送一下比赛的计划书罢了。”迹部景吾也不理有栖川泽语的反话,站起身来走到柳莲二面前,把手中的文件夹递了过去,“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   “计划书?”一旁一直处于僵硬状态的切原赤也发出声响来。   “就是预定在一个月后和冰帝那场比赛的计划书。”柳莲二翻开文件夹看了看,解释道,“我会拿回去和幸村一起研究的,到时再联系。”   “那就请便吧,最好在一星期之内能订下来。”迹部景吾点了点头,转过头对有栖川泽语说,“泽语,你一定要去看比赛,看看本大爷的冰帝是多么得优秀!”   “你大爷最优秀,优秀得都不知道未定的计划书可以用邮件发过去吗?”有栖川泽语知道他是给看望自己找托词,“我去给你们泡茶喝吧。各位网球界的少年们,请移驾茶室。我先去换身衣服,等会儿就来。小荻跟母亲说一下,午饭再多加两个人。”   走出堂屋的有栖川泽语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有多久,没有如此开心畅快、毫不修饰地说笑了呢?或许,自己能在这群少年的身边,看着他们成长,见证他们一步步实现梦想、走向辉煌,就已经很幸福了。过去在冰帝如此,现在在立海亦如此。   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在心中辟出一块净地,留给这段纯真岁月和岁月里的人儿。   还有,无需伪装的自己。   当有栖川泽语还未走到茶室门前的时候,就已经听见里面的喧闹声了。这群家伙,要是祖父在,一定会气得胡子抖三抖的吧。推开门的一瞬间,屋里的人们像是被惊住了一样,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在看清是有栖川泽语后,都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有栖川学姐还是穿和服更好看。”切原赤也大快朵颐地侵略着几案上的草饼【注34】,口齿不清地说道,“好好吃!”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有栖川泽语看见泷川泽从她一进来就望着她,便明白他在担心些什么,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而后道,“小泽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哪里用混啊,我从今早一直在这里。”泷川泽见妹妹没事便放下心来,“倒是这几个小子,扰了我喝茶的雅兴。尤其是那个卷毛小子,叫什么.....切原对吧,见了我这个立海的前辈也没个后辈该有的样儿。”泷川泽的话字面上虽是抱怨,实则却透着欢喜,也不知是为了妹妹还是为了别的。   “泷前辈,你开始没说你是立海毕业的是不是?还有我不是卷毛小子。”切原赤也抽空反击了泷川泽。在他眼中,凭直觉,这个温和的前辈是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的。   “川泽堂哥,要不是我们来了,大伯母能让我拿来草饼吃吗?你喝茶还雅兴呢,我明明感觉我们刚到时整个茶室充满了惆怅吧。该不会,是被真一姐挤兑到这里来了吧,啊?”泷荻之介跟在切原赤也后面开起了堂哥的玩笑。   “你们一个一个......”泷川泽手指抖啊抖,极力显示着自己的不满和悲愤。   “好了,小泽,戏改收场了。我说你当初怎么不去戏剧社来着,跑去当什么生徒会组织部部长。三年一个代沟,你长我五岁,已经老啦老啦。”有栖川泽语把霸着几案另一边的泷川泽挤到一边去,用怀纸将进门前洗手时残余的水轻轻擦掉,将茶碗一字排开,每碗倒入三勺茶末,注入泷荻之介预先烧好的水,“大家随意就好,反正我都没按流程来了。”   见柳莲二颇为疑惑地看着她,解释道,“自从冈崎学姐,就是我现在的茶道社社长,教导我一番之后,我看开了。随性而为随心所欲嘛,太规矩反而很生硬呢,并不适合每一种场合。就像现在,我要是规规矩矩地泡茶,把大家的兴致都搅和了。”   “冈崎......冈崎亚由子吗?”泷川泽不敢肯定地说出个名字。   “是她哟!”有栖川泽语突然冲泷川泽笑得很甜,“她说你一直暗恋她哦!”   --------------------   【注33】出自:新网球王子Vol.3官方公式书 ,忍足侑士被家里人叫“小侑”,就会愁眉苦脸,生怕别人知道。   【注34】草饼;和果子的一种。采用糯米和艾草炼制成带有淡淡青草香味的香Q外皮,内馅则采用最佳的绿豆馅,外皮为带有吉祥象征的麻糬。 作者有话要说:  宿舍网络依旧没装好,更新还是不定期,敬请见谅~   ☆、7-2   柳莲二可以肯定,有栖川泽语绝对是故意的。   不出所料,有栖川泽语话音刚落,柳莲二就看见自家老姐“直接拉开门,以光速冲进了茶室,拎起还未消化完有栖川泽语那句话而显得呆愣的泷川泽的衣领,半拖半拽地把他从茶室拉了出去,在泷川泽那可用“绕梁三日,余音不绝”来形容的惨叫声的背景下,头也不回地留了句:“各位请到餐厅用餐。”和一个分外潇洒的背影。   在场的人明显被刚才的阵势给唬住了,尤其是当天然呆的切原赤也同学,用颤抖的声音问这个女人是谁,而有栖川泽语给出了是柳莲二的姐姐她未来的嫂子柳真一之后,场面急剧失控。任谁也不会认为,刚才那个彪悍的女人,和他们面前这个依旧在品茶,从表情中找不到一丝慌张的少年,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事实上,柳莲二在整个过程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有栖川泽语倒也不再给他们消化的时间,像赶小鸡一样把这几个消化不良的少年们往餐厅方向赶过去。有泷荻之介给他们带路,相信不会有一个人能在泷家迷了路。而柳莲二,则找了个帮有栖川泽语收拾茶具的借口,自发地留了下来。   待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一起整理好茶具之后,有栖川泽语坐了下来,从腰带后拿出和扇,把玩着扇骨两边缀着的流苏。她知道,柳莲二留下来一定有话要说,她等着他开口。   “你是故意的吧,泽语。”柳莲二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平淡,纯陈述事实,不带任何疑问语气,“是看到姐姐在门外才这么说的,对不对?”   “我之前说过,我不会放过小泽的,谁让他订婚的事我是家里最后一个知道的。”有栖川泽语承认,自己是个很记仇的人,就像这三年来她和迹部景吾互相顶撞的画面她依然历历在目,“刚巧我心情很不好,就轮着他倒霉了。”   柳莲二听了她这样的说辞之后,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你说这话,就像是个硬装不良少女的淘气孩子一样。不过我很想知道,冈崎学姐真的是那么说的吗?”   “硬装不良少女的淘气孩子?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下这样的设定。”有栖川泽语展开扇子,掩住自己的嘴唇,不过她弯弯的眼睛,还是流露出了笑意,“我只不过是把学姐原话的主谓语改了一下而已。”   “那不成了学姐一直暗恋川泽哥?”柳莲二看着眼前这个笑意更浓的少女,他不可否认切原赤也的那句话,有栖川泽语穿和服真的更好看,“你不怕他们俩等会儿打起来吗?”柳莲二绝对不怀疑自己姐姐能打人的事实。   只见少女“啪”地和上扇子,一手握扇柄,一手持扇骨,微笑着缓缓说道:“我丝毫不怀疑小泽的表达能力,他能讲清楚一切。真要说起来,我这么做,还能促进他们俩的感情,算得上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而后站起身,看着少年,“请吧。”   泷家的两位长辈不在,就少了许多约束,再加上平添些孩子,使得气氛格外热闹。泷明子似乎对这样的热闹喜闻乐见,便由着他们去了,不再过多干涉。   柳莲二看到饭桌前的柳真一和泷川泽有恢复到了以前的恩爱,才真的松了口气。再看看自己身旁的少女,表情如往常般平和,眼睛里却流动着波光,似乎一副得逞的模样。   ——真是太调皮了,泽语。   饭罢休息片刻,各路赶来的人马都准备回家了,泷荻之介和有栖川泽语代替泷明子在门口送来访的客人。   有栖川泽语把手中的笔记本递给切原赤也,嘱咐他按照笔记上的内容开始背起,不出所料地收到了海带少年的第四张好人卡。而柳莲二和迹部景吾,则是在交流计划书上的部分内容。   趁周围几个人在说话的当儿,泷荻之介把忍足侑士拉到一旁,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之后,对他说:“忍足,你去追泽语吧,我全力支持你!”   忍足侑士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你小子这是在做什么啊?三年前你怎么不说这种话啊?在部里,谁不知道,你最反对我靠近泽语。现在她都转到立海大去了,你说这话有意思嘛!”   “忍足,声音小一点!”泷荻之介用手拍了一下忍足侑士的背,示意他压低声音,“我承认,那时我是怕你伤害了泽语。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你看到了吗,那边的柳莲二,和泽语不过是从川泽哥订婚前认识的,现在关系都那么好了。泽语一向不轻易接近别人,一旦和人亲近起来,那是谁都阻止不了的!我怕......我怕柳趁着泽语不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把她给拐跑了!”   “啊?柳和泽语,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他们怎么看也不过是朋友关系而已。泽语接受他快,不过是川泽哥和真一姐的那层关系,以及茶道世家的背景罢了。泽语这丫头,摆明了对爱情迟钝,而柳似乎也没什么兴趣交女朋友。再说,泽语在立海大人生地不熟的,有人照顾不是很好嘛。”忍足侑士用手扶了扶眼镜,而后拍了拍神情有些不正常的泷荻之介,“你想多了吧。”   “就算是我想多了好了,谁也不能预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啊!”泷荻之介不耐烦地挥开忍足侑士搭在肩上的爪子,“反正,我不允许泽语被立海大一个不熟的家伙拐走!”   忍足侑士叹了口气,而后笑道:“听你这口气,我就能过了你这关?”   “嗯!与其让泽语和柳在一起,还不如让她和你在一起。”泷荻之介看着忍足侑士的眼睛,义正言辞地说道,“就趁泽语和柳,或者是和别的立海大的家伙擦出火花前,赶紧阻止了吧!除了你,没别人了!”   听着泷荻之介那好似把他看做拯救世界的英雄的口气,忍足侑士哭笑不得,刚准备开口,就听有栖川泽语说,“小荻,小侑,你们在干什么呀?快点过来。”   泷荻之介对忍足侑士说了句:“回头再联系。”后,就朝着有栖川泽语那里走去。忍足侑士跟在他的后面,说不出自己内心的滋味。   柳莲二本可以在泷家再留一日,无奈这次出行还带着个路痴后辈。想到若是自己不跟着他回神奈川,怕是以后,在神奈川的海滩上,再也看不到一颗名为切原赤也的海带。这种损失,对立海大网球部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柳莲二看着门口笑着送他们的少女,恭谨的礼仪,大方的举止,简直无可挑剔。细看她的表情,是那般愉悦,再无早晨图书馆中那般恹恹不欢。   他明白,此刻的她,并不是那个被人们捧在云端的有栖川家族的高贵小姐,而是一个和他同岁的普通女孩,极力地在享受着与家人朋友相处的快乐之中。她今天所表现出的随性、俏皮,无时无刻不在宣示着她如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拥有着美丽的青春。而揣测她可能面临人生重大转折的柳莲二,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有栖川泽语选择了一种“活在当下”的态度,直面一切挑战!   那纯然的笑容,此刻在柳莲二的眼中更添几分怜惜。他开始心疼这个需要刻意伪装自己表情,以至于连真情流露都显得吝惜的女孩子,却又被她的坚韧与勇敢所感动。他想保护她,和她真挚的笑容,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想法是从哪里突然蓬勃生长出来。   但他知道,这种想法,与责任无关。      ☆、7-3   有栖川泽语只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平安时代,周遭的一切建筑都带着浓厚的中国味道。不过真正让她下这个定义的,是面前那个裳唐衣的装束的女子。   唐衣上的牡丹图案以红底作衬,从肩到下摆逐渐密集;裳同样取红色,较唐衣而言着色更浅淡,浅紫色牡丹花纹小腰系于腰间;上衣取四月樱花的纹样,浮纹与地纹相形相依;打衣为浅珍珠红色,印着菱形的图纹;五衣的袭色为“藤之薄样”——淡紫、淡紫、更淡的紫、白、白,单是白色,下袭是已婚妇人着的绯红;袖口层层叠叠,华美得宛如天边云彩。   她站在细白石铺就的庭院里,抬头仰望着空中的明月。有栖川泽语无法说清她的容貌,女子手中的桧扇将她大半的脸遮了去。只从那在一头长至膝处的乌黑浓发下映衬得越发白皙的皮肤上,猜测她定为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可这些在有栖川泽语看来并不重要,那一身华服下所散发出雍容华贵的气质,就足以令人心动不已。   像是欣赏够了这一方月色,女子转身向内殿走去。安静的夜晚,唯有女子走路时衣服摩擦的“悉悉索索”之声。走至殿门口,一旁的侍女为她撩起丝绸镶边的竹帘,帘后的身影显得影影绰绰,有些看不真切了。她就这样,一步步向里走去,直至消失不见,唯留长廊上的紫藤花在风中私语......   有栖川泽语一下子醒了过来,才发觉自己刚才走入了一个委婉迷离的梦境。她坐了起来,用手抚了抚额头的汗水,长呼了一口气。   刚才的梦,并非是什么噩梦,反倒像是一个故事中的一个情节,温温吞吞地在她的面前展开。整个梦的细节她都还记得,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唯一让她在意的,就是梦中女子的眼睛。细长的凤眼,写满了淡淡的哀愁与忧伤,饱含着难诉的衷情与愿望。那感觉,像极了《源氏物语》中的葵之上,那个连源氏也评价为“竟无一点瑕疵”的女子。   高贵的气质,清冷的性格,绝美的容貌、显赫的家世、被政治牺牲的婚姻,以及一直一直渴求幸福的内心,这就是葵之上。   还有自己未曾谋面的外祖母。   有栖川泽语微凝双眸,难道真正做这个梦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今日都沉浸在那些尘封的往事之中,从母亲的描述和近卫家的资料中,感触着她。生平第一次,她如此接近自己芳魂早逝的外祖母,那个今后自己或许会和她走上同样道路的女子。   她用手臂环住双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仿佛这样能够给她一些温暖和力量。六角形木框灯在绣花丝绸外罩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映衬这少女略显苍白的脸。   有栖川泽语记得自己在晚饭后,便回房看起了今早剩余的资料,与速通株式会社有关的资料。   首先是时间,起始时间比她自己估计的要早三十多年,有栖川丽子在当年就开始实际控制了速通。   “事实上,你提到的速通株式会社是大姐早年就开始培植的势力,一直隐藏在暗地做得不露声色,为的是防止父亲将家主之位传给家里唯一的男孩樾文。虽然那时的速通还显得很弱小,与强大的有栖川家根本无法抗衡,更和现在的速通不可同日而语,但那也算得上大姐计划扳倒樾文的筹码。她计划着暗中发展速通数十年,直到能够与有栖川家族抗衡,因为她相信父亲不会那么快下野,而这之间的时间差,就是她获得胜利的优势。”   而后是目的,与她猜测的差不多,是和家主之位的较量。只是有栖川泽语未曾想到,外祖父相当早就知道速通的存在了。   “她的目的就是,用速通威胁到父亲,使其把继承权交到她那边。之所以在一年前刻意做大速通,想来是大姐应该知道父亲已经知道速通的存在,利用反向心理,发出速通已然强大的信号给父亲,对父亲进行试探,另一方面也是告诉父亲,她有足够的资本可以谈条件了。可她没想到,父亲一开始就知道速通的存在,至于父亲在速通里做了什么文章我就不得而知。   在把速通的里里外外的调查报告看过之后,有栖川泽语基本可以核实母亲的这部分言辞了。而后,她开始琢磨母亲对他们三人的评价,以及对选择她做继承人的解释,这里是她最想不通的地方。   “你或许会问,做事狠绝的有栖川家为什么在最开始的时候不选川泽,因为以其势力,完全可以把川泽从泷家过继过来,毕竟川泽是男孩,相较于美代子或你更为理想。我的答案只有一个——因为你比川泽更合适。不要问我为什么,你自己的性格你自己最为清楚。在有栖川家族本家的三个孩子中,美代子和大姐一样被权力驱使,因而容易急功近利,不会隐藏自己;川泽对权力毫无兴趣,没有耐性;只有你最沉稳,也最会隐忍的。也不要以为我在敷衍你,当年,父亲在选定你的时候,也是如此告诉我的。”   她承认,母亲对他们三人的评价可谓一针见血,而她对母亲心理的猜测也被得到了确认。母亲含泪的诉说,以及自己内心深处隐隐的抽痛,使得她再也无法逼问下去。   “如今,身为母亲的我,有着和当年母亲一样的心情。你说的很对,我的行为是那么矛盾,因为我是你的母亲,所以我想尽一切办法,希望能够庇护你。与此同时,我的内心也在不断地挣扎,我不知道,让你自己去选择你人生的道路究竟是否正确。我不主张你去继承有栖川家族的家主之位,所以我拖延着你回归的时间,乃至想把你送出国。但你的父亲坚持着让你自己选择,我便只能妥协。”   但是那种不和谐感还未消失,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母亲对自己有所隐瞒。而她的言辞中,也有着一个微小却致命的逻辑错误。有栖川泽语反复思考,究竟是哪里不对了呢?   “‘昔年加栉送君时,曾祝君行勿再回【注35】。我希望不要有那么一天,我会对你说出这句话。’这是我的母亲,有栖川千鹤,在临终前对我说的。可惜的是,她是真的不可能对我说这句话了,她永远地离我而去了。而我却到了母亲未曾走到的那天,要对你说‘昔年加栉送君时,曾祝君行勿再回’,我是多么不愿你再回去啊。但泽语你要记住,你,永远是有栖川家族最合适的继承人。”   似乎就是在这反复的思考,和外祖母对母亲说的那句话之中,她不知不觉地睡去了,以致连梦中,都梦到了和外祖母相近的女子。   相近的......   难道是......!   有栖川泽语闭上眼睛,上齿紧咬下唇。至此她觉得,自己昨晚的逼问和今日的奔波,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气力。她本以为,昨晚自己用那种强硬的语气面对母亲逼出真相,可能撑不了多久;今日自己看到一切资料时,可能接受不了现实。可这一切,她都坚持着做到了。真正击垮她,让她难以为继的,是母亲的谎言,一个她刚刚才明白的,隐藏在昨日对话中的,让她有所质疑一直没想通的谎言。   那个从小到大她最信任最敬佩的母亲,用眼泪,撒下了一个谎言。   ——外祖父又如何从幼时的我身上,看到那是隐忍而非木讷,看到继承人的价值,进而将我定为继承人?   ——一定还有更为重要的原因,一个无论我天资聪颖与否都无法动摇的原因,让他们将我定为继承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所谓的相似。   有栖川泽语此刻才意识到,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那么泷明子在她逼问下显现出的惊讶,恐怕只是引诱她继续盘问下去的伪装了吧。她所做的一切,其实早在母亲的预料之中了吧,她布下一切破绽,等着自己自动上钩。   而母亲所告诉她的那部分真相,仅仅是起到安抚她的作用吧。   现在,真正让有栖川泽语在意的是,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以至于母亲不惜被她拆穿,也要撒下这个弥天大谎。   --------------------   【注35】原诗作:“昔年加栉送君时,曾祝君行勿再回。岂是神明闻此语,故教聚首永无期?”选自《源氏物语》。斋宫告别时,对她一见钟情的朱雀帝亲手取栉加在她的额发上,并叮嘱她“勿再回京”,因为她若回京,必是天皇易代。后来朱雀帝退位给冷泉帝,斋宫随冷泉帝入宫。朱雀帝心中惋惜,在梳妆箱的箱盖上题了这首诗。 作者有话要说:  唐衣那段写了很久,然后这段是回忆梦境现实交织,看得会有点沉重,但姑且算是本文的主线   ☆、7-4   周末过后,有栖川泽语回到了神奈川,继续着她被外祖父设定好的生活。   那晚,与泷明子的谈话,她再未告诉第三个人,包括目前看来与自己一个阵营的外祖父。有栖川泽语觉得,与外祖父摊牌的时机尚未成熟,哪怕外祖父知道她已经了解了继承人决定的始末。既然外祖父愿意双方隔着的那层窗户纸存在,那她也不会拂了他的意思,刻意去捅破。   至于有栖川丽子和有栖川美代子母女那边,有栖川泽语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反正自己尚未成年,又没什么资历经验,虽是凭着良好的教育和先天的智力获得些许小成就,但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不想和她们硬碰硬,至少现在是这样。所以,双方实质的争执,只止于有栖川泽语和有栖川美代子那一次的碰面而已。不过细想来,那根本不算什么,至多算是一个快成年的孩子的青春叛逆罢了。   最好,让她们认为,她只是叛逆期到了而已。   相比繁杂的家族,有栖川泽语在立海大的生活却是出乎意料地顺利。许是托了柳莲二的福,她和她周围的一群人关系处的还算不错。唯一无奈的是,班上没什么说得上话的女孩子,和所有女生的关系仅仅停留在知道的层面,虽然这种情况她早有准备。   事实上,在冰帝的时候,有栖川泽语与全班女生就是以这种相敬如宾的模式共度三年,说不上生分,也套不了近乎。她能混得开的地方,就只有茶道社和生徒会。可惜,茶道社的大家都以敬仰的姿态望着她,而生徒会更多的时候是她在和迹部景吾吵架。若真说同一辈里与她亲近的女性生物,大概只有忍足恵里奈,和准嫂子柳真一。   有栖川泽语不禁开始检讨自己做人有多失败,同时开始佩服自己杂草一般坚韧顽强的生命力,居然已经适应了神奈川的生活,无论是学校还是有栖川家的一切,包括那个被隐藏的身份。   总之,就是那个在故事的各个角落都会按时出现的总之,在外表淡然优雅的有栖川泽语,和外表胡闹搞笑的茶道社,外表看似和谐友爱实则内里你情我不愿的相处中,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一直到离立海名产——段考君即将出场。   然而,有栖川泽语真正头痛的绝非呼啸而来的段考,而是段考之前的双休日。她记得,自己某天早晨因为睡眠不足,而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柳莲二的邀约,去他家聚餐。最让她无法推脱的是,当时定下聚餐时间为这周六,正是她本人。真是让人血溅三尺的设定啊。   有栖川泽语望天,自己可不可以假装失忆了,然后告诉柳莲二同学她根本就不记得他了呢?   这是八点档狗血泡沫肥皂剧才出现的“经典”情节吧。有栖川泽语默默吐槽自己没创意,突然发觉自己近些日子好像太调皮了些,净干些没品没德的事儿。虽然,她的秉性里,是有着纯粹的作恶因子的。   也许是,在立海大,周围的人都是真心实意的,没谁需要自己经营着这张面具过活。隐藏真实的自己,不过是因为内心不够强大罢了。   话虽是这么说,有栖川泽语还是穿上了挑选好的和服,坐着车到柳莲二家去赴宴了。她无法解释,自己在如此矛盾的心情下,为何最终做了这样的选择。   很多年之后,这是个连忍足侑士都称赞是个很上帝的视角,当然多半带着吐槽的意味,当有栖川泽语被柳莲二问及第一次去他家的感想的时候,有栖川泽语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我真不知道我是去当客人的,还是去当食物的。”肯定的语气,忿恨的眼神,兴许还带着一丝一缕的幽怨。一旁的柳莲二听了这句话之后,不顾形象地笑了,用有栖川泽语的话说,就是笑得眼睛都不知道到哪里去。   他记得,当初自己在门口接到有栖川泽语之后,就按照长辈们的吩咐带着她去了堂屋。印象极为深刻的一幕出现了,当他拉开门请少女进去的时候,祖父母和父母一齐将热切地目光投向了她,愣是将向来举止得体、落落大方的女孩逼出了些许羞怯和紧张。接下来的谈话和吃饭“环节”,就像是4VS1的比赛,四位长辈们一股子相未来媳妇的架势,旁敲侧击地“关爱”着少女,而他这个正牌柳家宗孙则是被忘到西伯利亚去了。出位的言行向来为柳家人所杜绝,长辈们做到这份上,从现在的角度看,怕是早就相中了有栖川泽语,又怕他感情迟钝,想推波助澜吧。   柳莲二一手揽过坐在自己身旁的小女人,笑意更深,若是在他俩爱情的路上,没有自家长辈们先人一步的大力支持,怕是他和她,都抗不到今天。   有栖川泽语看着一旁的男人笑得都快没形状了,没好气地用手戳着他的胸膛说:“还笑,还笑,不许笑听到没!你说你这样让切原君看到了,还有什么学长的威严啊!要我说,都怪你,是你说小泽和真一姐要去的,所以我才去的。结果呢,我一个人被欺负了,你还在旁边干坐着不帮我。”她才不会告诉他,她最喜欢看他笑了。   柳莲二看着面前固执地将他认定为帮凶的小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当初只是拿姐姐姐夫当借口,为的是把她给请来,结果事后落了她不少埋怨,而且还被认定了是和长辈们串通好了的,估计以有栖川泽语的小性子,得继续背这个黑锅。天知道那个计划是他的“好姐姐”柳真一热情赞助的,而显然他这个“被遗忘的儿子”根本当不成什么帮凶。   “我说最后一次哦,那个计划是柳真一提供的,你是相信你的嫂子还是你的......”一把夺下乱戳的小手,顺带着收紧环在她腰上的手,看着这个张牙舞爪的小家伙动弹不得之后,柳莲二低下头,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丈夫?”   “相信柳......莲二。”有栖川泽语脸色潮红的看着柳莲二,这个男人知道她耳朵敏感就拿这个欺负她,当初他追她的时候,她怎么没看出来他也有腹黑的一面。   柳莲二显然很满意有栖川泽语的答案,于是继续说道:“祖父母、父母他们从来都把你当作自己人看待的,至于我嘛,一直都觉得泽语你,秀—色—可—餐!”   “不就是说我能吃嘛!”有栖川泽语送了某人一个白眼,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变得更红了。她一头钻到了柳莲二的怀里,心里一边想着丢脸丢大发了,一边发誓一辈子都不出来见人了。   柳莲二看她这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顺带着用手拍了拍怀里的那个使劲钻着不出来的小脑袋,他觉得他是娶到宝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具有鸵鸟精神。嘛,管他谁谁谁三天两头的投诉他把有栖川泽语宠坏了,这群虚伪的男人们,老婆娶回家难道不就是用来宠的吗?   ——柳莲二,你这个大坏蛋!!!   这是很多年之后的,属于他和她的故事。那时的他成为了一个优秀的男人和可靠的丈夫,他没有了时时刻刻挂记着数据的癖好,却多了随时随地宠爱妻子的习惯;那时的她成为了一个成熟的女人和贤惠的妻子,她没有了千人千面的面具,却多了只向丈夫的撒娇。他们都在长大都在走向成熟,那个当初有些惊悚无味的家宴,而今看来却是趣味横生,以至于刻意把它放在“很多年之后”这样的视角下,多了许多情趣和韵味。   然后再回到很多年之后的很多年之前,才发现,也许,缘分和命运,早已牵扯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以后的他和她的故事。顺带着打算国庆能够写成忍足君的中篇番外,依旧bg向,名字是QQ签名里公布过的。当然,前提是,如果来得及。   ☆、7-5   丸井文太看着面前“段考倒计时2天”的提示语,就感觉说不出地头痛。   作为一所一流的学校,立海大对学生的日常学习抓得相当严格,每月一次的段考则是具体体现。为了让学生重视段考,学校方面不仅把段考和学分挂钩,还和平时的社团活动相连。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固定周三开考的段考前两天是放假复习的,也就是可以从周六一直休息到周二。不过,网球部历来的习惯都是一起复习的,主要是为了照顾某些科目的特困生,比如说丸井文太的理科和切原赤也的英语。   若说有什么能让魔鬼训练的网球部停止训练的话,那就只有段考了。   “丸井,专注做题!”真田弦一郎一抬头就看见丸井文太盯着提示牌发呆,于是马上出声提示。   “是。”丸井文太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拿起笔,把目光放回到面前的《理科Ⅰ》课本上。说起来,面前这些个“书法艺术”,还是真田弦一郎很正式地穿着绔褶写的。真田弦一郎和他面前的提示语一样,透着股子真田式的硬气与严厉,让他头痛。   这时,真田家的老佣人平川千金子推开和室的门,把真田弦一郎叫了出去,丸井文太就趁机偷偷瞄了一眼他的难兄难弟。不出所料,他看见那个戴着耳机的海带头那张充满绝望的脸。丸井文太在心里偷笑,他估摸着切原赤也这小子被英语听力给整惨了。不一会儿,丸井文太就听到和室的门再次被拉开,他赶紧装学习模样,生怕被进门的真田弦一郎给发现。   “嗯......丸井。”真田弦一郎环顾了一圈,而后叫了丸井文太一声。   “有!”丸井文太一哆嗦,他估摸着自己现在的心跳直接飙到200了,心里暗叫不好,多半是刚才偷懒的行径被抓了个现行。   “你去把赤也的耳机给拿下来,大家也都暂时放一下手头的事。”真田弦一郎吩咐道。   丸井文太松了口气,原来是有事要宣布啊,真是快把他半条命都给吓没了。一边安抚了一下自己被吓了一跳的心脏,一边扯下了海带头上的耳机:“真田有话要说,赤也你等会儿再用功吧!”不出意料地收到了被解放的切原赤也投给自己那感激的眼神。这种送上来做好人的机会,丸井文太永远不嫌多。   “由于老爷的朋友临时决定要来家里拜访,各位只能另择地方学习了,真是非常抱歉,请大家谅解。”平川千金子一脸歉意地对着这群少年说。   “那么大家就先收拾东西,其他的等我们出去之后再商量。”真田弦一郎转向平川千金子道,“那就有劳您转告祖父了。”   “是,弦一郎少爷。”平川千金子向真田弦一郎欠了欠身,而后站在门口等待他们离去。   最先收拾好的丸井文太向平川千金子行礼,道了声:“承蒙招待了。”后,就到院子里等待其他人,而后柳生比吕士、仁王雅治、切原赤也和胡狼桑原陆续走了出来。   丸井文太看着在屋里做善后工作的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一时还不会出来,就从包里拿出一张彩色的广告纸,对其他几个人说:“快看,虎屋在鹤见区鹤见中央2丁目20番地开了家新的TORAYA CAFE【注36】,可以吃到“红豆可可FONDANT”还有“AN PASTE PLATE”之类的。你们听我读一下介绍啊。‘红豆可可FONDANT,以红豆、数种巧克力、肉桂与酒为材料,混合成蛋糕状的成品,并佐以抹茶调制的酱汁,味道甜而不腻。’要是再搭配一壶清香的土佐煎茶,那真是再合适不过的茶点了,真是超级棒啊!‘AN PASTE PLATE,包含3种酥饼、一杯淋上红豆沙的牛奶洋菜冻,还有3大球馅,分别由糖蜜&李子干、绿豆粉&阿月浑子树实、白芝麻&黄豆粉调制而成......’”   “我说,丸井,你先等等。”仁王雅治打断了眼前一脸陶醉状,一边喋喋不休地读宣传广告一边评论的吃货,“你该不会说,这家鹤见中央的TORAYA CAFE离真田家地处的中区比较近,所以你准备去尝鲜?”   “Bingo,答对了!我的想法是不是很天才!”丸井文太一脸得意得看着扯着小辫子的仁王雅治和用中指推眼镜的柳生比吕士,“怎么样,现在要不要去?”   “丸井君,你知道落跑的后果......”柳生比吕士决定,无论是出于绅士的责任感还是出于队友的同情心,自己应该拉丸井文太一把,以免他死得太惨。可惜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同样隶属于“立海大吃货委员会”的切原赤也打断了。   “我去我去,丸井学长,我去!恰好你说的那个地方我去过,我们赶紧走吧!”切原赤也自打从丸井文太拿出广告起就两眼发光了,当听到丸井文太建议前去的时候,更是什么也不顾地冲在了前面,“桑原学长也去吧!”   “诶,我为什么要去啊?”胡狼桑原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加入进了对话,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去谁给我们付钱啊,所以你必须去!”丸井文太毫不让步。   “喂,文太!赤也!”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架住可怜的茶叶蛋同学的左右手,使他动弹不得,在被拉离院子前,他极力呼喊,“仁王,柳生,替我给部长他们说一声,我是被强迫的!”但愿这样能减轻一点对自己的惩罚。   “红豆!!”   “可可!!”   “TORAYA!!”   “CAFE!!”   无视胡狼桑原的呐喊,两个被美食迷住失去大脑的家伙一路高歌着走出了真田家的大门。   “噗哩!搭档,他们似乎没听进去你的话诶。真是没救了。”仁王雅治把手搭到柳生比吕士身上,无奈的摇着头,似是在为队友担心的样子,可他嘴角挂着笑容里,却透着些许算计的味道。   “无药可救......”柳生比吕士用手扶了扶根本没有下滑的眼镜,而后拍开肩上的爪子:“仁王君,我不是你的支撑架。”   丸井文太看着周边完全不认识的景色,觉得十分懊恼:“是这里吗?”   “再走走......就到了吧。”切原赤也挠着头回答道。   “你确定?!这句话你一路上已经说了不下30遍了!!!”丸井文太觉得自己真是被美食冲昏头了,他今天做得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信了切原赤也“我认识路”那句话,然后让他带路,“你看看这里,啊,明显是民宅的围墙嘛!哪里有商店街的影子啊!!”   切原赤也的头在丸井文太的吼声中越来越低,他觉得这次行动失败他是负有大部分原因的。在无法自救的情况下,海带头少年向老好人胡狼桑原丢去了个求助的眼神,而后者却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我......我确定!”切原赤也硬着头皮打断丸井文太的抱怨,在看到丸井文太丢给他犀利的眼神之后,声音越来越小,“上次......我和姐姐......也是这么走的......”   丸井文太瞪大眼睛,说:“你和你姐?我看是你跟着你姐来的吧!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啊!”   “‘我来过’和‘我和姐姐来过’不是一样的吗?”切原赤也疑惑地问道。   “这哪里一样啊,你来过说明你认路,你和你姐来过说明你一定不认路!赤也,你的国语是怎么学的啊!”丸井文太怒极反笑,抓紧机会嘲笑学弟的国语水平。   “不同的表达和认路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就一定不认路了?”切原赤也极力反驳。   “这还用问,因为你啊——”丸井文太故意拉长了音,“是个彻头彻尾100%的,海—带—头—路—痴!”   切原赤也似乎一下子被激怒了,和丸井文太斗起嘴来。若说刚才他还心存愧疚认为是自己的过错的话,那么现在,他心中残存的愧疚已经荡然无存。   终于看不下去前面两个人充满硝烟的斗争,胡狼桑原好心开口提醒:“文太、赤也,你们还是快看看这是哪里吧。”   被提醒的丸井文太这才收了手,招呼忿忿不平的切原赤也也安分下来,而后环顾一圈道:“啊嘞,怎么还是刚才那样子的围墙,这是哪个富豪家啊,走了这么久还没绕过去。”   “嗯,好像真是的,连墙壁上装饰的雕花图案也一样诶!”切原赤也走到近处,摸了摸每隔3米出现的小圆圈图案。   丸井文太摆了摆手道:“笨蛋啊赤也,那个叫家纹。家纹懂么,是家族的标志,可不是简单的装饰图案。”   “我才不是笨蛋呢,丸井前辈!”切原赤也一脸不服气地指着眼前的小圆圈,“那前辈告诉我,这个3个11瓣菊组成的家纹是哪家的,桑原前辈就去前面门牌那边确认一下好了。”   “这个嘛......”丸井文太尴尬的摸了摸头,“用菊作家纹的肯定和皇室有关,具体的......我又不是家纹专家,我怎么知道。”   看着丸井文太终于气馁的表情,切原赤也像是长了志气一样斗志一下子高昂了许多,以至于在看到打探门牌的胡狼桑原回来的时候,用了一种相当愉悦的口气问道:“桑原前辈,这是哪家啊,你快说吧。丸井前辈不知道,你来帮他长长知识。”   胡狼桑原叹了口气,道:“是......有栖川家。”   --------------------   【注36】虎屋(TORAYA):日本高级的果子店,创立于16世纪,是日本天皇赠送外宾和礼盒的指定店家,绿茶系列为经典。在现实中虎屋菓寮只有东京和京都有(插入一只玉兔馒头给大家看,兔子兔子哟~)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番外需要结合第八章,所以我还是按顺序发好了。本章各种日常,国庆福利3000+一更哟,更有和果子经典虎屋的美食哟。祝各位在假期最后几天吃好玩好~ Chapter Seven 挑灯回看 End   ☆、8-1   有栖川泽语瞥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突然有一种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立海大网球部债的深深无力感。尤其是那个现在冲自己傻笑的海带头少年,似乎自从碰巧教了他一次英语之后,这个孩子总会不定期地找到她,带给她一大堆的麻烦。   有栖川泽语打死也不会相信,这群少年是找吃的迷路撞到了她家门口,这就好像是中国那个成语,叫什么“守株待兔”来着。可惜她不是那个农夫,这群网球部的闪亮亮少年也不是那呆头呆脑直往桩子上撞的兔子。如果真是那样,那可真是太作孽了。   其实,有栖川泽语的休息日本来很美好。先是周六去了柳家,虽说留下了不怎么值得一提的回忆,但好歹解决了她的一桩心事;而后是由于段考,凭空多了两天空闲,可以在家里休息;最主要的是,有栖川重文因事外出,有栖川丽子一家也就不用在老人家面前演出凉薄的亲情戏码,都各奔东西省的看着有栖川泽语在家里头晃着碍眼,而有栖川泽语也乐得清闲。是的,一切都很美好,美好得有栖川泽语打算懒洋洋地没形象地在家里发酵,如果半个小时前这群家伙没有叩响她家的大门的话。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当切原赤也听到胡狼桑原说前面是有栖川家时,差点没高兴地跳起来,他再一次下了“有栖川学姐就是我心目中的神明”的定论,虽然这点并未经过对方的认可。至于一旁的丸井文太,倒是松了口气,至少之前他所担心“我是否会暴尸街头”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了。而刚刚在有栖川家门口打完酱油的胡狼桑原,则是再一次无奈地被学弟和搭档牵着鼻子走了回来,顺便被“民主选举”为敲门的“壮士”。   应门的是管家松本则,在问明三人来意之后,他客气地将三人请了进来,同时令女仆领班速水未来去请有栖川泽语。在将三人领至庭院的凉亭处后,他招了招手,令一旁的女仆为三人倒上百香果茶,向三人欠了欠身,道了句:“各位请在此稍等,泽语小姐稍后就来。”便先行离开。   早已因为一路训斥切原赤也而口干舌燥的丸井文太,仰脖喝下面前的茶水,长舒了一口气,说:“要不是有栖川,我估计要被渴死了!都怪赤也你小子,要是争点气,说不定现在我早就坐在TORAYA CAFE吃点心了呢!”   “你......前辈你这怎么能怪我啊,谁让你自己不先查明路线的......”切原赤也本想继续说下去,但被一旁看二人有吵架趋势的胡狼桑原给拉住了,“再说,有栖川学姐家的和果子,我看不比虎屋的差,说不定还会更好吃,前辈你来这里不吃亏。”   “是吗?”丸井文太由于之前的教训,对切原赤也的话是半信半疑了。   “是真的!上次我和柳前辈去学姐东京的家里吃过呢!”切原赤也为了让丸井文太相信,就举出了件亲身经历,顺便不住地往自己身上标榜,“好歹我帮前辈你找到了学姐家,也算是功劳一件啊。”   有栖川泽语在听闻速水未来的通报后,就不免有些无奈和不耐烦。她实在是弄不清楚,自己一介良民,究竟是什么地方招惹到这些少年的,以至于休息日也能奇妙地碰上面。然而,当她老远就听到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那不靠谱的对话时,这种情绪就更加严重了。缓和了一下心情后,有栖川泽语开口道:“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啊,应该说抱歉的是我们。非常抱歉突然登门拜访,多谢有栖川桑的招待了。”胡狼桑原站起来,向已经缓步走到他们面前的少女鞠了一躬。一旁的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顺势赶忙站了起来,向有栖川泽语道歉。   “不必客气,各位请坐吧。”有栖川泽语待三人坐下后,也坐了下来,问道,“请问三位有何贵干?”她的目光穿过面前的少年,凝视着面前的枯山水,白茫茫的小碎石偶有纹路,与绿油油的苔藓以及卧立不一的褐色石块,构成一片寂地和写意的空间,这里有一种平静的力量和震撼。   微风轻抚,亭梁上悬挂着的金色小铃铛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柳莲二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冲真田弦一郎摆摆手,道,“还是打不通他们三个人的电话。”   “赤也和丸井也就罢了,怎么胡狼也联系不上!”真田弦一郎蹙紧眉头,脸色阴沉地说道,“找到他们之后,一定要铁拳制裁!”   幸村精市看着老友即将暴走的样子,微微笑了笑说:“铁拳制裁可不够啊,这明显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   “那就再加训练量,加的倍数根据成绩裁定!”真田弦一郎转头对柳莲二说,“莲二,训练安排和成绩统计方面,就由你来负责吧。”   “好,我知道了。”柳莲二刚想再说什么,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抱歉,我去接一下电话。”   幸村精市点了点头,看着柳莲二走到一旁接电话之后,把视线投到柳生比吕士和仁王雅治的身上:“比我们三个早出来的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明明是个问句,却硬生生被幸村精市说成了陈述句。   “噗哩,腿长在他们的身上,我哪里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事实上,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是吧,柳生?”仁王雅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顺便为了证明自己话的真实性,把好搭档柳生比吕士拉下了水。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决定说些什么,省的自己承担连带责任。刚才幸村精市他们出来时,柳生比吕士本想告诉他们丸井文太三人的去向,却被仁王雅治给打岔了。多年的搭档经历,使他知道这个狡诈无比的家伙打算隔岸观火,顺带着使丸井文太三人受到更严厉的惩罚。可这种搞不好就引火自焚的游戏,他宁可不参与,虽然仁王雅治用巧妙的借口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可惜,柳生比吕士不愿辱了自己绅士之名,也觉得辜负了胡狼桑原“遗嘱”的自己太不厚道。   “那个......”柳生比吕士打算组织一下语言,尽量用个委婉的说法,已达到既能摆脱自己的干系,又不至于把队友坑得太惨的目的。却不料话还未出口,柳莲二就打完电话回来了:“泽语刚才打电话告诉我,赤也他们在她家,具体情况等我们到了再说。”   “是嘛,在有栖川桑家里啊。有栖川桑家在哪里呢?”幸村精市手托下巴做沉思状,“莲二,你应该知道吧。”   柳莲二不动声色的看了笑得一脸灿烂的幸村精市,道,“知道地址,实地没去过。”而后,率先走朝前方距离约100米的车站走去。真田弦一郎因为知道了三人的下落,脸色缓和了不少,和一直云淡风轻的幸村精市跟在柳莲二身后。至于柳生比吕士和仁王雅治二人,则落在了最后,成为了第三梯队。   “我说,搭档,刚才你,打算说出来吧。”仁王雅治用手肘抵了抵一旁的柳生比吕士。   柳生比吕士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扯了句不怎么相关的话:“看来你找到了新的乐趣。”   仁王雅治看着走在最前面的柳莲二,双手交叠在脑后,说:“噗哩,算是吧。”   ☆、8-2   “我们的队友真是非常失礼,希望贵方海涵。”柳莲二对着门口接待的三井圣子鞠了一躬,表情是一如往常的平淡。   “请不必担心,泽语她已经都安排好了。”三井圣子欠身回礼,而后伸出右手,“诸位请跟我走。”   有栖川本家的建筑具有浓郁的氏族宅邸气息,这是柳莲二跟随三井圣子步入有栖川家的最深印象。无论是从建筑的外观样式,还是从内部构造来讲,都给予人一种不堪重负的压迫感。   原木的芬芳与淡淡的木樨香在空气中混合,带着些微初秋的凉意沁入心脾。明媚的日光似是照不透这上了年头的建筑,大块大块的阴影打在院落里,随着清风兀自左摇右摆着。长长的木质回廊一眼望不到头,仿佛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停滞,唯有几人走过时留下的碎碎的脚步声,把那种寂寥的孤独打破,但也只是一怔之间,便又回归最初的肃穆。   长久地寂静之后,网球部的众人便被带到了亭前。亭前植了些日本槭,已然如晚霞般红艳,还有些许叶子随意地飘落在台阶和草地上,在丹红中透露着星星点点的绿色,煞是好看。亭侧是枯山水,又呈现出别样的风光与景致。   日本槭旁出的枝条遮挡住了亭中人的视线,也使他们的身影显得有些隐约。故而当柳莲二站到亭中的时候,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才发现自己已经灾难临头了。   “柳(前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理会二人的嚎叫和疑问,柳莲二错开身,走到悠闲喝茶的少女身旁,低头说了声:“辛苦了,泽语。”   端坐着的少女抿了口茶,回给少年一个“无妨”的表情。   “多亏了有栖川桑,不然就永远也找不到迷路的赤也他们了呢。”幸村精市跟着走进亭子里,眼神扫过切原赤也三人,后者仿佛被刀切割了一样惊出一身冷汗,而后定格在有栖川泽语身上。   “部长你也来了,难道......前辈们都来了吗?”切原赤也激动地站了起来,虽然从他的语调中可以听出来,这种激动近乎于绝望。   “就是这个难道,噗哩。”仁王雅治手插在口袋里晃了进来,走到切原赤也面前,伸出右手轻拍在他的头上,而后加重力道,毫不留情地□□着后辈的头发,“你敬爱的副部长也在哟!”   “真是太松懈了,你们三个!”真田弦一郎和柳生比吕士一道走了进来。碍于是在有栖川家,真田弦一郎刻意压低了音量,但声音中充斥的愤怒却呈几何倍数增长。   “有栖川,不会是你把我们给告发了吧?”丸井文太皱着脸,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有栖川泽语。   一直看着他们一群人不咸不淡扯皮的有栖川泽语,终于听见了明确指向性的问话,内心里吐槽一句“我从来都不是你的盟友,告什么发啊”之后开口道:“是切原君对我说你们迷路了,所以我打电话请莲二把你们领走。”再说有栖川家从来也没成为难民收容所。   “丸井,这么说太失礼了。是我带着精市他们来的,和泽语无关。”柳莲二袒护有栖川泽语的情绪很明显,没有丝毫的压制或者隐藏,一下子把丸井文太堵得没话说,最后在柳莲二近乎胁迫的眼神中支支吾吾地给少女道了个歉。   仁王雅治看着三人对垒的场面,眼睛里流露出十足的兴味。他可从来不知道,他们那个正经的太阳头,居然会毫无顾忌地袒露情绪,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女孩子。嘛,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还真是该感谢一下有栖川泽语的出现。   从进有栖川家以来就未曾说过话的柳生比吕士,静静地看着周遭气氛的变化。俗话说旁观者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搭档那满含算计的微笑代表着什么,也将柳莲二的态度和幸村精市的微笑以及真田弦一郎的愤怒尽收眼中,包括那个被柳莲二公开保护着的,表情淡漠的少女。   “真是叨扰有栖川桑了,我代网球部给你赔不是。”幸村精市总结性地发言,打破了刚才略显诡异的气氛,“好了,大家走吧。”   “不必客气,来者是客,没有不款待的道理。”有栖川泽语站了起来,目光微微流转,“刚才丸井君他们还说你们没有段考复习的地方,既然大家都到了府上,不妨就在这里复习吧,如果大家不嫌弃的话。”   礼貌性地推让了一番之后,网球部的众人还是被安排到了西边的客房那里,开始了这一天中的第二段复习时间。   “泽语,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明显是想让我把他们给带回去吧?”柳莲二留到最后,看队友们都进去之后,问一旁的有栖川泽语。   “那时候确实如此,不过后来我改变想法了,至于原因嘛......”有栖川泽语看着少年略显疑惑的表情,勾起唇角,声线扬起,“你猜!”   有栖川泽语才不会那么轻易的告诉他,她只是想帮他,帮那个保护她的男孩子。当这个一向不曾表露分毫的少年,为她表示明显的不满的时候,她突然想了解他的朋友,想了解他的梦想,想了解他的一切。   柳莲二无奈地看着面前眼中流动着波光的少女,这个俏皮的丫头和刚才恭谨地与队友交流的少女当真是一个人吗?不过,似乎她对自己,已经很放开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栖川泽语就是用对待队友的方式招待他的,而后来的他,又一直介怀于有栖川泽语对待忍足侑士那种亲昵的态度。谁曾想,他们之间,有一天也会如此毫无嫌隙地相处。   “不会打扰到你的家人吗?”柳莲二问道,他怕给她添麻烦,他也知道她似乎和有栖川家的其他人相处的不怎么好。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似的,有栖川泽语的眼睛暗淡了一下,复而状似无所谓的说道:“他们都不在,家里除了我就没有有栖川家的人了。”   将少女的表情尽收眼底的柳莲二不再追问,怕引出她不好的回忆,便轻巧地将话题扯开:“是要去拿茶点给他们吗?我和你一起去吧。”   有栖川泽语松了口气,心领了少年的好意:“那就一起吧,还要请莲二帮我一起泡茶哦。”   “乐意效劳。”少年微微鞠躬,而后直起身来,眼中蓄满笑意。   “走吧。”   “好。”   经过中庭的樱花树时,有栖川泽语微敛双眸,在这里她遇见了忍足侑士,遇见了有栖川美代子。时光流转,他们一个成为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一个却和自己决裂。撑起了有栖川泽语整个童年的这两个人,以背道而驰的姿态,穿过她的生命。   有栖川泽语看看身旁的柳莲二,她不知道这个少年会以怎样的参与到在她的生命中。但是她记得,她对他的承诺。   ——总有一天,我会将这一且的过往,告诉你。      ☆、8-3   柳莲二觉得,自己和有栖川泽语的一次次近距离接触,总和茶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第一次是去泷家拜访看她沏茶,再一次是领她去茶道社面试,上一周则是和她一起在泷家茶室里收拾茶具,而现在,自己正在为她打扫地炉、调整火候、擦拭器皿。   往地炉里撒一层湿润的茶炭以保持清洁后,有栖川泽语就将樱树木炭添好点燃,不一会儿一种绵长的温热度就顺着茶釜满溢出来。   一层薄薄的雾气在两人之间升起,有栖川泽语的侧影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有些许模糊。柳莲二只觉得一恍惚间,已然无法看清端坐在自己一旁的少女的容颜,只觉那添加茶末的姿势分外优雅。几个隐约可见的影像重叠在少年的瞳孔里,构成了此刻他对有栖川泽语的唯一认知。然而,虽是无法清楚地辨析,但他却可以肯定,此刻的有栖川泽语,是如此地让他着迷。   这纯粹是对女孩子美好姿态的由衷赞扬,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被瞬间迷住了眼一样。人对美好的事物心向往之,本身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更何况他还尚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有追求美好世界的资本。只是柳莲二未曾觉察到,这两次这间,已经存在了决定性的不同。   为了避免自己可能会有的失态,柳莲二先开口挑起了话题:“这茶釜的造型好像九十九发茄子【注37】,圆润光泽。”   “真若那样就好了,以后我就算抱着它也能衣食无忧了。”有栖川泽语的声音透过那层几不可见的薄雾传了过来,在柳莲二的耳中竟听出了几分飘渺的意味,“不过还是分福茶釜好【注38】,这样以后我都不用费心思沏茶了。”   “你这是被冈崎学姐改造脑部结构了吗?”柳莲二微微挑眉,“上次是不拘礼数,现在是连茶都不想沏了吗?”   “莲二好严肃啊,像老师一样诶。难道在莲二眼中,我都不可以使小性子吗?”渺远的声音近了许多,一直侧坐的温婉少女突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少年,嗔怪道,“再说,冈崎学姐说的并没有错。我的茶道,虽外表精致然内在固执呆板,若不是我真心爱茶道,那可真是看起来索然无味了。所以我就试着,在私下里改改看。”   “也别改太过了。还有,泽语你和冈崎学姐,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我怕你被她给荼毒了。”柳莲二面不改色地数落着前辈,他开始有些后悔把有栖川泽语给送到那个“狼窝”里去了。柳莲二才发现,有栖川泽语并没有他认为地那么成熟,而冈崎亚由子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值得信任。   ——不,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在若干年之后,事实证明,柳莲二在十五岁时对冈崎亚由子下的定义完全正确,以至于他在由有栖川泽语主持的“冈崎亚由子与泷川泽的爱情小秘密揭露会”上,随口吐出的“冈崎亚由子会成为柳家感情路上的克星”这句话,也被时间给应验了。冈崎亚由子这个女人不仅在泷川泽高中的时候暗恋他,还相当地控他的妹妹有栖川泽语,甚至在柳莲二婚礼的当天跑到化妆室准备把他的新娘有栖川泽语给劫走,这种出位的行为让柳莲二扶额。   而现在,坐在自己家里的冈崎亚由子,仅仅是打了一个响亮地喷嚏来回应柳莲二的定论,顺带着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冒了,急急匆匆地找了两片药吃了下去,回头继续写着被“上头”催了无数遍,自己拖了无数天的茶道社新学期企划。当然,这些柳莲二无从得知。   很不负责任地设想一下,假如,柳莲二若真是神到婚礼那件事也算得出来的话,他大概打从一开始就会不遗余力地阻止有栖川泽语进茶道社,最主要的是,阻止她认识冈崎亚由子。   可惜,生活不存在假如。而现在,少女似乎也有被那群疯狂的家伙和社团同化的倾向。这一现象,让柳莲二很是担心,以至于他没有功夫注意到其他事情正在悄然变化着。   似是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有栖川泽语用手在榻榻米上锤了两下之后,才抬起头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脸说道:“莲二,这可是很失礼的哟,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啊。诶呀,不行了,突然觉得你的脸太有喜感了,容我再笑一下。”尽管是刻意控制了说话的语气,仍是能听出少女话中含着笑意,而和扇背后那张脸,更是笑出淡淡的红晕,连弯月般的眼睛也闪动着光泽。   看着有栖川泽语虽是礼貌的用和扇挡住了脸,但仍是毫不遮掩地笑了出来,柳莲二便不再开口,只静静地盯着茶釜中散出的水汽看。直到少女坐直了身子,举止若往常一般端庄的时候,才开口道:“笑完了?”   “嗯。不过,谁像你这般,冷着脸讲笑话呢。而且,看见莲二数落人,还是头一遭呢。”有栖川泽语用手轻摇和扇道。   “我不是在讲笑话。”柳莲二不为所动地坚持着他没有表情的表情。   “我自有分寸。”有栖川泽语将和扇合起,插入腰带后,道,“水开了。”   “说起来,就我们两个人来做炭礼法,会不会太不厚道了?”柳莲二将少量水倒入少女备至好的茶碗中,看着少女问道。   “嗯?”有栖川泽语回给他一个模糊不清的单音节词,熟练地用竹筅把茶末搅成糊状,待柳莲二继续倒水至茶碗四分之三处后,才继续开口道,“有什么不好呢,反正以你队友现在刻苦学习的模样,怕是顾不得欣赏茶道了吧。再说,切原君和丸井君似乎已经盯上了我家的茶点,请他们看茶道倒不如把茶和茶点一起送过去,索性还爽利些。而他们不在,我也好自在许多呢。请喝茶吧。”   接过少女递来的茶碗,柳莲二先顺着水汽逸出的方向将茶香吸入体内,顿觉五脏六腑都被这清气之物洗涤了一番,而后再小啜一口,初入口的微苦和后味的甘甜在他口腔中微妙地混合。将茶碗拿离唇边,道了一个字:“好。”   “承蒙赞誉。”有栖川泽语微微低头致谢,复而抬头道,“若是配上鸠居堂的薰物【注39】,自是再妙不过的了。”   “噢,你这里有鸠居堂的薰物?”柳莲二反问道。   有栖川泽语点头道:“恰好有最适合现今的御香侍从【注40】。”   “我记得那方子里有沉香、丁香、麝香、占唐之类的吧。”柳莲二对香道没甚研究,只对这六大熏香略有耳闻。   “切莫忘了薰陆,正是它啊,让鸠居堂的薰物‘有端方深远之香,有王者之象’,从而胜过松荣堂、玉初堂的。”有栖川泽语从柜中拿出一只纸盒,里有一桐盒,内有红黄双层千代纸和棉纸,剥开纸张,只见内装一个藏青色琉璃缽,内盛大粒的香丸,缽盖上贴着印有“御料侍从”和鸠居堂logo的金箔纸标签,“只可惜,要是盖上以五叶松枝装饰就完满了。”   “你这是在惦念《源氏物语》上的包装吗?”柳莲二看着少女用香匙将薰物放入蓝绿色瓷制香炉并点燃,温和厚重的香气仅在片刻便萦绕在二人周身,“想不到你对香道也这么有研究。”   “不止香道,还有花道。‘艺道之花’中的三者,茶道、花道、香道,我都有专门学过。准确地说,是但凡让女孩子优雅端庄的技艺,我无一不通。”有栖川泽语笑了笑,笑容中却充满了讽刺,“这么说或许显得很自大,但我认为,这样的我,只是个被包装好待价而沽的商品罢了。”   --------------------   【注37】九十九发茄子:又名九十九发、作物茄子、付藻茄子。绰号“流转的茶器”,战国时代第一名品茶器。村田珠光以99贯购入,因此得名,曾为朝仓宗滴、松永久秀、织田信长等人所有。   【注38】分福茶釜:日本上野国茂林寺的茶釜,传说其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茶水。   【注39】鸠居堂:1663年创业,主营宣纸、斗方、和纸人形、纸扇、手绘明信片、专供皇家御用的线香和文房四宝等各类文化用品。其名自《诗经》“鸠占鹊巢”典故而来,谦指本店顾客(鹊)才是真正的主人。在明治时代,店主从末代太政大臣三条実美处,获得了宫中御用合香秘方,流传至今。(PS.可是鸠居堂的御香的价格实在是......8克120美元啊!!!)   【注40】侍从:别名“拾遗补阙”,也作“拾遗”。为秋风略凉的涩香,代表秋季,是平安时代六大熏香之一,也是最具变化的熏香。在《源氏物语》中为光源氏所调配。      ☆、8-4   只听一声轻微的敲门声后,和室的门被拉开,温婉的声音传进了少年们的耳朵里:“各位久等了。”   待他们将视线从手头的书本移向门口时,便看见有栖川泽语端着茶盏和茶点走了进来,柳莲二端着同样的物什跟在她后面进了和室,二人将东西放妥后,有栖川泽语对着众人说:“请用吧。”   一干人等似乎全被茶水的清气和茶点的香气所吸引,尤其是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已经是引颈瞻望。但似乎是碍于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在场,二人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人在原地而心已经飘到红木托盘上的茶点那儿了。   “麻烦你了,有栖川桑。”幸村精市向少女点了点头,而后转头对部员们说,“大家就休息一下吧。”   仿佛是听到了赦令一般,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先行动作了起来。二人洗罢手后,一边向少女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就已经接过少女递来的茶盏和茶点大快朵颐了起来。   “他们两个一直是这样的,请不要在意。”幸村精市抱歉地冲少女笑了笑,似是再为自己的部员说情。   “已经比平时文雅多了,也收敛多了。”柳莲二有意无意地黑着队友,“部里除了他俩之外,其余都是文明人。”   正在吃栗子饼的丸井文太被这句话一下子给噎住了,霎时脸因为呼吸不顺背涨得通红,待喝了茶水润了润,再咳嗽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一边喘气一边说:“柳......你的意思,难道我和赤也是......野人?!”   “这是你自己说的。”柳莲二依旧是闭着眼睛一脸风轻云淡,就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是我就是不说,我在等着你往坑里跳。   自知讲不过柳莲二的丸井文太便做了趁早放弃的打算,也不再接着柳莲二的话说,而是转移了话题,省的自己尴尬:“赤也,还真别说,有栖川桑家的和果子超赞呐!”   “我就和你讲超好吃的,这回你信了吧。”切原赤也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自他开始吃栗子饼起他就进入了“无我境界”。所以,柳莲二和丸井文太的“野人之争”当中,身为另外一个当事人的切原赤也完全处于局外人的角色,虽然这所谓的争论仅止于丸井文太一人。只是讲到了可以自己夸赞一下的地方,他的思维便从不知道哪个次元里飘荡回来,就仿若这面前的栗子饼是出自他切原赤也之手一样,“说起来,丸井前辈你真得感谢我,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记得在我有空的时候感谢你一下的。”丸井文太举了举手上的栗子饼,“现在我没空,我正忙着消灭它。”   除却这两个活宝之外,立海大的其余人等皆是以十分优雅且合乎人类生活方式的动作品尝了茶和茶点。从这两组人的行为观察可以得出,正常人都没忘记对有栖川泽语的茶进行一番赞叹,而忘记了茶只顾着茶点的,都是不正常的。   比如,正在为最后一块栗子饼而大打出手的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   只是当他们还没争出个结果的时候,盘子里的最后一块栗子饼被一只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拿了起来,在饼子下衬了怀纸,而后以极为优雅的姿势,准备开口把它吃下去。   待两人发现这一严重的问题的时候,只能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声——   “柳(前辈),放开那只栗子饼——!!”   伴随着拖长了音还带拐弯儿的惨叫声的,是被柳莲二咬下了一口的弦月状栗子饼。   忍足侑士看了看一如往常散发着安宁人心的味道的泷家茶道社,便道了声:“打扰了。”而后走了进去。熟门熟路地绕过曲折的回廊之后,他在一扇门牌上写了“鹤之间”的门前停了下来,像是思考是否要进去般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拉开了门。   “哟,忍足,你来了。”泷荻之介看见来人打了声招呼。   “泷,我不认为我费尽口舌推掉生徒会的例会,然后千辛万苦地跑到你家的茶道社,就是为了听你打招呼。”忍足侑士右手推了一下眼镜,镜片随着闪了一下,“所以你最好给我一个不在下次分组训练时把你打趴下的理由。”   停顿了一下之后,忍足侑士继续开口道:“尤其是,麻烦你解释清楚,这个短信的含义。”顺带着,掏出裤袋里的手机,打开到泷荻之介发给他的短信那个界面——   忍足,请速到我家茶道社的鹤之间,我有关于泽语的事情要和你面谈。   泷荻之介   泷荻之介看着面色微冷的忍足侑士,在心里暗自嘲笑。以泷荻之介对忍足侑士的了解,凡是有关于有栖川泽语的,他是一定一定不会推辞的。准确地说,不仅不会推辞,还会很积极地冲到第一线去。否则,单凭他泷荻之介的短信,又怎会让身为海外交流委员会部长的忍足侑士,把每周例会都给推掉了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年的队友情谊,竟还抵不过有栖川泽语的名字,这多少让身为当事人的泷荻之介有些心寒。   “字面上的意思。”泷荻之介不敢在面色上泄露丝毫,他知道忍足侑士若是生起气来也是格外恐怖的,“我确实想和你谈谈有关泽语的事。”   泷荻之介刻意停了下来,留了个思考的空隙给忍足侑士。直到蓝发少年放下包坐在他的对面,暗示着愿意开始这次“双边谈话”时,才不急不慢地说:“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我希望你现在去追泽语。”   “啊?”忍足侑士被这突兀地开场白惊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晃了一下神才缓过劲,“啊,我记得。”   忍足侑士一直以为,泷荻之介不过是因为柳莲二这个意料之外的人接介入,心里不平衡而一时兴起提出了那个确实不怎么好的主意,所以当时也未把他的话当回事。况且,多年相处下下来,忍足侑士对泷荻之介的感情看得很清楚,他认为让泷荻之介自动放弃并且鼓励他人去追有栖川泽语,简直比登天还难。   “别说的好像很轻松啊!我的心情,忍足你应该最清楚的,你也明白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的!”似是被忍足侑士不怎么上心的态度激怒了是的泷荻之介的语气显得十分激动,脸色也凝重了不少,“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泽语,无论是内心还是感情。”   “说得别像把女儿托付给我一样!”忍足侑士听着泷荻之介有些过火的话,微微挑眉,但扫过看到泷荻之介的神情之后,缓和了一下语气,“如果你要我追泽语的目的是为了断了你的念想,那么大可不必,不用你的支持,我会选择适宜的时机出手的。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内心根本放不下这种感情,那你就要和泽语直接说清楚,你才能真正解脱,而不是来依靠我或者其他外界力量。”   “这种事情,要我和她怎么说?”泷荻之介低着头,整个脸被他细碎的头发盖了起来,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能从他的周身感受到那种难言的痛苦和哀伤。这样的泷荻之介,忍足侑士从未看到过。心思细腻如他,却也不知此时该作何举动,来帮助面前的少年走出他自己构建的包围圈,想来想去,只得作罢。   泷荻之介的双手穿插过发丝,紧紧地抱住头,以此抑制着内心中的痛苦,再开口时声音已是有些嘶哑:“让我怎么对她说......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他终于说出口的,竟是这样的三个字   ☆、8-5   渐浓的暮色一点点浸染着天边的云朵,最后的几缕阳光也被渲染出一丝凉意,几近无力地粘连着就快被黑夜笼罩的土地。   泷荻之介低低的,微微有些沙哑的声线在空气中与跳动着的小颗粒物一起震动,脖颈处突出的喉结随声音上下移动,且愈加剧烈。低沉而断续声音逐渐扩散到忍足侑士的耳边,震动着他的耳膜,以及他的内心。   “我......喜欢......泽语......啊。”   泷荻之介嗫嚅着心中无法言说的爱语,说到最后几不可闻。他无法遏制地在脑中勾勒出有栖川泽语的容貌,她长长的黑发,她明亮的双眸,她浓密的睫毛,她微勾的唇角,还有如凝脂般散发着光华芬芳的肌肤。这是他喜欢的女孩子,是那个会倚靠在他肩头,逗弄他脸红,向他撒娇,在他面前哭泣的女孩子,是那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一声声叫他“小荻”,而他却不得不称呼她一声“堂姐”的女孩子。   他们,是堂姐弟,虽是四亲等的旁系血亲,可是......这血液中的距离,使他永远作为她的弟弟活着。   忍足侑士觉得,泷荻之介此时正在经历真正的痛彻心扉,他就像定格在时光中一样,静静地坐着,眼眸中仿佛充满了雾气,让人捉摸不透。   “这样会让泽语很困扰,而这正是我不希望看到的。”半晌,这个似是被时光遗忘的少年终于缓过神来,吐露的话确实前言不搭后语。看样子,他的眼中已是有了波光的流动,姿势也变了变,除却被他自己抓得不怎么像样的头发,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泷家的人都很会隐藏自己,这是忍足侑士和这家子打交道下来的重要感想。无论是泷川泽,有栖川泽语,还是泷荻之介,他们可以很快地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而在这方面,有栖川泽语做的是最好的。所以,忍足侑士并不会因为泷荻之介貌似正常的反应而认为危机已经解除了。正相反,对于这一类人来说,他更希望看到的是他们发泄自己的感情,哪怕是无理取闹一般,也比忍在心里要好。   “所以......”忍足侑士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泷荻之介打断。   “所以,我绝对不会让她知道这件事,永远不会!”泷荻之介表情决绝而坚定,“我希望你追泽语,不仅仅是你说的那个原因,那并不是主要的。你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能照顾他一辈子的,而我又最为放心的,只有你,忍足。”   忍足侑士此时已经没心情吐槽泷荻之介每次说这种话,都有种嫁女儿的感觉,他突地被泷荻之介的一字一句所震撼。今天的泷荻之介太不寻常,让他看来都分外陌生。这不是那个他认识的,追求完美精致甚至会略有自恋的泷荻之介,而是一个想爱却不能爱的可怜的人。不,泷荻之介那种处处为有栖川泽语考虑的想法,根本不能算是可怜,或许还能说是可敬。真正该感叹的是命运的捉弄罢了。   只是在经历过有栖川家族事变之后,忍足侑士才发现,以前的种种都算不得什么,那次事变才是真正的捉弄,真正地让他们几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有了一种被命运牵着鼻子走的挫败感。而同样经历事变的泷荻之介,则是被命运好好地涮了一把,以至于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缓过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你知道,我和泽语之间,只是习惯了对方的存在而已。”忍足侑士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这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泷荻之介拢了拢头发,而后定睛看着忍足侑士:“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去追求泽语吗?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她的。没想到......”   “只是习惯而已。”忍足侑士再次强调,“也许早几年前的时候,我会把这当成喜欢。但是现在,我不会。”   “既然这样,那就罢了,算我自作多情好了。”泷荻之介提起包先站了起来,作出结束交谈的姿势,“那就请忘记今天的谈话吧。如有失礼,请多包涵。”   忍足侑士跟着站了起来。他无法告诉泷荻之介,这场谈话中包含了太多无法表达的东西,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忘记也不会选择忘记。就在他跟着泷荻之介走到门口时,泷荻之介拉开门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停滞了下来。   “我问你,忍足,你会习惯除了泽语之外的女孩子吗?你能想象你和除泽语之外的女孩子在一起生活吗?”泷荻之介并未转过身,手还停留在门上。   这个问题是忍足侑士从来没有想过的,他对自己的感情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划,更没设想另一半的“她”是怎样的。   仔细想来,他生命中认真接触过的女孩子,只有有栖川泽语。   透过格子窗照进来的光线,已经接近橘红色,而投射在地上光与影的交界处早已经模糊不清了。   9月末的天气已经有了冷意,傍晚的风吹得屋外的树叶唰唰作响,他们的影子被一并投入屋内,看起来像是在群魔乱舞。   与屋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屋内的二人,自泷荻之介话音落下之后,二人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也不带多余的动作。残留的光影扫在他们的身上,随风的律动而晃动的影子衬得他们的面容时明时暗,看得并不真切。   有栖川泽语习惯性地抱膝坐在榻榻米上,在把网球部的一干人等送走后,她终于能觅得一份安宁好好休息一下。不过,把网球部的队员留下来完全是她自己的主意,这分明是她闲得发慌自己给自己找事做,也怨不得别人。   看着他们那样热闹和团结,有栖川泽语不禁有些许羡慕。从小到大,她从未将自己融入到哪个团体中去,感受这种喧闹的快乐,哪怕是她在冰帝一手经营的茶道社。   还记得初次完全认识这群人是在烟火大会的时候,而后就总能和他们有扯不清的联系,每一次伴随着的就是各种忙碌各种麻烦。但也奇怪,这种忙碌感充实了她的生活,让她觉得日子不那么无聊了。虽然,她从未加入过这群少年的任何话题之中,只是看着他们而已。   也许,自从认识柳莲二开始,她就注定会和他最亲密的队友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不管别人是否把你当成商品,泽语,你要记住,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呐!”   有栖川泽语正在玩味柳莲二的这句话时,手机就响了。摁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忍足侑士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   “我是忍足侑士。泽语下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来看冰帝和立海大网球部的练习赛。”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Eight 蹁跹惊鸿 End Next 【番外二 9#手术刀】。番外CP:忍足侑士X宫本爱佳,轻松搞笑向。大家可以从番外里看到正章男女主角的感情历程,也是我原本计划国庆发出来最终延缓的那个番外。从下周起连续五周不定期更新,共10小节1.3W+哟,敬请期待! 【他们,是堂姐弟,是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这一句话做了修改,改成了【他们,是堂姐弟,虽是四亲等的旁系血亲,可是......这血液中的距离,使他永远作为她的弟弟活着。】在C12-4里面有相关内容出现,到时做具体说明。主要是我写到那里的时候发现有些前后矛盾,于是做了下修改,希望大家能关注一下这点。   ☆、番外2-1   忍足侑士承认,他另一半的假想对象从来都是有栖川泽语。   有栖川泽语喜欢吃什么,有栖川泽语有什么癖好,有栖川泽语喜欢在星期几穿什么样的衣服等等,他都仔细观察过。在很长的时间里,他都坚信着,将来的生活中,他一定需要不着痕迹地为有栖川泽语营造她最心仪的生活,以体现他作为男士的体贴。   这个假想直至有栖川泽语穿着白无垢出嫁。   可惜新郎不是他忍足侑士。   “这真他妈的是出悲剧!”忍足侑士用他最鄙视的粗言秽语咒骂着,也不知这咒骂的对象是安排了命运的上帝,还是没把握住命运的自己。反正看在眼里的女人都没了,忍足侑士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索性爽利而不雅地发泄一下愤怒。在他看来,这时候还不愤怒一下的男人,一定没真正爱过。   而他,是赌上了他全部的青春,去争取一场根本无望的胜利。   这个已然过了二八花季直奔三十的男人,在闲暇的午后想起他和她的曾经,仍是忍不住地想流泪,虽然泪未夺眶便已经被强制性憋了回去。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寄希望于泷荻之介的帮助来获得少女芳心的毛头小子了。   他记得,六年前,女子微笑着对他说:“嫁给莲二,我很幸福,小侑请放心地去找你的幸福吧!”明媚的阳光下,一身洁白的她,美得惊为天人,就像初遇时一样,微笑。   那一刻,他知道,她不再属于他,永远不会属于他。   然而,忍足侑士从未真正放下过,十二年前,他们交往,他等着他们分手;八年前,他们订婚,他等着他们悔婚;六年前,他们结婚,他等着他们离婚。虽然这种想法恶毒又自私,但他不否认这些念头曾占领过他的大脑,最终还是作罢。他不希望看到有栖川泽语不幸福,可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我们不曾长大,该多好。”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的男人,用手摩挲着女人送给他的照片,张嘴喃喃。   照片上,女子被丈夫环住,身旁站着两个可爱的孩子,笑得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  1111,就发忍足君的苦逼往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请期待本周第二更   ☆、番外2-2   忍足侑士站到讲台上,环视了一下教室里坐着的学生们,而后打开教案和课件,开口道:“今天要讲的内容是‘第一章先天性心脏病’的‘第八节肺动脉闭锁’。肺动脉闭视其有无室间隔缺损,可分为二型,即室间隔完整的肺动脉闭锁和室间隔缺损的肺动脉闭锁。首先先讲前者,大家请看一下相关的图片。”   十年前,忍足侑士考进了东京大学医学部,而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则一同考取了东京大学的文学部。此时已交往两年的二人感情甚好,根本无忍足侑士插足的地方,他便一心投入医学的学习当中,用了6年的时间提前修完了医学博士的课程。毕业之后,除了继承父亲的家业,在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病院当心胸外科方面的医生外,他还在母校东京大学的医学系统研究科进行研究,并应邀在东京大学开设了“心胸外科学”的本科选修课。   忍足侑士将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他怕自己一闲下来就会控制不住地想念有栖川泽语,和那段青葱岁月。虽然,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他最终证明了他对有栖川泽语的感情是习惯,可正因为习惯了她的存在,当她抽身离他而去时,他是那么地手足无措。   而这道证明题所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我问你,忍足,你会习惯除了泽语之外的女孩子吗?你能想象你和除泽语之外的女孩子在一起生活吗?”   很多年前泷荻之介问他的那句话他还记得,但至今他仍然给不出让自己信服的答案。当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结婚的时候,他下狠心告诉自己该找一个生活一辈子的人了,可他却发现,身边竟没有一个让他中意的人。而后他突地想出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究竟是因为对有栖川泽语的习惯使他忽视了周围的人呢,还是因为没有人合乎他的心意所以一直只能习惯于有栖川泽语一人呢?   他觉得应该是后者,对象找不着这种事不能不负责任地赖在别人的头上,尤其对方是他的青梅竹马,更主要的是那丫头在办西式婚礼的时候把捧花扔到了他的手里,这是摆明了希望他早点把自己给“嫁”出去。虽然这个梗在每年聚会的时候,都会被那群没品没德的昔日的队友和对手提到,开始的时候还问他什么时候结婚、生孩子之类的,后来就直接演变成什么时候脱单了。就比如——   “侑士,好歹我们也是搭档一场,我好心给你个忠告,你再不脱单大概就找不到女朋友了。”来自向日岳人的絮叨。   “忍足,别给本大爷冰帝网球部的脱单平均值拉高了!”来自迹部景吾的嫌恶。   “忍足,我觉得你这辈子找不到比泽语再好的女朋友了,所以你就注定孤独一生了!”来自泷荻之介的诅咒。 作者有话要说:  下节,番外中的女主宫本爱佳登场!   ☆、番外2-3   当忍足侑士讲到“小儿室间隔完整型肺动脉闭锁”的定义时,终于忍不住了。自毕业后至今,在他的选修课上,从来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睡觉,但显然那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家伙是个例外。   他承认,虽然医学院的课程是无聊一点,但是作为一门学生自愿选择的选修课,应该不存在因为失去兴趣而倒头大睡的情况。当然也不能排除为数不少的小姑娘,是冲着他去的。关于这点,稍微低头看看前排几个眼睛冒着亮光的女孩子就知道了。他还记得,当初拿到学生名单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几位教授一起调侃他吸引女学生,惹得同僚纷纷写举报信到医学部投诉他。至于那些男孩子,似乎是冲着他在东大创造的6年本硕博读完的“神话”去的,更看重他教书的能力。   总的来说,忍足侑士算的上是东京大学年轻有为而且颇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头一次让他碰到这么个在自己课上睡着的学生,不禁让他自己怀疑自己的魅力是不是减弱了。   仔细看了眼睡觉的学生,留着一头爽利的短发,穿着格子衬衫,应该是个男学生。这也难怪了,这个学生刚才不仅压着上课铃进了教室,差点没把一起进教室的他给撞倒,而且一进教室就挑着最后排的位置坐,落座之后就进入了梦乡。这明显是个不求上进的学生,面对这样的学生,身为人师的忍足侑士不禁想教训教训他。   “那么我来检查一下你们的预习情况,就请西区15排5号座的同学来回答我‘小儿室间隔完整型肺动脉闭锁’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可以开卷作答。”忍足侑士以一种“极普通”的方式来“唤醒”沉睡中的学生。   那名短发的学生并没有即刻醒来,还是邻座的女生看不下去了,使劲推搡几下之后才睁开眼睛,而这全过程忍足侑士都有看到。见到其一脸睡意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之后,忍足侑士问道:“请把你的名字报给我。”之后一定要以“影响上课进度”狠狠地在平时成绩上记上一笔,忍足侑士暗道。   “......宫本爱佳。”刚醒来的学生脑袋似乎还不怎么清醒,在听到忍足侑士的要求之后,停顿了不少于10秒才给出答案。   而这个答案让忍足侑士滴汗,他绝对没想到这个埋头大睡的学生是个女孩子。而仔细看看她的容貌,虽是中性的打扮,但小巧的脸和白皙的皮肤足以证明这个生物的性别为女。以他的本意,若对方是男孩子是一定会惩罚下去的,可是现在面前的违规学生是女孩子,让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随手胡乱地翻了一下花名册,并没有看到女生报上来的名字,他只当是同音不同字或是听错了,便作罢了找她名字和信息的行为。   “请问,你刚才提了什么问题。”宫本爱佳再一次开口,让忍足侑士满脸的黑线。他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从没见过上课睡觉不知道问题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为了不让这个学生吐出更加让人无力的问题,忍足侑士干脆甩给她:“第一章第八节第二点定义,请你读一下。”这么一个答案。他料定没听过课的人一定会连问题也听不懂,索性一次说个明白。他倒要看看,这个刚睡醒脑子还转不过弯的学生,会不会连他这么明显的提示也不顾。一下子,这道题从专业知识题变成了考验人智商是否有问题的题目。   然而女生仿佛拂了他的好意,直接背着手神态自若地将答案吐了出来:“:指人死后24小时以后发生的变化。包括尸体腐败的各种征象、霉尸、白骨化、木乃伊、尸蜡、泥炭鞣尸、古尸、浸软等。”   答案一出,整个教室都冷了。   忍足侑士挑着眉毛问道:“你这是什么答案,啊?”尾音明显地提升。   “第一章尸体现象第八节死后变化第二点晚期死后变化的定义。”宫本爱佳对答如流。   “你这是什么课,啊?”同样的句式,不同的是尾音再次提升,已含有隐隐的怒火。   “法医病理学。”宫本爱佳不理会忍足侑士的愤怒,语气依旧平淡。   “法医病理学?嗯,很好。”忍足侑士走到宫本爱佳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我—这—里—是—心—胸—外—科—学 !!!”   “嗯。”宫本爱佳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一反刚才的悠闲,而开始有些着急上火了,“嗯?!”   忍足侑士只感觉面前的女生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整理好,在经过他身旁时又狠狠地撞了他肩膀一下。还不待忍足侑士反应,她就像一阵风一样地跑了出去,只有她对电话的嚎叫还在走廊前回荡——   “安藤希,你这个混蛋,害我走错教室了,等着我拿9#把你肢解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安藤希是谁,猜对没有奖哦!请期待本周第二更,安藤希少年的真面目是。。。?   ☆、番外2-4   “所以说啊安藤希,你是故意的呢?”宫本爱佳一手拍在一旁浑然不为所动的安藤希左肩上,“还是故意的呢!”   安藤希仅以眼球向左转体90°来回应宫本爱佳,不过这个动作仅维持三秒之后,她又把目光投回到眼前的书上,“柑橘啊【注1】,你该好好学学国文了,那个选择疑问句用的实在是太糟糕了。而且,你的礼仪课都学到哪里去了,直呼别人的名讳是很不礼貌的,怎么就教不会了呢?”   宫本爱佳猛地抽过安藤希手中的书,看见对方终于正视自己之后满意地开口道:“我的礼仪从不用在称呼我‘柑橘’的女人身上,安藤希你给我记好了!别天天摆出一副我的指导员的样子好不好,我们可是同级生诶。——诶呀!不对不对,正题被你给岔开来了,所以说啊......”   “所以说啊——,把书还给我,宫本......柑—橘—!”安藤希话音未落,一抬手夺回被宫本爱佳抢走的书,而后小心翼翼的抚了抚书的封面,语调极为柔和,“真是对不起啊,可爱的宝贝。”   “你这女人,神经真是太不正常了。我说你怎么不拿这种温柔的眼神看男人啊,要不然围着你转的男人都能绕着操场排队了,活该你成大龄剩女!”宫本爱佳不屑地撇了撇嘴唇,渍了一声,“还有,哪有女人在休息日里,抱着本《毒物魅影》的原著看的啊。”   “男人,那种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还真是有辱思考这个词汇,我可没兴趣。还有,别成天女人女人的,从你身上,我可没看出半点身为女性的自觉,你还好意思说我?”安藤希的表情显得毫不在意,“倒是这本书,我可是强力推荐哦!内容通俗易懂,看起来很有趣很带感。更何况,知道些如何把人毒死又救活的方法,实在是太棒了!”   “你就是个变态!”宫本爱佳抱臂而立,扫了两眼安藤希正在看的那页内容,“......所以说啊,你明知道我昨天刚接了个案子,化验了一个通宵,凌晨一点才回来,睡下去就跟解剖台上的那东西没两样,你还不叫我起床。你是故意让我迟到,然后又故意让我走错教室的,想看我笑话的,对吧?”   “你前后文呼应能力好强啊,真不愧是变异的柑橘!”安藤希故作崇拜的语气,顺便对宫本爱佳投以赞叹的眼神,虽然从宫本爱佳的角度来看更像是个巨大的白眼,“发生这种事情,只能证明你自我管理能力实在是太差了。”   ——你才是变态!   “你!!”   “难道不是吗?什么叫做‘你是故意让我迟到,然后又故意让我走错教室的’?你是小学生吗,上学还要妈妈叫,还需要有人告诉你去哪里上课?”   “你!”   “什么叫做‘想看我笑话的,对吧’?你当我和你一样是小学生,心智不健全啊?”   “你......”   “就你这个样子,还有脸在任职简历上写,你是在神奈川县警察本部刑事部科学捜査研究所第一法医科担任见习法医?”   “......”   “怎么, 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了,笨蛋柑橘?”   “混蛋安藤希,我是要成为日本第一法医的女人!!!”   “不要盗用《海贼王》的句子,好歹有点创意。好不好啊,笨蛋柑橘。”   “哪里没创意,我已经把宾语都改了,混蛋安藤希!”   “还知道宾语啊,不算笨得太离谱哦。这学期的论文你有希望达线啊,笨蛋柑橘。”   “混蛋安藤希!”   “笨蛋柑橘。”   “混蛋安藤希!”   “笨蛋柑橘。”   “混蛋安藤希!”   “......你还真有力气啊,能不争了吗?混蛋也好,笨蛋也罢,都是蛋嘛,差不多就行了。”   “不,我比你高级,我是茶叶蛋!”   “不是,我说,宫本爱佳,你这大脑走的是外星人的回路吗?好不容易没案子,你大姐的能不能放过我啊,让我安安静静看书行不行啊!!!”安藤希一把抓起背后的靠垫,猛地扔到宫本爱佳的头上。   Bingo,正中红心,成功消灭宫本爱佳。   半晌,坐垫底下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安藤希,你仗着从小学到大学近16年的垒球投手经验欺负我,我跟你没完!我明天就去报铅球练习班,学成之后我就不怕你了!我......”   安藤希顺手又扔了个坐垫过去,彻底关住了宫本爱佳的开关。   ——嘛,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你对待可有可无的事物时,那种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特性吗?笨蛋......爱佳。   --------------------   【注1】柑橘:安藤希给宫本爱佳起得绰号。宫本是柑橘的一个品种,是日本和歌山县宫本喜次家的柑橘园早熟宫川上的一个变异枝的选育品种。而其果肉橙色、汁多、化渣、酸甜适口、风味较浓、耐贮性耐寒性较强的特点,与宫本爱佳明快爽朗坚韧的性格相似,且是宫本爱佳喜食之物,所以被安藤希借用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柑橘桑终于很正式地出场了,对于她的设定大家满意吗?当初我做人设的时候就希望创造出一个和泽语走完全相反路线,然后让忍足君头疼地无力吐槽的角色。下节,柑橘桑和安藤希幼年的小趣事,在此声明,柑橘桑的性取向很正常哟【所以说不是百合啦】   ☆、番外2-5   宫本爱佳,26岁,东京大学医学部法医学博士在读,目前在神奈川县警察本部见习。   安藤希,26岁,东京大学医学部临床医学博士在读,目前在神奈川县警察本部见习。   说到这两个人,就不得不提他们两个人第一次会面时的经典场面。那一次“深入交换人民内部意见”的会面,奠定了二人今后数十年关系发展的主基调。彼时,两人都不过4岁。   那天,宫本妈妈抱着一只手拿着柑橘的小宫本爱佳,给在安藤妈妈怀里的小安藤希打招呼。小小的宫本爱佳盯了小小的安藤希一会儿,而后伸手把爪子里的柑橘递给了她,以示友好。   “诶呀,看来爱佳和小希很投缘,真是太好了呢!”宫本妈妈笑着说。   “是呢,看来我们两个的友情还能在后一代延续下去呀。”安腾妈妈不住点头附和。   在两位妈妈的笑声和期待的目光下,小安藤希缓缓伸出了小手,接过了小宫本爱佳的柑橘。不出所料,小宫本爱佳的脸上挂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下一秒——   小安藤希伸手一抛,柑橘命中小宫本爱佳的头。   小宫本爱佳笑容霎时僵了下来,而始作俑者小安藤希则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看着由笑脸转哭脸被害人。   两个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来了。   每每提及此事,宫本爱佳都愤愤地说:“安藤希我跟你没完,一辈子!”   “把‘一辈子’这个定语后置想表强调,柑橘你国语怎么补上来啦?莫不是为了报复我,所以拼死拼活把国语成绩提高,终于赶上了东京大学医学部招生的末班车?”安藤希虽然一直用着疑问词,却丝毫没用疑问句的语气说话。   诸如此类的斗嘴数不胜数。   然而,虽然两人嘴上不饶人,但是私底下却还是很为对方着想的。她们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诠释着“死党”的真正内涵——   死了也不会放过对方的极度“关心”。   比如说,笨蛋宫本爱佳——虽然在为人处事上很直肠子缺根弦,但在喜欢的方面却是相当有才能的好少年——一心想学解刨学当法医,貌似是受了什么剧的毒害,为了考上东大法医专业而埋头读书。作为其刎颈之交的安藤希则是打着“照顾笨蛋,让宫本妈妈放心”的名义,在填报志愿的最后把物理改为临床医学——虽然物理这个志愿是滚铅笔滚出来的。   比如说,本科毕业之后,来自神奈川县的两位姑娘,下了个重大的决定——在东大旁租了个房子,开始一起攻读硕士——虽然决定依旧是宫本爱佳下的,安藤希依旧随着她胡来。   比如说,硕士毕业之后,宫本爱佳决定一边读博士一边去神奈川县警局实习,安藤希则二话不说地跟着“照顾”她。   阿勒,貌似安藤希是单方面付出呢。   “谁知道这个奇怪的女人是怎么想的呢,莫名其妙地和我粘在一起。本大小姐就看在她在东京举目无亲地份上好心收留她吧。”宫本爱佳语。   嘛,这就是传说中的虐恋情深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是蕾丝哟【你够了】,顺带说一句,我章节编错了,番外共11小节。下节,忍足与柑橘桑的又一次非正式会晤。。。的前奏,各种不算笑点的笑点,敬请期待本周第二更!   ☆、番外2-6      “柑橘,你拿夺命call把我叫来到底为了啥?你就不能消停点儿啊!”安藤希扫了一眼在咖啡馆门口冻得瑟瑟发抖的宫本爱佳,“怎么,你打算在外面和我促膝长谈吗?我知道了,你不会是穷到请不起我喝咖啡吧,是不是这个月迟到次数太多工资扣光了啊。快说实话,我是不会嘲笑你的。”   “我不是在外面恭候您老人家大驾的嘛。”宫本爱佳用余光撇了一眼靠窗的位置,而后一边跺脚一边说道。由于冷的关系,宫本爱佳的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您谈判技术高超,又懂得拿捏分寸,我......”   “说人话!”安藤希没放过宫本爱佳下意识的动作,也朝着靠窗的位置十分不经意地看了下,“懂得对我用敬语了啊,到底是什么事?”   “有个需要做心胸外科手术的孩子。”宫本爱佳努力地在脑子里做缩写练习,而后小心地说了出来。   “这和你找我来有什么关系?”   “他们家没钱做手术。”   “你当我是ATM吗?”   “他的父亲被孩子的病逼急了,抢劫又杀人,被抓了。”   “这是心理变态吧。”   “这案子正好交我手里,我又和孩子接触过,觉得挺可怜的。”   “我知道你向来很富有爱心。”   “然后我找真田警部协商孩子的问题,他找了他朋友来帮忙,碰巧刚才有事来不了,我就一个人来了。”   “......所以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和我来这里有半毛钱关系啊!”   “那个真田警部的朋友,是我上次给你说过的......走错教室的那次的......老师......”宫本爱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这又有半毛钱关系啊......等等......等等!”安藤希一拍手,“你这笨丫头一定是不敢进去了,所以来找我帮你撑场子,对吧!”   “嗯”宫本爱佳点头,“刚才我本想推门进去,结果还没进门就看到那位老师坐在预定好的位置上。我吓得没了主意,就只好把你叫过来了。”   “你不是一向无所顾忌吗?”安藤希白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小事大胆,大事胆小’。况且这关系到那个孩子的性命,我怕......我怕万一老师他记我仇,看我不顺眼,不帮我这个忙怎么办?阿希,怎么办,怎么办?”宫本爱佳的声音里已然含着哭腔,就差两行小清泪流出来了。   “你打住,打住啊。又没交流过,你怎么知道他会因为你的关系不帮孩子做手术?要真是这样,我帮你做巫毒娃娃诅咒他一辈子娶不到老婆,怎么样?”安藤希拍了拍她的背,“爱佳,抬头挺胸,去吧!”   宫本爱佳向前走了几步,而后一转头看着风中的安藤希:“阿希你不进来吗?”   “爱佳,等你进去后,我到旁边一桌入座,帮你加油。”安藤希答道。   “可是,可是我叫你来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帮我谈判的,你怎么可以......”宫本爱佳走了回来数落道。   “够了,笨蛋柑橘,你快给我进去吧!”安藤希一把将宫本爱佳推到门口,看着转门把宫本爱佳那张被玻璃挤压变形的脸转了进去,拍了拍手,道:“还给我得寸进尺了,这个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宫本爱佳和安藤希的小剧场,两人依旧前进在面见忍足侑士的路上。继正章的红线小海带之后,番外中真田君果断接过红线,开始当媒人~\(≧▽≦)/~啦啦啦【并不是】。下节,终于见到忍足君。   ☆、番外2-7   忍足侑士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女子,扶了扶眼镜,却未有开口的意思。   实际上,自打真田弦一郎将这件事与他说明之后,忍足侑士就很期待这次的会面。尤其是真田弦一郎因临时不来,使得宫本爱佳单刀赴会这点,正中他的下怀。他倒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把上次宫本爱佳欠着的帐,向他讨回。忍足侑士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自然,宫本爱佳在咖啡店门口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洞悉之中,包括那无厘头又夸张的动作。这使得忍足侑士虽面上不苟言笑,内心却早已笑得抽筋。   “小侑,别装冷艳高贵了,想笑就笑,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那一肚子坏水儿。”记忆里那个声音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依旧是尾音俏皮地上扬。   ——要是你现在在我对面,还会这样面无表情地吐槽我吗?   “啊,那个,忍足......老师......”宫本爱佳吞吞吐吐地打破两人间沉滞的氛围。   这一声打断了忍足侑士的思绪,开口道:“宫本桑,不必拘礼称呼我老师。”   ——再说你也从来没把我当做过老师吧?   “那就......忍足......君......吧?”依旧是小心谨慎的调子。   眼前这个,刻意加上敬语的女子,很明显在生活中从不注意这一点。忍足侑士微微皱眉,不知是不是和有栖川泽语在一起太久的缘故,对于不怎么重视礼仪的人都会使他莫名地心烦。他无意间就将有栖川泽语作为标杆,衡量着周围的女孩子,此时才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会如她一样。   她们,与她相去甚远。   她们,怎么能和她相比?   “大致情况我已经听真田说过了,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请宫本桑回答。首先是,你为什么选择去帮助一个和你非亲非故,甚至是嫌疑犯的孩子?”忍足侑士不缓不慢地问道。   “杀人或许需要理由,但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宫本爱佳一脸正气,甚至带些鄙视的眼光看着忍足侑士,“忍足君特地提出‘嫌疑犯的孩子’是很不应该的。我不认为,也绝不希望淳君背着这个标签过一辈子!而作为一个医生,怎么能因为病人的身份而进行选择呢?这样的医生,是那种只获得了医师资格证而没有责任心的不称职的‘医生’。他们只能称为医务工作者,根本担不起‘医治生命’的医生这沉重而圣洁的名称!”   ——柑橘挺行的嘛,把工藤君的话都搬过来了,刚一开场就气势足够。   忍足侑士微微感到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个在他印象中精神懒散的女子,会这么义正言辞地教训,甚至说是斥责他:“抱歉,我失礼了。我只是想问一下宫本桑的想法,并没有任何针对你或者淳君的意思。另外,我也并不是会因为病患身份而选择性对待的医生,这涉及到医德问题,所以请你大可放心。那么,再有一个问题就是,你打算请我帮忙帮到何种程度。我的意思是,你希望我在哪方面尽力?人力,还是财力,还是兼而有之?”   “这......我听真田部长介绍过......您,说......您是心胸外科的专家。我觉得......您能尽快帮淳君做手术就是最好的了,其余的我不敢奢求......至于钱的方面,我和我的同事及朋友都打算为孩子捐些,再去相应基金会申请部分......总之,不劳您在这方面费心!”在刚才那番“豪言壮语”都逼得忍足侑士致歉的情况下,宫本爱佳不敢再贸然行事。她把语速放得很缓,在说出每句话之前,都细细在脑中推敲过,生怕自己出问题。不出意料,斜对角的安藤希对她眨了眨眼,表示赞赏,这让宫本爱佳送了口气,表情也不那么紧绷。   忍足侑士在心里鄙视真田弦一郎,他真心地嫌弃真田弦一郎为自己打的这个多余的广告。要是没有他这个广告,他又怎会浪费了这美妙的星期天,陪这个一连撞了自己两次还扰乱课堂秩序的女人在咖啡馆度过?“——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医院和医生,都会热心而无私地帮助患者。更多时候,就算有了钱这种最好的通行费,需要承担的各种风险会使得医院出于各种考虑拒收患者。这就是现实。”忍足侑士并未马上接过宫本爱佳的话,而是稍作停顿。他的话音淡淡的,不带什么感情。   “忍足君的意思,是......”宫本爱佳不太明白忍足侑士的意思,她有种自己要被拒绝的感觉。虽然,这并不是表白。   “我只是希望你明白现实罢了。我想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已经有了成功与失败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觉悟。如果我们之间并没有关系人的介绍,或者就算像现在这样真田是介绍人,我也同样可以拒绝接收患者。”忍足侑士喝了口咖啡缓了一下,继而开口道,“理由有很多,比如说作为他监护人也是唯一亲人的父亲现在刑拘,我无法立刻获得他家人的同意进行手术;比如说虽然你有了初步关于费用的计划,然而仅仅这些是不够的,手术后期的护理以及随时面临再次手术的问题,不是一次性少部分经费能解决的,等等。这样一个有着如此不稳定因素的患者,是需要我和我的医院冒着很大风险接收的,我很可能因此而拒收患者。而且,做手术会不会比不做手术更对孩子有伤害,这样的事也必须考虑到位才行。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我的假设的基础之上,但是任何人都不能保证这些不会发生。所以,我最后要问的就是,这些问题,你都考虑过并准备好了吗?像是获得监护人同意之类的事前安排,你都做足工作了吗?说实话,这方面你准备到位的话,无论是从医生还是患者的角度,都是有利的。”他打算说这么一段子可以唬住她。   “我......很抱歉,我......并没有做得那么细致。不,我根本就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我只是......只是......”宫本爱佳的头越来越多,声音里充满了沮丧。   “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做事,认为自己拥有能够拯救世界的力量?”忍足侑士挑眉,这个女子意外地诚实呢。   “是......虽然这样的我没有尽到责任......”宫本爱佳嗫嚅道,而后忽地抬起头来,直视着忍足侑士道,“但是,现在做,也不迟,不是吗?至少我是在努力的,能早一天见到忍足君,使孩子获得最好的治疗的几率更大一些,早些让他从病痛中解脱,不就行了吗?这样总比什么也不做等着孩子病再次发作再忙手忙脚地要好吧?而且忍足君给的这些建议,对于孩子来说也算是指明了一条路,希望和前途不是越来越光明的吗?”   看着面前越来越激动地女子,忍足侑士的眼睛动了动:“你没有责任需要为这个不相干的孩子......负责任啊......”   纯粹的乐观主义者啊。   ☆、番外2-8   “手术很顺利,宫本桑。”忍足侑士从手术室走了出来,一身手术服还未脱下,口罩的一边也还挂在耳朵上。   到底他还是被这个女人威逼利诱做了手术。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宫本爱佳喜不自禁,“忍足君,谢谢你,帮了大忙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忍足侑士伸手把口罩取下,叠了起来,道:“病人因镇静剂的作用还会再睡一会儿,我们也还要对他再做观察。就请明天这时候再来探望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孩子他妈呢,宫本桑。   “那好,我们快回去给淳君准备营养品吧。阿希,快走!”宫本爱佳一把拉住身后许久没出场,在这一章节也一直没说话的酱油党安藤希向着门口冲去。无奈的安藤希只能匆匆向忍足侑士点了点头,而后任由宫本爱佳拖着她走。   忍足侑士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感叹这女人还是不断地失礼。伸手想揉揉眉间,却蓦地发现,自他遇上宫本爱佳之后,皱眉头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而且是无意识地蹙眉。   ——难道,这是未老先衰的征兆?   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摆脱“少年”这个称呼的男子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不科学的想法从脑中剔除,顺带着还有那个不科学的女人。   只是,他轻视了“这个女人”不科学的程度。   第二日,宫本爱佳带着毛绒娃娃和一罐煲好的鸡汤冲过来看小淳。   第三日,宫本爱佳带着一叠漫画和一罐煲好的鸡汤冲过来看小淳。   第四日,宫本爱佳带着大包零食和一罐煲好的鸡汤冲过来看小淳。   ......   忍足侑士站在门外,静默地看着其乐融融的二人,脑中不时回响着几天来听到的声音:   “淳君的母亲很好呢!”左边病房的老奶奶。   “淳君的母亲真是尽责。”右边病房的老爷爷。   “一直见的那位是淳君的母亲吧,真是的,怎么没见过他的父亲呢?”打扫卫生的阿姨。   ......   ——喂喂,现在已经不止一个人把你当成淳君的母—亲—大—人了,多少收敛点啊!   不过,忍足侑士无法否认,宫本爱佳的尽心尽力当真是符合一个母亲的标准。从孩子做手术之前的家属承诺书到术后的护理,都是她一手打点的。乃至于孩子现在之所以能在医院接受治疗,都是她的努力。虽说是常常抽风,但是却很是可靠。若是她成为了母亲,那孩子还真是幸福呢。   忍足侑士轻轻扣了扣门,而后走了进去道:“我要检查一下淳君的身体状况。”待宫本爱佳起身后,他走近小淳,检查了一下旁边仪器记录的数据以及体温等常规项。随后,在手中的查房本上进行了记录:“淳君的身体一切正常。宫本桑,麻烦你出来一下,有些事我要和你交代一下。”   “好的。小淳,先自己看书好不好,我和医生叔叔出去谈一谈。”宫本爱佳此时的声音意外地温柔,她一边拉着孩子的手,一边嘱咐道。只是——   ——我什么时候变成叔叔了!   还没谈对象就被称为叔叔的忍足侑士撇了撇嘴嘴角,决心不跟这个无礼的女人生气,省的最终受气的是自己。他转身出了门,宫本爱佳就紧跟着他出了门。   “宫本桑,我主要是和你谈谈孩子的饮食问题......”正待忍足侑士对宫本爱佳如此这般地讲述时,一个声音从二人背后传来。   “小侑!”   宫本爱佳一转身,就看见一个沐浴在阳光中的女子站在那里。逆光的关系使她无法将女子的脸庞看得分明,但她却凭直觉相信那女子必然是分外好看的。用她自己的话形容,就是圣母玛利亚在世。   不过,女子的容貌并不是此刻讨论的重点。心直口快的宫本爱佳在看到女子的一瞬间用颤抖着手指指着女子,脱口就是一句惊世骇俗的话:“忍足君,你老婆接你下班啊!”   忍足侑士当场死机,而后稍缓过神之后,就在心里哀叹:那句“虽说是常常抽风,但是却很是可靠。若是她成为了母亲,那孩子还真是幸福呢。”他能不能收回啊?!   看来,多年耍帅扮酷也是要还的,装饰的镜片改天要加度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出场了大家都知道了,下节,久违的正章的两位主角出来酱油一个。鸡汤表示这节它最抢眼,恭喜鸡汤君荣获出场最耀眼奖。另,由于这些天评审文章太忙了,导致昨天没时间发上来,在这里和大家道歉了,顺带着今天传了两章,把昨天的跟着传上来了。敬请期待本周末的第二更。   ☆、番外2-9   “她不是......”忍足侑士刚要解释,就被女子的话给打断了。   “阿拉,小侑的女朋友真是可爱呢!”有栖川泽语完全无视忍足侑士的一脸苦逼像,笑得灿烂。   “她不是......”忍足侑士再度开口,却不料又被人抢了先机。   “我不是她的女朋友!”宫本爱佳满脸鄙夷。   ——等等,你有鄙夷的资格吗?   有栖川泽语笑容不变,摆了摆手道:“这是小两口吵架了的阵势吗?小侑,身为男人要先道歉哦,不然抓不到女孩子的心的哟。”   “够了!泽语你怎么也这么不懂事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忍足侑士先指着宫本爱佳,而后又指着有栖川泽语,“她,不是我的妻子。明白了?!”   “原来,小侑你还是孤—家—寡—人啊!”有栖川泽语渍了一声,起先上扬的眼角因失了促狭的兴味而低垂了下来。   “好了,不必说我。你到医院来定不是看我的吧,到底是怎么了?”忍足侑士岔开话题,好转移有栖川泽语的视线,不过,他确实也关心着她,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毕竟,医院并不算得上是个好地方。   有栖川泽语恢复平日的姿态,平淡的开口道:“没什么,只是来做个身体检查。知道你今天值班,所以来和你打个招呼。”而后语气又忽地上扬:“诶呀,莲二,你躲在角落里干嘛,快出来嘛!”   随着女子的声音落下,一个男子——准确地说是一个男子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一手拉着一个孩子,从楼梯间的入口走到众人眼前。   女子一手接过男子手中的孩子,抱在怀里,而后挥着她的小手道:“千夏,和你忍足叔叔问好。”   ——又一个叫我叔叔的,我有在这么老吗?   刚会说话的有栖川千夏自是道不出个所以然,只自顾自地胡乱说一通了事,也不管周围没一个人听得懂,倒是柳莲二替了女儿问候:“好久不见,忍足君。”   “忍足叔叔,您好。”年龄稍长千夏的哥哥柳哲彦礼貌地跟在父亲后面问候。   ——只是,为什么还是叔叔!彦君我不是说让你叫我哥哥的吗?   “确实,好—久—不—见,柳君。”忍足侑士此时已是透过牙缝把怒气和声音一并挤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许久不见的柳君带着一家老小登场啦!番外最后两节下周发完,顺带周末放正篇新章节,也就是说,下周【三更】哟~!   ☆、番外2-10   “所以说,忍足你和刚才的玛利亚桑是青梅竹马咯,而且她还是你消想已久的初恋情人。”宫本爱佳一副“我知道一切”的表情说道,“这可惜,站在她身旁的是别人不是你。”   ——那个“君”被你吃掉了吗?还有玛利亚桑是个毛线!   他不过是告诉了她有栖川泽语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凭什么她就能用这么欠抽的表情在自己面前毫不客气地神展开,虽然基本上展开的都是对的。   “宫本桑,我不记得我有把相关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这样联想实在是不太妥当。”忍足侑士压着心中的怒火,使自己的语气尽量平和地说道,“而且,你的称呼似乎有些不对。”   宫本爱佳似是没听进去忍足侑士的话,依旧为自己的展开而感到兴奋:“你见到正主的那副挫样就足以证明一切了。我告诉你,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选择性无视掉了后半句的人称问题,或者说,这方面在宫本爱佳的面前连个毛线也不算。   “砰——”忍足侑士毫不控制手中杯子放下的声音。中国有句话叫“是可忍孰不可忍”,对这脑洞比黑洞还大的女人,对她的任何宽容与有礼都是白搭,真真实实的骂她一顿说不定还有效果。   只是不等忍足侑士开口,宫本爱佳就把手里的刀叉放在盘上,任它们“叮叮”作响:“好了,等会儿我还有个尸检要做,饭钱你付好了,就当是这件事的封口费。”   不等忍足侑士反应过来,宫本爱佳就提着包走了。再看时,她已穿过了马路,快速地上了刚开来的公车,随车子一起走了。   忍足侑士颓然地坐在座位上,一种无力的挫败感从心头涌起。他不明白这种感情来自何方,或许他本不该为了见过没几面的人懊恼。只是,他讨厌别人窥探他的内心,和那个被他封存的情感世界。那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很不好。   这辈子他接触过的女人中,曾经让他束手无策的只有有栖川泽语。   现在,还要再加上个宫本爱佳。   一个是太智慧,另一个是太单纯,却都让人觉得可怕。   突地回忆起宫本爱佳临走时的那句话,忍足侑士不带丝毫停顿,立刻招手让侍者结账,而后快步走出餐厅。   ——居然对没吃完饭的人说尸检?!   ——宫本爱佳,你果然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忍足君番外倒数第二节   ☆、番外2-11   “忍足,你妈妈和姐姐真的好可爱哦!”宫本爱佳坐在忍足侑士的车上,毫不夸张地笑着。   “你想给她们当女儿当妹妹我也不反对。”忍足侑士看都没看旁边笑得没形状的某人,“她们对亲生儿子和亲弟弟的态度实在不敢恭维。”   “嘛嘛,她们也是恨儿子长这么大还没嫁出去嘛!”宫本爱佳丝毫不知道何为收敛,依旧调侃着忍足侑士,“你要早早找了妻子,她们也就不这么逼你了。”   ——会逼着我生孩子的,好吗。   忍足侑士没理她那套,依旧目视前方:“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帮了我这个忙。”   忍足侑士这么一说倒把宫本爱佳弄得很不好意思,她挠挠头发傻笑两声:“你帮了淳君做手术,还减免了所有的手术费,我正愁没地方报答你呢。再说,假装当你女友我也不吃亏,还吃了那么多好吃的,还见了那么可爱的人。”   “对不起......”   “什么?”   “不,没什么。”   忍足侑士看着一旁笑得开心的宫本爱佳,越发觉得自己请她来假冒女朋友这件事做得错极了。让这样一个单纯的人,陪着自己去撒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谎言,使得忍足侑士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客观的评价宫本爱佳,算是一个奇葩了。但这样的奇葩,却硬是让人觉得她很可爱,甚至不由地想捉弄。忍足侑士承认,自己在和她刚见面的时候,也怀抱着这样的一种心情,可最终妥协在她真挚的眼神和情感上了。   忍足侑士可以毫不虚伪地说,宫本爱佳是个好女人,是个应该得到人好好珍惜的女子。她不同于有栖川泽语那种典雅庄重不可侵犯之感,倒是更给人以亲切之情,让人忍不住被她的开朗乐观所吸引。虽然忍足侑士一直说他对宫本爱佳怀有深深的无力感——总比那些没有给他任何感觉的女孩子们好得多了,但这种无力感甚至会使他不自由地乐在其中。这般有趣的人,怕是不多得了。   细想来,距离有栖川泽语嫁给柳莲二已是六个年头,而距离他们交往早已过了十二年。当初,他便希望着柳莲二能带给有栖川泽语幸福——之所以希望,已是因为不对自己抱有任何奢望了吧——或许自那时起他的心就已经放弃了,只是他习惯将有栖川泽语作为自己假想的另一半,这个习惯竟让他紧紧咬口不放十二年。   早就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你说得对,我应该交个女友了。”忍足侑士看着前面的绿灯闪烁着而后变成红灯,将车停了下来。   “诶,交往对象是谁啊?”宫本爱佳对长久沉默的忍足侑士突然的一句话惊得差点跳起来。   忍足侑士把脸转过去,面对着宫本爱佳:“你。”   “你在开玩笑吧,忍足!”宫本爱佳眼睛瞪得老大,直嚷道,“你信不信我拿9#把你戳的千疮百孔。”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惯用刀也是9#?”忍足侑士一挑眉,“我懂得防御。”   “混蛋!会用9#就了不起啊。本大姐告诉你,我会用你惯用的9#把你解刨得一块一块的,让你满口胡言!”宫本爱佳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脸涨得红扑扑的。   “我骗你的。”忍足侑士看着面前的信号灯闪烁,启动引擎,“真是够单纯,这都信。”   “我......”宫本爱佳气不过咒道,“我祝你出车祸不得好死。”   “你也在车上。”   “你......” 作者有话要说:  阿拉,持续一个多月的番外到这里就算正式完结了,撒花! 本周六/日开更正文第九章,久违的有栖川少女和柳少年又出来啦!名字叫什么好呢。。。 嘛,先插件别的事,期末临近,可能下周或下下周停更来着,请大家注意公告,我先在这里提前声明一下啦,请多多包含。另外,元旦要复习,估摸着《斜晖》的年贺就木有了,农历新年的时候看情况吧,请大家祝福我寒假没啥事我就能多更些了【真的有人看吗,你够了】 回到正题,下一章的名字嘛~让我换个语气正正色【脑补柯南下期预告的样子】 Next Chapter,Chapter Nine 高楼舞袖,敬请期待!   ☆、9-1   却说有栖川泽语接到了忍足侑士的观赛邀请后,先是告知了他自己那日定会前往,只是要为立海大加油,这不免令忍足侑士稍感遗憾,却也无话可说。然而到了比赛当天,有栖川泽语最终是因为风寒没能去成,因这现场颇感无奈的就不止他忍足侑士一人了。   谁知这风寒也不晓得是什么来头,竟让有栖川泽语大病了半月有余,拖拖拉拉地带着康复期,竟是到了十一月份她才有了些许精力,期间一直都是好同桌柳莲二帮她留心做好了笔记送了上门。待到正式回到学校,又离着期末将近,大家也都将注意力从社团收归到书本上来,有栖川泽语应景地也卖力学习,期末后的寒假和春假把上学的日子冲散地可怜。所以直到次年四月第一学期开学,有栖川泽语的校园生活才算重新回到正轨上来。   四月的神奈川,扑面带着股温暖的爽气,充满了无限的生机与活力。   依神奈川海岸线设立的铁栏杆,在阳光下反射着亮白的光芒;平静的海水随风懒洋洋地拍打了几下堤岸,而后静默无言;斜逸旁出的樱花被风抚下,吹散到干净的地面上;以及,笑容满面的人儿和欢快的对话声——   “啊,真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春假去了九州那边。你呢,过的还好吗?”   “还不错,我今年是在北海道的亲戚那边过冬的。”   “那么,新学期还请多多指教啊!”   “嗯,请多多指教!”   ......   因着风寒而被禁足多月的有栖川泽语终于从这鲜活的景象中,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细胞苏醒的气息。如若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怕是她要跳起来庆贺一番。这种感觉,就好似春天来临时将背了一冬天的厚棉衣和满身的寒冷悉数抖落似的,那般解脱。   尤其,这还是她高中生活的第一天。   她此刻突然有点羡慕那群三两结伴的学生们,她多希望此刻能有个前来和她打招呼道声“早上好”的人。本就不会主动交际的她,又碰上风寒的侵扰,前一个学期实际在校的日子并不算多,这就使得她对班级同学仅是认个大概而已。好在立海的分班模式是依照全年成绩总评来排序分班的,作为最顶端的A班人员走动幅度较小,她还能有三年的时间来认人。   或许这种“孩子气”的想法与有栖川泽语一贯示人的姿态并不相符。可是,仔细想来,她有栖川泽语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早上好,泽语。”少年干净稳重的嗓音在有栖川泽语耳畔响起。   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少女被这颇为熟悉的一惊,回头一看,恰好撞上少年的目光——依旧是一副淡然地看不出表情的模样,套着墨绿色的春季校服,内衬白色衬衣,脖子上工整地打着红色条纹领带,左手提着包,右手插在口袋里,再配上他那颀长的身形,分明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王子殿下”。待看清少年之后,她脸上的怔忪和惊讶渐渐消失了。   细细想来她已与柳莲二有好些日子没见了。自生病之后,她便只在考试临近之时去过学校,柳莲二送笔记时也都是佣人转交过来的。二人的交谈仅止于短信,甚至连新年的祝福也因当日喉咙不爽利而仅发了个邮件了事。新年之后,像这样面对面的问候竟还是头一遭。   “早上好,莲二。”   注意到有栖川泽语颇为明显的面部表情变化,柳莲二微微有些歉意,却也喜她终不至在学校还会惯性带上那防人的面具:“失礼了,吓到你了吧。”   “啊......哪里。”有栖川泽语笑了笑,她总不好对好心前来打招呼的少年吐露她脑补的事情。谁晓得今天不知是哪路神仙路过此地,竟把她那渺小的称不上愿望的愿望当了真。   柳莲二看她脸上颜色自然,精神也还不错,知她是全然恢复了,便笑着打趣到:“说起来好久不见,泽语今年不会再病倒个半个月一个月的了吧。”   “才不会呢。我可一直是健康宝宝,都是那病毒奇葩,把我可给害惨了。”有栖川泽语赌气似的嘟起嘴,想要证明自己说话的可信度,“我可是要领全勤奖的哟,莲二不许和我争。”   “是么,我一直从事体育锻炼,身体好得从没缺领过全勤奖。”柳莲二一副“要不咱们比比看”的表情,“真不知病得起不了身的人是谁了。”   “莲二!”有栖川泽语不曾想这个正经的“人形电脑君”也会开她的玩笑。   看着少女一瞬间瞪圆了眼睛,樱唇嘟起,连本身粉扑扑的脸蛋都染上更亮一层的红色,着实可爱的不得了。不忍心再逗她不高兴,柳莲二连忙见好就收:“新年里面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吗?”收敛自如,丝毫看不出他是那个前一秒开玩笑的人。   “你不说倒还好,一说我就来气了。”少女鼓起腮来示意自己的不满之情,“整整两个假期都给荒废了,外祖父还以身体不好为由减少了我回泷家的时间。所以,基本上我是宅掉了。倒是你,快说说你家的趣事来给我听听,我好讨个喜气。”   柳莲二刚才正了形色,这又被少女孩子极少孩子气的表情唬得直发笑,连平时紧绷的三条平行线(—_—)也都不同程度的弯曲了。好容易镇定下来才开始说道:“也没什么,都是历年来的老习俗了。有趣的,大概算是去弦一郎家拜年吧,抽了个去镰仓旅游招待卷的福袋,连美纱阿姨——就是弦一郎的母亲——也说我运气好,中了头奖。顺带一提,初诣那天我抽到了大吉。”这意味,明显是在炫耀自己成了新年里的大吉君。   “那可真是准呢,抽了大吉之后就拿了个这么大的福袋。”有栖川泽语故作不在意地说道,“可惜,我的身体原因连历年有栖川家举办的诗会都去不成,一点乐子也没有,更别说初诣抽签什么的了。开年就让人觉得晦气。”她呀,偏不让他称心如意。   “那新的一年让大吉的我来帮你改运吧。”少年笑道,“镰仓的票子我还多一张,待那哪天你有空了可以去玩玩,是两天一夜的票子。怎么样?”   “诶,这样好吗?”有栖川泽语问道。说实话,她觉得柳莲二这是在开玩笑。   “反正我一个人也用不完两人份的招待卷啊,让你散散心也不错,是你说要沾点喜气的哦。”柳莲二此时表情很认真,“你觉得我的建议是在开玩笑吗。”用一个疑问词伪装着的陈述句。   ——少年,你又开作弊器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栖川泽语低了低头,似是有些害羞,“其实,从小到大,我还没和男孩子在外面单独过夜呢。”   “喂喂,你这话,歧义很多啊。”柳莲二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只是话音刚落女孩子的脸就更红了。   “不理你了,反正我说的是实话,是你思想太复杂了。”有栖川泽语赌气似的转头不看他,小小声强调着,“是真的好不好。”   少年见状,赶忙跟少女道了歉,好说歹说才算是挽回了自己曾经光辉的形象。 作者有话要说:  因期末考试12.28、1.4两次停更,特此公告,非常抱歉!   ☆、9-2   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枝叶和花瓣,慵懒的撒向地面,将夜半至清晨凝结在草叶上的露水一点点蒸发。似是向往光的热度,那些小小的、晶莹的露水纷纷迫不及待地离开依偎着的叶子。饱满的露水一点点塌瘪下去,不得已分成了若干更小的水珠。它们反射着阳光,就像一轮轮小小的太阳,晶亮亮地闪耀在草地上、树枝头,远看上去,像极了白日的星空。   一阵风过,旋即有片片樱花瓣随风落下,落在草地上,落在道路上,落在少年的肩头,落在少女的裙摆。   有栖川泽语小心地避开有花瓣的地方行走,可是立海大校园里开着的樱花不计其数,使得这场花瓣雨太过华丽盛大,因而她落脚的地方并不是很多。于是,少女不得不踮着脚尖轻快地走过,而这番景致落到一边的少年眼里,少女的姿态像极了在花瓣上舞蹈。   “泽语,心情不错呢。”少年开口道。说实在的,他私心认为打破这般美丽的景致是不道德的,但是,数据库需要更新拦也拦不住。道德观什么的就到好望角去吧。   “嗯。”有栖川泽语的神情相当愉悦,“因为终于可以回学校上学了哟。”   “丫头,这话挨在别人身上,可是要招打的。”柳莲二扫了一眼周围形形□□的校友们,还好他们并没在意这边。   有栖川泽语状似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生病之后都是渴望着热闹的环境吧,自己跟自己玩有什么意思。”   生病之后......这个词不期然让柳莲二想到了一年前的幸村精市,每次探病的时候他那寂寥而又勉强微笑的模样,他一生都难以忘怀。   见柳莲二不经意地蹙了蹙眉,有栖川泽语问道:“甚至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没事。”柳莲二岔开话题,试图挥去二人之间突变的奇妙氛围,“新学期请多多指教。”   “请多多指教啦!”有栖川泽语点头回礼,“莲二,开学后还是会去网球部的吧。”   “嗯,会加入高等部的网球部,精市和弦一郎他们也都会加入。”柳莲二点头道。   “这么说,只留切原君一个人在国中单独奋战了,还真是可怜啊。”有栖川泽语蓦地想起自己曾经辅导过某海带的苦手科目,“切原君期末的英文成绩怎么样?”   “托你的福,总算是过了,而且成绩还不差。”柳莲二这话若让切原赤也听到,怕是整肚子老血都要给吐出来了。他那成绩怎么能说还不差,分明算得上“切原赤也的记录”里最高的英文成绩了。顺带说一句,第二高就是有栖川泽语花了一早上指导他的那次。   有栖川泽语也替切原赤也松了口气似的说道:“我不过是帮他讲解了几次,算不上我的功劳,主要还是切原君自己努力的结果啊。他很聪明,要是用心在一出,根本不用担心。莲二要是见到他,替我恭喜他呀。”   柳莲二扬扬眉毛,似乎对有栖川泽语的话不能怎么认同:“赤也要听到了你的赞赏,怕是要飞到天边去了。这小子对英语学习本就浮躁,可是经不起任何夸奖啊。而且啊,要是一松懈,他的成绩能从优良掉到不及格。”   “这样的话,寒假和春假之中他是铁定要把英语给扔了吧?”有栖川泽语问道。   “嗯,就是怕他这样,所以我们除去了新年那几天,轮番给赤也补课啊。就怕他在期初的摸底考试挂科。”柳莲二一提到切原赤也英语挂科的影响,脸色就凝重了,“我是当真怕赤也这小子因为英语这道坎儿过不去,以至于会禁赛,甚至无法拿到提前进入高等部的名额。到那时,只怕他会压力过大,统一考试又比较严格,能进高等部的几率就微乎其微了。我可不想看到我们辛苦培育的王牌成了别的学校的王牌。”   “我想,切原君在网球上的认真,应该是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的。”有栖川泽语想起那个恳求自己教他英语的少年,对自己说:“如果因为英语而导致我无法再拿起球拍,甚至拖累全队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时,墨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名为坚持的光辉。一个为了自己的梦想,而不惜逼迫自己学习最厌恶的事物的人,她相信绝不会输在冲向梦想的征程中,尤其是那个孩子。   “泽语......”柳莲二惊讶于有栖川泽语对切原赤也的信任,还有她眼中盈盈的波光。   “真好啊,网球部的大家。”有栖川泽语微微侧头看向柳莲二,笑得恍如这盛开于春光中的樱花,“为梦想而一起携手前进的朋友。”   社团真好啊......   ......好个毛线!   有栖川泽语此刻有种被打脸的感觉。她是哪根筋搭错了要去心存希望地希望已不知节操为何物的前辈啊!   事实证明,人不作死不会死,而对茶道社的人怀抱希望那明显是在作死。   都怪柳莲二!有栖川泽语一边扯着身上前辈硬套上来的,姑且算是社服的和服,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把一切责任都推个不在场的少年身上。都是他,把他们社团的友谊描述地那么美好——虽然那是她一厢情愿的理解,让她忍不住想去前辈们那里寻找玫瑰色的社团生活,和玫瑰色的友谊。   ——玫瑰色......他妹啊!   有栖川泽语忍不住爆粗口,顺带对高高的吊顶和略微有些刺眼的灯光翻了个白眼。她可不可以对前辈说,她临场恐慌,手不稳会打翻冈崎学姐心爱的杯子的;再不行,就说她肚子痛撑不住了;实在不行,就说她得了一种突然性失忆得病,并且已经放弃了治疗。   ——那谁谁,说好的大吉蹭运气呢?在哪儿呢,大吉君的好运?   要说她为什么会用如此幽怨如此粗俗的语言来表达她此刻一点也不优雅的心情,那只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她还是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人。   被前辈的无耻溅了一脸血。   这件事要追溯到昨天,没错,就是在临上场前拿她填膛的。   就在昨天下午,心情异常愉悦的有栖川泽语——准确地说从开学来她的心情就一直很好,“巧遇”了许久未在眼前出现的冈崎亚由子。待她俩寒暄了一会儿譬如有栖川泽语身体怎么样的话题之后,冈崎亚由子开口了:“泽语酱,事实上呢,我是有事要拜托你的。”   “前辈,请说吧。”有栖川泽语回忆起那一刻她还很真挚的相信学姐是在很诚恳的拜托她,就忍不住想想扇自己两下。   “嘛,明天的全校社团宣讲活动,就由你来表演好了。”冈崎亚由子笑眯眯地宣布这一噩耗,“抵抗是没用的,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你不会刚开学就在全校面前丢脸吧?”   ——你确定你是在拜托不是在通知?!   “哦,还有意外惊喜哟!”末了,冈崎亚由子补充了一句,给有栖川泽语留下一个美丽的背影就飘走了。   少女继续扯着衣服翻白眼,真是太愚蠢了,未经什么准备就上场了。虽然她部分认可了冈崎亚由子的茶道世界观,可不代表有栖川泽语就认为可以对茶道敷衍了事,毕竟敷衍和拘泥是两码事。   待她觉得再瞪下去说不定幕布和天花板会被她瞪出个窟窿时,她便渐渐收回目光,却在这一过程中搜索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   莫非,这就是那个意外惊喜?   一瞬间,有栖川泽语突然觉得自己心情大好。同时,她也真真切切地认可了一句话——   女人都是善变的动物。 作者有话要说:  冈崎前辈“无耻”领跑新年第一棒!米娜桑有木有看年贺那?总之,新的一年,还请多多指教!   ☆、9-3   “噗哩,看来还真是占了个不错的位置呢。”仁王雅治一边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一边说道,“你看这里,处于整个礼堂的正中央,舞台360°无死角。看来今天可以看一场极其享受的表演了。”   “我可不认为你是专门为了看社团展示,才不顾午饭直接跑来抢位的。”柳生比吕士中指扶了下眼睛。   仁王雅治笑着摆了摆手:“这你可就真的冤枉我了,这次我是真打算不抱目的看一场演出。大街小巷都在传立海大高等部社团招新展示有多精彩,难道立志在高中也要进学生会的搭档你会不知道?再说,午饭那种东西,有没有不是一样的嘛。”   “仁王君,你说我和你搭档有多久了?”柳生比吕士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刻意岔开了话题,好似一场交锋一下子峰回路转了。   “从国二起,已经两年了。”仁王雅治挑挑眉,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顺着他的话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柳生比吕士答道:“你觉得,从常识上来讲,朝夕相处的两个人用两年的时间,难道不足以认清对方的为人处事吗?还是说,仁王君你觉得,我的智商低于正常人?”   “搭档你还是真了解我啊!”仁王雅治用眼角余光撇到几个人影从位于礼堂右后侧的门走了进来,突地拍了拍柳生比吕士的肩,“比吕士,你刚刚说我俩是怎样,朝夕相处?”   “难道你认为不是。”柳生比吕士看都不看肩头的爪子,一挥手扫了下来。   “咦——你们两个好恶心啊,在礼堂还演出三级片。”丸井文太一脸鄙夷,“天天腻在一起还不够,已经达到要在公共场合发泄的程度了吗?”   “丸井君!”柳生比吕士先是被突然出现的说话声吓了一跳,还没缓过劲又被他劲爆的语言给惊住了,而在好容易反应过来自己是他话里的主角时,便忍不住惊中生怒。而在扫过另一位主角眼里的笑意时,柳生比吕士恍悟又是被这好事的搭档给算计了。   ——这家伙,果然是防不胜防。   “丸井,你是被谁给灌输了这种无趣的思想?难道你不认为你和胡狼也是这样的吗?朝—夕—相—处。”幸村精市开口缓解这急转直下的局面。   ——无辜的茶叶蛋君躺中。   “这......幸村,你这界定也太宽了吧。”丸井文太不服上诉。   幸村精市没有理会丸井文太,而是笑着扫了一眼余怒未消的柳生比吕士和一脸无所谓的仁王雅治,“你们俩也注意点,别被当成这种话题的人物。”   ——少年你的意思是认可他俩之间真有点啥?   被点到的两个人一个扶眼镜一个玩辫子,并不言语。   “这么说,部长和副部长还有柳前辈,也可以说是朝夕相处咯?”翘掉了自己社团的招新、特地应仁王雅治邀请来看社团展示的切原赤也很天然地问道。说实话,他头一次这么深刻地了解了一个成语的用法。   很显然,切原赤也同学敢为天下先地道出了其他部员们的心声。确实,现在也只有他敢这么做了。   “太松懈了!”真田弦一郎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也不知是针对当事人还是说话者。   ——少年你是来彰显存在感的吗?   虽是没了球帽的遮挡,但因为礼堂灯光的关系,谁都没注意到黑发少年不断冒出黑气的脸上那微微的尴尬。   “赤也,当了部长可不意味着你能随意翘掉训练跑来看演出。要是导致今年无法全国制霸,你准备怎么给我们交代?”幸村精市虽是保持着刚才的笑脸,而仔细观察的话,他的双眸微敛,温和的语气中透着无法抗拒的威严,“还有,纠正你很多次了,我现在不是部长了,真田也不是副部长了。你这么称呼会让高等部的前辈很为难——哪怕这是迟早的事。”   ——今年管不到你不代表明年整不死你!   被提及到却没发言的柳莲二在后台优雅地打了个喷嚏,顺带接过少女好心递来的怀纸擦了擦,虽然少女脸上出奇明媚的笑容让他觉得很是怪异。貌似,这笑容,是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的。   “嘛,好了好了,展示快开始了,可别枉费了我舍弃吃饭时间给你们占来的好位置。”仁王雅治变身和事老,顺手把自己引起的纷争化解了。少年们依着位置安坐下来,再无半句争吵,好似刚才的事情未曾发生过。如果说,柳生比吕士刻意地把目光投向舞台这一表现不算在其中的话。   待到灯光一点点暗下的时候,仁王雅治用手肘抵了抵一旁不再理他的人,也不等他给自己回应,就压低声音道:“搭档,看来你了解我的,还不够啊。”   没人看到此刻柳生比吕士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连他自己也未曾知道。   社团展示就这样开始了。   茶道社的展示节目被安排在倒数第二个,属吊车尾的节目,这是个观众处于又烦又困还想看压轴节目的微妙时间点。   再加上面对前有舞蹈社热场,后由网球部压轴的空前压力下,不好好在社团展示的时候露露脸是根本吸引不到可爱的小学弟和小学妹的——以上仅为冈崎亚由子个人的无耻言论,不代表立海大高等部茶道社全体部员的意见。   冈崎亚由子虽是把主要表演任务交给了两位后辈,却到底没当甩手掌柜,自己也“颇为负责”地跑到前台来和大场久也组成了“男女生旁白小组”——当然,在柳莲二看来,她这么做,只是为了下台之后不被台上的部员们群殴。   柳莲二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少女,发现有栖川泽语气定神闲地扫了眼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群体,似乎这样的场面在她而言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很是奇怪为何这丫头就这么轻易地向恶势力妥协了,这绝对不是她的作风。   ......难道是,因为自己吗?   一瞬间,柳莲二有了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   相对而言,柳莲二就觉得自己苦逼了很多,他实在难以名状自己现在的心情。本来他以为柳真一种下的孽债早在去年茶道社比赛完毕之后就还清了,没想到,枉他一世英名,作为立海大高端机智的数据库也没算准冈崎亚由子那个疯女人的心思。   什么叫做你已经被自动纳入立海大高等部茶道社一员,所以请你心怀感激地接受我赋予你的使命吧?就算通知也麻烦你早点啊,一点开始的展示会上午十一点通知是什么情况?   ——一个疯女人带着一群小疯子,这就是立海大的茶道社。   而且,自他踏上那木材质地的舞台后,就觉得总有一排锃亮的眼光盯着他看,微微抬眸下下面扫去,却看见网球部那群小伙伴们欢乐的目光。这使得柳莲二更觉头痛,暗中给了幸村精市一记眼刀,让他作怪把表演的事泄露了出去。   无奈的少年任命地摆好茶具,叹了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   纵是对冈崎亚由子的安排有再多的不满,他也绝对不能把这种多余的情感带入他挚爱的茶道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年头,连天然的文太也被侵蚀了吗?还是某狐狸和某绅士实在是太明显?当然......不,此文bg啦,作者可以用明年一年份的饭担保他们之间只有纯洁的友谊!立海欢乐小剧场,送给大家。下期,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联手的登台表演。   ☆、9-4   筝曲缓缓从音箱里流出,如清风拂面般流淌到过每个人的心头,霎时在场观众因剑道部而躁动的心被渐渐地抚平、沉静,整个礼堂充溢着温润而平和的气息。   紧接着,冈崎亚由子和大场久也或清亮或沉稳的声音也从话筒中传了出来。依着他们的介绍,柳莲二和有栖川泽语向观众进行基本的茶道展示。   此时,柳莲二扮演的客人已向有栖川泽语扮演的主人行过真礼【注41】,二人均已坐定。柳莲二看着有栖川泽语从腰里拿下白色的茶巾,将茶巾仔细折成三角形后再折小,然后开始擦拭茶罐、茶勺、清水罐,均是横擦一次,竖擦两次;而后擦茶碗时,则是先用热水清洗,后用茶巾擦三圈半,最后将茶碗的正面转向自己一方,这宣告擦拭工作已经结束了。   其后的点茶、冲茶、递接、加水、品饮仍旧是规整严密的依照步骤行事,外加上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对茶道长期的接触,使得简单的高中社团展演在观众看来却好似艺术盛宴一般,细节便不在话下。   看着观众对他们的表演报以惊叹的目光和热烈的掌声时,冈崎亚由子不禁想赞叹自己就是个天才,押宝真是押对了。以后有这两块活招牌在茶道社还愁没有未来吗?他们茶道社终于不用被那群在运动场上狂奔的草泥马少年们轻视了。偏头看了一眼走在最后的柳莲二和有栖川泽语,冈崎亚由子笑得一脸得意。   不过,唯一的败笔在于背景音乐居然是从音响里出来的,筝曲部的那群妹子们一点都不卖她这个老人的脸。   ——别栽在我手里,不然......   “亚由子,你那一脸奸相是怎么回事,啊?”大场久也忍不住吐槽自家部长。   冈崎亚由子转过头来,盯着大场久也看了10秒,而后将食指竖起贴在唇前:“这是个秘密。”而后扬起声音:“泽语酱和柳就帮忙把茶具放回部活室吧。”   ——冈崎学姐,我恨不得把茶具砸你一脸!   ——冈崎学姐,你可以再没下限点吗?   无视后面两个人热情的眼神,冈崎亚由子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柳莲二和有栖川泽语把从部员们那里收集齐的茶具整理好之后,便出了礼堂准备室,朝茶道社的部活室走去。   “还是第一次站在立海大的舞台上呢!”有栖川泽语发出了个纯感叹句。   “嗯。”柳莲二回了个纯语气词,对他而言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   “感觉还不错!”有栖川泽语笑着道,脸颊上的酒窝也能看的分明。   “嗯。”柳莲二继续纯语气词。   “莲二今天的话有点少呢。”有栖川泽语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抱怨的意味,依旧是她的纯感叹,看来她确实心情还不赖。只是她似乎忘了,柳莲二平日真可用寡言少语来形容。   “嗯......”正欲接话的柳莲二被从礼堂里冲出的人群所打断,看来整个社团展示活动已经结束了。   “看,那个不就是茶道社展示的两个人嘛!刚才表演超级棒!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男生是从国一就是网球部主力,也是学生会干事的柳莲二,至于那个女生是从冰帝转来的有栖川家的小姐有栖川泽语。”   “诶?我又不是在立海大读国中的,我怎么会知道啊?不过貌似很厉害啊,他们俩,男生帅女生漂亮,真是耀眼啊。”   “什么貌似,是真的很厉害好不好。有栖川桑我是不知道以前怎样,不过仅到学校半年不到人气就爆棚这个角度来看,确实厉害。很多男生暗恋她都碍于有栖川家族的势力不敢轻易靠近。至于柳君,那没的说了,国中时期的风云事迹数都数不清。据说图书馆上座率增高很大程度上是他拉动的,很多女生都在没有网球训练的时候去图书馆看他。”   “好厉害啊。”   ......   有栖川泽语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看了看怀里抱着的茶碗,光滑的碗口上在阳光下凝出一个光点来,亮得耀眼,许多个茶碗聚在一起便把她的眼睛都晃花了。她随即胡乱地摇了摇头,想把那深刻映在眼底的光点摇晃干净,却不经意对上了柳莲二看向这边的视线。   交汇,错开。   两个自认为是路人甲的少年少女默默地向茶道社部活室移动。   到了部活室之后,有栖川泽语显然地松了一口气。虽说她也是大风大浪见惯的人,可是——   人家毕竟是小姑娘啊,当着人家的面表扬人家,人家是会害羞的。   才不是!   顺了顺气之后,有栖川泽语开始将茶具仔细放到部活室对应的柜子里,却不小心碰到了同样收拾茶具的少年的手。   像是触了电似的两人飞快地把手缩了回去,而后各自望着天花板的一角。缓了缓之后,可能是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愚蠢做作,二人又收回视线,开始手头的工作。   有栖川泽语状似无意地抬眸,想看清少年此刻的表情,看到的却是他在埋头整理茶具。齐平的刘海因低头的动作将他的脸遮住了大半,但仍能从那大块模糊不清的阴影中看到少年好看的轮廓——或者不如说,遮去五官之后,轮廓显得更加鲜明了。和自己身上别无二致的和服包裹住少年瘦削的肩膀,使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很柔和。细长的手指划过表质细腻的茶具,却不带一丝多余的停留,动作熟练麻利。那双手......有栖川泽语下意识地看着被他碰过的手,隐约觉得自己还能感觉到他手上残留的温度,那是一种足够温暖却不会灼伤人的温度,一双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是和祭典那天一样的温度,一样的手。   有些懊悔,刚才闪避地那么快,明明心里,还在渴望着能再握一握能给自己温暖和安全的手,感受那种醉人的温度。   记得幼时和泷川泽出门,小小的她总会抓紧哥哥的手,生怕自己走丢。哥哥的手,总能为她撑起整片天空,在那片天空下,她不会受冻不会不安。而当泷川泽有了柳真一之后,她再也不能这样毫无顾忌地,抓着哥哥的手了。   他们,都长大了。   直到那天,她才发现,原来世界上能给她这种感觉的人,并不只有哥哥。   就像哥哥一样,他,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或许,并不一样。   --------------------   【注41】真礼:茶道中用于主客之间的行礼方式,要求上身与地面呈90度角。 作者有话要说:  在意对方,往往从自己还没注意的时候就开始了。下回,沉默的少年少女会做出如何的反应呢?敬请期待。   ☆、9-5   柳莲二永远记得那个午后,那个与平时别无二致,但确实有些不同的午后。   那段记忆那样清晰,以至于他直至多年后也能清晰地描绘出周围的环境——从侧边的窗户望向外面,是一副春江水暖的怡人景色,上次来时那种只剩黄叶枝桠的肃杀景色早已融化在满目淡红的花瓣之中,偶尔还能从开得正盛的花朵里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色,澄净的湖面上被低垂的日光披上一层金纱,被风吹落地花瓣顺着温柔的水波任意东西。   然而这些都只是在他完成手头的整理任务时,随意瞥了两眼所看到的罢了。当他把视线从外面收回来,落到屋内的另一个人身上时,却发现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则是比那花瓣更谦恭地低垂着头,长久地摆弄着手中的茶具,好似这间茶室只有她一人而已。   自从他二人被那群从礼堂出来的学生打断谈话之后,谁都未曾再开口过。这般沉寂,已经保持了很久了。   敏锐的少年嗅到了他俩之间不寻常的氛围,无论是那错开的目光还是躲闪的手,他们都在下意识地回避着对方,就好像回到了刚认识时那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躲开少女的目光和手,明明之前无论对视也好牵手也罢,都不是一次了。自然,他也想不出少女为何也会和他做出一样的反应。   他不是秉持着男女有别思想的迂腐少爷,她也不是骄矜自傲的高贵小姐。   一切,都不在应该运行的轨道之内发展着。   抬眸看向那个依旧维持着同样动作的少女,柳莲二推测有栖川泽语可能也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以至于她已经持续擦一个茶碗十分钟却浑然不自知。   以至于她连自己看了她十分钟都没发现。   他看不清她的脸。那张他见第一面就觉得绝世无双的脸,那双灵动的明眸,那红唇皓齿,那白皙的颈子,他都看不见。这让他没来由地感觉到烦躁。当然,这烦躁也包括自己那失礼地闪躲,和少女刻意的躲避。   他隐约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运转地不对,他得趁事情严重之前好好防范才是。   “泽语......”柳莲二开口,打破了近三个小时持续在二人之间的寂地。   像是被惊扰了似的,少女手中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然而仅是几秒的停顿之后,她又顺势将茶碗放进一旁的木托盘上,再将手里的茶巾叠得齐整放在一旁。如若未曾细致地观察,怕是看不出期间的微毫之差。   整个过程中,她并未抬头。   柳莲二看着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看着她重新端坐好,才开口道:“失礼了。”   “......不。”有栖川泽语微微抬起头,抬到柳莲二刚好能看到她小巧的嘴唇和精致的下巴的位置。   有栖川泽语开口说了个否定词之后,便再未多言,空气就这么再次冷凝了下来。这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人被浸没在水中,眼看着周围的鱼儿摇尾游过,自己却被那看似质地轻薄的液体封住了喉咙与鼻息,乃至于五脏六腑都被水浸满,而后不自由地沉下去,沉下去......   少女的唇微微张开,又倏地闭上,而后再次微张,上齿轻咬在下唇上,交叠放在腿部的手挣扎似的用力,在平整的布料上留下皱褶的痕迹。   “呐,莲二......”   空气顺着少女微启的樱唇流动,整个屋子都在这一刻再次活络了起来。   柳莲二霎时有种自己沉在水中不能自己的前一刻被人拉上岸的感觉。   “我是来自一年级的真田弦一郎,请多指教!”   “下一位!”   ......   “莲二,到你自我介绍了。”真田弦一郎压低声音提醒着一旁出神的老友。   ——真是太松懈了,莲二。   “啊。”柳莲二眉毛都没挑一下地应了下来,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道:“我是一年级的柳莲二,请多多指教!”   “下一位!”   ......   “解散!”   “敬礼!”   “多谢指导!”   “噗哩,真没想到我们的太阳头也会走神,是吧搭档!”仁王雅治丝毫不放过调侃柳莲二的机会,顺带着拉一个垫背。   柳生比吕士眼镜片闪了一下:“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诶,真的吗,仁王?”丸井文太顺势插一脚,轻松接过柳生比吕士的重担。   “仁王,丸井,绕场30圈,训练量3倍。”柳莲二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刚从幸村精市那里知道中午的事。   丸井文太听到这句话登时从长凳上蹦了起来,向左后方转弯开始跑圈。   仁王雅治看着丸井文太的背影逐渐变小以至于几乎看不见的时候,才慢慢转过头,看着他一旁的柳莲二道:“军师,你现在,没权利这么做吧?不要假—公—济—私哦。”   ——你是故意等丸井文太听不见才说的吧。   柳莲二并不搭理他,只是顺手拿起一本本子往上记了几笔,而后合上本子,把它在仁王雅治面前晃了晃,道:“从今天起开始算利息,直到那一天,再来执行。或者你可以赌我做不到。这个方案怎么样,仁王?”   “不,不用了,柳。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要相信。”仁王雅治摆了摆手,而后转身向操场跑去。   他恨极了那本封面上写着“仁王雅治”的笔记本。   待仁王雅治跑走后,幸村精市移到仁王雅治刚才的座位上,道:“莲二今天心情似乎不是怎么好啊。”这口气,就像是说,今天天气这么好,你却耷拉着脸,这样不好,不好。   “莲二,在网球部,精神是不能松懈的!”真田弦一郎乘着幸村精市开的顺风车,把话题进一步往深里扯,“不要忘记我们三连霸的梦想。”   是呢,三连霸。   那个在去年最闪耀最火热的日子里,夭折掉的梦想。   他,怎么会忘记呢?   柳莲二深呼一口气,而后徐徐地吐出来。这片目及的绿色场地,就是他将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拼搏的地方。   15,16,17。   在高等部的网球场上,他不是国中部的立海军师、立海数据库,而是柳莲二,是作为柳莲二的名义站在这里。   立海大高等部网球部的三连霸,从他第一次踏上这片场地,开始。这点他早有认知。   只不过因她而分了神。   ——我究竟哪点会和泷川泽一样?     仅此而已,下不为例。他暗自告诫自己。   “莲二,很受人崇拜呢。”她这样说,“被女孩子告白过的,对吧?”   柳莲二微怔,他料想不到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更想不出为何她像是做了自己很久的思想工作,却只吐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斟酌良久,他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然后呢,交往了吗?”她继续问道,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因为光线的关系,他看不见少女眼底微微的闪烁。   “从未有过。”他道,而后像是要辩解什么似的说,“因为,不喜欢。”   “这样啊。”有栖川泽语呢喃着,而后看着他道,“莲二很幸福呢,被别人喜欢着,还能接收到这种纯粹美好的感情。对方也很幸福,敢于直面自己的感情,虽然得不到什么结局,但喜欢的感情却是自己的。”   看着有栖川泽语认真的表情,柳莲二突地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只能随口说道:“还从来没听到人对告白失败是这么解读的。泽语也这样经历过,才这么说的吧。”   “不,我从未被人告白过,也从未对人告白过。只是小泽和小荻他们的经历让我有这些感悟的吧。”少女摇着头道。   “这,不可能吧?”柳莲二对这个答案很是诧异。   “虽然没什么直接证据,不过我估计都是被小泽和小荻挡掉了,小侑有时候也会插上一脚。莲二又不是哥哥,怎么会明白那几个家伙的心思。”有栖川泽语笑得有几分无奈。   ——泷荻之介和忍足侑士不也不是哥哥。   “嘛,现在不就是了吗?”柳莲二用眼神比划了一下他们俩,而后单刀直入,“我倒是很好奇,泽语是为什么会开始这个话题。”   “只是想确认,莲二会不会和小泽一样。不过现在,不必担心了,至少近期内,不必了。”少女轻快地起身,道“莲二快把东西收拾好,你们网球部不是等会儿就要去报道的吗?”   有了另一半的哥哥,就不会正眼看妹妹了。她讨厌那种被至亲无视掉的感觉,虽然这么想很是自私,可是经历一次的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柳莲二看着在茶室里努力干活的少女,自觉刚才的一切尴尬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难道,感到困扰的,只有他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Nine 高楼舞袖 End 少女的心请你永远也别猜~~~   ☆、10-1   有栖川泽语瞥了眼因关注度迅猛提升而笑得眼睛都没有的冈崎亚由子,心里顿时有种自己被卖了还帮着她数钱的感觉。   顺带着,一阵恶寒。   明明,只是四月底而已,只不过是春去花落的季节,怎么有种就直奔严冬而去了的感觉?   凭窗而望湖心亭周围的景色,是满眼的翠绿,那些柔弱无骨的花儿早就顺风飘零到不知哪儿去了,是应了那句“樱花飘散 朝开夕凋”吧【注42】。然而,还不等有栖川泽语有感伤的空当儿,为那些个花儿作劳什子的“葬花吟”,某个人就很不识趣地将这份风雅给破坏殆尽了。   “来来,泽语酱,来给新进的小学妹们表演表演你的绝活!”冈崎亚由子招了招手,示意有栖川泽语过去。那架势,像极了在招歌舞伎去给客人表演,而且还被她当成了头牌。   ——我和她们同级。   “冈崎学姐,不止有学妹,还有学弟呢!”一个男生朝冈崎亚由子招招手,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哟哟,学弟什么的就更少了呢。”冈崎亚由子掩着嘴唇笑道:“泽语酱,好好招待啊。”   “以我这点沏茶的功夫,太不能登台面了,冈崎学姐。”有栖川泽语坐下,看着冈崎亚由子说道。   “怎么能说是沏茶呢,又不是开茶话会。”冈崎亚由子反驳道,“这点泽语酱你比我可更清楚哟!”   有栖川泽语双手交叠放于腿上,头向下低垂,上身微微前倾,道:“很抱歉,我只会沏茶,冈崎学姐您太抬举我了。”   “泽语......酱?”冈崎亚由子微扬眉毛,表情似乎有点不太相信。   “嘛嘛,有栖川桑不必自谦。”大场久也连忙打圆场,“有栖川桑为社团招募已经很尽力了,在场的学弟学妹们也都已经看过她的表演了吧。”   “是啊,是啊!”   “我是被有栖川桑和柳君的茶道深深吸引了才来的呢,我从来不知道看似枯燥的茶道原来如此美妙。”   ......   “所以说有栖川桑大家对你很肯定哦。”大场久也点头道,“不过既然大家已经欣赏过了,那就换个人吧,就香奈好了。”   “阿久说的对,泽语酱可棒了,不要那么自谦嘛。”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坂上香奈突然炸毛似的跳了起来,“阿久,你把我给暴露了干什么?!”   “身为三年级的前辈,香奈好歹也要有身为前辈的自觉啊。”大场久也起身拍了拍坂上香奈的肩膀,顺带着把她给压下去。   京野凌子看着搏斗得起劲的两个人,摆了摆手中的扇道:“说到前辈的自觉,久也你也很缺乏吧。不如和香奈组团表演好了。”   “最缺乏的是你吧!”   “最缺乏的是你吧!”   看着两人突地齐心协力向她开炮,京野凌子权当空气,用扇子随意扇了两下完事,对火力十足的攻势表示毫不在意。   冈崎亚由子听了“民意”后耸了耸肩,做很真挚的表情:“其实我也是很想再次进入泽语酱的茶道世界才提这个请求的,泽语酱不要生气哦。既然如此,就久也和香奈搭档好了。”   有栖川泽语见火势有减缓的迹象,未再朝自己周身蔓延后,开口道:“应当是我先道歉才是,刚才失礼了。也谢过大家的抬爱,我愧不敢当。”   恰巧此时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几震,有栖川泽语拿出来看了一眼之后,就向众人施礼道:“家中有些事情,我先告退了。”   “请路上小心。”冈崎亚由子回道。   准备走到正中央表演的大场久也看着有栖川泽语小步移至门旁,推开门俯身出去的背影,在经过冈崎亚由子的身边时,轻声说道:“亚由子,你玩得过火了。”   “请问两位需要什么?”服务员拿着菜单,走到有栖川泽语和有栖川美代子面前,点了点头问。   “我要一杯咖啡。”有栖川美代子先看着服务员,而后把视线转向有栖川泽语说道,“你请自便。”   “一杯柠檬茶。”有栖川泽语道。   “还是那么爱喝茶啊。”有栖川美代子对服务员说,“那就这样吧。”   “好的,一杯咖啡,一杯柠檬茶,请稍等。”服务员快速记录了一下后向总台走去。   “请问,你今天约我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有栖川泽语看着自己对面那个妆容精致的女子,问道。   “简单来说,就是和谈吧。”有栖川美代子右手食指卷起一缕头发,而后又把手指抽出来,如此反复地做着这个动作。   有栖川泽语微闭眼眸,隔离了有栖川美代子那根在面前反复晃悠的手指的残像:“和谈?”   自打那次在堂屋前的针锋相对之后,对于有栖川美代子,有栖川泽语现在奉行着“惹不起还能躲不起”的原则。当然,对于那次出言不慎,有栖川泽语事后感到很懊悔。她不该在刚回本家没几天就开始树敌,哪怕明面上的情分已经薄如棉纱。她承认,尽管从小就接受着大家族的礼仪教导和思想训练,相较于同龄的孩子在感情控制方面要优秀得多。然而,年龄和阅历是摆在台面上的东西,根本不可能突如其来地深厚。尤其在有栖川美代子指责她的时候,任意使性地还击实在太不明智。说不定对方就等着自己入套,借机测试自己呢。再者,无论如何,有栖川美代子相较于她都是长辈,无论如何,无礼的顶撞都是自己的不对。   而刚才促使有栖川泽语社团早退的短信,就来自于面前这位女子那里。此番她亲自来到校门口围堵,究竟是为了何事?   有栖川美代子点头道:“就是和谈。那次在堂屋面前的争执,是我引的头,是我的错。本想早些道歉,然而碍于种种原因,一是觉得做姐姐的如此无礼实在羞于见人,一是觉得咱们是姐妹俩,一家人没有隔夜仇,想你不会怎么记恨,一是你又恰巧病了外祖父不让打搅。但后来觉着不管年幼尊卑,错了就是得承认拿,结果就挨到了新年,新年后又不想重提那些个丧气话,不想一拖就拖到了今日。所以就干脆想今天说个清楚。这起因啊其实很简单,实则那段时间事情比较多,心情不是很好,故而我对你的语气也冲了许多。实在是对不起,泽语。”   “不,那天我也多有冒犯,请原谅我的不懂事,美代子姐姐。”有栖川泽语低头行礼,额前顺势滑下的刘海挡住了她眼中的灵光。既然她给自己台阶下,那就顺势下吧,不然就太不知趣了。   ——只是,这话里的话就太耐人寻味了。   “哪里啊,泽语你是最懂事的了。既然你还念及这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今天也和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也许这些年的成长使我们之间生疏了不少,但我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尤其是现在,更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作为长姐,我真心为你的回归感到高兴。   “我素来清楚你的性子,你欢喜那平淡的日子,这在有栖川本家的日子着实不好熬。小泽那么个活络的人当年都倍感压抑,更何况是步步谨慎的你。再加上外祖父把你认回有栖川家,这等压力,我怎会不明白?所以啊,以后有心里话,不要闷在心里哦。   “想来你也知道,外祖父下个月的七十大寿上,一定会宣布继承人。虽然外界一直揣测我是最有可能的候选者,然而泽语你的突然加入让一切都成为变数。倘若外祖父和你谈论此事,我还希望你能想想清楚再作答。毕竟,有栖川家主可不是随便就能当上的,你要先考虑考虑你合适不合适。   “啊,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放弃,只是劝你如果事实摆在眼前,还希望你认清,这究竟是个机遇,还是一个灾难。”有栖川美代子说道。   还不等有栖川泽语有什么反应,就听见门边传来的呼喊声:   “泽语!”   --------------------   【注42】原诗作:櫻散る日さへ夕となりけり ,俳句,小林一茶作。 作者有话要说:  有栖川美代子的作为和目的是?呼喊有栖川泽语名字的又是?敬请期待下一期!   ☆、10-2   切原赤也的心在跳动着,快速而猛烈地跳动着。   他在期待着那群自己敬仰的前辈们的归来,然后......然后,给自己一个响亮而火热的表白!   并不是好吗!   准确地说,前半段是对的,“然后”之后就值得推敲了。   事实其实是这样的。   昨晚,仁王雅治在MSN给切原赤也留言,说今天下午没训练,原正选的7位前辈打算回来看看这位昔日立海超新人王牌的发展情况,顺带着很好心地问他有没有什么愿望或者要求。切原赤也看到这条消息后满含热泪地提出了“希望得到真田副部长的赞扬”的无礼请求。很显然,这样得寸进尺的行为在平常是一定要扼杀在摇篮里的,但仁王雅治居然心怀悲悯地本着安抚后辈受伤心灵的心情同意了,当然他也明确告诉切原赤也那个真田弦一郎是他cos的。   就这么简单。   可就是这样,切原赤也在下了MSN之后居然直冲出门跑了两圈,然后回来冲了个澡就挺尸在床上,两眼直瞪着天花板一个晚上,这种亢奋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现在。而周围的人,比如切原赤也的父母姐姐以及手下的部员,却被他这个样子吓得胆战心惊了半天。   但是,切原同学根本注意不到。   突地,切原赤也用植物的直觉嗅到网球场的气氛一下子变了,莫不是......   来了,来了,前辈的脚步近了!   “赤也,你小子似乎混得不错嘛,噗哩!”人未到声先到,仁王雅治的声音传到了切原赤也的耳朵里。   “是呀是呀,赤也现在手下也有一帮小弟了嘛!”丸井文太跳跃的声线接着出现了。   “那个......文太,你把国中的网球社说得像黑社会,不太好吧。”稍微轻一些且有些犹豫的是胡狼桑原的声音。   “就像我们曾经是黑帮出来的一样。”一边扶眼镜一边下定论的是柳生比吕士。   后面跟着三个不说话的,一个笑得一脸灿烂,一个一脸黑气,一个面无表情。   “啊,那个,那个。”切原赤也抓抓头,对全场的部员比划了下暂停,“这是上一届网球部正选的前辈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不出所料,听到这话之后,所有部员的脸都亮了起来,各个都以星星眼看着他们7人。这倒把比较腼腆的胡狼桑原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素来沉稳的柳莲二似乎也不太消受得了几百号人用热切地目光瞪着自己的展开。   一番介绍之后,是他们7人对网球部部员的近距离指导,以及部员自主练习。   “赤也,干得不错嘛!你们这届有几个好苗子,要加油训练哟!”一旁靠在树干上休息的丸井文太十分有同学爱地给刚下场还冒着热气的小海带递了一块毛巾。   “谢谢丸井前辈!”切原赤也接过毛巾的瞬间有些感动,“我......”   以前,作为后辈,只有他在空闲的时候为前辈们端茶倒水递毛巾的份儿,这般待遇在日常训练里倒是从未有过的。当然,这些都是他自愿的,也是应该的,只是闲暇时也羡慕着这些个被人尊敬的前辈们的待遇。谁曾想,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就成了前辈,成了当初的他们。在接受后辈们崇敬的同时,才发现一个人作为先头带领整个球队向前的压力。   的确,在不久之前的训练里,他在还和这些可靠的前辈们在一块球场里训练、拼搏,有他们打头垫后,处于中间位置的自己从来都是无压力地上场。现在,他似乎得到了曾经期盼的待遇,却再也无法毫无顾忌地上场了。而今天,当丸井文太反过来把毛巾递给他的时候,他才真实地再次重温了那种被前辈们庇护关爱的感觉,还有从毛巾上传递过来的责任。   “真正让人高兴的是,赤也的部活日志没有像头发那么乱糟糟的。”幸村精市举着手里的册子道。   “部长,你......”切原赤也有些哽咽,哪怕幸村精市的那句话带着玩笑的成分。   “这里的部长只有你一个。”幸村精市看着切原赤也微笑,“总觉得现在的赤也一点也不像当初站在校门上大喊的傻小子了,应该说是长大了吧。”   午后的阳光打在少年的脸上,细细密密的绒毛在日光下看得分明,还未定型的脸上看不见那些分明的棱角,曲线光滑得可爱,微微涨红的脸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稚气,但不可忽视的是,那将会越来越多的青年的刚毅成熟正一点点透露出来。只是此时,这张脸的主人正拼足了力气打算憋回去即将涌出的眼泪,因而面目显得有些狰狞。   仁王雅治在一旁挑了挑眉,开口道:“噗哩——先前我们还担心你会因为网球部的工作适应不来而消沉呢。可是,你们看看,赤也现在是肤色粉红,脸上绒毛柔软,广播上说这是健康的表现。”   “咦?!真的吗?”切原赤也伸手胡乱摸了摸自己的脸,本身蓄满一肚子的感动一下子被这句不算夸赞的夸赞给稀释了,唯有张大的眼睛还能窥见隐隐的湿气。   丸井文太俯身向前仔细看了看切原赤也的脸,道:“确实像仁王说得那样......等等,怎么觉得这话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今早电车上的《养猪知识讲座》。”柳莲二毫不留情地揭露事实的真相。   “诶?!.......哈哈哈哈哈哈!”丸井文太笑得捂着肚子,断断续续地说,“赤也......赤也哪里长大了......他......他分明......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还是......这么......好骗!”   ——丸井前辈我白感动了!   “仁王君,这样作弄人是不对的。”柳生比吕士不赞同地道,这太有违他绅士的美学,虽然在切原赤也身上他从来没实践过。   仁王雅治把两手放在脑后,说:“我只是不想看到赤也那小子把气氛搞得太悲情,你都没瞧见他刚才快哭了。噗哩。”   “我哪里哭了!”切原赤也果断地收回最后一丝感动和眼泪,这群前辈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把他在后辈面前辛苦积累的形象全毁了。   “不不不!”仁王雅治一边摇头一边把手指在切原赤也眼前晃了晃,“我说的是‘快—哭—了’,没说你哭了哦!”   “这也不行!仁王前辈你......”瞧见仁王雅治对他做的口型,切原赤也渐渐收了声。   ——真田的赞扬。   “敬礼!”   “前辈辛苦了!多谢指导!”   把部员遣散之后,切原赤也借口去洗手间,跟着cos成真田弦一郎的仁王雅治躲到个没有行人的小角落里。   看着切原赤也站得笔直,仁王雅治版的真田弦一郎把手放在嘴边咳嗽了两下,道:“赤也,你的进步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一定要替我们实现未竟的梦想,然后带着好消息到高等部报道!”   “是,副部长!”切原赤也此时就差没敬礼了,他才不管这是不是真田弦一郎本人,反正能得到“副部长”的肯定,现在就是去考英语卷也无憾了。   等等,这个还是要好好思索一下的,英语卷子什么的。   ——嘛嘛,就不能坦率一点吗,真田?   躲在树背后的仁王雅治望着天边染上夕阳的颜色的云朵,那色调美得让他晕眩,像极了追逐梦想的,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小海带痴汉篇【并不 真田鼓励海带这一剧情捏他了网王同人四格,不知道米娜桑看过没有? 至于上一期的疑问,让我们留到本章第5节解决【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作者桑!!! 总之,开学快乐【喂喂   ☆、10-3   “亏的是一向正派的真田,居然会想出这种方法啊。”丸井文太扯了扯包带,冲着一路沉默的小伙伴们感叹道。   “我觉得整个架构可能是仁王君贡献的。”深知搭档脾性的柳生比吕士道,“两头都落好的事情他肯定干的最积极。”   “是弦一郎拉仁王入伙的概率是80%。”柳莲二肯定的说道。   “嗯?”柳生比吕士用手抵着下巴,“不可思议。”   “这就叫——”幸村精市道,“人不可貌相。”   ——别人谁说这句话都得挨打,就幸村你例外。   胡狼桑原摸了摸头:“我倒比较担心计划能不能顺利实施。”   “你太高估赤也的智商啦!”丸井文太扬着下巴对搭档说道,“没看到刚才仁王整他他都没发现。”   ——你之前不也信了吗?   只听这时柳生比吕士的手机传来提示音,他看了看手机,而后对众人说:“成功。”   “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赤也可是那种连圣诞老人都还相信的孩子呐。”丸井文太语气兴奋地对胡狼桑原说。   “可是吧,我还是觉得不太好。”胡狼桑原表情挣扎了一下,说道。   “你也要体谅真田呐,那么腼腆的一个人。”幸村精市笑了笑,有意无意地在“腼腆”二字上强调了一下。   霎时,众人觉得一阵阴风飘过。   ——够了,幸村!真田都被你玩坏了!   “呐,下面就按原计划,去对面的体育用品店采购些器材吧。”幸村精市无视队友们飘忽不定的眼神,指了指对面挂着Xebio招牌的体育用品店说道【注43】。   “好哟!”丸井文太立刻把前一秒还挂在嘴上的切原赤也抛诸脑后,兴奋地提议道,“我在宣传单上看到Xebio新近才到了一批防滑带,据说手感很不错诶,我们赶紧去尝个鲜!”   “文太......”老好人胡狼桑原突然有种自己是在照顾着刚会走路满世界乱跑的儿子的无力挫败感。他这个搭档啊,比起网球部其他那群心智老成的家伙们,算是很纯良很正直的了,若说是立海大的半颗良心也不为过。丸井文太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在自己喜欢的事物面前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似的,智商瞬间降为负值,搞得他也得多分出心来看护着。   柳莲二翻了翻手里的预算单,道:“现在不比国中,再加上我们都是后辈,网球部给每个人报销的预算也很少。那些可有可无的,还是尽量削减吧。”   “啊,这样啊!”丸井文太的声音顿时低了许多,“我还想试试那款防滑带来展现我天才的技能呢。”   “如果真想拥有出众的技能,我倒建议你多做些基础训练。”柳莲二从包里拿出一本本子,道,“丸井你的体力虽然上去了,但是离理想状态还有距离,你需要在每日基础训练上再加上长跑20圈,挥拍1000次......”   还不等柳莲二说完,丸井文太就跳着打断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买还不行吗?”   “其实丸井君,想买防滑带的办法还是有的。”柳生比吕士看着脸皱成一团的丸井文太建议道。   “什么?!”一只叫丸井文太的红毛生物立刻满血复活。   “自己掏钱买。”柳生比吕士的镜片闪过一道光。   “这方法似乎不错,可以尝试哟!”幸村精市点头肯定。   “这算哪门子的方法嘛!”丸井文太愤然。这群混蛋,赤也那小子不在了,他们就开始抓着他欺负了吗?   ——快回来,赤也!   “阿嚏——!!!”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循环播放“副部长”的赞扬小片段的切原赤也不住打了个喷嚏。   走在前面的真田弦一郎回头看了看他,而真田弦一郎一旁的仁王雅治则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没事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切原赤也拍胸脯保证。   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子:“无论是升学考还是全国制霸,都需要健康的身体,不能松懈!”   “是!”切原赤也立正,用极其标准的姿势答道。   “噗哩——!都放学了,真田你的训话课程可以告一段落了!”仁王雅治拽了拽搭在肩头的校服外套,“我们得快点去Xebio和幸村他们汇合才行。”   “是啊。步伐加快,赤也!”真田弦一郎对着后面立得像尊雕像的切原赤也下指令。   “是!”切原赤也小步跑到真田弦一郎和仁王雅治的旁边,“话说......话   说......”   “话说,X......Xe.......什么的,是啥?”   “诶?!Are you kidding”仁王雅治突地停下脚步,眼睛瞪得滚圆,上上下下地把切原赤也看了一番。这倒搞着切原赤也很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   “Are......什么?仁王前辈,不要说英语啊!”切原赤也费解。   “怪我,我居然会条件反射地给你讲英语!”扯了扯小辫子,仁王雅治了然地点了点头:“Xebio,X-e-b-i-o,你不知道?”   “都说不知道那是啥了。”切原赤也表现得自己很无辜。   仁王雅治气急,一手上去敲了敲那个打着卷的海带头,然后按着他的头逆时针旋转了60°,指了指前面的店:“这就是Xebio。”   “这不是我们常去的体育用品店吗?”切原赤也问道。   “噗哩,你才知道啊!”仁王雅治表示遇到这种类型的人再怎么有脾气的也会被磨得没脾气,“再说店名根本不是英语好吧,姑且算是用英文字母写成的专—有—名—词而已。只是个名字,不涉及英语常识的,你这都不知道吗?”   “我,我......呵呵呵。”切原赤也抓头傻笑,“我看见那字母就条件反射地跳过去了,根本没在意啊。”   “你真是,没治了。”仁王雅治叹了口气,“说起来tennis你知道吗?”   “是网球啦,这个我知道的!”   “那table呢?”   “是桌子。仁王前辈,我只是不知道那家店的名字,你别当我是白痴好不好!”   “我只是想测测你的英文水平,噗哩~”   “这种测试根本不科学!”   “那你下面答对了我就不再当你是英语白痴了,怎样?”   “好呀,前辈你尽管出,只要别问超纲的就行。”   “那table tennis是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是桌子网球!”   “是乒乓球啦!赤也你果然还是个白痴,英—语—白—痴!”   “仁王前辈!!!!”   他二人都未注意到,一旁的真田弦一郎的脸已经比夜晚的天空还黑了。   “太松懈了!!!!仁王,绕场跑到跑不动!!!!!赤也,做英语做到死!!!!!!”   “不要啊——真田(副部长)!!!!!!!”   --------------------   【注43】Xebio:日本大型体育用品零售商,在日本拥有420多家体育用品店。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在玩赤也的英语梗,下节依旧是立海众人的搞笑专场,主要是因为下章开始要进入主线小高潮啥的比较沉闷,所以让这群少年先耍个宝活跃活跃气氛。   ☆、10-4   “喂,还没分好工你们就这么走了!”丸井文太看着剩下三包巨大无比的东西,冲已经走出店门的6个人喊道。   “已经分好了,文太。”好搭档胡狼桑原很有同学爱的留下来解释情况,“这些就是你的。”   “什么啊,趁我去卫生间的功夫,就把最累的活儿全留给我了。”丸井文太一边小声嘟囔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半提半抱着器材,踉踉跄跄地朝大部队走去。   “文太,我这里的才是最重的。”胡狼桑原在一旁默默补充道。   ——对比产生美,请你相信生活中总有比你更惨的存在。   然而丸井文太顾不得这些,在终于追上前面那批人之后,他就作势要把手里提着的大包扔给一旁的切原赤也,“作为后辈,这包该归赤也拿!”   “丸井前辈,你难道没看见我两只手都塞满了东西吗?”切原赤也急忙向远离丸井文太的方向撤退。手里这堆东西,再加上那么大的一个包,明天他还挥不挥拍了。   “可是我两只手上也都拿满东西了,这个多出来的,当然是由辈分最低的你来拿。”丸井文太反驳道,“前辈说的话你也敢不从了,你胆子长肥了嘛!”   切原赤也摇了摇满头的海带,说:“丸井前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尊老爱幼吗?我应该是被爱护的,你现在的行为是在虐待儿童!”   “那我还应该被尊重呢!”丸井文太扯着脖子朝切原赤也吼,“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还自称儿童,有这么大长得这么像海带的儿童吗?”   “丸井前辈!你才海带!!你们全家都是海带!!!”   “你才全家都是海带呢!海带!!”   “丸井前辈,不要针对我啊!”   柳生比吕士不断接收到周围的路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和那两个人拉开了距离。   仁王雅治瞥了眼放缓步调的搭档,再扫过幸村精市笑得越发灿烂的脸,真田弦一郎黑气弥漫的脸,以及柳莲二面无表情的脸时,不由向上翻了翻眼睛。似乎又要有人倒霉了,反正只要不殃及池鱼就行,他就坐等着看戏吧。   “那你给我个解决办法呀!”丸井文太把问题扔给切原赤也,“只要你能把这包东西解决了,我就放过你。”   “很简单啊,谁拿得少给谁拿。”切原赤也扬了扬下巴,一脸鄙夷的态度。   “这么说,按赤也你的意思,该我拿咯。”幸村精市终于发话了。   “对啊,部长你拿的东西最轻.......”切原赤也顺着应了下来,而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顿住了,“不不不......这怎么行,您是部长,这些东西还是得归我们来拿。”宁可累到明天挥不动拍,也不能得罪部长。   凭他的生存经验,得罪了幸村精市,他能让你一辈子都挥不了拍。   “说了很多遍了,我已经不是部长了。这次采购是我们代整个网球部买的,要是让学长知道了,可不太好啊。你说是不是,切原部长。”幸村精市在最后的称呼上微微用了点力气,似乎能从吐字中听出口腔气流被刻意放缓流出的声音。   “啊,是是是......”切原赤也点点头又摇摇头,“啊,不不不......啊,我......我......”   幸村精市眸光流转:“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我,我......我已经习惯称呼您部长了,部长。啊不......幸村......幸村前辈。”切原赤也为难得不行,“是我的错,我拿包还不行吗?求您别叫我切原部长行吗,我觉得被您这样称呼......”   ——会折寿。   咬咬牙把后面的几个字吞进肚子里,切原赤也知道要是说出来他就真的活不到明天了。硬着头皮,切原赤也挪到丸井文太跟前,打算伸手接过包。那表情,一脸的大义凛然。   切原赤也,英勇就义,年14。   才不是!   就在切原赤也打算接过包而丸井文太打算把包递过去的那一刹那,时间定格在了丸井文太一脸惬意满足的表情上。   “丸井,身为前辈,就是这样差事学弟的吗?”幸村精市问道,这句话就像时间解冻剂一样。   这一问把丸井文太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把伸出去的手和包缩了回来。虽然这过程伴随着极大的决心和意志力,然而良好的运动神经使得少年在还没将内心的痛苦表现在脸上的时候就完成了一系列动作。   “怎么会,身为前辈可是要爱护后辈的哟!”丸井文太像平时一样眨了眨左眼。但很显然,这次眨眼并非像往常那样单纯耍帅并伴随着一句“很天才的创意吧!”,只是东西不堪重负压得他疼得无处使力只好眨眼睛。   切原赤也朝幸村精市摆了摆手,意思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了。   “那赤也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前辈的照顾么?”幸村精市眼睛都不眨一下反问道。   “那我来拿......”切原赤也把手搭在包上,作势要拿走。   “丸井......”   “还是我来拿!”   “赤也......”   “不不,丸井前辈,我来拿!”   ......   ——完全是个死循环。   最后两个人就这样一上一下地抱着那个大包,僵持在人行道中央。   “嘛,还真有一手啊,不愧是幸村。”仁王雅治看着那两个傻小子,摸着下巴赞叹道。   “仁王,一个是你的同级,一个是你的后辈,在这种情况下你不该上前去搭把手吗?”幸村精市看着僵住的两个人,不咸不淡地吐出了一句话。   “诶?”仁王雅治看着一旁扶眼镜的柳生比吕士,那表情好似知晓了一切的样子。   ——仁王君,看了那么久的戏,终于到你粉墨登场了。   看着仁王雅治也凑到前面去了之后,幸村精市把脸转向一旁的真田弦一郎:“看来,部里的互帮互助意识太薄弱了,失礼的地方也很多,要强化一下了。”   “他们太松懈了!”真田弦一郎压低嗓子道。   “是时候让柳来重新制定计划了。”幸村精市点了点头,而后朝柳莲二的方向看去,“柳......?”   回应他的是除他们俩外唯一置身事外的柳生比吕士脚边的几包东西。   “如果是问柳君的话,他在把包裹拜托给我后,就跑到对面的甜品店了。”柳生比吕士的镜片闪了闪光,“虽然不敢肯定他刚才看到了什么,但不出意外的话,有栖川桑应该在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海带、狐狸、副部长顺利归队!本章几个立海大的逗逼【大雾】在人行道上继续上演搞笑剧,赢家是部长这是毫无疑问的。若说立海大只有一个人能整到仁王雅治的话,我会把这个名额给幸村精市,这位让我们真正见识了腹黑与霸气结合的终极力量。我这是在说部长很聪明呢别误会,真的,立海大我的第一本命是幸村,这可惜他太美好了我不舍得把他配给任何妹子(和汉子)。 以及,本节回答了10-1最后遗留的小问题。   ☆、10-5   “泽语!”柳莲二推开店门,门口悬挂的风铃伴着少年的呼唤声叮叮作响。   实则少年急促有力的声音并不大,而又有柔和恬淡的背景音乐掩饰,在这算不上大的店面倒也没引起什么反响。除了靠窗的有栖川泽语和有栖川美代子被他打断了谈话外,倒未再有其他人的侧目。   “失礼了。”少年微微低头,为自己略有鲁莽的地方道歉,而后迎着有栖川美代子审视的目光道,“有栖川前辈,您好,我是柳莲二。”   “柳君,你好。我记得你,我们见过面的,就是上次在泽语生病期间送作业的那个时候。泽语在学校请你多多关照了。”有栖川美代子起身点了点头,而后伸手引他到对面的位置,“不知柳君找我们家泽语有什么事啊?还请坐下来说吧。”   “不了。虽说这么将很失礼,但还请您原谅。”柳莲二婉拒有栖川美代子,“茶道社那边突然接到了展演通知,可是刚巧离席的泽语怎么都联系不上,所以前辈就请我找她。我从学校一路找到了这边,还请前辈您行个方便。”   “啊。”有栖川美代子看着有栖川泽语问,“泽语?”   有栖川泽语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道:“刚才看完美代子姐你约我出来的短信后,我就顺手把手机关了,怪不得前辈们都找不到我了呢。”   “诶,还真是太巧了。”有栖川美代子叹了口气,“那就赶紧回去吧,去和前辈们道个歉,省的别人说我们有栖川家没有教养。”   “是。那......美代子姐你要说的事......”有栖川泽语问道。   “咱们姐妹俩是自己人,什么时候都能谈。虽说我现在是在东大上学,每周在家里住不了两天,周末不还是有时间的吗?”有栖川美代子笑道,“正好这几天你趁闲下来的时候想想我给你的建议,怎么样?”   “好,那,我就先走了。”有栖川泽语拿起一旁的包,道别。   “我们先行告退。”柳莲二道。   “去吧。”有栖川美代子点头道,“路上小心。”   “真想不到,莲二你还具有撒谎不眨眼的潜质。”有栖川泽语看着身旁那个一脸“我什么都没做”表情的少年打趣道,“原来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当然仅次于真田君。”   “弦一郎今天也没干什么好事。”柳莲二一心打算把好兄弟拖下水,反正在他现在看来,死一个和死两个是一样的。   “重点不是这个吧。”有栖川泽语吐槽道,“不过很好奇忠厚老实的真田君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就是以讹传讹的威力。   “他啊,明明想给赤也鼓励鼓励,还偏把仁王拖来当垫脚石。”柳莲二向少女解释着前因后果。   “这么说,黑面神真田弦一郎同学还是具有人的特性的啊。”有栖川泽语很没给真田弦一郎面子地笑了出来,虽然话里的主角并不在她面前。   柳莲二对于那个称呼挑了挑眉:“这是泽语起的新绰号吗?”   “诶,我还当你们私下里也会这么叫他的,毕竟长得确实很像嘛。”有栖川泽语手托下巴作思考状,“真的很像啊。”   “私下里,是有的啊,不过那几个家伙都怕弦一郎罚他们跑圈,从来不主动这么说。”柳莲二拍了拍一旁少女的肩,“好了,别藏了,人已经走了。”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有栖川泽语直起身,用手捶了捶腰,“我现在真是连躲都躲不起了呢。”   “诶,原来弦一郎你还有这个称号啊。”幸村精市看着几米之隔的柳莲二和有栖川泽语道,“黑面神呐。”   真田弦一郎沉着脸道:“幸村,你也跟着他们一起闹!”   “你们在说什么啊,前辈们。”刚才在柳莲二给有栖川泽语讲到“切原赤也表扬行动”真相的时候,幸村特意让仁王雅治和丸井文太把切原赤也给支开了。刚才被两位前辈一通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废话绕晕的切原赤也刚被放回来,就听到几位前辈“秘密”地说着什么。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但看着幸村精市脸上可疑的笑容和真田弦一郎越来越黑的脸,切原赤也凭着植物的直觉猜测此时一定很好玩,但是也极具危险性。   “赤也啊,如果让你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真田的话,你会用哪个词呢?”幸村精市问着自己这位后辈。   切原赤也看了看真田弦一郎,再看了看幸村精市,在心里权衡了一下之后,问道:“如果说了什么失敬的话,会不会被惩罚?”   “我不会惩罚你的。”幸村精市保证道。   “副部长的话,果然还是应该用‘严谨’这种词吧!”切原赤也没注意到随着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真田弦一郎脸色好了些。   “这样吗?”幸村精市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尽兴,“那你不觉得真田平时惯性脸色阴沉吗?这像什么呢?”   “像黑面神!”切原赤也同学快问快答。   “切原赤也、丸井文太、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明天训练量翻2倍!”真田弦一郎的脸此刻比煤炭还黑。   “诶!幸村前辈,你这是逼良为娼啊!再说你保证过的啊,不惩罚我。”切原赤也无处伸冤。   “这是有栖川桑和赤也说的吧,关我们俩什么事啊真田!”丸井文太紧急抗议。   “我这章节连一句话都没说(大雾)。”柳生比吕士默默吐槽。   “噗哩——我今天已经被下达跑到死的命令了,明天都活不过来了还怎么翻训练量?”仁王雅治垂死挣扎。   “赤也,国语实在应该加强了。我是说我不惩罚你,不代表真田的意见哟!”幸村精市依旧笑得一脸灿烂。   “那边一群人,你们的属性已经暴露了。”一个声音从不远不近的地方飘了出来,“还有,别再拿赤也的国语说事了。”   ——那个梗已经被槽烂了。   柳莲二瞥了眼蹲成一条线的众队友,他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吐槽这群从一贯成熟偶尔幼稚的队友了。据他猜测,这群家伙大致是在他离开不久后就开始听墙角了。   “明天训练量翻3倍!”少年面无表情地下达通知,“丸井,你的训练量是他们的两倍!”   “为什么!”丸井文太觉得自己倒霉到家了,他只不过是跟在幸村精市的背后听墙角,结果先是被真田弦一郎罚,再接着又被柳莲二罚,还被差别对待了。   ——等等,这么说,他的训练量是......8倍啊!   ——这会被练死的!反正横竖都是死,干脆明天翘训算了!   “因为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柳莲二干脆利索地判决了他的罪名,“好了,你们快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包裹就麻烦你们了。”   被打发走的队友们不情不愿地看了眼这场纷争的始作俑者有栖川泽语,而后默默地起飘,至于后者则似乎完全把那些个怨恨的眼神给屏蔽了。被特别对待加训练量又加包裹的丸井文太,在这一天终于明白了一个人生哲理。   ——有后台的女人是惹不起的。   待走出去老远,切原赤也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吼道:“我现在不在管辖范围之内诶!”   “赤也,你的帐可以从现在堆起来到明年再算。”幸村精市头都不会地说道。   “......是,我会认真受罚的!”切原赤也霎时脸皱了起来。   “这种事你还说出来,真是傻透了!”丸井文太对他小小声说,顺带抖了抖肩,把有下滑趋势的袋子稳了稳。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Ten 春去花落 End   ☆、11-1   许是时间正在无限接近着夏至的缘故,四月底的傍晚倒不那么火急火燎地变黑,甚至连那暗示着太阳落幕的晚霞也没出现个一星半点。能显示时间逝去的,大概唯有越拉越长的影子。   “那群家伙你别在意。”目送着那群熊孩子远去的柳莲二对着身旁的少女道,“十四五岁的人了,还在玩这种听墙角的游戏。”   有栖川泽语摆了摆手:“嘛,我猜,如果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在他们身边的话,一定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   “哦?我可记得话题是你先挑起的呀,始作俑者小姐。”柳莲二回敬道。   “你对她......美代子姐姐,怎么看?”有栖川泽语完全无视柳莲二刚才的那句话,用着拉家常的语气,问着身旁的人。   “有栖川前辈她......”柳莲二倒也不介意少女岔开话题,只是注意到有栖川泽语在说出那称谓时语气的不自然后,抬头看了看头顶呈现出一片鲜绿的行道树树冠,问,“要说实话吗?”   “但说无妨。”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说道。   “那么我就说了。第一次见到有栖川前辈的时候,就是在帮你送笔记那次。还记得吗,去年十月份的那时候。”柳莲二问着身旁的有栖川泽语。   有栖川泽语叹了口气,道:“想忘都忘不了,那是一段多么不愉快的回忆啊,生病什么的。”   “那真是抱歉了。”少年继续说道,“因为就是我进她出擦肩而过短短数十秒,除了点头打了个招呼之外再无其他,所以也没什么称得上深刻的认识或者看法。大抵从她的语气上来说,觉得是个骄傲的人,一个认为自己有骄傲的资本因而不刻意掩饰的人。”   “有着骄傲的资本......吗?”有栖川泽语苦笑道,“确实,背后有着强大的有栖川家族作衬,自身又出落得得体大方,教育背景是全国首屈一指的东大,确实是有骄傲的资本啊。”   “然后,就今天了。亲切的姐姐,这是她树立给我的印象,又有着氏族小姐的担当,临别了还不忘记叮嘱妹妹别把自家的招牌砸了。”柳莲二看着前方信号灯开始闪烁了,停下脚步。   有栖川泽语跟着停了下来:“是这样啊。”   “应该说,是她想让我这样认为吧。”柳莲二说道,“家里有个姐姐,所以我对这点体会很深。姐姐她虽然有时候会来压榨我,可是对我关心的时候是绝对不含糊的。大概就是因为是家人,所以可以不拘于礼数呢。可我觉得,对于你,有栖川前辈她过分客套了,还强调了你们是姐妹俩,让人感觉意外地有点疏离呢。”   “嗯,有些道理。”有栖川泽语笑了笑,“不要得罪我,不然小心哪天我告诉真一姐你在背后说她坏话哟!”   “你不会做这种事的。”柳莲二注视着来往的车流,和那个红的有些刺眼的信号灯,“我也不会,得罪你。”   这是个既非大潮又非小潮的日子,神奈川的海岸依旧平静。只有走到海边那细软的沙子上侧耳倾听时,才能听到海水涌动着的声音。   柳莲二看着前面那个裙摆和长发被风扬起的少女轻轻地用她的脚压过沙子,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时,突然有种他再也抓不住她的感觉。   他在这望不到边际的海水之畔,觉得自己在此时此刻到这里的机缘实在是莫名其妙。不过是在等待刚才那个颇为漫长的红灯时,有栖川泽语突然没有什么征兆地说了句:“好想去海边。”而后他就和她出现在了这里。   没什么目的或者意图地去做一件事,在他的人生历程中,大概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   然而上天似乎容不得他浪费这大好的光景做着发呆的蠢事,于是走在前面的少女转过了头,小步跑回他的身边,说了句:“坐下来吧,有些话,想对你说呢。”   少女开始向他讲述自己的家族和自己的过往,其中有些是他知道的,但更多的是他完全没有头绪的。他感觉自己被当做了某种叫做“情感垃圾收集器”的东西,虽然这种感觉在他看来并不坏。   “这么说,有栖川前辈今天找你的意图,是为了继承人的位置吧。”柳莲二语气肯定地得出了这个结论,“她希望我知难而退。”   “换做是你,从小被灌输着某样东西是你的,到有一天才突然发现可能一切都鸡飞蛋打了,你能接受吗?”有栖川泽语似乎并不需要少年的答案,“我,完全能理解她的做法。”   “事实上,你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吧,无论是这个家,还是前辈。”柳莲二说道。   有栖川泽语把头抵在抱起的膝盖上,眼睛看着远方:“被你看出来了吗?所以我才想问问没怎么和她接触的人有什么样的感觉呢。说实话,那次和美代子姐姐她闹翻确实是挺爽快的,这可是我的真心话哟!我不喜欢总把感情这么压着,虽然我经常被人说很会控制情绪。可是,吵完之后我又后悔了,那样实在太失礼了,而且我还是不忍心斩断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啊,其实是个很糟糕的人,有时候也会做出来些心性不成熟的举动,并没有外表那么完美。长辈们夸赞我文静乖巧的时候,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的脾气并不好,只是总是压制着罢了。和美代子姐她搞得像决裂那次,就是我实在憋不住随便发泄的最好证据。还有什么冷艳高贵的感觉,我真不知道大家是怎么给我这个评价的。我只是,我只是不会和人相处,所以主动封闭自己,主动规避人际交往带来的无穷麻烦,仅此而已。站在我自己的立场上,我根本没有丝毫的资格,去指责主动争取的美代子姐姐啊,我不过是个退缩的胆小鬼啊!”   “心理学家有讲过,人类蜷缩自己,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柳莲二抬手拍了拍有栖川泽语的头,“你这样,也是吗?”   “莲二......”有栖川泽语抬起头看着那个目光清浅的少年。   “至今为止,你已经,够努力了,不要再逼迫自己了。”柳莲二笑了笑,道,“或许啊,你的性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即适合又不适合这样的一个家族。你拥有良好而端庄的品行、善于隐忍的性格,这是对于大家族继承人所必须的,从这种角度来看,那个位置非你莫属。但同时,你的自我意识并未被从小到大灌输的思想所压制,反而日以稳定,拥有自我反叛精神的你又是不适合的。想来,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我想你一定再重回有栖川家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这个觉悟吧,所以就按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吧。   “无论是你,亦或是有栖川前辈,在这件事上,都没有对与错,不过是不同的人对待事情的不同看法和目的,致使你们产生了矛盾而使对方成为了假想敌。当然,对于前辈的态度问题,我并不能赞同。我认为无论何时家人之间都该真诚相待,哪怕你二人之间即将要展开竞争了,也要把话说得清楚明亮,堂堂正正地竞争。若是为了所谓的家族而失去了亲人,还真是得不偿失。”   “我认为,应该是姨母的观念,对她的影响很大吧。母亲当年就和姨母相处地不怎么好呢。在她的价值观底下,家人的存在,要么是同盟者,要么就是竞争者。”有栖川泽语低下头,用手指摆弄着满地的沙子,“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啊,我好迷茫啊,对于这种突然出现在人生航道中的事情。”   “什么都不做,静心等待。”沉默了半晌,少年清朗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主动交底的某位少女,等待她和柳莲二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11-2   “下一次的presentation是由谁来做,左须同学?”英语老师相川研一看向课代表左须清奈。   “是有栖川同学。”左须清奈看了看手里的花名册答道。   “那么,有栖川同学请记得完成presentation。”相川研一扫视了一下全班,“Class is over.”   有栖川泽语把桌上的英语书理了理,而后拿出体育课的书,走出了教室。这次课的授课内容为理论知识,并不用急急忙忙地赶到更衣室换衣服,故而有栖川泽语的动作也放缓了许多。   “阿喏,有栖川同学,请,请,请等一下!”   听到后面传来的呼喊声,有栖川泽语转过身去,就看到一个抱着书的女孩子正弯腰喘气:“你是......左须桑?”   有栖川泽语本就是不会主动和人交际的类型,又因为生病的原因耽误了磨合的最好时间,新学期再回来时看看女生们似乎都有了自己的小圈子,有栖川泽语就放弃了融入某个圈子的想法,凑合着得过且过,故而至今她仍和同学保持着点头之交。新生介绍会上虽是有认真地记下来名字,可是时隔大半年几乎快忘记了。尤其是面前这位女孩子,之前从未和她打过招呼,本是不记得她是谁的。不过刚才的英语课最后老师恰巧点了下她的名字,有栖川泽语临场发挥一下,也不知名字念错了没有,所以语气并不是很肯定。   “是,我是。”左须清奈看样子平静了下来,直起身道,“我是左须清奈,请多指教。”   “有栖川泽语,请多指教。”有栖川泽语见对方郑重地自我介绍了,便也行礼介绍,“请问,左须桑有什么事吗?”   “啊,我们边走边说好了,省得耽误了课程。”左须清奈指了指前面的路,而后一脸激动“那个,社团,我也是茶道社的!是因为有栖川同学你的表演震撼了我,所以我就进了这个社团!”   “啊,是么。”有栖川泽语讶于少女的表情,那感觉,就好像进入茶道社之后,她就能拯救世界了一样,“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有栖川同学功夫那么深,是练了很多年吧!可是我,现在连坐都坐不住。”一提及自己,那一脸激动的少女立刻瘪了下来。   “家母从小就训练我茶道了,想来有十几年了。”有栖川泽语安慰道,“茶道和很多书道、插花等一样,都是陶冶性情的艺术,故而对研习者而言精神力的要求就极高,还希望你能耐得住练习的艰辛,才能有所成就。”   “果然要慢慢来吗?”左须清奈低头嘟囔了一句,而后抬起头看着有栖川泽语道,“有栖川同学能帮我指导指导吗,你有空的时候。”   “当然可以。”有栖川泽语允诺道。   左须清奈惊喜地说道;“有栖川同学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之前你生病了害得大家都没能进一步了解你,我们都以为你不太好相处呢!呐,总觉得称呼姓氏好生分啊,我可以称呼你泽语吗?”   有栖川泽语嘴角抽了抽:“当然......可以。”   ——都说了,大家对我的认知绝对是错的,绝对!   “这么快就和左须桑熟了?”柳莲二看着在有栖川泽语周围上蹿下跳一天的左须清奈。   “准确地说是她熟了,我还生着呢。”有栖川泽语摆了摆手,“我不太擅长对付这类性格的人。”   “哦。”柳莲二一个单音节字变换了三个声调,顺带还无限拉长了它存在的时间。   “这是闹哪样啊。”有栖川泽语朝抽出笔记本的少年吐了个槽。   柳莲二翻开本子“唰唰”记了两笔,而后合上本子:“记录你的苦手项目。”   “喂喂,你的数据库就是这么扩大的吗?你让Access情何以堪啊少年【注44】。”有栖川泽语盯了眼那本本子,心里盘算着那天把它给烧了。   “没用的,我的大脑里有备份哦。上帝赋予人的大脑可要好好利用,现在的开发利用率完全是暴殄天物。”柳莲二迅速地收起本子,“而我,就是来证明人类大脑无限可能的。”   有栖川泽语眯起眼睛,定睛看着这个宣扬“大脑利用率”的少年,也不知是在思考他是如何看透自己的心思,还是他如何记录下这些数据:“清水玲子女士看过刊登在《MELODY》上的《最高机密》吗【注45】,莲二?”   “啊,看过。”柳莲二明显一愣,“怎么了。”   “知道的数据太多,小心被研究哦。”有栖川泽语笑得灿烂。   柳莲二看着少女的笑容,脑中闪现了漫画里几个恐怖的画面,而后一阵恶寒。他不着痕迹地抖了抖,想要把那种不畅快的感觉抖落:“我想现在......科技还没发达到那个地步。”   顿了一顿,柳莲二扫了眼班级里的同学,发现已经走了大半,留下的都三两成群地凑在一起,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便又拿出一个本子翻开后递给有栖川泽语:“你看看这个资料,当时有些在意所以就记了下来。”   有栖川泽语接过笔记本,白色的纸面上划了一条条淡青色的线,黑色的字迹整齐地依着线排列。虽是第一次看柳莲二的笔记本,但是这些外观上的特征已引不起她的兴趣,她的目光被这一页的内容所吸引住——   左须清奈,女,立海大附属国中部直升生,国中时担任校游泳部主力,女子100米自由泳县大赛记录保持者,高中加入茶道社。家中有父母和一个姐姐,家业是电器代理商,姐姐左须清雅目前就读于东大经济法学院二年级,中学毕业于立海大附属。   “还真是什么都能弄到啊,莲二。”有栖川泽语看完之后把本子还给柳莲二,“从立海大附属到东大经济法学院?”   “嗯,就是这点引起我的注意了。”柳莲二点头,而后压低声音,用本子挡住脸的一侧,“否则,我觉得根本无法解释,在游泳部前途一片光明的左须桑高中突然转到茶道社的原因。但愿是我多想了。”   “嘛,不管怎么说,这份资料很有用。”有栖川泽语暗叹少年心思细腻,“不过,话说回来,该不会是因为我们内心比较阴暗,所以看待事情也比较阴暗吧。也许对方是抱着很纯洁的目的来的怎么办?”   “暂且就这么应付着吧,防人之心不可无。”柳莲二用本子拍了拍桌子,“请把‘我们’换成‘我’好吗,我内心可是很阳光的。”   “是,是,奔跑在阳光下的少年。”有栖川泽语拎起包起身,“好了,都耽误地有一会儿了,该去社团了。”   “等等,泽语。”柳莲二叫着起身欲走的少女,“下下周周六,有空吗?校内选拔赛,想请你过来看。”   --------------------   【注44】Access:即Microsoft Office Access,由微软发布的关联式数据库管理系统。   【注45】《最高机密》:故事讲述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科学警察研究所法医第九研究室通过取出被害者的脑部组织,将生前记忆的影像重现,从而解开悬案。主题是探讨隐私、道德、法律三者难以平衡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柳少年真的是时时刻刻都会想着少女不知道她发现了没有。至于左须清奈同学的真正来意是什么,下期我们揭晓答案。实际上我觉得女主没什么知心朋友在身边真的有些寂寞呢,真希望柳少年快点给她点爱的力量【啥?】 还有就是我在写这段的时候特别迷《The Top Secret》,然后被清水大神深深折服了,里面的情景颠覆你的想象、认知以及。。。节操,望各位没节操没下限【划掉】又喜欢探案的同学看一看漫画,画风是一级棒的。这本刊物上的其他作者比如吉永史及作品《大奥》我也是大爱的。准确地说,白泉社的《MELODY》(女青年杂志)和《LaLa》(少女漫杂志)都很值得一读。   ☆、11-3   虽说不太想相信有栖川美代子和左须清奈有什么关联,有栖川泽语还是在回家之后请三井圣子去查了左须清雅和有栖川美代子的关系。调查结果是二人不仅相识,还是从国中到大学的同班同学。   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事实摆在眼前,让有栖川泽语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辩驳。的确,若按照有栖川美代子请好友的妹妹“监视”自己这个角度来向,左须清奈的一切不合理行为都说得通了。   可是,反过来说,这才是最不合理的存在!   依着有栖川美代子行事风格,绝对不可能利用这么显眼的“监视者”,就算她有栖川泽语不怀疑,学校的关于左须清奈突然转社团的传言迟早会引起她的注意。况且,有栖川美代子和左须清雅的同学关系是摆在明面上的,不用费心就能查到的事实。难道有栖川美代子低估她的实力到认为这她都察觉不到?不不不,绝不可能。   ——所以,有栖川美代子,你下一步究竟要怎么做?请不要让我再持续提防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了!   有栖川泽语跟着女佣走到和室前,而后停下脚步。这种场景周而复始地演绎着,每次被领到和室前,有栖川泽语就知道,每周例行谈话又开始了。   她蓦地想起昨日放学时柳莲二的邀请,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二次邀请她去看网球比赛。本想着上次生病错过了,之后应该找个机会弥补一下,结果还没等她开口少年就又来邀约了。遗憾的是,这次不可抗因素太为强大,有栖川泽语不得不拒绝少年的邀请。   “下下周周六吗?真是不好意思,那天是祖父七十大寿,我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开的。”有栖川泽语抱歉地笑道,“是生是死,就看这次生日会了。”   “那,确实没办法了。”柳莲二往地上瞟了瞟,“下次......”   “下次,莲二的邀请排在第一位!”有栖川泽语竖起手指保证道。   “约好了。”柳莲二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有栖川泽语不知怎么就是觉得眼前的少年连说话语气都轻松了,“要是活过来了,记得给我打电话,之后把那两张招待卷花掉庆祝一下,怎么样?”   “好啊。莲二顺利过关的话,也要及时告诉我哦。”有栖川泽语笑了笑,“当然,莲二一定会入选一军的,对吧。”   “老爷,泽语小姐到了。”女佣向里面通报道,这声音也把有栖川泽语拉回了现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的例行谈话也是“生死攸关”,也该到了作为现任家主的外祖父征询身为下任继承者的她意见和想法的时候了。   “让泽语进来吧。”有栖川重文的声音从门的那一侧传了过来。   “是。”女佣推开门,侧过身对有栖川泽语说,“泽语小姐,请进。”   “谢谢。”有栖川泽语低了低头,而后缓步走进和室。   两层拉门将一间和室分为三部分,宽敞气派的布局从有栖川宅邸建筑的外部延伸到内部。而与这偌大的空间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简单的陈设,除却一些应有的器具之外,竟无半点多余的东西。这份简洁,从她小时候有记忆起,就再没变过。   若说和这屋子有些不和谐之处的,大概是那悬在门口的风铃。   还记得幼时随母亲省亲的时候,她就自己做了个印有兰花的风铃,还被母亲念叨着外祖父不会喜欢这种礼物。只是不想,本以为会被无视的小礼物竟在这门上悬挂了十余年。   “外祖父,我回来了。”有栖川泽语在有栖川重文面前坐下,低头行礼。   “欢迎回来。”有栖川重文点了点头,“这周在学校还好吧。”   “是。”有栖川泽语答道。面前这位穿着和灰色和服的老人不怒自威,没甚表情的脸看不出哀乐,然而一想到这是疼爱自己的外祖父,有栖川泽语便松了口气。   “前些日子得来些沉香,就是现在点着的。你看可好?”有栖川重文用扇子指了指一旁的香炉,花瓣形玉质香炉上正冒着袅袅的薄烟,淡淡的香气一丝一缕地渗入到空气中。   “香韵凉甜,是味好香。”有栖川泽语细细品了品味后道。   “那就送你些,到时让人送过去。”有栖川重文握了握手里的扇子。   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好。”   “你母亲告诉你继承人的事也有些日子了,过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有些想法了吧,且说来听听。”有栖川重文看着有栖川泽语道。   有栖川重文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引得有栖川泽语心头一紧:“请容我直说。我认为我不适合成为有栖川家族的继承人,也对此并没有兴趣。我的原则是,除非到了非做不可的时候,我不愿意违抗自己的意愿做事。我认为,在继承人问题上,恐怕还没到非我其谁的地步吧?若是继承权落到姨母那边也未尝不可,她们之前所作的一切铺垫,不就是为了让外祖父您把继承权交给她们而进行的证明吗?而且几乎全部的人都认可姨母那边得权,我这横插一脚根本不得人心。”   “你说的都没有错,只是......”有栖川重文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现实情况是非你不可呢?”   “这......”有栖川泽语睁大眼睛,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个风铃,还记得吧。”有栖川重文突然引出了个没头没尾的话题,让有栖川泽语有些不知所措。   “嗯,记得。小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每次进来都觉得和这间和室不太搭调。”有栖川泽语惭愧的笑了笑,作为送礼的人她为当年那个行为感到后悔。   “哪有的事啊。此风的日子,每次坐在这里,听着那‘叮,叮’的声音,就觉得小泽语就在我的身边,一家人都在一起啊。”有栖川重文感叹道,“前些日子看它的线快断掉了,我就重新换了根,你进门的时候没发现吧。”   有栖川泽语觉得鼻子酸酸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外祖父的话才算妥当:“......是呢,我并没有......发现呢。”   “泽语,在二十一年前,我的儿子拒绝继承我的家业而后离家,从此我就再未见过他。我不希望这一幕再出现在我孙辈的身上,所以,泽语,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不告而别。我已经失去我唯一的儿子了,唯独你我不愿再失去了。”有栖川重文的目光带着暖暖的温度,那种温暖而慈爱的目光,让有栖川泽语不忍拒绝。   “好......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实际上在写这段的时候,有栖川重文的话我揣摩了好多遍,写到最后就像是这位老人坐在我面前对我说出这些心里话一样,以至于最后也鼻子酸得想去哭一场可又哭不出来尤其是最后那句话,我想了很久,不知道怎样表达才能更体现出有栖川重文对泽语的疼爱和重视,最终选定了这个说法也有些我自己的考虑。 我只想说,不管之后剧情内容进展到哪一步,这位老人对孩子的疼爱永远都是真实的,哪怕那份疼爱是严厉而又有些残忍的,更何况,有栖川泽语决定安心呆在本家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因为有栖川重文。 希望这些话不会干扰你们对剧情的误解,如果有的话非常抱歉。但我又不得不说,见过太多写大家族当权者牺牲孩子的剧情了,我真心想写出一个温暖的、不扭曲人物的故事。   ☆、11-4   从和室出来到回房间的这一路上,有栖川泽语虽是步伐轻缓,然而她的心里却是乱如一团麻绳。直到进了房里之后,她才踏踏实实地坐了下来舒了口气。   不得不说有栖川重文的亲情牌用得实在太妙,连让她喘息的功夫都没有就接二连三地提出要求。这不禁让她越发地想知道,自己的价值究竟在哪里,以至于她那位高贵的外祖父肯低下求她。   晚饭过后,母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是我,泽语。近些日子还好吗?”泷明子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并无二致。   “母亲,我很好。家里也还好吗?”有栖川泽语问道   “不用担心,一切如旧。”泷明子顿了顿,“你外祖父已经打电话告诉我了,那番话真出于你的本意?”   有栖川泽语叹了口气:“您是想说没有被人威逼利诱说出退让的话吗?请您放心,那是我个人的意思。再说无论怎么退让,继承人的事实不会改变吧,我不过是表达态度罢了。”   “我是担心大姐他们......唉,你孤零零一个人在本家我果然还是不放心。要不我过去照顾你一阵子?”泷明子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心。   “您在说什么呢!我已经在这里住了有大半年了,早就习惯了。再者姨母他们又不在家里常住,就是偶尔回来一下子,我还是应付的过来的。而且我还有圣子姐呢,她也会帮我的。倒是您,要是离开泷家,您让祖父、父亲和小泽三个男人照顾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吗?”有栖川泽语安慰着泷明子,“现在想想,我住在本家,就是替母亲您照顾着孤单一人的外祖父,不是挺好的嘛。”   “是,是我急糊涂了,说出了些不着边际的话,这么大的人了还让未成年的女儿来安慰。”泷明子打趣着自己,而后话音一转,“泽语究竟是怎么想的,能告诉我吗?”   “我仅是表达我对继承权的态度而已,这确实是我不愿做的。我的个性母亲您是知道的不是吗?让我这个外行的人去继承有栖川家,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所以人都痛苦。”有栖川泽语用手绕着电话线说道,“也许是我年龄小,完全无法领会外祖父的心意。只是不管之后他拿出什么理由或方法摆平外界,和姨母那边闹得不愉快已成既定的事实了吧。”   “从不违背自己的心啊。”泷明子感叹道,“果真是一模一样啊,和当年的樾文一模一样啊。”   “舅舅吗?我认为并不一样啊,母亲。我确实不愿做违心的事,但,我更不愿做一个逃避责任的人。但而舅舅他的不违心是建立在逃避责任的基础上的!”有栖川泽语对有栖川樾文的行为并不赞同。   “泽语,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可是你的......长辈啊!”泷明子的语气突然激烈了起来。   “是我失礼了,请您原谅!没有得知当年内情的我武断地说出这番话确实很失礼,可是,可是......”有栖川泽语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您来看看外祖父啊,那样一位在政界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啊,一个育有三个孩子的父亲啊,到了古稀之年不但没有膝下儿孙满堂,还得为这个家族硬撑着工作,甚至还要防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会为了权利反扑他一口。每天晚饭都是我和他两个人吃的,连周末也鲜有姨母一家聚齐的情况。不难想象,在我来之前,他是怎样孤独地吃下那食不知味的饭菜。”   “......泽语。”泷明子的声音颤抖着,“你是在责怪你的舅舅吗?”   ——如果我说是,母亲您会责怪我吗?   有栖川泽语不知道泷明子有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意。从现在来看,有栖川家族的继承人之位之所以悬而未决的主要原因在于有栖川樾文,而她被强迫性地冠上有栖川之姓,说的自私点,也和有栖川樾文脱不了关系。   如果没有那一切的发生,她根本无需承担这横空飞来的责任;至于有栖川丽子一方的计划,也会被压制住;而有栖川重文更不必在后继无人的压力下过度工作来支撑整个家族。   于大于小,她对那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充满了一种恨意,虽然她知道这样对有栖川樾文是不公平的,也是极为失礼的,但那心中忽然升起的无名之火,让有栖川泽语有些无法控制。   倘若有一天,她能和那个叫有栖川樾文的男人见面,她真想在不顾礼法的情况下问他一句——   用一整个家族的未来换来的自由,真的值得吗?   “母亲,如果当初舅舅不选择逃避,而是选择协商,或者其他更为柔和的做法,或许今日的情景就完全不一样了。”有栖川泽语咬了咬嘴唇,“身为有栖川家的儿女,一生都要就要背负着责任成长的,不是您教导我的吗?”   “不,泽语,你不知道,当年的父亲正当中年,可是决不妥协的啊,樾文他除了逃跑就没有别的路走了啊,他......”泷明子想极力地为自己的弟弟辩解什么,“被逼得没有什么路可以走了,父亲根本就不给他为自己申辩的权利!”   “母亲......不管怎样,外祖父他现在的处境,我很担心。就算舅舅有他的难言之隐,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大的仇恨都该解开了吧,他也该回来看看外祖父了吧,毕竟他们是父子啊。   ”有栖川泽语缓了口气,“您,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吧,马上就是外祖父七十岁的大寿了,请您劝他回来看看吧。”   “他们都没错,只是都太坚持着自己的立场罢了。”泷明子的话听来最终是妥协了,“我尽力吧。也替我照顾好你外祖父。”   若说这个家里谁还拥有有栖川樾文的联系方式的话,那么有栖川泽语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泷明子。当年协助有栖川樾文逃跑的泷明子一定还保持着二人之间的联系,有栖川泽语只能期待母亲把舅舅给劝回来,让一切回归到最初的位置。   还有一个人就是有栖川重文,凭借其能力,有栖川泽语绝对不相信他会这么任着儿子四处漂泊。有栖川重文想必是早就掌握了有栖川樾文的动向,只是在暗自等待着有栖川樾文回家向他低头的那天。   而在此之前,以她有栖川泽语来牵制有栖川丽子,想必是再好不过;若是有栖川樾文不能如期归来,还可以做个备份。大概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母亲当时不愿说破的,无非就是这份现实罢了。现在想想,似乎越来越明白了。   有栖川泽语不管上一辈人究竟又怎样的恩怨,也不管他们之间暗中商定了怎样的妥协方案,她只知道在这个关头,能阻止一切发展的,只能是那个系铃人,而她若想脱离家族,必须把那个人迎回来。   她承认,她不想担负责任,可在选择撂挑子之前她会先把后事铺垫好,而不是像那位长辈一走了之。   他们并不一样!   然而,到了揭开真相的时刻,有栖川泽语才发现当初的自己天真地像个傻瓜。谁都没逃出有栖川重文的“计划”。无论是她,还是有栖川樾文,以及一切与有栖川家族相关的人。   虽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母女俩的谈话。下周,11章END   ☆、11-5   “那个孩子,她说出了和你当年一样的话。”泷明子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是吗?这样父亲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吧,你不是说父亲很疼爱她嘛。”电话那头的男子嘴角轻轻扬起。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可我看父亲的意向很明确,还让泽语保证不做出像你一样的事。”泷明子并不像男子那样乐观。   “父亲老了,他再也不会像当年那么强势了。只要那孩子抵死拒绝,我不信父亲会生生做出伤害感情的事。”男人宽慰着泷明子,“而且,真到了那种地步,你还会帮着她逃出来的吧,就像当年帮着我和幸子那样,姐姐大人。”   “樾文,你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在商场上又精明得出奇,怎么有时候还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又冲动。”泷明子对着有栖川樾文责备道,“可是,你忘了一个重要的人物。”   “大姐吗?你多虑了吧。”有栖川樾文并不认为有栖川丽子能构成威胁。   “不,是泽语。”泷明子担心地说道,“她说,如若有栖川家族有需,她定会一肩扛起的啊!”   “什么?!”有栖川樾文猛地坐起,“不可以,她还这么小,怎么能让她背负起本应该是我的责任呢!”   “可是,那个孩子认为啊,你的逃跑是不负责任呐。”泷明子感叹道,“她说,让我劝你回来,她说父亲大人很孤单需要你这个做儿子的尽孝。我想她认为能把你找来就能解决一切了吧。”   “看来,这孩子一定很瞧不起我,甚至还有些怨恨。”有栖川樾文苦笑道,“我从未为自己当年的行为后悔过,可是现在,我突然有些疑惑了,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呢。”   “樾文,其实,我也希望你回来。无论是为了父亲也好还是为了泽语,也许一切的问题都能在你回来之后云开雾散。”泷明子劝道。   “容我再想想吧,二姐。”有栖川樾文放下电话,整个人陷进松软的靠背椅里。他闭起眼睛,嘴紧紧地抿着,整个人沉浸在沉重的回忆之中。   二十一年前的落跑,是要以回归画上一个句号,还是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让别人承受自己的痛苦与责任呢?   “所以说,泽语你的意思是......”有栖川美代子放在膝上的双手紧了紧,“一切听凭外祖父的安排?”   “是。”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   “哪怕......哪怕最终结果那个位置决定交付于你,你也打算担下来?你之前不是说,这是你最......”有栖川美代子想起了二人在堂屋前的那次相遇,最终没能把“唾弃”这个词说出来,“最不喜的吗?做不喜欢的事情,可是会很累的。”   “是这样,但是一切选择权都在外祖父手里,不是吗?”有栖川泽语瞥了眼有栖川美代子交握的手指因用力而隐约显现出的白色,“我已经清楚地向外祖父表达我对于有栖川家继承者之位的看法——我认为我并不适合也并不喜欢。我相信外祖父会做出最适宜于有栖川家族发展的决定,那么在那个结果出来之前——无论是半个月后还是一年两年甚至更长时间,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而已。”   对于自己已经被内定为继承人这件事,有栖川泽语当然是不能明告诉有栖川美代子,而她所说的也都是真心实意的话——对于所谓的权利她是不喜的。不过细想想看,有栖川泽语为自己类似于《少年jump》里自带外挂的主角的设定仍然接受不能。   ——请叫我金手指少女!   ——啊喂,不对!   “确实是这样啊。”有栖川美代子端起面前的茶碗啜饮了以后,“泽语茶道手艺真是不得了呢,下足心思和功夫的茶味道确实不一样。”   “承蒙您的赞赏了!”有栖川泽语俯了俯身。   “对了,你的同班同学里,有位叫做左须清奈的女孩子,是吧。”有栖川美代子的语气像是不需要有栖川泽语的肯定一样。   出于礼貌,有栖川泽语还是回了一句:“正是。”   “那个孩子,是我的好朋友左须清雅的妹妹。说是国中最后一年因为什么事在社团过得不太愉快,我记得还因此在高中报了茶道社呢。”有栖川美代子补充道,“既是同班又是同社团,泽语平时能照顾照顾她吗?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吗?”   “是。”有栖川泽语应道。   这时,外面悉悉索索走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接着一个隐约的人影停在门前,跪坐下来。   “美代子小姐,泽语小姐。”那人道。   “有什么事吗?”有栖川美代子看了眼有栖川泽语,而后问道。   那人轻轻将门推开了个小口,俯在门口边说:“老爷请美代子小姐过去。”   “我知道了,这就来。”有栖川美代子听后放下手里的茶碗,对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   有栖川泽语回了一礼,看着门口那人将门推开,而后自身随门向后移了移,待有栖川美代子出来后俯身施礼:“美代子小姐,老爷在主屋等着您。”   在目送有栖川美代子远去后,那人向茶室里的有栖川泽语行礼道:“泽语小姐,打搅您了。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不了,谢谢。”有栖川泽语对门外的人道。   “是,那在下告退了。”那人将门轻轻推上,直起身,像来时一样,迈着细碎的脚步离开。   女佣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由近及远地传入有栖川泽语的耳中,最后那“嗒嗒嗒”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她又重新回归到一个人的世界,一个她无论做出什么表情什么动作都无需顾及他人的世界。   若是她没有猜错,今日有栖川美代子的每周例行谈话内容,大抵和她昨日与有栖川重文的谈话所差无几。   只是,开诚布公地和她说左须清奈的事,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一切都是她想多了吗?   思索半天也没有答案的有栖川泽语捧起茶碗喝了口茶,冷涩的味道席卷了她的味蕾,这才发现水都凉透了。   把茶杯放下的有栖川泽语转头看了看窗外,叶子在淅淅沥沥的细雨中焕发出簇新的绿意,半月前还与它们相依偎的花瓣早不知被哪阵子风哪阵子雨给吹落散了,孤零零地立在枝头。   再过不久,就能用来遮阴避暑了,这些绿丝丝的,新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Eleven 凡事清浊 End。下章,不应该出现的某个人居然出现了!   ☆、12-1   “停在校门口就行了,藤冈先生。”有栖川泽语对四级藤冈四名说道,“休息日还麻烦您跑一趟真是太抱歉了。”   “这是我的职责,泽语小姐。”藤冈四名看着后视镜中的有栖川泽语道。   待车在立海大附属的正门前刚停稳,有栖川泽就留下了句:“请您不必等我。”语自己开门下车了,步子还颇为急。   藤冈四名还从未见到过向来做事有条不紊的有栖川泽语,会有赶时间一般的举动,更是对有栖川泽语在有栖川重文的生日宴刚结束就赶到学校来表示非常惊讶。   来到有栖川家也有数十年的时间了,良好的职业素养告诉他对于主人的事情应当主动规避,但出于对这位老爷珍视的小主人的关心,他又不能漠视可能存在的隐患。故而,在慎言的前提下他还是会多些心。   尤其是送有栖川泽语出门的时候,那个在快出门时闪过的疑似有栖川樾文的身影,让他很是惊讶和疑惑。   ——不,樾文少爷离开有栖川家已经二十一年了,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再回来了!   快步走到网球场附近的有栖川泽语发现网球场周围围了不少人,还时不时传来叫好声,便松了口气放缓了步子。   说实话,对于运动神经一般的有栖川泽语来说,这一路近似小跑一样的快走可是耗费了她不少体力,使她不由地想无理埋怨一下学校为什么要建造地那么大。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她怕她家那显眼的车引起骚动,又嫌门禁手续办理复杂,最终不让车子开进学校自作自受的结果,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但显然,精神层面的安慰实在无法愈合身体上的疲劳,那些个一边大喊“精神胜利法”一边“自残”的家伙有栖川泽语着实无法苟同,这就包括了即将看到的这群不要命一样的少年们。   晃晃悠悠的少女为自己终于抵达目的地而叹了口气,而后抬头看着这广阔的网球场。熟悉的绿色铁丝网熟悉的绿色场地和熟悉的加油声,让有栖川泽语一下子回到了国中时代,那些个似曾相识的混着草皮的的泥土味和汗味的下午。记得那时,对运动提不起丝毫兴致的自己硬是被青梅竹马君和堂弟拖着观看了多场比赛和训练,导致她居然无师自通地懂了比赛规则和冰帝那些人奇妙的招式,甚至为这些在国中最后的夏天没走下去的少年惋惜不已。   眼前的身影渐渐和脑中的印象重叠在了一起,跳跃着,跳跃着。面前这些穿着土黄色队服的少年们,也是一样的吧,一样地刻苦,一样地倔强,一样地为所谓的梦想不顾一切。   有栖川泽语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够为了有可能一辈子也实现不了的梦想,去耗费自己全部的青春。要知道。精神胜利法永远战胜不了实际的痛苦满足不了实际的诉求。在明白实在力不能及的情况下不是应该选择放弃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傻瓜还在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呢?   有栖川泽语紧紧抓了抓面前的铁丝网,而后摊开手掌,看着那些条菱形状的红色印痕,以及从手上散发出的些微的铁锈味。   ——果然是因为我是个连梦想都没有的人,是个比那群傻瓜还傻的人呢。   “柳前辈,加油啊啊啊啊啊啊!”一旁熟悉的呼喊声传入有栖川泽语的耳中,偏过头一看正是那个脑筋像头发一样纠结、却意外是个单纯耿直的少年。   似乎由于专注比赛的缘故,亦或是周围围观人士颇多,切原赤也并没有注意到旁边与他相隔不远的有栖川泽语。为了能赶上前辈们的选拔赛,他可是连续几天把周六的训练量分散掉,才得以在今天早退的。兴奋的他甚至向正在比赛的柳莲二和一旁休息区的幸村精市等人挥手,却很不幸收获了真田弦一郎的怒瞪。   切原赤也的喊声使得有栖川泽语注意到柳莲二上场,她强迫自己把那些个消极思想抛诸脑后,静心观看比赛。   因人数众多的关系,选拔赛以先得7个球数的一方为胜,规则就像是正规比赛中的抢七一样。当然,目前已经是本次选拔赛的最后一轮,最后的胜出者就是一军的入选者了。从场上的形式来看,这之前比赛完的原国中部的几位都已经确定正式入选了,就差柳莲二了。   有栖川泽语暗自庆幸柳莲二安排场次靠后,否则自己真是赶不上了。   “——柳:青木,3:0,青木发球!”   挥拍,跑动,跳跃,每一个动作,都好似被精准地测算过一般,干净而果断。   这就是柳莲二的网球吗?   网球需要他应用数据,而生活就成了他锻炼观察力的良好素材。从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到对对手行为的准确洞悉,柳莲二就是这样一个把数据灵活地运用于一切的人啊。   有栖川泽语算是真正明白这个少年为何总会在不同本子上“唰唰”地记录数据了,这不仅是他了解认知世界的一种方式,更是在时刻积蓄力量,为了抵达自己的梦想而不断努力。   那个坐在茶室里细磨茶粉轻拭茶具的人也好,那个站在球场上敛着目光手握球拍的人也好,都是柳莲二啊。这才是完整的柳莲二,真正的柳莲二,不仅是一个温文尔雅、懂得察言观色又颇具文艺气质的茶道世家公子,更是一个在球场上流着汗奔跑的血意少年。   拥有生活意趣却不失一腔热血,就是柳莲二吧!   看着那个在球场上挥着拍子的少年,有栖川泽语突然生出些许期待来。   “——柳:青木,7:0!”   获胜的少年走到网前,和队友握了个手,就拿着拍子向一旁休息区等候的好友走去。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见他从包里掏出了手机,看上去像是在输入文字。而后过了不到一分钟,有栖川泽语的手机就响了,打开见到这样一则短息——   “我顺利进一军了。你那边怎么样?”   没想到柳莲二竟然下场就给她发来了信息,这倒让有栖川泽语开始犯难了。尤其是看着对面的少年一直握着手机似乎在等她短信的样子,让有栖川泽语有些于心不忍。   到底该怎么回呢?   有栖川泽语当初十万火急赶过来的原因就是要给少年一个惊喜,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贸然过来大抵只会又惊不会有喜,但还是故意没发短信告诉少年自己的处境,况且那种情况,连她自己也无从评判。   ——算了,都到这一步了,再忍忍吧。绝对不能被柳莲二的贴心行为给收买了!   在心里握拳的少女觉得不好好看一下柳莲二吃惊的表情,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都对不起今天她一路狂奔的辛苦。当然,同等程度上,她也做好了被对方埋怨的准备。   “......以上几位即日起升入一军!县大赛开幕在即,请不要有任何松懈地投入训练和比赛中!时刻记住我们的目标是——”   “全国制霸!”   “解散!”   “敬礼!”   “多谢指导!”   “嘛,果然我就说前辈们升入一军妥妥的!”不知何时混到柳莲二他们中间的切原赤也吼道。   “赤也,最近训练......”柳莲二问道。   还未等柳莲二说完切原赤也就拍着胸脯保证道:“很认真的!今天我也是在前几天加训的情况下合理地早退了的!话说,观摩不也是训练的一部分嘛!”   “是嘛,那就好。”柳莲二点了点头,而后静静听着切原赤也一个人热情洋溢的生活训练汇报,时不时还能听到真田弦一郎的“不要松懈”还有仁王雅治或是丸井文太的调侃。这一切的一切,像极了国中训练完回家的他们。   走到转角处,柳莲二一抬头,却看到了一个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那边的少女似乎也发现到对方注意到自己,便慢慢走向他,怯怯地开口道:   “莲二,对不起......还有,恭喜。”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章开始将进入兀长的一天,至于多少事都在外祖父生日宴这天发生,就各位看官自己品味吧。不过可以说,这章开始,二人的关系将在一个合理的速度下升温,让人dokidoki的故事一个接一个哦【咦?】 不过,这次也是第一次比较正面描述比赛【真的是正面?】果然觉得比感情戏更让人苦手呢!还有那句“全国制霸”真的很喜欢呢,毕竟同时王者的立海大,用这句话很合适,每次都会想到钻□□尾考哥或者逢坂君做的预告,不知道有没有钻A同好呢? 好啦,下面的故事敬请期待吧!   ☆、12-2   日光西沉,斜斜地打在少女的脸上,为那不施脂粉的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亚麻色的长发被一支小巧的簪子盘起,夕阳在簪上的樱花中凝成盈盈润润的光辉。她就这样提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站在那里,站在谢了花瓣只剩翠叶棕枝的五月的樱花树下。待四目相触时,缓缓向他走来。   “莲二,对不起......还有,恭喜。”微微低下头的有栖川泽语记得母亲教导过自己,在对方指责前先道歉能减少其怒气。具体步骤是:先恭谨地低头以示尊重,再配上弱弱的语气开口说话以体现自己的无辜,最后停顿三秒直起身,一方面是为了让对方看见自己真诚的眼神,一方面是用真诚的眼神欣赏对方不知所措的表情。   顺便说一句,这个教程是三岁的时候下载的,使用者仅限女性,适用者男女皆可。   直起身来的少女用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少年此刻的脸。哦,柳莲二惊讶的表情get!   柳莲二此刻有种“网络断线信号无法接收”的局促感,平日里时刻跳动在他眼前的数字,还有他缜密的信息网,一下子都消失了。无论是对于有栖川泽语的眼神杀,还是对于有栖川泽语本人的出现,他现在一时半刻都无法应对。这种感觉让他颇为茫然,就好像球场上他的数据网球被破解了一般。   不知该如何应对可以称之为“不可能事件”的有栖川泽语,柳莲二果断选择了先把后面的一群好事者支开。背对队友的少年朝他们挥了挥手,接着不出意外地就听到幸村精市说着“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的撤退口令,一帮子人就这么默默地将自己设定为背景模式而后飘过。当然基本上都带着八卦眼神散场这点就不做讨论了。   “啊......比赛,你看了吧。”看着再也没外界干扰之后,柳莲二终于开口扯一句话,并试图通过随意的对话为自己联通数据缓冲。   “莲二的终盘我有很认真的看哦。”有栖川泽语侧脸对柳莲二抱歉地笑了笑,“我之前还怕莲二怪我不请自来呢。”   “哪有的事,你能来我很高兴。更何况我之前邀请过你,不必为这种事烦心。”有栖川泽语的回答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一般,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不是来不了吗,这样没问题吗?”   “完全......”有栖川泽语顿了顿,眨了一下眼睛,“没问题哟!午宴结束后,大家都体谅外祖父年纪大,除却一些关系亲近的,基本就散场了。反正我看闲着没事,就溜出来了。”   “嗯,是这样啊。”柳莲二放心地点了点头,而后语气笃定地说道,“匆匆忙忙地出来的概率是100%。”他现在基本恢复正常了,大概。   “诶?”有栖川泽语瞪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柳莲二伸手指了指有栖川泽语的头发:“今天生日宴你穿的是振袖的概率也是100%。”   “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之前怕被长辈们抓走,回房急急忙忙换了衣服就出来了,倒把头发给忘记了。”有栖川泽语伸手摸了摸头发上的簪子,打算拔下来,“和服的发型配洋服很奇怪吧。”   柳莲二见状急忙握住有栖川泽语的手制止道:“不用......拔下来,这样也很好看......嗯。”   “莲二......?”有栖川泽语看向少年表情有些奇怪的脸,又看了看被他攥在手里的自己的手。   见有栖川泽语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手上,柳莲二才发现自己正抓住少女的手还没放开,便赶紧松了手:“啊,对不起,没弄疼你吧。”顺便暗自庆幸夕阳自带的红晕效果,把他脸上那微微的热度也给遮住了。   “没事的,既然你这样说的我就不管头发了。”有栖川泽语笑了笑,而后把手里的红木盒子递上去,“刚才一直在聊别的,把这个都忘了。这是今天厨房做的和果子,有些是只有宴会的时候才做的哟。我挑了些口味偏淡的给你,比赛后要多吃些补充体力。”   “那我就不客气了!”柳莲二接过有栖川泽语递来的盒子。这是个两层红木圆盒,做工精致考究,盒盖上印着金色的有栖川家家纹,盒子的提手处还有微微的温度。想到有栖川泽语是一路提着这个盒子过来的,柳莲二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走到校门口,柳莲二左右望了望,却不见那辆眼熟的车:“泽语,你家的司机还没到吗?”   “不是。因为不知道你们几点结束,我就让藤冈先生先回去了,我打算今天自己回家。”有栖川泽语解释道。   “那我就送你回去吧。”柳莲二当下便做了个决定。   “这......小泽刚发消息说,源城祖父他们正在回家的路上,你要是回去晚了伯父伯母他们会担心的。”有栖川泽语摆了摆手。   “哪有请别人看比赛还不把人送回家的道理,我要是这么做了可太没有风度了。再说......”柳莲二把脸侧向一边,声音也越来越小,“不送你回去......我会担心。”   “诶......那就辛苦你了。”没听清楚少年最后说了句什么的有栖川泽语最终妥协于少年的强硬态度下,乖乖地跟着他走。   “所以说,你现在的状态是safe还是unsafe?”柳莲二扯了扯背在背上的网球包问道。   “怎么说呢。外祖父的行为没人猜得到呢。”有栖川泽语透过大大的车窗,凝视着外面一掠而过的风景。   当所有人都以为有栖川家的家主要在七十岁生日宴上宣布迟了二十一年的家族继承人时,这位老爷子却把三位孙子辈的孩子叫道跟前对大家说道:“我知道外界都在猜测些什么,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活到七十岁了,当了有栖川家的家主四十余年,什么没见过啊,那些权利纷争早就厌烦了。我就想啊,趁我活着的时候,让我们有栖川家的三位子孙能够团结起来,就足够了。所以啊,美代子,川泽,还有泽语,你们兄弟姐妹三人要好好相处,多看看我这个一只脚踏进坟墓的老头子。这就是我想对大家说的,也是我的生日愿望。”   “所以,至少算是暂时安全了吧。”有栖川泽语摊手道,“应该是。不过竟然这样正式地许出这么个愿望,当真让人觉得心凉。难道我们和大姨母家的关系真到了要用外力维系的地步了吗?”   表面上看起来被加深的羁绊,其实在那一刻起就正式被斩断了吧。   “既然安全的概率过半,我们就能把招待券用了吧。”柳莲二似乎和有栖川泽语不在一个次元。   “原来你摆出一副认真思索的表情得出来的结果是这个啊,难得我说出文艺又伤感的话。”有栖川泽语故作一脸大失所望的表情,“嘛,时间你定吧。”   “下周双休日怎么样?我们马上就要开始县大赛了,之后紧接着关东大赛和全国大赛,肯定没时间了。”柳莲二问道。   “我没什么问题啊。”有栖川泽语想起那个困扰着她的问题,“不过,莲二,为了网球牺牲自我,你会后悔吗?或者是,梦想这种东西真的是人人都能拥有的吗?”   这个问题对于柳莲二来说答案是一定的——他不会后悔也没那个时间去后悔,然而这话出自有栖川泽语口中,便让柳莲二有了种越发不好的感觉。本以为刚才用招待卷的事情把她消沉的思绪拉了回来,却不想她自己又走了回去。   柳莲二一直都觉得,有栖川泽语表面上是个相当通达领悟能力也很高的人,甚至让周围的人觉得她什么都能想得开,能应付自如。可实际上,她却意外地喜欢在某些地方钻牛角尖,绕来绕去总归会在那些个地方打转。而且,相必她自己也十分清楚,可就是走不出那个怪圈。   这样的人,反而比常人更脆弱,会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跌倒,而后一蹶不振。柳莲二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有栖川泽语的身上,无论如何,他都想在一切发生之前,尽力阻止。   ——那个名为“家族”的诡谲之力啊,就让我来将你打破!   列车驶入地下,车窗外一片漆黑,偶尔会有一盏信号灯划过黑暗,又倏地消失不见。倚靠着车门的少年和扶着车门前栏杆的少女就这么对站着,车行驶的声音从耳旁呼啸而过,脚下持续传来着列车的震感。柳莲二清润的声音好像不受周围杂音阻挡般地,清晰地传入有栖川泽语的耳中。玻璃上映衬出少年轻拍着少女头发的身影。   ——少年,使用摸头杀你犯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少女蹦蹦跳跳地给少年来送慰问品啦,柳君一定高兴坏了呢!还有那句宣言实在是太中二了,当初是为了什么目的写出来的呢,果然是来毁形象的吧。。。还有,请务必把头给摸回来哦,少女! 下一周,少女揭露前来的原因,急转直下的剧情,柳君可能面临的最大危机是?下周六不见不散哦!   ☆、12-3   “既然是梦想,就绝对不会后悔。哪怕是输了比赛,我也只会恨自己没有在某盘多拿几分,而后加强某方面的训练,却绝对不会为拥有这种梦想而后悔。倒不如说,因为有梦想,才有了如今的我。”柳莲二看着面前的少女背后的黑气越来越重,便不自由地伸手拍了拍有栖川泽语的头,“我明白你有心结,那个结就是你的家族。你随时做好为它失去一切的准备,所以在你而言无论是自己还是整个世界,一切运行的法则就是朝最有利的方向行驶。那些过于意识流的东西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因为它不仅改变不了结局,甚至还会坏事。可是啊,泽语你要知道,没有精神世界和追求的人,很容易被现实击垮。为了让自己更强大,强大到能够撑起你的家族,你必须拥有梦想。或许说了些自以为是的话,但我是真诚的希望你能够好好的生活。”   “你以为比我高二十公分很了不起吗?”有栖川泽语低着头,她不敢看少年那明亮的眼睛,她怕被少年看到自己那三观被冲击后不稳定的表情,虽然她的上扬的尾音中略带的哭腔早就出卖了她。   “是呀,就是比你了不起。”柳莲二决心顺着她的意思逗弄她,便再次伸出自己的手拍了拍少女的头,顺便还揉了揉。   手掌上每一寸皮肤传来的触感都是意料之中的细密柔软。   看见玩她的头玩上瘾的某位眯眼少年,有栖川泽语微微偏头,意欲让某人的爪子落空,却不想少年的手顺势滑落到了她的脸上。霎时眼前世界漆黑一片,仅从少年的手指缝中透过一丝丝微光。   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有温温的热度。   柳莲二见状急忙把手从有栖川泽语脸上移开,却被少女抓住手腕威胁着道了歉并保证不再随便玩她的头之后才被放过。收回手的少年摊开自己的手掌,怔怔地回忆着少女那张被他一掌就盖住的脸,还有掌心那柔柔的温温的触感。   ——糟糕,好像想到了某个未知的领域。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少年,未曾看见刚才那气势颇为强硬的少女脸上的红晕。   “鹤见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呐,莲二......莲二......”有栖川泽语见柳莲二没反应,便深处手指戳了戳少年的手臂,“莲二,要下车了。”   “嗯......嗯!”柳莲二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一边看向呼喊他的少女一边应道,而在扫地少女的朱唇时不自由地闪避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刚才又断线了。   有栖川泽语注意到少年的目光有着些微的不正常,以为他是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如果是刚才的事,我绝对不承认自己做错了。要是不管制一下,我会被你拍矮的。”   “那事我没在意。”柳莲二的表情又回归到往常那样,“还有你的身高放在全国能排在前50%高的概率是100%。”   “那就好。”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而后拿出口袋里的绿色卡片“等会儿等我一下,我去给西瓜君充点钱【注46】。”   “充钱?打算长期坐公车了吗?”柳莲二问道,“你家给你配车不是挺好的,请不要再提升高峰期挤死人的概率了。”   “我的人生原则是低调,那辆车实在太高调了。反正我和外祖父谈妥了,除了上下学和必要场合之外,其余出行工具都由我自己决定。”有栖川泽语对那辆代步工具展现出颇为嫌恶的表情,“不过话说回来,我一直觉得西瓜君上面画只企鹅真是太莫名了,干脆画西瓜好了。”   “这种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吧,还是你打算以此为目标,奋斗一下成为有栖川家主,这样就能顺顺当当利用你们家的势力干预一下?”柳莲二叹了口气,“而且你去哪里找画西瓜的人才。”有种预感幸村精市要出现在他们接下来的谈话中。   “这都是JR的错,谁让他们没多听听百姓的意见就决定了企鹅。再说,我才不会为了那种无聊的理由去当累死人的家主。而且我记得你的好—伙—伴幸村君不是画画很好吗?”有栖川泽语突地想到了这么一位可能会成为伟大艺术家的人物,“请他专攻西瓜吧。”   “我想他听到你的赞赏一定会非常高兴。”一定高兴不起来,而且他也不高兴,那莫名其妙被刻意拖长的音节是想强调什么?   总之,以上对话绝对不能让幸村精市知道。想起他灿烂的笑容,柳莲二不禁一阵恶寒。   从车站出来又坐了辆电车,就到了离有栖川泽语家不远的鹤见中央。   “送到这里你应该就放心了吧!你看这边都能看见我家的围墙了。”有栖川泽语指了指不远处的有栖川本家宅邸。明白事理的都知道什么意思吧,聪慧的少年,你也一定懂。   有栖川泽语这么说,是因为她真心觉得这位少年大刺拉拉地跟着她被人看见八卦可就不好了。嘛,她是无所谓,不过对方可是位还没出嫁的少年啊。   “我觉得,应该去拜见一下家主大人。”柳莲二看解释道,他觉得自己不能单方面任着有栖川泽语这么调戏下去,“作为一个要把家主疼爱的外孙女带出去过夜的男人,要想继续活着这个世上一定要事先打好招呼。”   ——少年,一个旅行被你说得这样暧昧,你的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知否?   有栖川泽语罕见地朝天空翻了个白眼,这位少年已经被培养出了和她一样的趣味,或者是这货本身切开了就是黑的。她真心诚意地觉得柳莲二应该还在计较刚才他摸头未遂这件事,哪怕他嘴上并不承认。   ——是你在计较吧,摸头梗少女!   见少女并不搭理他,柳莲二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要给家长讲一声,这样做才比较负责任。”   不,你真的别再解释了,事情已经朝着越来越奇妙的地方展开了。有栖川泽语无力地在心里吐槽。   这之后有栖川泽语都没再讲话,生怕引出了奇怪的话题。她无言地默许了少年见家长的请求,并开始为自己“不检点”的言语忏悔。她不该觉得今天的柳少年比较好欺负而产生想连本带利地捞回来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一天两次折服在身旁这位少年的“人格魅力”下,有栖川泽语用自己“惨痛的经验”得出了柳莲二不好惹的事实,哪怕在他看起来比较良善可欺的时候。   过了马路再转个弯,就彻彻底底到了有栖川家的地界。此时的日光已愈发西斜,整条街道都笼罩在外围墙的阴影下。外加上街道上就他二人,更显得分外寂寥。   沉默已久的的少女犹豫地开口:“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你说吧。”柳莲二道,他觉得气氛被烘托地有些奇怪。   “今天外祖父介绍我认识一个人,是近卫家家主的孙子近卫真央。刚才我一直没说,我之所以急匆匆跑出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躲着他们,也想让自己缓一缓。要说起来,我还有近卫本家的血脉的。毕竟,近卫家家主和我的外祖母是亲兄妹。”有栖川泽语看向天空,一牙新月已浮上天空,月白色的光辉带着一丝清冷,“莲二,一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   【注46】西瓜君:即Suica(Super Urban Intelligent Card,超级都会智能卡)日语スイカ也和西瓜(すいか)的发音相同。是一种可再充值、非接触式的智能卡(IC卡),兼有储值车票及电子钱包功能。吉祥物是一只企鹅,由插画家坂崎千春设计。 作者有话要说:  少女的捉弄上升到新的台阶,不过兔子我向广大人民群众保证泽语从来没动过出本子的想法,只是单纯口头上的调///戏柳君。【咦,真的吗?】 这里有用到某个百用不厌的老梗,其实我更在意柳少年在知道之后会做什么反应,不知道米娜桑有没有呢?敬请期待下一节吧! 顺便说一句,今天主页君进行了一些修改,我把微博啥的放上去了,欢迎GD,还有放了张本书的签子,匆匆赶出来的,不好看请见谅啊~   ☆、12-4   外墙旁的街道静的能听见过耳的风声和墙内枝叶摇动的声响。夕阳和路灯的共同作用使得一旁的少年的脸看起来一半暗一半亮,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六亲等啊【注47】。”柳莲二提着盒子的手紧了紧。   “你也是这么想的啊,看来那种行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的了。”有栖川泽语笑得很无奈,“说来我和近卫君才刚刚认识而已啊,你说大人们策划这种事怎么不从小抓起拿,比如说像是在我和小侑相识的那个年纪安排认识什么的,才比较靠谱。”   一边说一边走着的少女发觉有些不对劲,回头才看见少年停在了几步之外。高瘦的少年右肩背着网球包,左手提着红木盒子,头有些低垂着,一旁的路灯为他拉出一条和电线杆相仿的影子。   “......莲......”有栖川泽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打断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泽语你还能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说话,就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一样。是因为......你做好了为家族献身的打算了吗?”柳莲二的声音压得低低的,竟让有栖川泽语觉得有些可怕,“和一个陌生的人在一起,接受所谓的命运?!还是说,因为没有喜欢的人,这样包办婚姻也无所谓?!”   柳莲二不知道这个一路和他斗着嘴的少女,究竟是用怎样的心态笑的,与此同时他也不断地为自己在地铁上的那番很正能量的话后悔。那些个看似鼓励她主动担起责任的话,现在想来是多么地可笑。她说“我能拥有梦想吗”的时候,是在问他,她还有能够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利吗?是这样吧。为什么他会说出希望她拥有梦想这样就能撑起整个家族这些话呢,他本以为能振奋她,却不想正好会错了意。   为什么,当时他没能意识到呢!   现在,他多想说,家族什么的都请别管它了,即便是拥有梦想也别为了家族,请为自己而活吧!   有栖川泽语感觉柳莲二的声音里饱含着一种怒气,这是本不可能会出自他这样淡雅的人口中的,甚至她一直觉得,柳莲二从来不会在人前动怒:“......莲二?”   “......请......回答我。”柳莲二抬起头,他眼中是她看不透的情感。   这个人,这个站在她面前的人,真的是柳莲二吗?   短短几步之遥,有栖川泽语却觉得她和柳莲二之间的距离很远,远到回到了刚认识的那一天。   “......”   “......”   “叮......”柳莲二的手机响了。   看着少年并没有及时接起,有栖川泽语尴尬地说道:“请不必在意我。”   本以为他要打会儿电话可以趁机松口气的有栖川泽语却发现,柳莲二拿起手机按了几个键之后就把它挂断了。看穿有栖川泽语想法的少年说:“我在等你的答案。”   “叮......”这次是有栖川泽语的手机。   见柳莲二做了个请的手势,有栖川泽语接了起来,就听到电话那头的母亲有些焦急的声音:“藤冈先生说你去了学校,现在在哪里啊?”   “我快到家了,母亲,请您不用担心......是,其他事等回去再说。”有栖川泽语放下手机发现少年正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和气场让有栖川泽语有些招架不住。   一向淡定从容的少女觉得自己快被对面的少年逼得跳脚了。从现场状况上分析,只有她妥协让步的份了。   做了个深呼吸之后,有栖川泽语用飞快的语速说道:“我这辈子只想找一个喜欢的人谈一场恋爱然后结一次婚生一双儿女。”   有栖川泽语的脸飞速地红了。   柳莲二觉得这次他俩是一起掉线了。   ......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   “泽语你先说吧。”柳莲二开口制止了这个无聊的同步游戏。   “嗯......那个......总之......你明白了吧......”有栖川泽语内心无比悔恨刚才自己怎么说出这么一句话。虽然她和柳莲二确实很熟,柳莲二的为人确实得到了官方的认可,但是真的还没到把爱情目标共享的地步啊,他又不是她闺蜜。这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听到了有栖川泽语颇具爆炸感的答案,之前担心有栖川泽语会自此在人生道路上迷失的担忧一下子没有了,柳莲二总算是放下心来。而后再细细品味那句话,少年后知后觉地有种听到别人秘密的羞愧感。   “嗯......我明白了。”柳莲二看着面前一脸娇羞的少女,故作不在意地向前走了几步,“没吓到你吧,刚才?”   “......吓到了!结结实实地吓到了!”某人很诚实,“我从来都不知道莲二你会这么凶,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就突然上火了。所以你到底在瞎操心些什么啊?”   “我......担心你......走上不归路。”柳莲二怎么能把真实的想法告诉她,说他不希望她嫁给别的男人。   难道是日子处久了,他妹控的属性上身了?   不,并不是这样。   那么,这是怎样一种感情呢?他认真地问自己。   仔细想想,今天这一天,他的心境起伏太大了,大概是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吧,而且每一次都是因她而起。从她出现在他的面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觉得心情好得不得了。在她诉苦时想都没想就拍她的头以示鼓励,因为不忍看到那张漂亮的脸上出现伤心的色彩,并乐此不疲地重复着。手掌心轻触她的唇给他的那种好似过电般的感觉难以言明,虽然弄得他不好意思但却并不讨厌。至于在听到她可能会被联姻的时候,柳莲二可以肯定地说,那一刻心里划过的感情,苦得让他发憷。   毫无疑问,他对她的在乎已经超过了某种正常限度了这一点,已经超出了自己对自己的掌握。他很想知道,这样的感情,这样一种连他也不曾体验过的感情,究竟名为何物呢?   柳莲二觉得自己该静一静,然后为自己心里的这种感情赶紧下个定义了。   然而引起他内心波动的那个人却没有任何自觉地问了一句:“如果真到了被逼婚的时候,莲二你会不会帮我?”   “我只有一句话,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柳莲二毫不犹豫地回道。   -------------------   【注47】亲等:日本计算血亲关系的单位。一世代为一亲等,亲等数越多,关系越远,亲等数越少,关系越近。计算方法为从己身上数至共同的直系血亲,再由共同的直系血亲下数至所要计算的亲属,其世代相加之数,就是己身与所指亲属的亲等数。日本《婚姻法》表述:直系血亲或三亲等内的旁系血亲间不得结婚。文中有栖川泽语和近卫真央的关系按照中国法律换算过来属于四代旁系血亲。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这是柳莲二为数不多的失态的时候吧,从这一次开始,柳莲二开始思考他和有栖川泽语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他究竟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和感情面对这位少女。也可以这么说,二人之间的感情是自这次觉醒的,首先发觉的是柳莲二。至于有栖川泽语会何时注意到自己的感情呢?说实话,已经不太远了。 关于泽语的婚姻爱情观,大抵就是我本人的想法,不过泽语突然对着男孩子说这种感觉好娇羞啊,连闺蜜都没告诉的事情呢,真是被莲二逼得跳脚了。 说到闺蜜,没错,就是在下一章登场的夏川由纪子。由纪在本文中将会做一个路人出现,正面出现次数也不大多。对于她的构思是因为我希望泽语有一个同龄的朋友,于是由纪就出场了。其实在初稿的时候完全没有由纪这样的人设,但是隔壁的坑开了之后突然觉得互相串场似乎也很不错,于是就借过来跑跑龙套。 是的,我在这里向大家郑重推荐一下我的新坑《各自的领地》,与《斜晖》完全不同的风格的故事,主黑篮,《斜晖》众人串场,CP绿间真太郎X夏川由纪子在我的专栏和文章主页都有宣传条和链接。希望你们能喜欢~   ☆、12-5   “这句话,就足够了。实际上,近卫家对这事做得热络,只是外祖父似乎并不上心。我倒不认为,他会做出卖孙女换家产的事。”有栖川泽语笑得灿烂,“莲二,我正式宣布你成为我的大亲友。”   “根据我这里的记录分析,难道不早就是了吗?”柳莲二显然对这一招不买账,语气很不客气地说道,“这个团体里还有那些人啊,该不会随便谁都加个‘有栖川泽语的大亲友’这个标签吧?”   “嘛,真一姐、恵里奈姐——就是小侑的姐姐、由纪——冰帝的一个小伙伴【注48】,小侑,还有就是你了!小泽和小荻他们俩是兄弟就不算在内了!”有栖川泽语当真很认真地帮他数了出来。   “柳真一她都比我早!”柳莲二明显对柳真一的存在表示不爽。   有栖川泽语伸出手指晃了晃:“真一姐是女生,就这点足够我们俩搞好关系了。小侑可是和我十多年的交情才被我放进去的,就请你心存感激地接受吧!”   “我不高兴。”柳莲二指着自己的脸说,“很不高兴。”   “你的表情都一样,谁分得清啊。”有栖川泽语默默的槽了少年面瘫的事实,“那就这样吧。等哪天我有喜欢的男孩子了第一个告诉你让你参谋,省得你像今天一样担心我走上不归路。怎么样?”   ——我不想听到除“柳莲二”外其他的名字。   ......这话当然不能说。连柳莲二自己都被心中突然冒出的这么一句惊了一下:“但愿不是在你成为一个老太太的时候。”   “你在开玩笑吗?”有栖川泽语用“欠扁”的眼神看着少年,她笃定少年还在介意摸头的事,“这么不委婉地指出女士的容貌问题可是非常失礼的,作为赔偿你必须告诉我你挂掉的电话时谁打来的。”   “你的大亲友......”柳莲二拿出手机开机之后放到少女眼前,“柳真一。”   “真一姐的电话你都敢挂,还关机......”有栖川泽语的话被柳莲二手机的铃声打断。   “柳莲二你翅膀长硬了,啊?!姐姐大人我的电话你都敢挂,还在之后玩关机,你以为姐姐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快老实交代你小子去哪里鬼混了还不回来!我告诉你,你的好—哔—友那里电话我都打过了,所以别想隐瞒,听见没!”从接到电话起,直到柳真一停下来为止,她一个人一共讲了10分钟。   不过很可惜,接通电话之后柳莲二就把手机拿到离耳朵半米的距离,并没有被噪音污染。再加上周围相当安静,所以连有栖川泽语也清晰地听到了柳真一教育弟弟的课程。至于有栖川泽语脸上什么表情,和柳莲二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对有栖川泽语做出“这就是你的大—亲—友”的口型,以及出于“好奇心”有栖川泽语很想知道那个“哔”字究竟自动屏蔽的和自己猜测的是否吻合这些就不提了。   ——其实都提到了。   “你要是真和精市他们打电话了,还会不知道我和谁在一起?还有,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请你不要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漫画和轻小说了。否则我立刻向川泽哥举报,顺便让他听听他未婚妻是如何粗鲁地对待他的妻弟的。”柳莲二放出狠话。   一听这话,柳真一有些慌了神:“你该不会一边听电话一边录音吧?!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做的,莲二!你不能把我脑补的空间也给剥夺了,你可是我的亲弟弟啊......都怪那群死小子口风太紧,一个个都给我打哈哈......总之不管怎样,不许你告诉川泽,听到没!”   “我只告诉你,刚才我没有录音......”柳莲二道。   “太好了,我不愧是你的亲姐姐!”柳真一听到放下了心。   “可是......泽语在我旁边......一字不落地都听到了,告不告诉是她来做决定,毕竟她可是姐姐你的小姑子。”柳莲二不紧不慢地说道。   “?!”柳真一暗呼上当,以前耍着柳莲二玩现在要被他连本带利地还回来了,“你和泽语在一起怎么不早说?是要和泽语展开美妙的爱情故事了吗?原来莲二你并不是一个榆木脑袋嘛。也是也是,毕竟我家弟弟马上就要到一枝花的年纪了,身边又有一个美丽的小姑娘,不思思春什么的真的会让人想歪的哟。我向组织保证,以后再也不拿你性取向开玩笑了,所以你把电话给泽语吧......”   看着有栖川泽语惊讶的目光像是在说“原来莲二性取向有问题?”,柳莲二二话不说就把电话挂了。   ——让你拿我性取向开玩笑,柳真一!   ——还有你的关注点错了,美丽的小姑娘!   “你别听她的,某些类型的漫画看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柳莲二连忙解释道,生怕有栖川泽语不信。   看着有栖川泽语愈加迷惑的眼神,柳莲二赶忙补充道:“那种新世界的大门还是不打开的好,你不用知道。”   “是吗?”有栖川泽语用着相当纯洁无暇的眼神看着柳莲二道,“请不要在意,我并没有被真一姐的话影响到对你的认识。“   “那真是太好了。”柳莲二舒了口气。   有栖川泽语接着说道:“我想说,就算你走上不归路,我也不会歧视你的,我们还是好朋友!”   “请快把那道不慎打开的大门关上吧!”柳莲二忍不住出声吐槽。看来他要想办法把有栖川泽语和柳真一两个人隔离开,省得那个疯狂的重症患者把不良的思想传染给泽语。   “泽语?大伯母让我出来看看你回来没,原来你已经到了,怎么不进去......咦?那边的是......”穿着靛蓝羽织的少年从暗处走来,“柳......莲二......君......”   “如果不习惯直呼名字的话,就无需费神了,不在长辈面前时随意就好。。”柳莲二开口解决了少年的烦恼,“泷君,好久不见。”   “那真是多谢了。好久不见,柳君。”泷荻之介的声音听起来瘪瘪的,似乎并不怎么高兴,“话说,泽语,你们俩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宴会结束没什么事,我就去看莲二的比赛了。”有栖川泽语解释道。   “没事?!那么一大摊活没收拾叫没事?还有那个京都来的......叫什么,近卫真央,对吧,亏我们费了多大的心思才把他们送走,身为当事人的你却一走了之,这像话吗?”泷荻之介喋喋不休地开始数落有栖川泽语,“最主要的是,你跑走了却是为了看这家伙......柳君的比赛!明明你上高中之后都没来看我们学校的......”   “近卫君凭什么归我管?他祖父说带他来是来找媳妇的吗?而且,我现在是立海大的学生,难道去支持敌方校队?和我计较这个有意义吗?最主要的是,这是晚辈该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有栖川泽语一一反驳道。   泷荻之介被有栖川泽语弄得一时语塞,酝酿了一番道:“好啊,就算那些你说的都有理......谁都看出来近卫家今天是有联姻打算的不是吗?”   “联姻就一定是找媳妇啊,也许是来选丈夫的也说不定。”有栖川泽语借用了从某位嫂子那里学到的震碎三观的话。   ......   ——所以,请你关好那扇大门啊少女!   “呀嘞呀嘞,这是在争吵些什么呢,让我也来听听吧。”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声音中隐隐含着笑意。   三人朝声源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留袖的女子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   -------------------   【注48】由纪:全名夏川由纪子,《各自的领地》中的女主。 作者有话要说:  黑留袖女子是谁呢?答案下章揭晓。 顺带注释里还是忍不住卖一发由纪和翠翠的安利,以及你们可以猜到是谁帮助泽语少女打开那扇新世界的大门。 Chapter 12 焚散牵绊 End   ☆、13-1   那位女子约莫三四十岁,粉面黑发,双眼带笑,头戴珍珠骨瓷簪,粉红的珠子,白色的骨瓷,巧妙地别在发间;身着黑留袖,天香娟的面料,白兰花的图样,乳白印花丸带。举手投足间流露着一股优雅。   若是这么一位女子出现在眼前,只消一眼,便会过目不忘。然而有栖川泽语却对她没有任何印象,想来定是与她未曾照面。再看向女子胸前的有栖川家族家纹时,有栖川泽语不由地一愣——既然身为亲族,这个点来祝寿实在是说不过去的。   “你们三个,穿和服的孩子的泷家的荻之介吧,穿运动服的是川泽的妻弟莲二吧,还有这个超级可爱的女孩子,是我们的小泽语对不对?”见三人疑惑地看着自己,女子轻拍自己的手道,“阿拉,我应该先自我介绍的。初次见面,我是有栖川幸子。”   这个名字,莫非......她给母亲的建议,果真是传到了那人那里吗?   所以,今天的外祖父才会出乎人意料地做出那么一番宣告?   “您是樾文舅舅的妻子,幸子舅妈吗?”有栖川泽语问道,“您好,我是有栖川泽语。”   “......是哟,是哟。你这孩子,怎么一下子这般恭谨,刚才那样子不是挺好的吗?”有栖川幸子掩嘴笑了笑。   看着在其他二人行完礼后有栖川泽语欲言又止的样子,有栖川幸子便催促道:“别的什么都等进去再说,快进去,省的在外面着凉。”   窄窄的月伴着天边的余晖,共绘   着一抹迷人的调和,柔化了有栖川本家宅邸那些许凌人的气势。   从门口的那一刹那,先前笑得温婉的有栖川幸子的表情一下子流露出不易察觉的伤感。一路上,她一直静静地听着有栖川泽语的介绍,步子也走得很慢,仿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又仿佛像是凭借双眼将这一切刻进记忆里。   堂屋门前,有栖川幸子拦下了要敲门的有栖川泽语,自己上前,把手轻轻地放在门上,对有栖川泽语说了句:“当年我初到有栖川家的时候,也是这么一路走来的呢。”   微笑的面容,哀伤的眼神,语气里包含着对物是人非的无奈,莫名地让有栖川泽语的心一紧。   她张开的手指慢慢收起,攥起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地扣了扣门。   “请进。”   “姐姐,我......回来了。”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有栖川泽语看见了门里那些人有些惊异的眼神。   “这......不是幸子吗?”起先出声的是大姨母有栖川丽子。   “欢迎回来,幸子。”泷明子的脸上也带着一丝讶异,不过很快就平复了,“欢迎回来。”   有栖川幸子的突然归来使得堂屋一下子变成认亲现场,和有栖川幸子从未谋面的孩子辈们颇为亲热地认了这位舅妈,而许久不见的大人们则是对时光逝去唏嘘不已。   一番感慨之后,泷明子才注意到送女儿回来却被无视了很久的柳莲二。   “不过,莲二既然来了就住下吧,我和你母亲打声招呼就行了。”泷明子说着就起身去打电话,根本没给柳莲二任何反应余地。   看着泷川泽眨着眼比划着“恭喜”,以及泷荻之介一脸不乐意,柳莲二默默地接受了这个既定的现实。   “幸子回来了,也该去见一下父亲。”有栖川丽子开口道。   “是,大姐。”有栖川幸子对着有栖川丽子点头道。   “那我现在去向父亲禀告。”有栖川丽子起身准备离席。   “大姨母,我和莲二也需要去见一下外祖父,请您代为转告。”有栖川泽语接着说道。   “好。”说罢,有栖川丽子便从堂屋出去了。   待泷明子打完电话出来,和周围人聊了几句,有栖川丽子便从和室回来了:“幸子,父亲说饭后你再去拜见他。泽语二人现在就去,父亲等着你们。”   “去之前先换换衣服。”泷明子叫来个女佣带他二人换衣,而后说道,“美代子、川泽、荻之介,去厨房帮帮忙,等会儿就要开饭了。”   柳莲二把白色流水暗纹襦袢和棕色叶纹袴穿上,系上带子,再将和袴同色的羽织披上,结上纽系结,对着镜子照了照,将衣角捋平。   细密的针脚,巧妙的锁边,在细微之处就可见这身衣服的精良之处,更不消说上等的丝质面料和样式别致新颖的纽了。   切切实实的接近有栖川家,柳莲二才发现这里的一切,比他想象的还要精细,也还要琐碎。   那么,待会儿要去见的这位一族之长,究竟会是如何的呢?   推开门,就见少女已经等在走廊上。一身浅黄碎花小纹和服衬得少女贤淑文雅,原先的玉簪换成了与和服花型相似的黑簪。见少年出来后,有栖川泽语笑着打趣道:“你一个男孩子,居然比我这个女儿家还喜欢打扮。”   “我有些紧张。”柳莲二倒是十分诚实。   “还是第一次听你承认你紧张呢。”有栖川泽语觉得少年的回答很是新奇。   “不过是心理素质比别人稍微好一些而已,又怎会不紧张。”柳莲二解释道,“若是现在不紧张倒是奇怪了。”   “还有我在呢,我会适时地帮你的。”有栖川泽语宽慰道,“外祖父对于不畏惧他的人很欣赏,所以就算很紧张,也要记得以坦然的姿态面对他。好了,我们走吧。”   走到长廊的尽头,绕过庭院的枯山水,再穿过小木桥,就到了有栖川重文所在的和式门前。   “外祖父,我们到了。”有栖川泽语轻叩和室的门。   “进来吧。”有栖川重文的声音从门的另一端传来。   这是柳莲二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有栖川家主,那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他觉得,自他踏入有栖川本家起那股隐隐的紧绷感,待他进入这间和室的瞬间急速加强,让他甚至有了种空气凝滞的感觉。   向来沉稳的少年微低着头走进和室,并不敢随意地东张西望,直到有栖川重文开口——   “柳家的孩子,柳莲二是吗?”   “是,家主大人,我是柳莲二。猛撞拜访,非常抱歉。听闻今日是您寿辰,仅以一片诚心,祝您福寿延年。”柳莲二双手分开贴地行一大礼后,缓缓起身,却并未抬头。   “抬起头来。”有栖川重文道。   “失礼了。”柳莲二说完后,抬起头直视老者的眼睛。   看着那双没有丝毫慌乱的坦诚的眼睛,有栖川重文道:“莲二,叫我重文祖父就行了。”   “是!”少年低了低头,眼角的余光撇到有栖川泽语微微上扬的嘴角。   ——过关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边先说一下,今年柳少年的生日那天我打算一更庆祝一下,实在因为那段时间在考试所以。。。每年这时候都是考试周。。。而且一般长篇里的主角我是不另开文写生贺年贺的来着,就这样啦。。。   ☆、13-2   五月中的天至傍晚时还是带有昼日的光亮的,尽管亮度远不如正午,却自有它的特质,依旧是惹人喜爱的。而这般光亮,透过门前的植物和樟子门传进来,竟被模糊成了块块光晕,随着风晃动着。   有栖川泽语唇角的那抹微笑让柳莲二的心情慢慢和缓下来,而这时有栖川重文的一句话又让柳莲二的心沉到谷底:“既然如此,今天又是有何事未和你家长辈同来?”   就在柳莲二不知该实话实说还是推托什么借口的时候,进来便未曾讲话的有栖川泽语开口了。   “外祖父,莲二今天有比赛没能及时赶到,我不是和您讲过了吗?”有栖川泽语的语调里有着小小的俏皮和撒娇。   “那你就忘了外祖父跑去看莲二的比赛吗?”有栖川重文虽说着质问的话却没有丝毫责怪的语气。   “嘛嘛,那也没办法呀。所以我才先是参加了外祖父的生日宴,而后看没事了才去观摩比赛的。”有栖川泽语为自己忠义不能两全而很是郁卒。   “泽语,你平时和外祖父讲话可不是这个调子的。想为这小子求情就向外祖父撒娇了吗?”有栖川重文抓住了某个重点。   “是您教导我应该从别人的弱点下手,我知道这招您受用。”有栖川泽语笑了笑,“您不是许愿希望我们能团结,能和您其乐融融的生活,我这是在实现您的愿望。”   “就你会说。”有栖川重文似乎欣然接受了有栖川泽语的说法。   柳莲二看着周身气压减弱的有栖川重文,再次感叹亲情的力量之伟大,并为好不容易得来轻松而舒了口气。却不想就在这时被这位家主大人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眼神给下个半死。   ——绝对不允许你在小泽语心中的地位比我高,绝对!   是这么解读的吧?   柳莲二感觉全身99%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三抖,包括心脏周边的肌肉。至于那剩余的1%,是拼尽全力维持住的脸部肌肉。   柳莲二觉得有栖川家和泷家的长辈们集体得了一种被他命名为“泽语控”的毛病,症状具体表现见到有任何雄性生物和有栖川泽语过于亲近就会发怒。   虽然从目前的数据来看,开口向有栖川重文请求带有栖川泽语出门旅游的危险性为100%,失败几率为90%,但柳莲二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为剩余的10%努力一把。   “重文祖父,有件事我想请您允许。”柳莲二大义凛然地开口了,“请您允许我......”   ——如果是和泽语交往的话,我会杀了你。   ——不,并不是,请您放心。   ——你和忍足家的那小子一样,不,比他更让人讨厌。   ——让您讨厌我很抱歉。   看着自己向来严厉的外祖父和向来淡雅的柳莲二竟很破坏形象地用眼神打架,有栖川泽语莫名地觉得很是喜感。   “......请您允许我下周带泽语出去,我这边有两张镰仓旅游招待券,需要周六在外住一晚。当然请您放心,住宿的地点和旅游景点信息我都查过了,内容非常正规。”柳莲二硬着头皮把接下来的话讲完。   “......”有栖川重文闭目沉思。   “......”柳莲二不再多言。   “......”有栖川重文睁开了眼睛。   “!”柳莲二心头一惊。   “要好好照顾好泽语,这是条件,请你一定要做到。”有栖川重文说出这话时带着威胁的味道。   “是!谢谢您的信任!请您放心!”柳莲二很是郑重地应道。   “谢谢外祖父。那我们就先走了。”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行了礼之后走了出去。   看着那个少年稳重的背影,有栖川重文不禁回想起他的眼神。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却能如此坦然地看着他,哪怕心里已经慌乱如麻,眼神还是那么的澄澈。   而少年身边的泽语,他那个向来大方得体的外孙女,今天竟为了那孩子先是不顾他介绍的近卫真央趁空逃了,接下来又是向他撒娇请他不要埋怨柳莲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竟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也许,总有一天,这个孩子,会像刚才一样,请求他把他最珍视的泽语交到他的手上吧。也许到那一天,他也会最终妥协于两个孩子的眼神,是因为至少这孩子看上去比忍足家那小子看上去让他放心些吧。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觉得这个想法并不赖。   “有栖川家庭院的景致真是不错啊。”柳莲二看着那片枯山水说道,“静谧而平和,着实让人舒畅。”   “那是因为你刚从极度紧张中解放出来,看什么都是美的。这是心理作用。”有栖川泽语环视了一圈说道,“像我天天看我家的院子,就没什么感觉了。”   “确实是这样。不过,真没想到,你外祖父竟会同意了。我还抱着实在不行就实行方案二的想法呢。”柳莲二显然对有栖川重文的许可有些不敢置信。   “方案二是什么情况?”不过倒不如说这么正式的方案是怎么回事。   柳莲二分析道:“当初的的预想方案有三个:方案一是由我来向明子妈妈申请,你去重文祖父那拿许可证,这个方案的优点是成功率高,但缺点是我会给重文祖父留下相当不好的印象,所以最先被我否定了;方案二是由我们一起向明子妈妈申请,请明子妈妈说服重文祖父,这个方案的优点依然是成功率高,至于缺点暂时还没有想到,也是我本身打算实行的;至于方案三,也就是刚才那样,是一个高风险的方案,成功率不高,还可能有某些未知风险。”   “那最终却之执行了最不可能的方案三,这是为什么?”有栖川泽语问道,“别告诉我是因为你顺道过来了的原因。”   “我只是觉得突然值得尝试而已。你也知道,风险和收益成正比,这次的收益就在于重文祖父认可了我的存在。”柳莲二的眼睛微眯,压低声音,“认可了我在你身边存在的合理性,以及今后未知的肯定。”   “你......在我身边......存在的......合理性?”有栖川泽语断断续续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耳根微微发热起来。   柳莲二挑眉反问道:“难道你们家的长辈们不是很排斥你和男生走得过近吗?”   “啊,是这样没错。”有栖川泽语的声音带着些许负气的情绪,看来这只是她自己一个人想多了而已,真是太差劲了,这种感觉,“总之快到堂屋去了,应该要开饭了吧。”   看着突然加快了脚步的某位少女,柳莲二摇了摇头加紧步伐跟了上去。   “泽语你是在闹别扭吧。”柳莲二冷静地分析道。   “别扭什么的才没有呢。”有栖川泽语故意偏过头,不看那位虽步速加快却毫不喘气的少年。   “所以到底是在别扭什么呢。”少年的语气有着些许探究的味道。   “不—知—道!”有栖川泽语突地放慢脚步,喘了几口气,“边讲话还边走路,少年你不累吗?”   “你的体质太差了,需要我提供训练单吗?最开始每日慢跑三十分钟,后面可以慢慢往上加,球类、游泳之类的也......”柳莲二正说着,却发现有栖川泽语向他比划了一下“暂停”的手势,而后指了指堂屋。   “所以说,没有为有栖川家族剩下一儿半女,你究竟是为什么还有脸再踏进这个家门,幸子?!”有栖川丽子的话听来生硬而刻薄。   ——没有,孩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见家长啦,莲二做得大家满意吗?这章还让外祖父卖了个萌,多少洗刷了一下他之前营造的严肃形象吧。就像我之前所说,无论外祖父做什么,他都是出于关心爱护泽语的目的。 至于有栖川幸子没有孩子这点,多少也够后面折腾的了,不妨可以理解为正因为没有孩子大姨母才会更加气盛。 下节周三更新,说好的是莲二生日的小庆祝吧!   ☆、13-3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祝莲二生日快乐! 其次,在昨天《各自》的更新里我已经说过了,从本周起至9月每周二更,更新时间每周二周六,两篇文章同步。 最后,和《各自》里放出的一样,在这边也理一下时间轴。《各自》是从夏川由纪子进入秀德开始的,目前仍旧是高一入学第一天【这一天很漫长⊙﹏⊙,并且会在下面持续至少两三节的样子】,《斜晖》是从有栖川泽语进入立海开始,时间轴在《各自》的半年之前,但目前已进展到高一的5月中旬了【这一天比《各自》还长已经两三章了并且会继续持续两三节我会乱说吗?后面还有剧情高潮迭起的一天敬请期待!!】,也就是比《各自》时间快一个半月。不过因为《斜晖》是高中时代的故事所以时间安排方面不存在原作相关问题,但出于联文的需要,有时候会根据《黑篮》上秀德比赛的时间调整《斜晖》这边故事进度。希望大家注意一下时间轴不要搞混了,因为后面会有互相串联起来的情节。 以上   亭廊上的灯盏散发柔和的光,靠着廊柱被灯光照得粉白的少女脸一直紧绷着,瞪大的眼睛流露着不可置信的情绪。少年立于一旁,静静地听着从堂屋传来的声音。   “所以说,没有为有栖川家族剩下一儿半女,你究竟是为什么还有脸再踏进这个家门,幸子?!”有栖川丽子的声音里饱含着谴责和发难,让坐于她右手下侧的有栖川幸子一时语塞。   “......大姐,幸子她为这事已经够伤心的了,您就别再......”泷明子看有栖川幸子面露难色,便出声劝阻着有栖川丽子。   有栖川丽子瞥了一眼泷明子,冷哼了一声:“明子,你当真是喜欢当红脸啊。无论是在父亲面前还是在小辈们面前,你永远都是个温柔懂事的好女儿、好姐姐,而我就是个具有野心、不懂人情的恶泼妇?!”   “姐姐......”就在泷明子想为自己申辩的时候,一旁的泷盛也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明子,难道你觉得姐姐我说得不对?那我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么多年想说的话说个清楚明白。省得让小辈们觉得我这个当家的大姐不懂是非,不顾家族利益!”有栖川丽子不给众人喘息的机会就把这一通话说了出来。   “先说你,明子。当年是你帮樾文逃家的,对不对?樾文落得今天这样子,失了家族地位又没有子嗣,有一半是你这个二姐的责任!如果不是你支持他,想必父亲和我当时就把他劝下了,家里也不至于至今还靠父亲撑着。于父亲,于樾文,难道明子你心里不曾有愧?”有栖川丽子看着泷明子有些闪烁的眼睛,“还是说,明子打算先排除掉最有威胁的樾文,然后利用你的女儿泽语来帮你争家主之位?今天我们可是都看到了,近卫家家主对泽语可是很满意的呀。”   这些话传入柳莲二耳中,让他都觉得颇为刺耳,更不用提当事人有栖川泽语。少年下意识转过头,看了看身旁的有栖川泽语,发现她的目光有些涣散,不由有些担心地唤了她一句:“泽语......你还好吗?”   “呐,莲二。你说,当一个人出侮辱自己母亲的话,而自己却不能上前维护母亲的尊严的时候,是不是很悲哀。”有栖川泽语的眼睛有些湿润,嘴角挂着讽刺而苦涩的笑。   “不要勉强自己笑,不要在这种时候还顾及别人情绪,怕别人担心自己。你这样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你很难过了,就算是笑着也粉饰不了。”柳莲二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肩,“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吧。我相信,明子妈妈绝不是那样的人。”   “那样骄傲额母亲,怎么能容许别人当着面说出这样的话呢。一个一年都不回家几次的人,凭什么有资格指责母亲的不是?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为了有栖川家,为了外祖父,难道她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吗?我看她是为了把有栖川家族变成自己的才是吧。真正想除掉舅舅,想利用女儿一步登天的不是他有栖川丽子自己吗,她居然有脸把这些都赖到母亲的头上。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有栖川泽语压低的声音里含着愤怒,她觉得有种不可遏制的情感从胸中涌出,不吐不快。   柳莲二听着有栖川泽语发泄怒气似的念叨,再看向一旁门窗紧闭的堂屋,眉头微微皱起。   看来有栖川家族的纷争,比他想象地还要复杂地多。   “大姐,泽语的婚事我们不会干涉。”泷盛也顾及着一旁激动得身体有些颤抖的妻子的情绪说了句中肯的话,“也请您不要再拿近卫家说事了。”   “是嘛,那自然是很好。”有栖川丽子把目光转向有栖川幸子,哼了一声,“幸子,刚才那话你还没回答我呢?可是你二姐她好心,帮你挡了枪。私下里要好好谢她。”   有栖川幸子不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然而心中有再多埋怨的她,以有栖川家的媳妇的身份坐在这里,就无法辩驳长姐的指责。   见她默认了自己的指控,有栖川丽子微微有些自得,语气也松了些:“幸子,我不管当年那些事了。可即便是被父亲断绝关系的儿子,樾文他终究还是有栖川家的独子,怎么能在他这里断了香火?作为妻子,幸子你的职责你可明白?”   “是。多谢大姐提点。”有栖川幸子乖顺地答应着,声音里听不出她有什么情绪。   “丽子,这样就够了,明子家的和樾文家的都是明事理的人。”有栖川大介轻声开口提醒着自己那位强势的妻子。   这位敦厚老实的上门女婿是有栖川丽子当年亲自挑选的,足够殷实的家庭背景和不醉心于权势的性格是她结婚对象的不二人选。女强男弱的格局是他们多年的相处模式,这位老好人在有栖川家里向来没什么发言权,一直都是听从于妻子的安排,扮演着和事老的角色。   有栖川丽子看了一眼丈夫赔笑的脸,呼了口气,说了句:“既然这样大家也都省力,我们且去厅里坐着,等着父亲大人到了就好开饭了。”便率先起身走了出去。   眼见着屋里有了些许响动,柳莲二拉着沉浸在不愉悦情绪中的少女快速躲到廊柱后的阴影处。   第一个走出来的有栖川丽子昂着头,表情是一贯的高傲,身后跟着的是丈夫有栖川大介,直走的二人显然没有注意到相隔不远躲在暗处的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   等了好一会儿,就在有栖川泽语觉得自己快要融合进这片夜幕之下的时候,泷盛也、泷明子和有栖川幸子出来了。   灯光下的泷明子脸色一片惨白,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悲。一旁的有栖川幸子敛着双眸,也是一副看不出情绪的样子。唯独泷盛也的眼神在望向妻子额时候,流露出了一丝担忧。   待三人走过去后,有栖川泽语扶着廊柱起身,对着一旁的柳莲二说道:“这就是我的母亲,我的家人,纵然那般刁难也不流露丝毫情绪。我,就是在这样的教育下,长大的。”   这样的家族,当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突地想起白柳真一当时的那些话,柳真一告诫他和有栖川泽语保持距离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避免他卷入不可预知的风险之中。毕竟,他所背负的,是柳家未来的命运。   可是,从现在看来,他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就算有栖川泽语不想祸及于他,主动将他推开,他也不愿放任有栖川泽语一个人承担这些危难。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或许,他就不愿意再让她继续孤单一人了。      ☆、13-4   洗漱完毕后,柳莲二回到客房中,开始仔细思量起这信息量颇为大的一天。   有栖川泽语的观赛,有栖川重文的肯定,有栖川家族成员的争执......全部都和有栖川家族有关。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就和有栖川家族联系在了一起。   至于升上一军的事,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本来,这便是胜券在握的。   “咚咚。”耳畔传来的敲门声使得柳莲二被迫停下思考,快速走到门前将门来开,却不想门外竟是歪着头带着笑意的有栖川泽语。   “啊,请进。”柳莲二侧身邀请道。   “那就打扰了。”身着粉花白面浴衣的少女轻快的走进了房间后坐下,看着少年把门关上。   “已经没事了吗?”少年坐在有栖川泽语的对面问道。   “有事又能怎样,生气之后发泄一下就好了。”有栖川泽语笑了笑,“我还不至于那么想不开,再说这种事遇得多了,碰见大姨母他们便要生一次气已经成家常便饭了,不过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真不知你以前在背地里生了多少闷气。”柳莲二见她确实是心情转好了,便取笑道,“这样看来你们一家子真是冤家啊。”   “可不是。大姨母每回回来便要对着小辈们彰显一下长者的威严,不过是这次说得更过分罢了。想想确实不值当为她生气,我心想母亲她这么多年就是凭这种心态熬过来的吧。”有栖川泽语的语气里颇为无奈,“不过把你也牵扯进来,真是抱歉啊。”   “那次在海边和我开诚布公的时候,就已经把我牵扯进来了。”柳莲二不客气地揭短。   “说来还记得你和你队友来的那次,你本想问我事情源于却被我顶回去那次吗?”见对方点了点头,有栖川泽语接着说道,“当时我的顾虑就是怕把你牵扯进来,却不想自己后来竟因迷茫说了出来,现在这般已是二次影响了。要不,莲二你就当没听过,忘记吧,好吗?我真的不想......”   “不想牵连我。”柳莲二肯定地把她未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我明白你在为我考虑,可我是怎么想的,泽语你知道吗?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承担痛苦,这点,你可曾明白?”   有栖川泽语未曾想到少年会用如此坚定的语气表明着他的立场,开始一刹那的惊讶渐渐转化为一股暖流,在心中一丝丝荡漾开去。下意识地抓住少年的手,少女想借此表达自己无法言明的感情。   柳莲二看着有栖川泽语眼中的讶异一点点变为欣喜和感动,看着向来稳重的少女握着他的手欲说还休的表情,霎时觉得自己做了个很伟大的决定,说了段很了不起的话。他只静静地看着少女的脸庞,并不出声提醒她那看似有些“出格”的动作,私心里还希望少女的手,能握得再久些。   摇了少年的手半天,有栖川泽语这才发觉自己做了失礼的事,半是尴尬半是害羞地把少年的手“扔开”,鼓着脸说了句:“失礼了。”便低下头不敢再看柳莲二一眼。   柳莲二瞧着一分钟前还霸气侧漏几欲将他的手臂摇断的少女恢复小女儿的娇羞,忍不住嗤笑出声:“泽语,你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我才不会承认是被你那句话感动了。”你都承认了是还想怎样啊少女。   “是嘛。”少年收住笑声却收不住笑意。   “那又怎样,才不能成为你在我面前骄傲的理由呢。”少女把小脑袋偏向一边,不去看那眼里盛满笑意的某位面瘫人士。   “可是,你在我面前傲娇是怎么回事,难道对全力支援你的大亲友就是这个态度吗?”毫不意外收获少女怒瞪的少年见好就收,缓了口气道,“说来,你到底找我是有什么事?”   “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被提醒的少女左手作拳状捶到右手掌上,“我来是帮你整理床铺的。”   “......嗯?”柳莲二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被惊住了,定定坐在那里,看着少女走到壁橱前开门,将里面的铺盖拿了出来。   “帮—你—铺—床!”有栖川泽语把手中的被子放在少年面前。被面上明晃晃的稠面和流水绣花纹样就这么直直映入他的眼中,将他成功激活。   “铺床这种事还是我来就好了!”缓过神的柳莲二想要抢下少女手中的活,因而语速也变得急促了许多。这丫头从一开始就用着平淡的语气说着很不对头的事情,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一举动的意义啊。   “这种事怎么能让客人来做呢?”有栖川泽语挡下少年的手,“这是长辈的命令。”   “原来如此。”一口应下的少年怏怏不快地把手收了回来,对于这种说辞,柳莲二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嘛,不过就我来说,我得给来家里住的小伙伴负责衣食住行吧。”有栖川泽语抚平铺被,嘟囔了句,“让男生做这种事不太合适。”   柳莲二见她这么说就不再多言,坐在一旁看有栖川泽语把铺被铺平,顺手放上枕头。再把被子叠好放在铺被上。那个跪坐着理床铺的小小身影,看起来是那么得温馨可爱。   “好了。”有栖川泽语颇为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而后转头问一旁的少年,“怎么样。”   “很好,不过对铺被一类的评级还没纳入我的数据当中。”柳莲二实话实说,“倒是我很想问你那句‘让男生做这种事不太合适’,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作为家事之一果然整理床铺还是女孩子做更好吧。”有栖川泽语似乎不太明白柳莲二的疑问点。   “哦,这样我大概就能理解泽语那句人生规划了。”柳莲二状似无意地提起来那句让有栖川泽语羞红脸的话。   “你......你这是在套话吧。”这个看上去纯良的少年真是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心一横,少女理直气壮地回应道,“是又怎样,那种人生规划很伟大不是吗?尤其是对于出身在这样一个家族的我来说,简直可以称为梦想了......”   察觉到后半句少女逐渐流露的悲观情绪,少年故作调侃的语气:“你的梦想还真是很伟大呢。”   “一辈子,遇上一个对的人,这本是比梦想还要虚无缥缈遥不可及的事情啊。我呀,真希望像母亲一样,过母亲那样的生活就足够了。”有栖川泽语的眼睛里闪亮着一种叫做憧憬的光,“一辈子相夫教子,闲暇之余创作诗词,本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呢。呀嘞呀嘞,是不是很没追求啊?”   “没有的事,真的是很美的愿望呢。”少年笑得温和,“若是过上这样的生活,谁都会羡慕的吧。”   “真愿这天早点到来。”有栖川泽语叹了口气,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十五岁的少女那般轻快,倒是有些老气横秋,“我也不扰你了,你早些休息。”   “好。”少年起身送少女出房间。   推开木门,一弯细月映入二人的眼帘,有栖川泽语说了句:“我们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月色,谈这么无趣的人生。”而后笑了出来。   “是呀,人类一直都是是暴殄天物的浪费者啊”柳莲二微微颔首,“晚安。”   “晚安。”少女回了句,迈步打算离开。   “泽语。”少年出声叫住几欲前行的少女,“你的未来里,有我的参与吗?”   不知是月色醉人,还是晚风迷离,少年终是开口说了这句话。亦不知其意为何,其心向何。   “没有你,我不知还能否有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通篇有种羞耻play的赶脚,恭喜这冗长的一天结束!下节过渡C13END   ☆、13-5   翌日早晨,叶上残留的露水兀自泛着光亮,石灯里的光火早已悄然熄灭,余留冷寂的石头伴着亮丽的矮紫杉装点着庭院的角落。   从梦中惊醒的少女被开始变亮的天色扰得没了睡意,于是便索性掀开了铺被,开始梳妆起来。   亚麻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黑色眼瞳的凤眼,镜中是那张看了十五年以至于本人都快要腻味的脸。有栖川泽语伸手拂过镜中那双平日灵动而此刻有些呆滞的眼眸,紧绷的唇角扯了个随意的弧度。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少女的瞳孔紧了紧,而又缓缓放大。   “没有你,我不知还能否有未来。”   昨天貌似讲了这样的话......   这—真—是—羞—死—人—了!   再抬眸看镜中的自己,有栖川泽语见那张刚才还没表情的脸上此刻挂着懊丧的样子,一股没来由的烦躁霎时涌上心头。觉察到今早的起床气来得比平常都大,自暴自弃的少女便往旁边一歪,躺回了离开不久的铺被,顺带着一把把薄被扯过来蒙在脸上,并决定今天要一直睡到柳莲二回家再起床。   昨晚一定是抽风了才会讲那样的话!   不不不,不止昨天晚上,昨天下午跑去看比赛这个决定就是错误的。   仔细想想,她昨天都干了多少丢人的事啊,恐怕把这十五年加起来也未出其右吧。   她一不该自动送上门去看柳莲二的比赛。   她二不该告诉柳莲二她家里的种种纠葛。   她三不该大晚上到柳莲二房里去铺被子。   她最不该有娶柳真一的哥哥因而认识柳莲二。   真是,没脸见人了!   把头蒙在被子了的少女正后悔地想满地打滚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某位青年的问候:“泽语,早上好,该起床了哟!”   “小泽,让我再睡会儿。”少女的声音透过被子变得闷闷的。   “我们家的小泽语可是从来都不会赖床的哟!嘛嘛,再不起来哥哥大人我可要进去掀被子了哟!”泷川泽边说着边把手放在门边,轻轻拉开。自家妹妹的作息习惯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时候还闷在房里不出来准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这就是他发挥兄长爱的好时间。   “小泽你个大变态!”有栖川泽语顺手抄起一旁的枕头,使劲朝越开越大的门缝扔过去,直直地击中了开门进来的青年。   一把接住枕头的泷川泽挑了挑眉,嘴角挂着果然不出所料的微笑说道:“这不是都起来了吗,怎么回事,是在闹什么情绪吗?”   “和小泽没关系。”有栖川泽语伸手拍开泷川泽企图□□她脸颊的爪子。   “是不是因为莲二呢?”泷川泽俯下身靠近有栖川泽语的耳朵,“昨晚那句‘没有你,我不知还能否有未来’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哦。”   “小泽?!”被泷川泽的话惊到的有栖川泽语转过身一掌拍在青年的胸口,“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耳边还残留的某人吐气的热度让她很不适应。   “哟,你谋杀亲哥了。”泷川泽装作很痛心地捂着胸口,“有了柳莲二你就忘了哥哥我了吗?”   “你在乱说些什么呀,我们不过是......”有栖川泽语说到一半收住了声。   是呀,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姻亲兄妹?亦或是,好朋友?   “是什么呀?”泷川泽眯起眼睛用探究般的语气说道,“朋友......男女朋友?”   “小泽——”有栖川泽语压低声音,一脸的黑气让泷川泽再不敢捉弄半分。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们之间的关系我能看不出来?要是那小子真是你男朋友我肯定第一个上去揍他。”泷川泽扬了扬拳头,“不过可惜,他至多是与我妹妹要好的男性朋友而已啊,不在我的击打范围之内。”   “听上去好像你很可惜没有揍他的机会。”有栖川泽语扶额,她的哥哥都是有未婚妻的成年人了,什么时候能够正经一点啊。   “是呀,莲二那张没表情的脸实在太想让人作恶了。不过没关系,我的拳头永远为出现在你身边的男人准备着!”做哥哥的某人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所以,小泽,你到底什么时候不开玩笑啊。”有栖川泽语忍不住出声吐槽。不过说实话,泷川泽这么一“刻意”地搅和,她的心情倒是平和了许多。   “在我看来,你在尝试着信任莲二,我说的没错吧?那孩子倒是值得人相信的,明明年级不大却是个很有头脑的人,也很会替人着想。一直以来我都怕你一个人无法担负这些压力,你又偏是那种要强的性子,现在你主动说出心里的疙瘩,我想让他为你分担些家族的事情倒未必是件坏事。更何况,凭我对他的了解,知道始末的他,是不会任你一人孤军奋战的。所以,既然你将他视为同伴,那就请安心地信任他吧。”觉察到有栖川泽语已然平静了下来,泷川泽便开始正经分析起来,顺带着伸手拍拍妹妹的头,“当然,如果是为了那句话的话,倒大可不必烦心呢。”   “诶?”发觉泷川泽看透她心事的有栖川泽语有些微的诧异。   “想知道怎么和他相处吗?”泷川泽问道。   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   泷川泽眨了眨眼睛:“先叫我......哥哥大人。”   ——帅不过三秒的哥哥。   “哥—哥......小—人。”有栖川泽语面无表情地“复述”了一遍。   “泽语真是越来越不乖了。”收到妹妹白眼的青年敛起一脸调皮的笑容道,“莲二他......其实是个心思细腻却不善表达的孩子,你应该知道吧。但这不代表他能明白你的一切心思,一切想法。也就是说,很多时候,心细如丝的他的敏感点和你是不一样的,可千万别拿女孩子的心思衡量他,所以我的好妹妹,你就别一个人独守空闺穷害羞了,快投入哥哥的怀抱中吧!”   ——最后一句还请删掉,务必!   “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有栖川泽语不顾那个一秒钟变脸色的人的生生抱怨,冷冷地说道。   “泽语,你这是忘恩负义!”泷川泽颤抖着手指指着有栖川泽语。   有栖川泽语看都没看泷川泽一眼,拿起手机:“喂,是真一姐吗?我是有栖川泽语......”   “我还要帮母亲准备早饭,先走了啊。”话音刚落,泷川泽已经跑出了有栖川泽语的房间。   有栖川泽语看了眼黑屏状态的手机,嘴角微微上扬。 作者有话要说:  尼桑卖萌专场 Chapter Thirteen 心悦不知 End   ☆、14-1   “泽语姐——”   远处的呼喊声让低头专注于蚂蚁搬家的有栖川泽语不得不艰难地移开视线,抬头的一瞬还不忘瞄了眼手表——   10:56   比预定碰面的时间晚了整整26分钟。   “泽语......姐,让你......久等了!”脸颊涨得通红的少年话里还喘着粗气,一头纠结的海带随风飘扬。   “啊,我刚到而已,切原君。”这话并不是出于安慰,有栖川泽语料定迷路属性的少年一定会在路上耽搁不少时间,故而出门的时候也迟了些。   “没浪费你的时间真是太好了。还有......还有......那个......”突然扭捏了起来的少年让有栖川泽语看着有些不太习惯,“泽语姐,就叫我......赤也吧,我们都那么熟了。”   很熟吗?好像也没见过几面啊。   关于称谓问题,有栖川泽语一向秉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原则,反正人家怎么称呼她她是管不着的,哪怕不乐意别人直白地称呼她的名字她也决不表现在脸上;但相对的,她称呼别人时,那可就是亲疏分明了。   不过——   有栖川泽语瞥了眼少年满含期待的目光,又想起前几天他发短信问题目时硬是绕了许多弯也要把称谓从“有栖川学姐”改成“泽语姐”的情形,便默默地认了下来:“啊,赤也。”   眼看着一旁比自己还高出近一头的少年一脸“我很高兴”的表情,有栖川泽语突然有种带着大型犬逛街的感觉。当然,这个比喻是不恰当且失礼的。   显然切原赤也没有狗狗那般认路的本领。   “那么,请完成这份语法卷,时间是40分钟。”有栖川泽语把卷子交给对面的少年,布置下了辅导课的第一项任务。   “是!”海带少年回答的声音很铿锵,眼神很悲壮。   对于切原赤也突然打电话请她辅导英语,有栖川泽语感觉到很是意外。在她看来,自己是最不可能被想起来找去做辅导老师的人,毕竟网球部人才辈出,随便拉一个都能给切原赤也辅导英语。不过,据切原赤也本人的解释,请有栖川泽语辅导的原因是因为她人最和蔼可亲,最像好人。   本身因为某些状况而打算在家种蘑菇的少女,在少年的诚恳邀请顺带发了张好人卡的情况下,还是出了门,跑到了离家有段距离的横滨市立图书馆。   至于那个“某些状况”,就是昨晚自己找上门今早刚从自家送出去的柳少年。当然,这位少年回家的时候面色很平和,完全和早晨在被子里纠结的少女不处在一个次元里。看见对方也没怎么在意,有栖川泽语这才舒了口气。   在了解了切原赤也“如果英语不及格就不能参加全国大赛更不能直升高等部”这一严峻的事实之后,一想着面前这小子要是进不了高等部可能发生的校园悲剧,有栖川泽语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轻轻摇了摇头,试图把脑补的血腥画面给摇出脑袋,而后凭借着自己多年的应考经验快速地帮切原赤也选择了他最不擅长的语法题进行强化操练。   嘛,就算是自己做善事积功德顺手帮帮柳莲二的忙。   不过——   既然抱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英语这块硬骨头啃下来的决心,相信他很快就能达到目标吧,尤其是在切原赤也的智商还不低的情况下。眸光流转的少女看着对面那颗深埋在英语题海里的海带头如是想到。   瞄了一眼少年的做题进度,估摸着他还有个半把小时才会交卷,有栖川泽语起身来到一旁的书架前,打算找本书打发一下剩余的时间。   横滨市立图书馆自比不上国立国会图书馆那般恢弘大气,却也有它的妙处。背靠绿树成荫的野毛山公园和野毛山动物园的市立图书馆,是个难得的安静、清新之处,甚至立于窗边都能感觉到相隔不远处的绿荫散逸出的阵阵芬芳。上午的阳光海不甚强烈,只将窗边书架外侧的书包裹上了一层亮色,仰脖子寻书的少女庆幸没被反射的光线刺得流泪。至于那立于架旁翻着书的人,也不知是阳光还是周围的氛围的缘故,都被衬托地格外柔和,看起来也显得漂亮文雅许多,尤其是斜前方那个紫色头发戴眼镜的读书人。   ——咦,紫色头发的......的眼镜?   就在有栖川泽语为面前人有种强烈的既视感而疑惑时,那人正好合了书转过身。   转过身的眼镜少年显然因少女的存在而感到意外,不自然地顿了几秒后,他先开了口:“......有栖川桑,你好。”   “啊,柳生君,你好。”少女回应道。   ......   就在有栖川泽语打算点头告别以结束这冷场的气氛时,柳生比吕士颇为谨慎地开口,那样子似乎是有话要说:“冒昧问一句,有栖川桑现在有时间吗?”   实则自从进入立海大,她虽是因柳莲二的关系最先认识了网球部的那些正选,但并不常交流,谈话内容也只止于课程。因而,柳生比吕士这么主动搭话,在有栖川泽语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至于原因,以她现在掌握的信息,还是无从得知的。有栖川泽语打算依着他的话说下去,毕竟不知原因也不好贸然拒绝。   “是,今天来是帮......赤也辅导英文的,在收卷之前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有栖川泽语看着柳生比吕士的眼睛闪了一下,也不知是因为那个称呼还是来图书馆的缘由,“请问柳生君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有栖川桑知道我们学校的海外研修旅行吧,今年的目的地是中国上海,我希望能在今年申请上【注49】。”柳生比吕士在扶了扶眼镜,“柳君和真田君都表示有栖川桑中文很好,所以我想请你看一看我申请稿的中文部分有没有不妥。本来打算在下一周抽空找你请教,没想到今日就碰见了。”   听柳生比吕士这么一讲,有栖川泽语扫了一圈周围的书,才注意到这排书架放置的是与中文相关的资料。   “我的中文只算是一般水平,承蒙柳生君赏识能把这么重要的稿件交给我审阅。”有栖川泽语看着少年诚恳的态度不好推诿,就只能客气一番把这活儿给接了下来。只是——   柳莲二知道她会中文也就罢了,真田弦一郎这是掺和地什么劲儿啊?难道是自己帮切原赤也那次说的中文,以及两周前“暗地里”吐槽他黑面神让他记忆犹新?   想到这儿的少女忍不住在内心里鄙视了一下真田弦一郎,亏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正派、老实的好少年,竟想不到背地里也会干坑害无辜少女的勾当,这不是和网球部其他的一干众人一样了吗?   在少女脑洞中被判死刑的真田弦一郎手一抖,夹着的豆子顺势落到了地上。   “太松懈了!”少年低吼一句,复而又伸手夹了颗豆子。   无辜的少年和少女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怕引火上身的某位太阳头眯眼少年一手导演的戏码。   “那就麻烦有栖川桑了。”柳生比吕士点了点头致谢。   ------------------   【注49】关于柳生比吕士交换生的故事和细节,具体可看我在2013年写的年贺《花开半夏》。 作者有话要说:  怒刷存在感的海带,以及正在挖坑自取灭亡的绅士。   ☆、14-2   “终于完成了,泽语姐......啊?!柳生前辈什么时候坐到这里!”终于从英文苦海里挣扎着逃出来的少年抬起头,墨绿的眼睛里写满了疲惫,可在看到坐在他对面的柳生比吕士之后,那些疲惫霎时转化成了惊讶。   “已经有近半个小时了,切原君。”柳生比吕士不缓不慢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而且请注意音量。”   “啊,是!......不,是。”切原赤也压低声音问柳生比吕士,“我挺好奇柳生前辈是来干什么的?”   “我在为海外研修做准备,所以到图书馆来查点资料,现在是请有栖川桑对中文部分进行指点。”柳生比吕士答道。   “前辈真是厉害啊,要去中国研修啊。”切原赤也一脸憧憬地看着柳生比吕士,“真好啊,我也想去啊。”   “请先把你的英文学好吧。”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这样以后出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那还是算了吧。”一提英文就彻底蔫儿了的切原赤也缩了缩脖子,而后像发现什么一样说道,“这么说,泽语姐中文很好咯!好厉害啊!不仅英语那么棒,还会中文,简直就是语言天才。”星星眼状的少年无比崇敬地看着对面的两尊大神。   “你这真是太夸张了,赤也,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只是勉强看得懂的水平,离好这个程度还差得很远很远。”有栖川泽语的眼睛一刻不离面前的笔记本屏幕,“柳生君,你的稿子处理还需要些时间,赤也的卷子你能先负责一下吗?”   “好的。”柳生比吕士接过切原赤也的试卷认真地批阅起来。   “泽语姐......还没改好吗?”切原赤也从笔记本后探出张牙舞爪的海带脑袋,“柳生前辈已经给我讲好了。”   “切原君,不要这样,会打扰有栖川桑的。”柳生比吕士急忙制止好奇宝宝状的切原赤也,而后转过头对有栖川泽语说,“真是抱歉了有栖川桑,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不碍事,我这里已经好了。”有栖川泽语把笔记本电脑挪到她和柳生比吕士中间,“先说说赤也这里怎么样。”   “切原君名词部分掌握得不错,形容词也还可以,但在动词的不定时和介词态方面有些问题,不过已经纠正过了。总体上来说,比国二那时进步了,照这样下去语法方面的正确率能够保障了。”柳生比吕士看着面前的试卷总结道。   “辛苦了柳生君,还有赤也,明明你请我来讲题目却......”有栖川泽语有些抱歉地说道。   “哪里,柳生前辈的文章也很重要的,我这边也没拉下不是......怎么说来着......哦,对,不是两全其美嘛!”海带少年抓了抓头,笑得灿烂。   “该说辛苦的是有栖川桑,我这边倒没什么。”柳生比吕士接着道。   “那我现在就说说柳生君这边的问题。”有栖川泽语用鼠标比划着,“文章整体措辞严谨,大方面没什么问题。不过个别词语搭配不当,这点我已经在下面注释好了,具体可以参照一下《日汉辞书》。还有日语中“主语-目的语(宾语)-动词”的语序和汉语“主语-动词-目的语(宾语)”语序不同,这点在行文和说话中要尤其注意。我能帮到忙的就是这些,之后的内容我也我能为力了。”   “啊,已经非常好了,真是非常感谢!”柳生比吕士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少女鞠了一躬。   “诶,柳生君......”有栖川泽语对少年的举动有些吃惊。   “泽语姐,你就任他行礼吧,柳生前辈在网球部可是出了名的绅士哦。”切原赤也画外音支援自家前辈。   “尤其在对女士方面。”柳生比吕士直起腰,眼镜闪了闪。   “这么说,柳生他已经找过你了。”柳莲二看着拿了被广播请到教务处的柳生比吕士对有栖川泽语说道。   有栖川泽语整理着笔记本的手停了下来,转向柳莲二,用无比恭谨的态度说道:“托您和真田君的福,把我推荐给他了。”   “你这话,十个人听十一个人都会说你在抱怨的。”柳莲二瞥了眼离他们不远的真田弦一郎,后者在埋头补充笔记,并没有注意到他二人谈话的内容。   “不,这么觉得的人都是听错了,要好好去医院和耳科大夫深入交流一下。”最好你也去一去医院,柳少年,“我没有丝毫抱怨,只是很感谢你们给我这个提升中文的机会。”   “是吗?”看见少女笑容纯洁地不带一丝污秽,柳莲二默默想起多年好友似曾相识的招牌微笑,经验告诉他这种人这时候不该惹,“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不过啊,其实我也很想去中国的呢。莲二应该知道研修的信息的吧,怎么不事先支会我一声呢?”有栖川泽语歪着脑袋,眨了眨眼,“莫不是在莲二的心中,我和你之间的交情比不过你和柳生君的友谊来得深厚啊?”   “不......”柳莲二本想反驳些什么,却被有栖川泽语用眼神制止住了。   “想来也是,我们只不过认识了大半年而已,你和柳生君却是怀揣一个梦想共同奋斗了近三年的战友,这么一比真是高下立见呐。”有栖川泽语颇为无奈地摆了摆手。   “并不是这样,其实......”这厢又不等柳莲二把话说完,一个声音便加入进来。   “我看可不一定哦,有栖川桑。”嘴角泛着笑意,眼中流转着波光的蓝紫发少年看着有栖川泽语说道,”很冒昧打断你们的谈话,非常抱歉。”   ——从你的言语中没觉察出半毛钱抱歉的味道。   “幸村君,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有栖川泽语以同样的微笑还击。   “柳和柳生至多也就这样了,友情就是尽头了。可是,你们来可不同哦——”幸村精市头向下低了低,以仅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爱情什么的,可不是没可能哦。”   “精市!”柳莲二试图出声警告,却被当事人笑了笑带过。   “原话奉还,幸村君可不要这么早下定论。”有栖川泽语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柳莲二,“包括他们俩。”   “......”柳莲二此刻已没有反驳的力气,虽然他秒懂了少女的意思。   “是吗?这种可能性还会发生在我的队员身上啊。”幸村精市的笑容依旧不变,而后把目光投向门口,“啊啦,柳生回来了呢,怎么样?”   “虽然还需要最终审批和公示过程,不过目前我的那个名额已经定下来了。”刚回教室的柳生比吕士点了点头,而后对有栖川泽语说道,“多亏了有栖川桑的帮忙,才使得此行能够得以成功,请务必让我做些什么以表谢意。”   “哪里,你太客气了,柳生君。不过——”有栖川泽语话音一转,“谢意什么的,我可是不会推辞的!”   “正合我意。”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神情甚是愉悦。   “这样,你也要向我表达一下谢意吧。”柳莲二的声音从一旁幽幽地传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对话的方向越来越奇怪了。下节开始,镰仓二日游,相当漫长的一天开始了!   ☆、14-3   “北镰仓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从JR横须贺线下来,入目的便是一排一人半高的黑色铁制围栏,东斜的日光将栏杆的影子投到地面上,使得平整的地面上留下无数块排列整齐的光斑。栏杆外是层层叠叠的叶子,翠绿的新叶和深绿的老叶均匀地分布在每棵树的树冠上。绿化林后,就是黑顶白墙的民居了。   有栖川泽语轻踮脚步,脚尖交错点在地上的光亮上,双臂随着跃动而时开时合,那姿态轻巧无比,以至于和相距她十米远的某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泽语,请稍微照顾一下搬行李的人吧。”提着箱子的少年虽觉得面前的光景甚是美好,却敌不过两手中箱子的重力,不得不开口叫住只随身背了个小包的少女。   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有栖川泽语停下了脚步,顺势转了个圈面向少年,背着手乖乖站好。一旁轨道上的JR横须贺线开始启动了,蓝纹白底的车厢化成一条流动幕布“呼”地过去,引动的气流扬起少女的长发,从顶棚漏过的阳光照得少女的脸颊白得发亮,背景是沙沙作响的绿叶和更远处湛蓝的天空。这一幕,让柳莲二也不由地生出了“青春啊,这就是青春”的恶俗感慨。   “呐,至于这么高兴吗?”好不容易赶上来的少年问着一旁把喜悦写在脸上的少女。   “当然,虽说是在神奈川生活着,可我却连镰仓、箱根之类的旅游胜地都没去过呢。今天能达成一个,还是很满足的。”有栖川泽语用手指了指四周,“而且,你看,北镰仓站这里和横滨站很不一样,简约而不简单,简朴却不简陋,看上去比较能贴近生活呢。”   “如此细致的感悟,还请务必投稿到当地旅游杂志社去......”柳莲二顿了顿,“不过,我觉得快点找到今天入住的旅馆更能贴近生活。”   有栖川泽语瞥了一眼柳莲二,那眼光在柳莲二看来充满了各种鄙视和不屑:“若是嫌拿箱子太累了就直说吧,我来拿我那个就好。”   “你的箱子是我主动提出要拿的,说好的我要照顾你的,这点做不到怎么行。”柳莲二言语虽然平淡,但从行为到语气都像是在极力地护着手里的两只箱子,“作为绅士,我怎么能让女孩子做这种力气活。”   这是柳生比吕士附身了吗?   “是吗,那就请把它作为训练中的臂力练习好了,省得你负重了。”有栖川泽语收回自己的同情心。   看着身旁那位虽面色不变脚步不减的少年和他微微泛白的手指外侧,有栖川泽语继续把目光放回远处的民居上。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招待卷上安排的住宿地是距离车站3公里远的镰仓宾馆,因为来之前就有在维基百科上查过这里的住宿条件,所以有栖川泽语心里对这家日式旅馆还是很满意的。当然,真的到了实地考察之后,内外环境也都与她的预期相去不远,只是......   “不是单间?”有栖川泽语手扶着木质的服务台问道。   “是的,客人,您这张招待卷安排的是大的套房。”服务台的招待小姐据实回答道。   “那......”有栖川泽语顿时语塞。任谁能相信分开来的两张招待券会在住宿上安排一间房?这种安排根本就不符合逻辑,一点都不人性化。也怪她之前考虑不周,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想,只是注意到行程的安排上了。也只有这种坑爹安排的招待卷,才能拿去让人当成福袋用的礼品吧。   看着一旁表情平静内心估计已经炸毛的某位少女,柳莲二及时出来解围:“请问,贵馆可否提供屏风?”   “......啊,是的,我们这里提供。”招待小姐对这冷不丁提出来的问题愣了一下,然而良好的职业素养使她马上反应了过来,并详细地介绍起来:“我馆提供的屏风高2.5m,独屏宽60cm,规格有独屏、四扇、六扇、十扇、十二扇,样式为梅、兰、竹、菊四款。请问您需要哪种?   柳莲二看了看房间基本信息后道:“那就麻烦拿两幅六扇的竹屏风去吧。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后一句是他对着有栖川泽语说的。   “好的,我再重复一下基本信息。您入住的是位于本馆东北方向的云之间,本馆提供传统草编地板被褥,免费无线网络全覆盖,客房安装空调,厨房免费使用,浴室为共用,提供吹风机,毛巾可租用,提供自行车租赁服务,并在入住期间每位客人都可免费使用自行车1天,设有免费停车场,提供行李寄存服务,设有投币式自助洗衣店。另外如需水上活动可供预订,且本馆不提供膳食。以上就是大致信息,具体内容您可参阅随房卡一并发给的住宿指南。另外,您所租借的屏风会于一刻钟内送达,请您在房内等待。祝您住宿愉快。”招待小姐说完后向二人鞠躬行礼。   “谢谢。”   “谢谢。”   向招待小姐道过谢后,二人依着线路图找到了云之间。   从外面看来,这件客房和普通的和室没什么太大差别,简简单单的门,简简单单的设计,甚至连门牌都是个只简简单单地用黑墨水写了“云之间”三字的木牌子,并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   柳莲二把手里的箱子合在左手上,用右手拉开了门,道了句:“请。”后,把有栖川泽语让了进去。   因一面朝南的关系,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敞亮,当然内部设计也是延续外部的简单风格,简单到除了必须的灯盏、壁橱之类的,再没别的物什了。倒不如说,整个屋子是被阳光充满的。   随着有栖川泽语后脚进来的柳莲二放下箱子后拉上了门,道:“怎么样,这里的住宿条件可还满意?”   “若是单间会更满意的。”有栖川泽语拉开壁橱,看了看里面放置的铺被。   “这里可是比有栖川家的环境差远了,能吃得消吗,大小姐?”柳莲二突然来了句俏皮话。   “劳烦您费心了,大少爷。”有栖川泽语转过身来看着少年,“本小姐我才—不—会—那—么—娇—气的!”   柳莲二挑了挑眉:“是吗,看来是我一个人在那里乱担心啊。不过,不知道刚才那个因为房型着急上火的人是哪位啊?难道,我为人那么不值得信赖?”   “是啊,不值得信赖——才怪。”有栖川泽语摆了摆手,“不过刚才亏得你想到屏风了,第一次个人外出住宿我根本就不晓得个中规矩。”   二人坐在屋里休息了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敲门声:“客人,您租借的屏风给您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镰仓镰仓镰仓!!!终于来了,两个人的honeymoon【嗯?】   ☆、14-4   正午的阳光依旧热情不减,连屋顶上的瓦砾都被照得明晃晃地发亮,更不消说那层叠着的嫩叶,直教人看见黄绿色的叶子里柔韧分明的经络了。还有几片不太坚定地被风卷了下来,懒洋洋地在小水坑里兀自漂浮着。   这三五不时出现在街边的寺庙和神社,还有从丝丝绿意中漾出的静谧安宁,让有栖川泽语终于有了种切实置身于镰仓的感觉。这里的一切,那矮矮的竹篱笆,那细长矮台阶垒成的高台,还有那高台上的庙宇屋舍,是她所迷恋着的感觉。说不出为何到这里就会如此欣喜,可能正是因为喜爱着这种氛围,所以才无法言表吧。   虽是有诸多可去之处,有栖川泽语还是坚持在旅途初站选择了鹤冈八幡宫,为这她和柳莲二还产生了一小段争执。   “初站选在鹤冈八幡宫吗?”很明显去过鹤冈八幡宫的少年并不打算故地重游,“周末游人增加的概率是80%,剩下20%会随天气进行调整。不过依着目前预报的精准率,最终数值会达到95%以上。”   “你是想表达我和大众心理一致?不不不,你真是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个俗人,选址也高雅不到哪里去。”有栖川泽语一票否决制地回敬道,“而且,整个镰仓周末人流量增大的概率是90%,剩下10%会随天气进行调整。不过依着目前预报的精准率,最终数值会达到98%以上。因此,不管选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请不要忽略你个人主观不想去这点。”   “请不要学我说话,泽语,这样并不能起到驳倒我的效果。”柳莲二看了看手中的旅游简介,“我个人认为在有限的时间内发挥招待卷的最大理由价值应当被悠闲考虑,所以也请你给我一个让我说服自己主张的理由吧。”   有栖川泽语放下自己的那份简介,两只手肘顶在桌上,双手托着脸颊,双眼直直地看着坐在对面那个打算用数据和逻辑说话的少年,微启朱唇道:   “我想去。”   ......然后他们就站在了神宫的手水舍前用长柄杓子舀水净手。   真是疯了。   这是柳莲二这天在心里呐喊最多遍的话,尤其是在进入八幡宫后,一眼便看到参拜的队伍让开参道,像沙丁鱼一样排满了两旁的台阶时,这想法就更为强烈,虽然从少年的面色看来他是怀着虔诚之心来这里祭拜的。   这一决定根本就与数据相违背,真不知当时是哪根筋搭错了,他就阴差阳错地应了少女一声“好”,至此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按理,作为神道教信徒在神宫里还这样胡思乱想简直就是异端分子。只可惜无论柳莲二是个多么知礼的理性分子,也无法无视自己内心的意愿。   俗话说,每个人都有黑历史,柳莲二自然逃不出这段俗话,而且很不幸的,这黑历史还和八幡宫息息相关。   请允许他在这个时候插播一段回忆杀以打发漫长而无味的排队历程。   记得那还是两年前的那个夏天,比三年的夏天来得稍早一些。因为日日奋战在网球的世界里而不慎患上中二病的少年们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在拿下两连胜之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朝着第三个胜利迈进。一路的凯歌、一路的鲜花和一路的掌声让青涩的少年们越发得意起来,他们打算到神明面前见证自己的实力,于是狂妄的他们来到了离家最近的有名神社八幡宫。神曰:“大凶。”少年们以为把时运绑在绳子上便了事了,却不想不久之后Boss就病倒了。待Boss终于消灭了小怪兽微笑着回到他们身边之后,他们又一次去找神明踢馆。神曰:“大吉。”天真的他们信以为真,却不想迎来的是惨痛的现实——身为王者的他们输给了初次打入全国大赛的队伍,大Boss更是被一年级小鬼头给逆转了。狂妄的少年们此时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幼稚——居然不晓得中二病的厉害,并自此再也不敢随便停药了。   ......   其实就是国二取得二连霸之后,网球社的大家一起到八幡宫祈愿国三那年的三连霸,谁知这之后没多久幸村精市就病倒了;而在幸村精市病愈后他们一行又一次不知死活地来八幡宫祈愿三连霸成功,不想却输了比赛。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能贪图路费便宜总去最近的神社祈福。   虽说事在人为,结果与八幡宫并不能直接联系,可从心理上柳莲二还是产生了抵触情绪,怎样都不想来这拥有地理优势的明神宫。   在网球部今年的祈愿计划上,他已经排除异己定下了明治神宫为目的地。按他当时例会上的话说就是:“虽说我们训练很努力,可比赛中的运气的比例也要一点不剩地攥在手里,最起码不能为省路费就随便找县内的知—名—神—社拜拜,果然还是要去东京祭一下那边高大上的神社才比较好。”这段发自肺腑的话之后,在座的与会者都无一例外向柳莲二投来了“不愧是军师,连这样的招都想到了”的崇敬眼神,其中包括之前相当反对的财务。   ......所以说,这样的他,到底为什么会又跑到这里了啊。   好像是因为某个人摆足了样子说了句“我想去”。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有栖川泽语的眼神和“撒娇”的样子,很有杀伤力。   相比较这边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愁云惨淡的柳莲二,一旁的有栖川泽语则似乎相当愉悦。这一路上难得出游的少女手里的相机就没闲下来,而且愣是对着万里晴空都来了好几张特写。   “莲二,莲二,你看,那只像老鼠一样的小动物是什么啊?”有栖川泽语拍了拍一旁的柳莲二问道。   顺着有栖川泽语的手指的方向,柳莲二看见一只短灰毛鼠状生物在漆成红色的木围栏和石柱间爬动,样子着实可爱:“鼠科生物。”   “咦,莲二也不知道是什么吗?”有栖川泽语对于柳莲二的答案显得很是好奇。   “请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表达‘你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东西’的意思,我叫柳莲二,不叫活字典,我也有不知道的地方,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柳莲二看着一旁笑开颜的少女,发觉这位小姐似乎和他长谈之后对他的信任值一日千里地增长。当然他个人对这种发展是很感激没错,但这不代表他会任这位披着大家闺秀皮的调皮丫头欺负。   然而对方却好似没听见似地举着相机放在他跟前:“这位先生,出来游玩的时候就请开开心心的,还是不要绷着张脸比较好哦。”说着一边绕到少年身后躲了起来,左手在他头顶上比了个“V”字,一边用右手按下快门。   ——嘛,真是败给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认,败北原因是胡诌的,鹤岗八幡宫也是一个不错的旅游景点,我并不是要黑它,实际是为了让这段剧情看起来搞笑一点,因为马上就要。。。【嘘】   ☆、14-5   素净的街道由青石板铺就而成,方形大尺寸的石板看上去很是舒心;路两旁的照明装置也别具一格,以石质和木质为主,在用不上的白天也兼具了装饰街道的功能;至于道旁品种不同的花草,则更像是哪个粗心的卖花小贩漏了一路的花种般,自然而顽强地生长着。斜逸在旅馆前的树依旧斜着,没人因为它挡住了二楼的走廊而把它移开;生长在石阶旁的草依旧长着,没人因为它漫过石阶而把它剪去。   镰仓就是这样一个朴素而优雅的地方,比不上横滨的繁华,更别说东京的大气,不,它根本和这些特质沾不上边。也正因为此,它的那份从草木中逸出的宁静才更值得人细细品味。   有栖川泽语蓦地想起一句中国的诗词:“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中国的江南有多美她并没有亲身体验过,但从照片上的白墙青瓦间流露出的丝丝雅致她确实地感觉到了。烟雨婆娑地梦一般的江南风光,乌篷欸乃间划过贯穿生命的河流,这样的江南,是不是和她身处的此地一样呢?   伸出双臂,想要感受来自镰仓的独特气息。或许,于她这样的游人,只合镰仓老。   鹤冈八幡宫算是这宁静中极少的活力之一了。   排了许久的队终于到顶的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拿出准备好的硬币投入奉纳箱内,两人一齐退后一步,各自伸手拉着绳索摇了两下,又对拜殿的神体行两鞠躬礼,接着拍了拍手拜了一拜,后退着走出拜殿,到这里二人的参拜才算完成。松了口气的两人转过身,慢慢向下走去。   在与奋力向上攀爬的众信众擦肩而过的时候,柳莲二开始默默地算了算参拜的时间。整个过程中,从进入神社到排队整个准备过程时长43分28秒,参拜时长32秒,这种数据连算都不用算就知道浪费率为98%。更何况这是“谁拜坑谁”的八幡宫——至少柳莲二是这样——浪费率提升至100%。   当然,聪明的他才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种欠扁的话。   “下面是去......”下了台阶,平地上的人少了许多,柳莲二开口问起少女下面的计划。   “我去求个签,新年那会儿没去总觉得很不甘心呢。”有栖川泽语竖起手指,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而颇为兴奋,“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就是为了这个啊。据说这里很灵验的。”   ——那你准是被哪个家伙给骗了。   然而少年的行为仅止于挑眉和腹诽,再不做其他动作。尤其是看着少女兴致勃勃地走向目的地的样子时,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认命似的跟了过去。   只是,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隐隐作怪,虽然这种预感根本没有任何数据可以测算。   神宫除了在门口有整体顺着路标,还在大的转角处设有各种木牌指示路标,以方便游客参观。虽说柳莲二到神宫不止一次,可算得上半个导游,让他带路再合适不过。可某位第一次前来的少女却在路标的指引下凭一己之力找到了求签处,就像是在证明自己和海带头少年的属性是不同的。   跟随着指示牌的少年少女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求签处虽是设在地处神宫小角落的偏殿旁,但仍是阻挡不了参拜者的热情。小小的偏殿终是不至于落到冷清的地步,多半是托了签文的福。   只见木质长案几后,恭敬地站着两位打扮干净大方着白衣绯裤的巫女。有栖川泽语和二人行了礼付了钱求了签文,却不并不急于打开,看样子似乎还有些犹豫。   有栖川泽语的举动引起柳莲二的注意,本身只是站在一旁等少女的少年上前一步关切地道:“怎么了?”   “我怕会抽到不好的签,有点不敢打开。”有栖川泽语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很想看呢!这种紧张与期盼并重的心情还真是不好受啊,请让我缓缓神吧。”   有栖川泽语如此少女的一面让柳莲二有些意想不到,仔细想想一般女孩子求了签也会是这样的吧。他不禁嗤笑自己,什么时候也习惯了有栖川泽语外表上的坚强。   平复了心情的少女将叠成小块的签文小心翼翼地打开,慢慢地从上往下看,而后再沿着刚才的折痕折了起来,说道:“似乎......有些麻烦呢。”   “虽然有些失礼,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泽语你究竟求了什么签。”柳莲二从头至尾都在观察着少女的脸色,然而无论从眼神还是嘴角都没泄露分毫信息可供捕捉。目光的平淡和嘴角的平直让人看不清少女怀着什么情绪,然而突如其来的面无表情却是与之前有栖川泽语的行为不相符的。正因如此,才更让柳莲二肯定有栖川泽语的签文上有什么问题。   有栖川泽语的目光再一次落到手中捏着的小白纸片上:“凶。”   “那要快些绑到一旁的绳子上。”柳莲二指了指距离不远的一排排木桩和绳子,“记得是反手。”   “嗯,知道了......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呢。”有栖川泽语把滑落到脸颊旁的头发撩到而后,赌气似地嘟着嘴唇道,“还想向大吉君一样抽中大吉呢,看来一定是今年开年不利影响了呢。”   “那就请下次手气好了再抽吧。”柳莲二见少女还有心情开自己玩笑,就知道她没什么事了,“还有,抽中大吉的概率是......”   “好了,我去绑签文了。”有栖川泽语知道少年的心思,故意不等他说完就小跑着向木桩走去。   木桩上系着的绳子上被求签者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签文,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像是漂亮的纸花。有栖川泽语再次展开自己的签文看了一遍,把它放在两手之间,念了句“请庇佑我消除灾难吧。”后,把签文横着折成小长条,反手绑在了绳子上。   许是因为 “绑好签文就能消灾”的缘故,少女刚才涌上心头的不爽感霎时消失了,心情乍好的她转过身,想向主道对面的少年比划OK的手势,却不料柳莲二微垂着头,视线并未和她对上。   并不在......看着她吗?   什么嘛,凭什么认为柳莲二在背后注视着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凭什么认为柳莲二就应该迁就着她啊。   和柳莲二相处渐久,有栖川泽语差点都要“得意忘形”地把对方划归到亲人的范围了,以至于忘记了对方本是个文雅淡漠的少年,只不过是以“不希望朋友被家族所困扰”为目的无私地帮助着她罢了。他对她的信任与照顾,不代表她可以以信任为借口,把自己所谓的信任强加到对方的身上,使其成为真正的负担。   一直以来,她都太自私也太任性,而她却从未注意到。因为,他啊,那个如莲花般淡雅的少年,从始至终,都温柔善良地包容着自己。   他太温柔,也太善良。   一条主道恒横在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之间,参观的游人从二人身旁走过,此刻有栖川泽语才发现他二人的距离还容得下许多许多人。也许,就算他们关系再如何亲近,说到底,也不过是对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怔忪了片刻的有栖川泽语摇了摇头,像来时一样小跑着到主道另一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见少年抬起头来便说道:“我已经把签文绑好了,一定就没事了。下次一定要抽到大吉。”   “......这感觉就像抽签是比赛,而你在这场比赛输了一样。”柳莲二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个布袋状的物体说道,“这个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个时刻开始,她开始在意着他的注视。 Chapter 14 End   ☆、15-1   少年干净的手掌上躺着一个红面樱花纹样的方形小布袋,袋口的盘扣是与樱花一样的粉色,盘扣绳子的另一端挂着一块写着“招福”的小木牌。   有栖川泽语伸手接过少年手中的小布袋,仔细一看是个写着“大愿成就御守”的御守:“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才在你绑签文的时候。”柳莲二抿了抿嘴角,对有栖川泽语那双瞪大的眼睛有些许不太适应,“我怕你心里还想着那个签,就索性买个御守保平安好了。”   “是吗?莲二真的好细心啊,想得真是周到。想来,收到大吉君的御守就和抽到大吉是一样的呢。”有栖川泽语说着就把把从柳莲二那里收到的御守放在了包里。   “我可不认为我有可以辟邪的功效。”柳莲二对少女“一梗百用”的习惯感到习以为常了,“好了,神明也拜过了,签也抽了,现在去下一个地方吧。”   “啊......”转过弯,就是全长1.8公里的段葛了【注50】,道路两旁种满了樱花树,树旁挂满了白底红字的灯笼,宽阔的道路可以一眼望到尽头。有栖川泽语不禁有些惋惜未曾赶到樱花季的时候来这里看看,想必那时这里一定美不胜收。就在环顾四周之时,有栖川泽语看到路口处一旁的提示板上写了几行字。   “阿诺,莲二,我们看这个好不好?”有栖川泽语拉了拉一旁少年的手臂,指着提示板道,“我们去舞殿前看《厕所女神》的LIVE吧【注51】。”   柳莲二从来都猜不透女孩子的心思,他一向认为这种不定参数太多的项目根本没有计算的价值。   那些年在柳真一的统治下过活的时候,他就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以至于和柳真一的每一次对抗都是依着自己敏锐的感知力侥幸逃生。   柳真一如是,有栖川泽语亦如是。   这位少女一下子要参拜神宫,一下子要求签,一下子又要去听演唱会,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作风让柳莲二头痛不已,再配上有栖川泽语时而愉悦时而阴沉的心情,柳莲二觉得戴着镣铐跳舞的小丑就是陪着有栖川泽语旅游的自己。   ——还有那些觉得有栖川泽语高冷三无的,请睁开你们的眼看清楚吧,这丫头就会欺负老实人。   依照有栖川泽语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去凑热闹听LIVE的,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和演唱者植村菜花女士都有着一位崇敬的祖母吧。   “おばあちゃん/おばあちゃん/ありがとう/おばあちゃん/ホンマに/ありがとう......【注52】”一旁有栖川泽语小声的哼唱传到柳莲二的耳畔,让少年不住皱了皱眉头。   ——还在唱吗?   刚才的场景柳莲二依然历历在目。   向来喜静的她奋力地站在人群中,听着植村女士用低低的嗓音唱着自己的故事,漂亮的眼睛里盈满了光却不曾落下眼泪。短短的十多分钟里她就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有着幼年的她和慈祥的祖母的世界。以至于到演唱结束植村女士退场她都没注意到,最终还是柳莲二反复晃了晃她的手臂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才使她回过神来。   “......真是,对不起呢......”有栖川泽语清浅的语气里含着淡淡的哀愁,随着微笑弯成新月的眸子闪着点点的泪光,一行泪水就这么顺着眼角不期然落下。   还来不及消化这一回眸一笑留给心灵的震撼,眼见少女抬手打算擦眼泪,柳莲二立马掏出手帕拈起一角轻轻将有栖川泽语脸上的泪渍拭去,而后把手帕轻轻塞到少女的手上:“女孩子的眼泪最是珍贵了,就算伤心过了头也不能那么粗鲁地对待。可算有了手帕,就好好哭上一场吧。”   “噗嗤——”柳莲二一生第一次深刻领会到什么叫做破涕为笑,“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没心情哭了呢。”   “是吗。”柳莲二式标准疑问句陈述语气。   “手帕我会洗好还给你的。”有栖川泽语将手帕叠好放进包里,而后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似的抚上自己的眼角。   手帕......   抬眸看了看那个一边说着:“请快点走吧,不然就要到晚饭时间了。”一边拉着自己的手腕冲出层层人群的少年,有栖川泽语会心一笑。   她可没有漏看某位耳朵上浮现出的红晕。   “你是当真喜欢这首歌啊。”柳莲二生怕一旁的人儿又一次陷入回忆的漩涡中,忍不住出了声。   听见自从说了“是吗”之后就再无言语的少年,有栖川泽语惊了一惊,复而道:“因为这是首感人的歌曲啊。在我而言,歌曲的艺术魅力,就在于用音乐和语言引起受众的共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多或少会存在着不同,但其中也拥有着共同的东西,比如亲情、友情、爱情等等。歌曲的存在,就是为了将这些无法实体化的情感实体化,以共同点激发人对于情感的诉求与渴望。”   “也就是说,人们拥有不同内容同样本质的生活,这个共同点使得人们在聆听歌曲的时候感同身受,因而就被打动了,没错吧。”柳莲二顺着有栖川泽语的见解往下说。   “是的,就是这样,这也是我被打动的原因。”有栖川泽语笑了笑,此时的笑容浅浅淡淡的,像充满了阳光的味道般温和,“我也有这样一位疼爱我的祖母,虽然我并不像植村小姐那样怀揣着梦想,也无法让祖母看到我成为美丽的新娘的那一天,但我很庆幸在她在世的每一天里,我都有好好地陪伴着她,没有做出令自己悔恨终生的事。这样的我,已经足够幸福了。”   ——这样的我们,都足够幸福了。   ------------------   【注50】段葛:从二鸟居(神社的第二道门)到三鸟居的参拜道路,是一条用土夯的高出一截的人行道,道路两边种植了樱花树,一到春天樱花盛开景色特别漂亮。   【注51】《厕所女神》:植村花菜纪念自己奶奶的歌,歌曲长达近10分钟,讲述的是她和奶奶在一起的感人故事:童年的植村因为讨厌打扫厕所,奶奶便常对她说,厕所里住着一个女神,好好打扫厕所就会像“厕所女神”一样美丽。 然而进入青春期的植村开始顶撞起了奶奶,也不再相信所谓的“厕所女神”,最后离开奶奶一人去了大城市发展,而繁忙的工作又让植村失去了与奶奶在一起的机会,直到得知奶奶病了,回来探望奶奶的植村只是和奶奶见上最后一面,聊了几分钟,这也成为了植村一生的遗憾。希望米娜桑不要因为自己的工作学习繁忙而忽视了身边爱自己的人。   【注52】泽语唱的是歌词的最后几句,大意是:奶奶/奶奶/谢谢您/奶奶/真诚地/感谢您。 作者有话要说:  很好玩的厕所女神梗。 下节开始的8-10次更新和大家见面的是存稿箱君,我已经回复不了了【如果有机会我尽力】,所以没有及时回复请见谅。   ☆、15-2   虽然错过了段葛两侧樱花开放的盛景让人很是遗憾,但是——   小町通路的购物可是全年开放的!   位于鹤冈八幡宫笔直延伸的若宫大路的西侧,就是南北走向的小町通路了。作为鹤冈八幡宫的商业街,这里林立着时尚咖啡馆、点心店、人气餐馆以及出售镰仓独有的日式小商品和工艺品等的商店,还有为数不少的店家提供外带食物,给一边散步一边购物的游客增添了不少趣味。   “莲二,这个横幅是什么情况啊。”有栖川泽语指着鸟居上挂着的写有“祝电线类地中化完成”署名为“小町商店会”的横幅问道。   “就是考虑到安全、耐久性和美观等问题,将路上架起的电线移到路下的工程。由于早期技术、资金等条件的限制,一些地方的电线被迫架在路上,导致台风和地震等灾害的时候电线杆被刮倒,下垂的电线又使得消防车等的紧急救援车辆的通行受到阻碍,所以近些年全国各地都在一步步完善这些方面。像是奈良县的奈良市近铁路区域等地都是走在先头的范例呢,小町通路这里也是耗费了几年时间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柳莲二解释道。虽然有栖川泽语在很多方面精明睿智,但事关生活细节,往往单纯地真像极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那么小町通路是出于美观的情况吧。但是,这效果当真那么明显吗?”有栖川泽语看了看天空,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我确实觉得一抬头天空一片敞亮很是舒服,但由于美观而消耗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所收获的价值是否对等甚至提高呢?”   “举个例子,埼玉县川越市的川越一番街,因为电线类地中化这一工程而使得其商机复苏,游客数量从原来的每年150万人次增长到每年400万人次,整整翻了约2.67倍。由此看来,这个决策是正确的,所以商家们才会联名庆贺工程的完成。而且,电线的存在感太强确实会破坏游客的心情,地方总不能无礼要求每个游客都会使用Photoshop回家整合图片把扰人的电线去掉吧。”柳莲二继续说道,“换我个人来说,我在几年前来的时候也不愿意和一排排黑色的电线拍照。”虽说现在他也不愿意站在挂着白色横幅和小町通路路牌的鸟居前拍照。   好在一旁的少女一脸“学到了,又受到另一个次元文明冲击了”的表情并没有细究着让少年和白布条合影留念。   不过有栖川泽语被洗脑的表情还没持续多久,就被路边琳琅满目的商品所吸引了。   “这个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这个好像也很好吃......啊啦,怎么办怎么办,今川烧和玉子烧都很想买啊......甘酒也很想买来喝,可是......”有栖川泽语看着两旁的小吃碎碎念道。   “那就都买了好了。”柳莲二看不过有栖川泽语的犹豫,掏出钱包打算朝店铺走去。   “诶......莲二,你等等啦!”有栖川泽语拉住准备冲上前去的某人,“还没决定好呢。”   “所以说都买不就行了?”柳莲二看了看抓着自己袖子的洁白手指。   “那怎么行......会......会吃胖的啦.....”有栖川泽语松开抓住柳莲二的右手,在一旁默默地对手指。   “泽语,从下车之后你就没吃过东西吧,而且因为参拜我们连午饭都没吃,到底怎么样会吃胖啊。”所以说他柳莲二永远无法理解女孩子这种生物的心思,“晚上还要泡温泉,要是没体力了可是会晕倒的,应该要多吃点才对。”   ——再说你这身材离胖还有很远的距离吧。   “可是......可是......整个街我想从头吃到尾啊......喂!莲二不要笑嘛!”有栖川泽语看着那个不给面子笑出来的人语气不由得急促起来,“我平时很少接触到这样的食物,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而且我说的可是很现实的问题,你看这还刚开始,我如果就吃这么多的话,肯定坚持不到最后的!”   看着少女眼神里闪现过的类似于“真理与正义”的光,柳莲二很无奈:“那就都买过来,然后我们分着吃就好了。”   “诶?可以这样吗?”有栖川泽语再一次接触到未知的领域。   “不然你当一旁的刀具是干什么的?请店家分成两份这种合理的要求是不会被拒绝的。”柳莲二见说服了少女再次打算上前买食物,却不料再次被有栖川泽语给拉住。   “甘酒要是莲二不喝就不用买了。”有栖川泽语说道。   “不是想喝吗?”柳莲二有些疑惑。   “那个......我对酒精没有抵抗力,喝一点就会晕......”有栖川泽语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意思,“还有我去买玉子烧就好了。”   “好。”柳莲二在心里暗暗记下少女对酒精的不适症,“不过一个人去买不要紧吗?”   “我不是生活白痴,劳您费心了。”有栖川泽语的脸看起来像个气鼓鼓的包子。   ——这种话在半个生活白痴口里说出来根本没什么说服力。   “莲二,莲二,我和老板娘说要分成两份之后她很细心地在每一块上都插了签子,还帮我用两层衬纸包好呢。”买好玉子烧的少女看起来很是兴奋和激动,见到柳莲二后亟不可待地向他汇报着,“我看你没来就把自己那块先吃了,超级好吃的哟!”   ——这种表现让他从哪里吐槽比较好?   然而还不待少年开口说些什么,他便惊觉唇边被一个温热喷香的物体触碰着。低头一看,只见满脸微笑的少女伸着手臂将左手上的那块玉子烧递到他的嘴边。   “......泽语?”柳莲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只能出声唤着少女的名字让对方给自己答案。   “啊......那个......莲二手里都是东西,我拿着给你吃好了......可以吗?”有栖川泽语不知是害羞还是别的缘故,说到最后的声音渐小,语气很是微弱。   “嗯。”柳莲二发出个语气词就不再多言,张开嘴轻轻咬了口少女手里的玉子烧。酥脆的皮,绵密的口感,一口下去奶香蛋鲜的味道就溢满了整个口腔。   太阳又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因两侧建筑的遮挡而稍显阴暗的街道一下子敞亮了起来,店家们纷纷降下半帘来遮阳,两边走动的游客则惬意地享受着午后的日光。向他们二人方向跑来的孩子们似乎在比赛着吹泡泡,一轮又一轮,一个又一个,乐此不疲。   有栖川泽语的眼睛因着日光而显得格外闪亮,唇角的笑意也愈渐浓厚。她有些费力地用右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小熊印花的纸巾,轻轻擦了擦柳莲二被酱汁弄脏的唇角。   “这次,到我了。”有栖川泽语的笑容有些得意。   那群孩子经过他们的身边的一瞬间,柳莲二感觉这场景像极了幼年的自己与少年的自己擦肩而过。   只是,他从未玩过这种游戏,他猜她也是。   “啪!”一个泡泡在柳莲二眼前破裂,那凝聚了阳光的力量折射出的七彩光芒美得惊艳。   不记得在哪里曾经看到过这么一句话,一个被吹起的泡泡破掉的声音,就是幸福。   “啪!”   他确实地听到了。   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玉子烧。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蹲等Free2nd开播无聊更新存稿的兔子酱【隔壁场好想也是这句话】 喂食梗很萌的你们不要笑哦,我可喜欢这段了,一边写一边在脑补这是个什么景象呢。   ☆、15-3   在小町通路买了数目不少礼品并请店家运送到旅馆之后,有栖川泽语宏伟的购物扫荡计划终于划上了完美的句号。   “诶,没想到的已经这么晚了,计划还赶得上吗?”有栖川泽语看了看天色,问着本次旅行的军事顾问道。   “还知道在意时间呐,我还当你不想出来了呢。”趁着在站台等车的间隙,柳莲二开始对一旁的少女打趣道。   有栖川泽语倒也不急着反驳,只在那里挨个儿地算道:“长辈们就送崎阳轩的点心礼盒,手镜给真一姐和恵里奈姐,小泽、小荻和小侑就送他们木雕,都准备停当了,我的购物计划圆满了。啊,莲二你刚才说了什么?”   看着摆明了准备装傻到底的少女,柳莲二只是摇了摇头,暗道一句:果不例外,女人天生都是购物狂。   上了江之岛电铁,两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作为一条来回于镰仓和藤泽之间的运营列车,江之电途径的15个站点均是神奈川县的旅游景点。许多游客选择江之电的原因不仅因为其便捷,更是因为坐在这辆观光电车上观看景色也不失为一种快速的游览方式。   不过,在夜幕降临之后在乘坐上江之电,感受又大有不同。   相较于白日的人来人往的热闹,晚上的道路更多了分宁静。街边点缀着的盏盏路灯,逐渐在黑暗中化平凡为绚丽,一条条光带逆着电车行驶的方向划过眼前,一同扑面而来的,还有来自海边的湿润的风。   似是这一缕缕光亮带着催人入眠的力量,有栖川泽语的眼睛逐渐的支持不住了,就在她想闭上眼睛的关头,一个手掌轻拍在她的肩上。   “马上要到站了,现在开始要撑住,尤其等会儿进温泉了千万不能睡着,不然可是要感冒的。”柳莲二说完这句,声音突然变小,几近嘟囔,“......而且你睡着了我也不能冲进去拉你出来。”   “冲进去......?!”有栖川泽语突地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是说,我又不能冲进女汤。”柳莲二叹了口气道。   “作为‘妇女之友’,莲二你可是很受上至奶奶下至幼女的喜欢的哦,你冲进去谁会不放行啊。”有栖川泽语的眼里满是兴味,“托你的福,我总算从睡神的爪牙下逃回来了。”   “别给人起奇怪的称呼啊。”柳莲二别过头不理某个妄图捉弄他的人。   电车在稻村崎停靠的时候,柳莲二和有栖川泽语下了车,走到了二人接下来的目的地——稻村崎温泉。   镰仓的温泉虽不若箱根那么有名,稻村崎温泉在镰仓市内非名气最大的,但说道天然温泉,那稻村崎温泉数得上唯一的。   记得当时柳莲二就是这么介绍的。   “停停停,你这是在打推销广告吗?”有栖川泽语问着对面读宣传手册的少年。   “上面是这么写的。”柳莲二把手册转过来放到少女眼前。   “其实只是因为招待卷上的温泉合作商只有这一家吧。”有栖川泽语看了看手册,语气薄凉地吐槽道。   “人—艰—不—拆啊,泽语。”柳莲二见少女不屑地把手册丢到一边去,又赶紧捡了回来继续研究道,“好歹体谅一下我这个负责策划的人的艰辛。”   才不信你有什么艰辛呢。少女一边念叨着一边走进女汤。   整个浴场因壁灯的缘故呈现出昏黄的光线,再加上蒸汽的缘故,远处的风吕看得并不分明。所幸离得近些的淋浴这里还看得比较清楚,在避免和周围人发生碰撞的情况下,在淋浴前开始冲洗   。   由于从小到大一个人独自接触温泉的机会根本没有,而且以往都是跟着母亲前去的,这时面对着这么多陌生人的赤身裸体,让少女不由地有些胆怯害羞。然而想想大家都是来享受温泉的,再加上淋浴中适宜的水温,使得有栖川泽语渐渐放松了下来。   冲洗好的少女提着木盆和浸了冷水的毛巾向风吕走去。由于距离渐进,原先隐藏在雾气间的浴池逐渐能看得清楚了。整个风吕用表面凹凸不平的石头围成,水质相当清冽由于露天的缘故,旁边还放种植了竹子,看上去多了些风雅。   有栖川泽语走到人较少的一边,把木盆放在一旁,将早先盘好的长发紧了紧,然后伸出左脚,轻轻踏进风吕之中。   本温泉是PH 8.7的弱碱性碳酸氢钠泉,由植物中具有较高杀菌效果的松的有机成分组成。每升水中含有碳酸氢离子871毫克,是全国顶级的含量。有保湿,促进人体内积蓄废物的排出,恢复疲劳等众多的被广大顾客认可的效果。   默背介绍的少女扯着嘴角笑了笑,闭着眼睛感受着温热的水浸润身体每个细胞的畅快感。   ——就像一块水煮牛肉一样。   还是忍不住吐槽这颇为坑爹的招待卷啊,真不知真田伯母听了她这话会怎么想呢。   大概会笑她不知趣吧。   有栖川泽语伸手捞过一旁木盆中的毛巾搭在头上,那猛然而急促的冰冷让她再度从几欲昏睡的状态下苏醒过来。要是这个招再没用的话,估计就不得不让某位“妇女之友”把她拎出去了吧。   所以一定不能睡着了!   强迫自己瞪大眼睛的少女仰脖看着正对风吕上方的天空,周围散发出的雾气在上升中逐渐消散。近处的雾气和着远方清亮的天空,有种朦胧的隐约的美好,尤其是那蓝黑天空中的点点繁星,最是讨人欢喜。   觉察着时间将尽,有栖川泽语把搭在头上的毛巾拿下来,打算起身。这时,不远处的一位女子的状况引起她的注意,从有栖川泽语的角度看,她的头低垂着,耳朵和两侧边通红,让人不由有些担心。   “请问,那位女士,不要紧吧。”有栖川泽语向那人靠近,问她一旁的另一位女子,“会不会是睡过去了?”   “啊,真是谢谢你了,不过花野太太她一直这样的,不用担心,我们一会儿就叫她。”那人摆了摆手向有栖川泽语道谢。   问清楚的有栖川泽语舒了口气,拿起盆子从风吕中走了出来,在淋浴那边用冷水浸了浸毛巾敷了一会儿,待觉得自己清醒之后去更衣间穿衣服。   换好浴衣的少女出来就见到柳莲二已经坐在厅里了,从他脸上基本看不见红晕就知道他出来有一会儿了。   “从这里到旅馆的路上有个小集市,我们逛着回去吧。”柳莲二看了看少女的脸,递过来一瓶水,“在这之前,先休息一下吧。”   休息了约莫一刻钟,二人踏上了归途。沿路的小集市上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而且即使已是□□点的光景,依旧热闹非凡。   “大家都喜欢这些小东西,价格便宜不说,还很有趣。”柳莲二指着摊子介绍道,“仁王整蛊用的小道具,多半就是从这样的小摊子上搜集来的。”   有栖川泽语刚被一个奇怪的爬虫玩具惊得花了眼,不知该说什么好。刚缓过神来,就看到周围尽是些大人带着孩子游玩的样子,她不禁流露出些许羡慕。   羡慕那些孩子们有着她没有的童年时光。   羡慕他们拥有自由的未来。   “现在,也不迟。”柳莲二温润的嗓音传到她的耳边。   有栖川泽语愣了愣,而后把一切言语化为浅浅的笑意。   “铃——”   “啊,抱歉,我接一下电话。”有栖川泽语对柳莲二示意之后接起手机,“是,我是有栖川泽语。”   晚风拂过少女的长发,将原本打理齐整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只是不知是因为听电话抽不出手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向来注重仪表的少女此刻对于在风中舞动的头发似是分不出更多的心力顾及,像是选择了沉默一般放任着风和头发的继续纠缠。   “是。”少女听不出悲喜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沉寂。   一旁一直静静等待的少年看着少女放下手机,用手拨开散乱在面前的头发,露出的脸上严肃中带着些许惊恐。   “发生什么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2号,下节,突然而来的事件是?   ☆、15-4   白色墙面漆漆成的墙壁看似光滑无比,可在壁灯的光线下,那些细小的粉尘和些微的凹凸也终究暴露了出来;天花板倒是像一块白得平和的幕布,不过多少也与和人距离较远看得不甚清楚有些关系;至于一块一块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地板,除却相互拼接留下的缝隙,倒是白净地光可鉴人了。   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地板。这是有栖川泽语视线来回凝结的三个点了。   此刻的她,再感受不到一点倦意。   似是乏于与这些活不起来的物件进行无穷无尽的对视,坐在椅子上的有栖川泽语微微偏头,透过一旁的窗子看见高升的圆月泛着清冷的光。   已到了月上中天之时吗?   从泡完温泉到此刻已经过了约莫两个多小时,身体里蓄着的那股子热量早随着越来越低的气温消耗殆尽了。更何况碰到这等到倒霉的事情,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很冷吗?”柳莲二看着在椅子上努力保持坐姿,可是身体却微微打颤的少女,问道。   “有点。”有栖川泽语的声音里似乎都透着一股子凉意。   柳莲二无奈地叹了口气,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泡温泉前穿着的外套,披在少女身上:“冷了就早些说啊。”   “把你也拉到这里来已经很麻烦了。”有栖川泽语被宽大外套包裹着的身子缩了缩,表情带着些许愧疚,“我没脸再开口要求什么了。”   “这和你没关系,再说我是自愿跟着过来的。”开什么玩笑,难道他是那种会放任女孩子晚上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的人吗,“要喝热水吗?我去帮你接一杯。”   “好。”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随即又回到了正坐的姿势。   柳莲二起身,依着指示标志走到茶水间,取了一只塑料杯,放到饮水机架上,按下按钮,看着带着蒸汽的一点点注入杯子中。   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事情还要从有栖川泽语接到那个让她神情有些惊恐的电话说起。   “发生什么事了吗?”见有栖川泽语如此少见的表情,柳莲二担心地问道。   能让向来处事稳重的有栖川泽语惊恐的事情,必定来头不小。   “刚才是镰仓警局打来的电话......说是根据温泉前台的登记表找到我的联系方式的,警方请我现在去一下......。”有栖川泽语看起来在十分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柳莲二听后轻轻拍了拍有栖川泽语的肩膀,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警方有说找你的具体原因吗?”   “......好像是参与一个案件的调查,是在我在女汤的那段时间发生的案件......难道是?”有栖川泽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我记得当时有位女士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当时还上前询问了,结果她的同伴说没事我就走了。难道和这个有关系吗?怎么办莲二,万一真的是该怎么办啊,要是因为我......”   “你就先别胡思乱想了,至少现在警方只是电话传唤你过去,应该只是案件关系人做个笔录就行了吧,不会有事的。”柳莲二此刻出来劝说再无他方,实则镇静如他,却也对这突如其来的案件担忧不已。   到警局后,在警方给出同泡温泉的花野太太在有栖川泽语问询之后没多久就去世的消息,有栖川泽语一瞬间崩溃的表情让柳莲二久久不能忘记——   漂亮的凤眼一下子睁大,脸部的肌肉在克制之下微微颤抖着,上齿紧咬着失去血色的下唇,似乎是在拼命忍着不发出声响。而后,眼中的光倏地一下湮灭一般找不到焦点,眼皮慢慢合上,遮住那双曾经黑亮的瞳仁。   “如果当时我坚持一下的话......”   “如果当时我坚持一下的话......”   “如果当时我坚持一下的话......”   半天,有栖川泽语只重复着这一句话,声音越来越低,几近呢喃。   柳莲二看不下去她的消沉,一把将她转过来对着自己说道:“泽语啊,你这是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吗?和你没有关系啊,不要这样责怪自己了!”   受惊的少女睁开眼睛,看着向来风度翩翩的少年不顾形象地大声斥责着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反驳,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我只是后悔,没再坚持着多喊她几声。是她疏忽也好,是她朋友疏忽也好,这一切疏忽的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这已经足够惨烈了。作为一个旁人,我只后悔没在最后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助她,仅此而已。”   她居然,在一瞬间的失神之后调整过来了,居然比自己还有冷静。   柳莲二不由嗤笑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人,要给正在经历的人什么样的理由让他们缓过神来,都是徒然而自负的。   柳莲二见水即将接满,便快速把按钮按了一下,见笼头停止出水,才把杯子拿了起来。   一个在警局依旧还保持着端正坐姿,怕自己的言行有损家族声誉的人,他有什么理由再去担心她心态调整不过来。   不过——   真是被霉神选中了还是怎的,上午刚抽了个“凶”,现在就应验了吗?明明他看着他把签文绑好了,他也买了御守保平安了来着。   果然,鹤冈八幡宫于他而言真是去不得吗?   已经,三次了。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柳莲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播了个电话。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着做笔录的有栖川泽语,再次回复到对着墙壁发呆的初始状态。   真是虎头蛇尾的一天啊!她这样总结道。   早晨还开开心心地从家里出来,路上一直挺顺的,鹤冈八幡宫也去了,小町通路也逛了,温泉也泡了,除了中途抽签抽了个“凶”之外,一切都很美好。谁想到晚上就摊上这档子事儿了。   本来按照她的计划,现在应该是悠闲地坐在旅馆的屋内,看今早刚出版的《LaLa》做睡前漫画的【注53】,虽然她不会承认她是冲着印有某只年糕一样的“猫咪老师”的手袋去的。   可是,一切都泡汤了,最主要的是还有人不幸去世了。   她是说过,想要一个难忘的旅行,可她没说过,让人难忘的旅行的夜晚,要在冷冰冰的警局度过。   等等,仔细想想,好像,她Flag立得满天飞了。   这样,你不倒霉谁倒霉啊!   ------------------   【注53】《LaLa》:白泉社旗下杂志,月刊。LaLa杂志每期都有附带的赠品,如漫画扑克牌,简易手袋等。杂志还不定期刊载应募消息,读者可通过向杂志应募的方式取得连载作品的周边产品。画风与情节都以清新,唯美见长的少女漫画杂志。幻想和现实题材的作品在其中各占半壁江山,以温馨细腻的恋爱故事为主,风格轻松活泼,清新浪漫。刊载的漫画作品大多注重心理描写,鲜有过激的画面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3号,这章基调各种沉闷,于是最后忍不住逗了一下,我很喜欢白泉社的少女漫画杂志哦,至于泽语读的原因肯定是受由纪影响。觉得这章沉闷的话,可以到隔壁翠翠片场看一下今天的更新File 17,今天那边多半是泽语和莲二的专场呢。   ☆、15-5   都说人生是上帝开的一场玩笑,虽然说有栖川泽语本人信奉神道教,此刻竟也忍不住对这句话手动点赞了。   不过这玩笑好像开得有点大发了。   有栖川泽语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   冷冽、凝滞的空气。   从内到外都冷却下来了。   刚才满脑子都在想那位死者,此刻冷静下来,便不由得开始担心起别的事情来。而首先让有栖川泽语想到的,自然就是有栖川家族。   作为冠以有栖川姓氏的本家次女,被请到警察局调查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不合适,哪怕这事件本身和她没什么关系。在神奈川,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有栖川本家,真不知这事会被那群好事者怎么“传颂”呢。还有大姨母那边,哪怕她无心于继承者之位,就算维护母亲的尊严,她也不能让大姨母抓住把柄戳她的脊梁骨,可如今这样也免不了明枪暗箭了。   有栖川泽语盯着对面的墙壁,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不出声——   大人的世界,真的很麻烦,呐。   每一个从孩提时代走过来的成年人,在追忆自己的年少时光时,都会说诸如“小时候如何如何渴望长大,可长大之后却如何如何渴望回到从前”之类的话,此话一出总会得到在座孩子的鄙夷和大人的认同。按有栖川泽语的个人总结,这是人类典型的“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的心理状况。   可她并不是这样的,至少在她的认知观里,她和他们不一样。   有栖川泽语的与众不同在于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拒绝着长大,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她的年龄,仍然算个孩子。   她从小就视“成长的残忍之处就在于你会渐渐变成曾经自己最讨厌的人”为真理,并时刻在自己身上保持着自己所认为的优点。她喜欢自由、闲适的生活,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热爱家人朋友、虽然做不到圣母但也绝对不会是恶魔、有个性的人。   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太高估自己,可怕的岁月已在点点滴滴的时间里,在自己未发觉到的潜移默化中,把她所想要的一点点夺取,以至于她此刻回头看看,猛然发现自己早已变得不像自己想象中的模样。   她没有自由的生活,她厌烦那个什么事都会不由自主地首先想到有栖川家族的自己。最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对生活的爱所剩无几。   终于,她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过着最讨厌的生活。她步入了那个麻烦人的大人世界,现在的她也一样让自己感到麻烦。   为此,她想努力再争取一把,争取在自己还没深陷泥潭之际,寻找一下这个世界上让她还能认真拼一把的美好。所以,她故意地任性了一下,答应了柳莲二的邀请,随他享受这从未曾有过的旅行,却不想旅游竟然游到警局了,是该说她的人品有多好才能碰上这种千载难逢的事情?!   这种出乎意料的状况,让她也忍不住仰天大笑了。尽管她看不到天,头顶上只有雪白的天花板,尽管她笑不出来,眼里却噙满了泪。   是不是,因为她这样的身份,根本就不适合拥有普通少女该有的生活呢?   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她,带给他别样的麻烦呢?   有栖川泽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因为穿着木屐的关系,粉白的脚趾露在外面,还有修剪地齐整的粉红趾甲,让她自己也忍不住直呼可爱。   这就是有栖川泽语,那个上到头发丝下到脚趾甲都被精心规制好的女孩子,那个被长辈们精心呵护长大宛如瓷娃娃一般的女孩子,这样的一个人,就是她自己啊,就是有栖川泽语啊。   这样的她,和拿着小玩意儿奔跑在集市的孩子,和吹着泡泡互相嬉闹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已经,太迟了啊,莲二,太迟了。我再也成为不了那样的人了,我永远也成为不了那样的人了。   ——因为啊,我是一个连旅行都不被神明宽恕的人。这样的我,只能呆在那院子里,直到我的神明出现救赎我的那一天。   ——对不起,莲二。   他说,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承担痛苦。   他说,请不要再一个人孤单下去。   他是那样温柔而诚恳地一遍一遍对她说着这样的话,甚至连素日漫不经心半睁半闭的眼睛都闪烁着认真的光。   有栖川泽语从未对柳莲二说过,当他这样看着她时,她有那么一瞬间,醉在他的眼光里。   那样一个善良而温雅的,他。   曾几何时,那个向来习惯独自承担的自己,开始习惯于身旁有他的存在,近乎于依赖的习惯。一旦开始习惯,这种信赖感就像病毒一样入侵了她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快得让她讶异。   她觉得自己病了,病得还不轻。   在柳莲二主动努力下,他们建立了互信关系,而后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发觉自己愿意和他分享自己的悲喜,愿意听他安慰自己的声音,愿意看他平淡不惊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的笑意。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微妙而惊奇,可说实话,她并不讨厌。   在有栖川泽语的眼中,柳莲二是一个能给女孩子安全感的男生,他能用他敏锐的观察力观察到极其细微的地方,在对方无需明说甚至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率先给予对方最体贴入微的帮助。这样的男生,在当代女性的心目中,无疑最受欢迎的。然而,他因为刻意地疏离着与他不相熟悉的人,以至于在一般人的心目中柳莲二是一个高冷而难以沟通的角色。实则,在有栖川泽语看来,这未必不可以说是他的一个萌点,因为作为比较了解他的人,这种反差萌更让他看起来有趣很多。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敢笃定,柳莲二所下决心关心的人,是一定会关心到底的。作为被他关心着的头号对象,有栖川泽语心知自己的家庭和现阶段所处位置,会在现在和未来,给他添不少麻烦。   ——对不起,莲二。   背后突然传来的一股凉意让有栖川泽语一哆嗦,回头看看却发现窗子关得严丝合缝。有栖川泽语也没心情追究不知是密封条老化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才导致了不知是窗缝里还是别的什么奇妙的地方漏风进来,只觉得内心苍凉无比。   是的,苍凉。必须要用这个词来形容她的心情,因为她觉得此刻就像心荒了一样。   如土地的荒芜一般的,心荒。   习惯了他的陪伴的她,突然不会面对这种独自一人的环境,这时她才发觉孤独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当然,习惯也很可怕。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受不住这思想和内心的纠葛的时候,一个温热的杯子放在了她的手中,紧接着少年温和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呐,喝点水吧,你的手太冷了。”   有栖川泽语抬头朝少年看去,逆光而立的少年和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眸中流露出些微的担心。   那一刻,有栖川泽语觉得,他就是自己的神明。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4号,这节基本上是心理描写,我自己写的时候觉得很心疼泽语,我的心情也是如此——心荒。然后通过这节,大家大致可以感受到泽语对莲二感情的倾向了,虽然她自己还没意识到。   ☆、16-1   夜已渐深,天空中的星子被浓黑的夜色衬得愈发闪亮,几欲与那轮明月一争高下。圆月倒也生得大气,让与那星子三分光辉,似是请它们伴自己共度长夜寂寥。   天上的胜负人间的人儿也未可知,只是当有栖川泽语随着警官走到警局门口——有如结界般存在的大门将内外世界横隔成两个空间——少女自觉一下子从一个禁闭的空间回归到自由的世界时,抬头一眼便望到了这一幕。那种如释重负的放松感使她打心底里觉得,彼时透过高窗和此时所见的明月并不是一样的,若要真评出个一二,她会出于私心说是现在的更美。   “真是,非常感谢有栖川小姐的配合,你的证词为我们的侦破提供了很大的帮助。”送二人出来的警官非常诚挚地向有栖川泽语道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说道。抛开心中的一些私人的因素,对于这种配合调查的请求,她倒也是乐意于尽力协助的。   兴许是出于把两个高中生留得这么晚的歉意,再加上女孩子落落大方的言谈,弄得这位警官倒有些不知所措:“啊,留你们到这么晚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我送你们回去好了......我是怕路上不□□全,再说组长也交代我要把你们安全送到的......那个,放心,我开自己的车送你们,不会引人注目的......”   看到刚才在警局里还颇为严肃的警官一脸纠结的模样,一直未曾开口的柳莲二说道:“劳烦您费心了,我们下榻的镰仓宾馆离这里不远,走回去就可以了。”   见少年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以及一旁少女连连点头附和,警官也不好勉强,只好嘱咐二人路上注意安全,目送着二人离去。   “果然还是走一走好些啊。”有栖川泽语使劲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似是要把刚才淤积于体内的压抑都排泄个干净,“多亏你刚才挡掉了警官先生的帮助呢,莲二......莲二?”   “抱歉了,泽语。”柳莲二轻轻地说道。   被柳莲二突如其来的话惊到的有栖川泽语抬眸,才发现此时他的眼神里满含着的歉意,她不清楚为何少年选择这时候对着自己道歉,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抱有歉意。   明明今晚,她也无数次在心里说着同样的话。   “我为你求的御守没有保护好你。”柳莲二接着说道。   这样的原因让有栖川泽语也不由地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她笑了笑安慰道:“如果是为了这个的话你不必自责的......”反正是我运气不好吧,今天上午还求了个“凶”。   这些她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就被柳莲二打断了。   “因为我没保护好你啊!”   他是这样说的。   他在,自责吗?   那个身形高瘦的少年在浴衣的包裹下显得更是文气纤弱,斜前方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脸色显得格外地苍白,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看上去很是孤独。   孤独地让人心疼。   “来之前我还信誓旦旦地在重文祖父面前保证,保证照顾好你。可是,可是......”少年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缓了缓神后睁开,“我知道泽语你刚才有多么痛苦,我也知道我的道歉根本弥补不了什么。我只是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不安与愧疚,也知道自己距离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下保证还有多远的距离。一直以来,我都把世界想得太过简单,也把自己认为地过于伟大了。”   刚才的他,也和她,一起煎熬着一起焦虑着啊。   有栖川泽语明白他的无力感源于何处,虽然柳莲二这是和她简要概述了一下经过,但她大致能猜得出来事情的原委。   她之所以能够比其他人早些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都是因为柳莲二在去茶水间的时候,向真田弦一郎家挂了一通电话,请曾经在神奈川县警局本部担任警视监的祖父真田弦右卫门致电警局为有栖川泽语作证她的身份。虽然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件事确实和真田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加上遇上这等事请有人脉的真田家做个证并不算犯规,但对于柳莲二来说,这是不一样的。   这关乎到一个即将成为男人的男孩的尊严问题。   “那又怎么样呢?”有栖川泽语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少年的手道。   “......泽语?”少女的话和动作都给他太大的惊异。   “那又怎么样啊,谁让我们还只是孩子而已,我们拥有着征服世界创造宇宙的自信不是理所当然的嘛!”有栖川泽语的眼睛亮莹莹的,那种朝气盎然的感觉让人移不开眼,“莲二,你知道吗?就在你帮我接水的那会儿,我也曾像你一样,陷入深度自责当中,我也觉得自己过于天真,又觉得自己过早世故,因而深陷自我厌恶之中。可是我啊,听你这么说就突然发现,原来我们这些“被催熟”的孩子,都是一样的啊。这时就忽然有种找到同伴的感觉,你知道吗。然后仔细想想,孩子气些未必就会坏事,有时候不要强求自己做得那么完美会不会活得轻松些呢。最后再享受一下未成年之前的人生吧,之后的路有得好操心的呢,你说呢?”   看着有栖川泽语有些恶意卖萌般地歪了歪头,柳莲二叹了口气,道:“看到你恢复回来了,我的内疚感就少了许多。”   “是吧是吧,果然被我温暖了吧。电视上说在对方害怕的时候握着对方的手,能够帮助其减轻心理负担呢,看来果然是很有效果呢。”有栖川泽语收回手,笑容中带着些许得意,而后转过身对少年招了招手,“快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原来只是把我当作试验对象吗?刚才我还很感动呢。”柳莲二看了看自己双手,便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少女。   待二人回到宾馆,已经过了十二点。进门时和柜台小姐打了声招呼,二人就轻手轻脚闪进云之间,生怕惊动到其他的客人。   简单地洗漱之后,有栖川泽语就把二人的铺被理好,再让柳莲二把屏风支好。一切准备停当后,二人互道晚安,熄灯就寝。   晚上的事太过刺激,再加上过来平日休息的时间,有栖川泽语捕捉不到自己的丝毫倦意,又怕翻身吵到屏风那侧的人,只能正身躺着,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   似是倦了天花板的平整,有栖川泽语侧头看了看一旁的屏风,月光被门挡在外面,透过门照进来的是被樟子纸糊化的光线,只倒出个框架扇面,其余就看不分明了。   真是亏了柳莲二借来了屏风,她却睡不着觉了。   屏风那侧的他,睡着了吗?   “呐,泽语?”少年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嗯?”少女回了个拟声词,证明自己还醒着。   “明天回去之后,请让我向重文祖父请罪吧。”柳莲二的语气,像是在告知着有栖川泽语自己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5号,我才不说我因为两边一起发所以把《斜晖》发到《领地》并且准备愉悦的保存了结果发现好像下面的章节内容不太对。。。其实发错了也很好玩的不是吗?我只想说,莲二少年,阿不,壮士,一路走好。   ☆、16-2   朗月当空。   被樟子纸糊化的月光失去了它明亮和清冷的特质,却意外地多了分朦胧和醉意,连带着映入内室的影子也变得写意起来。外面的枝叶在微风的吹拂下小幅晃动着,内里的影子律动的模样几近钟摆,还自带着催眠的效果。   可显然,有栖川泽语此刻对于任何催眠性物质有着本能的抗体。少女已经尝试过各种自我催眠的办法,包括数羊入睡法,却不小心数着数着变成了背九九乘法表,这种情况就像是——   脑说,要醒着,于是她就醒着。   一定是外部给予大脑太大的刺激,以至于它如果不加班加点地工作就无法消化干净一样。少女如是安慰着自己,这个观念为她无法入睡消除了烦躁感。   这时候应该是打个滚然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还是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和被子一起打滚呢?有栖川泽语仔细而认真地思考了很久,而后默默地放弃了。   隔壁有人......   她不想因为自己动静太大吵到对方休息,因为她是个正直善良有爱的好少女。有栖川泽语一直这样认为着自己,她觉得这样的自己人品一直很好,可现实一次又一次无情地证明着,在有栖川泽语的身上,人品守恒定律并不适用。   她做着能称得上是好人应该做到的一切准则,可上天总把她的生活越弄越糟糕。   尤其想到前一刻还暗自伤神的自己,下一刻却很自大地安慰起少年受伤的自尊的时候,有栖川泽语莫名地对自己感到极度不满,却又狠不下心责骂自己两句。   什么嘛,拿着自己都信服不了的理由安慰着别人,她自己都想斥责自己虚假!   不过是因为,不过是因为啊,她不想看到他为自己自责罢了。所以,才说出那样狂妄地让人不可置信的话,才握着他的手,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他给她鼓励他的勇气而已。   真是可笑啊,有栖川泽语,明明想着让他振作,却借助着来自他的勇气。   ——真是矫情啊泽语妹子!   少女无情的吐槽着自己,接着情不自禁地转过头,看着竖立在二人之间的屏风。   同一地面,连接着他和她的枕席、被褥乃至身体,近得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似的。可那薄薄的屏风在他二人之间竖起一面高高的墙,她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她。   蓦地,有栖川泽语想起早上在鹤岗八幡宫二人未曾对上的视线,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感大抵和现在的感觉是一样的。   也许,她一开始就不该那么不解风情地介意这二人间的大套房,这高高大大的屏风就好像她对他不信任的证明似的。   好近又好远的距离啊,她和柳莲二之间。   都说睡着一起的二人,会做着同样的梦。可惜她没睡着,可惜他们之间隔着扇屏风。   她好想知道,那一侧的他,有好好地入睡吗,有做到什么美丽的梦吗?   柳莲二失眠了。   从熄灯开始算起大致应该过去三个小时了,可是他却发觉自己没有丝毫睡着的迹象,所以他客观而冷静地把自己定性为失眠。   对于一个生活简单规律的人来说,失眠是相当难得的现象,柳莲二犹是。故而,他仔细整理成导致他失眠的原因大原因。   首先是出于对未能照顾好有栖川泽语的愧疚,虽然她已经安慰过自己,但柳莲二看得出了有栖川泽语那番话逞强的成分居多,这更让他羞愧难当。   其次是有栖川泽语对于他的那种依赖、信任和亲昵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虽然那可能出于本人的无意识。   最后就是有栖川泽语睡着他的身旁,虽然中间隔着屏风。   对他来说,最后一点最是要命。   就如他自己所说,表面看起来平静的大海内里其实暗含汹涌的波涛,他柳莲二亦是如此。就算此刻有人真能看到他的表情误以为他风轻云淡的话,那可真是错得没边儿了。   从记事起就是一个人单独睡的少年对于身旁有个人这件事感到很不习惯,尤其还是个他有好感的女孩子。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发育期少年,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在侧,简直让他心跳不已,更何况还用屏风遮挡住,这种半遮半掩的感觉简直让人按耐不住。   当然这种话,只止于他的心中,他绝不会表现出了,甚至让少女明早捉到什么蛛丝马迹。   只不过......   就在少年内心剧烈活动的时候,他听到另一侧少女被褥摩擦发出的声响,那声音大抵就就止于转头,倒不可能是翻身这样的大动作。   对于那轻微而间断的声响,柳莲二推测出另一侧的人儿也处于失眠状态,于是出了声:“呐,泽语?”   “嗯?”不出所料,少女果真立刻接了少年的话,虽然只是个拟声词而已。   “明天回去之后,请让我向重文祖父请罪吧。”柳莲二思考了半天,只觉得这是能解决他“疏于职守”的最好办法。   有栖川泽语像是被他这冲击性的决定惊住似的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在开玩笑吗,莲二?”   “我很认真。”柳莲二认真的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不是为了消除内心的自责感去道个歉做算了事,泽语,这是我必须要主动担起责任。”   “可你知道,若是你去见外祖父,你当真能承担得起他的怒气?你可千万别指望外祖父那种护短的人能不带偏见地饶过你,他可是有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这一切都怪在你身上的。”有栖川泽语的劝着柳莲二,试图让他改变主意,“我已经想好了,我去向外祖父汇报就好了,这样什么事都解决了,你也不必担心被外祖父责罚,不是很好吗?”   “泽语,我想你应该知道的,以重文祖父的行事风格,五小时前我们去警局的事他一定已经知道了吧。”柳莲分析道。   “当然,从我到镰仓的那一刻,不,应该是自我从家门踏出来,我们的就已经在他的眼线下活动了。正因为如此,你若是去见他,还不等你说些什么,外祖父估计就要给你判死刑了。”有栖川泽语的语气里流露着担心。   然而,柳莲二似乎并不为少女的劝解所动:“正因为如此,我才认为,我应该主动请罪,不然之前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泽语恐怕再也不会被允许和我深交了吧。而且,出了事,为了怕挨骂而让你冲在前面挡着,这当真是男人应该做的?泽语,你都明白的吧,你只是不想我被你外祖父责备,是这样的没错吧?可是,泽语,你知道吗?中国不是有句话叫‘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吗,我怕有一天不得不面对重文祖父的时候,在他眼里我只是个不被看得起的男人。”   柳莲二刚说完,就听见被子被掀开的声音,而后一声“啪——”,只见少女一把推开屏风,而后跪坐着少年面前,定睛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6号,少年少女的小心思你猜也猜不懂。两人躺在一起超有爱。   ☆、16-3   “啪——”地一声,原本被安置好的屏风被那素白的纤手一下子推了开来。   坐在屏风这侧的柳莲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突地声响给吓了一跳,而更令他惊讶的,是推开屏风的少女,就这么从那侧走了过来,手捋了下衣摆,跪坐在他的面前。   这是柳莲二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有栖川泽语,无论是直接推开屏风这般粗鲁的动作,还是什么话都不说就直接跪坐在他面前,都像是没经大脑思考般所做的事情。然而仔细端详她的表情,却是沉着冷静的,眼光平润不起波澜,嘴角微抿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绪,交叠在腿上的双手很自然地放着。   柳莲二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把它推向一边,而后坐正身子面对着有栖川泽语。这种场合下,他不需要开口问有栖川泽语“你这是做什么?”或者“你怎么了?”之类的话,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需要说,只要面对着她,等着她开口说出她的答案。   “一切,就按莲二的意思来吧。”有栖川泽语定睛看着对面的少年,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会抓住这个机会的。”柳莲低头许诺道。   “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了。”有栖川泽语双手放在膝盖前的替他们上,俯下身向柳莲二行礼。   “是。”柳莲二同样回以一礼。   直起身来的少年和少女互相看了半天,而后相视一笑。   “真是对不起呢,刚才真是太失礼了。”有栖川泽语用手挡住嘴唇,以免过多泄露自己的羞怯。   “没有的事,是我先挑起话题的,说起来是我的不是。”柳莲二果断承担错误,“不过,泽语突然推开屏风这把我吓了一跳,真是不像你平时的作风。”   “想知道为什么吗?”有栖川泽语一脸神秘的样子问道。   “诶,请务必告诉我。”柳莲二很聪明地顺着话接道。   “不许告诉别人哦。因为啊——”有栖川泽语向前附身,把手挡在脸旁,“这样子感觉很帅的呢。我之前在漫画书上看到的,主人公‘啪——’地一下推开门,结果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他的身上了呢。那种大家都看着的感觉果然很有主角的味道,实在太棒了。”   “所以,这里推开门不太现实,就只好推屏风了吗?”柳莲二了然地分析道。   “就是这样的。”有栖川泽语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小计谋。   柳莲二抱臂问道:“能告诉我是谁推荐你看这种漫画书的吗?”请务必让我去教育这家伙一顿,怎么能教小孩子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是由纪哦,夏川由纪子。”有栖川泽语回到道。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样子。   “那个你大亲友团里的由纪就是这位夏川桑吗?”柳莲二对亲友团的名单似乎还是很介怀,而且这个名字他不止在有栖川泽语一个人这里听到过。是的,在他们队里,还有一个人那边也看到过这个名字。   “是的呢,她是我在冰帝时关系最好的同学了。我们两个是同班同学,又因为生徒会的关系经常接触,再加上她性格和我很对盘,所以一直处得很不错。哦,对了,她作画和写文章的能力超强,已经是《Y&B》的专栏作家和插画师了呢【注54】!而且由于爸爸在集英社工作的缘故,她总会接触到各式各样的漫画,故而也会经常向我推荐。说起来,直到前不久我才直到,原来柳生君居然和他是青梅竹马呢。”说道好闺蜜,有栖川泽语就变得有些滔滔不绝。   对,就是在搜集柳生比吕士的资料的时候,他曾经看到过夏川由纪子这个名字。不过由于柳生比吕士并不怎么主动说到她,再加上并不同校,柳莲二也就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   真是,太大意了。   “那么她现在是在冰帝的吧。”只要在冰帝,以后迟早能够遇上,届时再了解也不迟。   说到这里,有栖川泽语的表情突然有些沮丧:“不,她没有选择直升冰帝高等部,而是考到了东京东部的秀徳高中。说起来,这都是和我有关。由纪因为我转校到立海大,说觉得冰帝混不下去了,就固执地去考秀德了。虽然是她突然脑筋搭错想不开造成的后果,果然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她呢。”   从这里分析就觉得这是个脑子不怎么分明的姑娘,柳莲二托着下巴想道。   “不过听说秀德是个注重篮球的学校,你的朋友真的没问题吗?”柳莲二旁敲侧击地问道。   “大概吧。”有栖川泽语叹了口气,那个平衡性极差的家伙,除了保佑她少被篮球砸到几下别无他法,作为朋友她只能帮到这里了,“不过说真的相比较冰帝来说,秀德除了治学严谨升学率高之外,简直是一无是处。教学设施比较落后,据说都是破破烂烂的,交通又不是很方便,离家又远。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的,居然在志愿调查上把秀德作为第一志愿,我是拦也拦不住。等哪天你们都有空,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顺便可以把柳生君也请过来。”   “也好,到时候就请多多指教了。”一定会好好教育那位小姐不要把奇奇怪怪的思想传播给泽语。这么想来之前泽语说得那些有关于他和幸村精市的话,估计也是那位小姐灌输的思想。   可算是让他找到源头了。   一定要多—多—指—教啊,夏川由纪子小姐。   并不知道柳莲二心里在盘算什么的有栖川泽语开口说道:“还是要早些睡比较好,明天还要有一场大的战斗呢,莲二。”   “是呢。”柳莲二暂且把夏川由纪子的事放一边,点了点头,“不过,那个屏风还是让我先放回去吧。”   有栖川泽语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少年已起身拿起了屏风,就悻悻地把抬起的手收了回去。   “放到这里,可以吗?”柳莲二把屏风移回原地,但准确地说,比刚才向后移了近三十公分。以有栖川泽语现在坐着的柳莲二床铺前的位置来看,屏风放在这里,刚好能透过柳莲二这边看到她的枕头。   如果她躺在那里,那么此刻这个位置的柳莲二就能看见她的脸。   见少女疑惑地望着自己,柳莲二解释道:“因为怕你还是担心地睡不着,就这样来监督你啊。”、   ——监督......吗?   他会看着她吗?   “很失礼吧,这样子。”柳莲二看着少女低着头,以为她不愿意。不过说起来,这还是他太任性了,一扇屏风挡在那里,让他实在坚持不住了。   “不,就这样吧。”有栖川泽语笑着站起来,而后绕过屏风走回到自己那一侧,在即将走到屏风背后的时候转过头来,说,“晚安。”   “啊,嗯,晚安。”柳莲二看那娇俏的背影有些发痴,一下子怔住的他差点失了态。   知道柳莲二看不到自己,有栖川泽语就跪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无声地笑着。   ——我啊,“啪——”地一下打开门,是希望你能在那一瞬间,看着我。   ------------------   【注54】《Y&G》:全名《YOUNG&BEAUTIFUL》,是一部面向年轻女性的读物,具体介绍可参照《各自的领地》File 8才能惟是论的灰暗地带。这本书是为夏川由纪子的人物设定所虚拟的一本期刊。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7号,终于把屏风推开了,两个人彻夜畅聊的居然是夏川由纪子?!!这时候的由纪在干什么呢【这不是本文的重点,以及这部分内容还没出来】   ☆、16-4   清晨的薄雾还未退散,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潮气。若是仔细看看,应该还能发现院子里草叶上残留的露珠,相互依偎着试图延长所剩不多的生命。   若让柳莲二来评价露珠,他会说其“脆弱而顽强”。   脆弱是因其留存时间短暂,转瞬即逝;顽强则是因为它们懂得在消逝之前,拼尽全力聚集在一起。   像极了人类,脆弱而顽强的生物。   帕斯卡尔曾说过,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人是一根有思想的芦苇,思想成就了人的韧度。   在柳莲二看来,贯穿人类生命的韧度之一,就在于人懂得同伴的重要性。   所以,弱小的他并不打算让同样弱小的她,单独去承受未知的困难。   “【注55】”,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有道理的。   虽然,就柳莲二而言,那本书很不合他的胃口。   莹润的露珠表面,倒映的是整个天空,反射的是会将其生命炙烤殆尽的太阳的光芒。   不过——   也只有他这样的笨蛋,才会大清早地一醒来就坐在庭院前的走廊上,对着露珠思考所谓的人生哲学。而不是虽然醒了却装作熟睡的样子,等着一旁的姑娘醒来后把他唤醒,顺便在这过程中偷偷觊觎一下隔壁姑娘的睡颜。   等等,这不是写作绅士读作变态的生物吗?   只有花草常相伴的少年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做不出那种事来。   惯于晨起训练的少年昨晚——准确说是今晨虽入睡很晚,可生物钟还是意料之中地让他清醒过来。睁开眼的第一瞬间看到的不是家里卧房熟悉的顶灯让少年有点慌神,左右环顾之际就看见一旁少女香甜的睡颜,才恍然想起了事情的经过。   安静、平和的表情,睡梦中的她并未受那些俗事的烦扰。   看着有栖川泽语鼻翼的翕动,柳莲二一不留神竟和她的呼吸同步起来。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少年直觉自己耳根发热,知道自己要是再和有栖川泽语留在一个房间里准会出事,便速速把床铺理得齐整之后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出去了。   就像被拆穿心事之后的落荒而逃一样,尽管这一切的前前后后都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但,昨晚大胆地把屏风退后的时候,他就有预料到会有这一切发生了。   回身关上门的时候,柳莲二看着少女的脸在门缝中渐渐缩小,最后不见。   这样的有栖川泽语,不知这一生他还能再见到吗?她睡着的模样。   他想保护有栖川泽语这样平静的睡脸,即使做不到让她永远不必再在家族权利的斗争中彻底解放,也至少帮她守护这片刻的安宁。   晨间舒爽的空气一下子吹散少年心头的燥热,也让他好好地冷却下来。闲来无事的少年决定就近盯着花草打发一下时间,这也就是柳莲二为何会对露珠做出有些穷酸的想象的由头。   在以前,无论做什么想什么,柳莲二第一位考虑的都是和网球有关的事情,网球成为他生活的中心,作息时间的安排、饮食的规划,莫不是配合网球进行的。但现在,在思考事情上面,柳莲二发现连那些细微到不起眼的事情都和有栖川泽语扯上关系,会想着怎样尽力帮助她不让她单独一个人扛起责任,细碎与频繁程度让他自己都感觉厌烦与无奈,可又无法控制。   柳莲二终于明白生命中突然闯入一个人并一下子就占领心中高地的滋味。   若按照以前,他一定会觉得荒唐且不可思议,但现在,他能坦然地说,这种感觉并不坏,甚至让他有些喜悦。   当真的明白自己心中真正的感情时,柳莲二发觉自己平静地令他自己都觉得惊讶,好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地,喜欢着你,直到喜欢变成爱的那一天。   在名为柳莲二的少年即将踏入十六岁的那年五月,他的生命里有了一个超过一切事物的存在,甚至一跃超过了曾在他的心中盘踞近十年的网球。   那个叫做有栖川泽语的女孩子。   有栖川泽语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一缕透过门缝照进来的光线。下一秒,木门就被人关上了,以极为小心不让门碰撞出声的方式。   实际上,有栖川泽语在清晨鸟儿的第一声鸣叫中就醒过来了。那时不过刚过五点,距她入睡仅过去四个小时,可少女却没有一丝倦意。   一旁的人也睡得很熟。有栖川泽语在偏过头看到柳莲二的侧脸时猜测道。   不得不再一次感叹柳莲二天生就是穿和服的样板,简简单单一件睡衣就衬得这位少年文雅的气质,尽管,他就是那么躺着而已。   少女双手交叠放于腹部,合上双眼。她打算等到柳莲二起来之后再起床,这是免得二人面面相觑的好办法,也是自己身为女孩子偶尔为之的任性。   不一会儿,有栖川泽语听到了少年的响动,也感受到他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尽管柳莲二极力减少自己的动静。   待少年关上门的那一刻,有栖川泽语再一次睁开眼睛。   这种想要被对方注视又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在看着他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现在这种可以看着他被光线投射在门上的身影的安心,又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   她很想知道。   起身理好床铺的少女对着镜子梳妆好之后,走到门边,轻轻跪坐下来。在手放到门上的时候,有栖川泽语微微迟疑了一下。   这种隔着门的微妙感,是不是就像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一样呢?我知道你在那里,你知道我在这里,既近又远的距离,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有栖川泽语觉察到自己心头涌起一种迫切感,从未有过的迫切感催促着她打开这扇门。   亲手捅破窗户纸的自己,是不是就能明白难以言喻的感情?   有栖川泽语右手放在门上,轻轻来开一条小缝,一条足以让她能够看到少年背影的小缝。   一缕缕阳光争先恐后地挤进偏暗的内室。   接下来,依照她所期待的效果那样,她不必顾忌声响地用双手推开门。待门外的少年察觉到门被拉开的声音回头看时,只见本应睡着的少女此时跪坐在门口,见他回过头来,笑着说:“早上好,莲二。”   敞开门的房间一瞬间盈满了外界的阳光,门口变得尤为敞亮。回过头来的少年只觉眼前到处浮动着在阳光照耀被着上光泽的尘埃,尘埃的那侧,是比阳光还要明媚的笑脸。   ------------------   【注55】本句话摘自榎\宫祐原作轻小说《No Game,No Life》第一卷玩家兄妹似乎要征服幻想世界了-第四章国王,主角空演讲的部分。作为14年四月新番,初次接触这段话是在第四话里,虽然故事节操常掉,空的演讲也是嘴炮MAX,不过从某些角度来看,这一段话还是很能让人燃起来的,推荐大家可以看看这一集后半部分的演讲。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8号,【注55】的那句话是“自豪吧!我等正是人类种——我等正是最不具天分之人!正因为不具备任何能力而生——才能成就任何可能——这就是最弱的种族!”因为怎么样也发布出来,就发到这里了。 莲二终于发现自己的心意,你要加油哦!!!NGNL的梗纯属意外= =   ☆、16-5   昏黄的日光斜斜地照入和室内,将室内的人和物什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长。两边坐着的人谁都没有说话,使得整个和室虽然敞开着门却依然犹如空气凝固一般,让人感到压抑与不安。傍晚的微风拂过,门上挂着的风铃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成为了这片寂地的唯一声响。   有栖川泽语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外祖父,室内不甚明亮的光线以及走廊那边照来的日光,使得有栖川重文的脸看起来一半暗一半亮。有栖川泽语无法从表情上推断出此刻有栖川泽语的心思,她知道,相较于对面这位在名利场上行走多年的老将,自己的道行实在浅薄得让她汗颜。   “外祖父,我们平安回来了。”有栖川泽语知道观察有栖川重文的表情是徒劳的之后,便率先开口了,并在话语间有意无意地加了“平安”二字。   ——希望您不要刁难莲二,外祖父。   有栖川重文手握和扇,有意无意地用扇子敲着手心,看着微微低头的有栖川泽语和与她一同前来的柳莲二,道:“那便最好。”   ——但若并非如此呢,泽语?   有栖川泽语努力放松绷紧的手关键,笑道:“这次有玩得很开心呢,是一次很不错的体验,多谢外祖父能给我们这次机会。”   ——无论发生什么,结果很好不就可以了吗,外祖父?   “如若不是莲二的再三保证,我可不放心你一人出去啊。”有栖川重文瞥了眼跪坐在有栖川泽语旁边一言不发的柳莲二。   ——没有他的请求,连中间的那些不愉快也不会发生的。   “我已经长大了,外祖父。有些事情,你应当放手让我去做了。把我保护地太好,我以后会吃苦头的。”有栖川泽语的眼光扫向柳莲二交叠着的双手,察觉到他有微微的紧张。   ——这次的事情,就请让我自己解决吧,外祖父。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一个孩子。”有栖川重文毫不掩饰地在“孩子”上着重强调了一下。   ——你的事情,还是由我来解决,泽语。   有栖川泽语发现到有栖川重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有一下没一下轻敲手心的扇子被右手轻轻地握住了。有栖川泽语知道,这是有栖川重文定下结论试图结束这段对话的标着。她微敛双眸,轻启唇,道了一声:“是。”   ——莲二,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敏锐地觉察到气氛有变的柳莲二抬起头,对有栖川泽语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俯下身行了一礼,道:“重文祖父,请允许我向您说件事。”   “好,你说便可。”有栖川重文允了柳莲二的请求。   “那么,我就先出去了。外祖父和莲二慢慢聊吧。”有栖川泽语对有栖川重文行了礼,又在起身之际对柳莲二点了点头,而后小步走出和室。   外祖父已笃定要和柳莲二谈谈那件事,如果她在场,便会让外祖父认为柳莲二必须要依靠她才能担起这件事,又会为柳莲二再次勾起她不好的回忆对柳莲二越加不满。对于本身打算着要独自承担起这件事一求得外祖父原谅的柳莲二来说,已进行到此的计划会因为她的存在而中途夭折。   在这种情境下,唯有她出去,留柳莲二和有栖川重文二人对话,才是对柳莲二最大的帮助。   从和室中出来之后,少女为自己接下来该去那里打发时间等着柳莲二出发而犯难。在和室门口大刺拉拉地站着肯定是不妥的,但自己的房间也好茶室也好都离这里有些距离。   究竟,哪里合适呢?   就在少女因看到院中的亭子而打算到亭子里休息一会儿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泽语。”   少女回过头来,只见穿着白底粉色小碎花的小纹和服的女子站在身后对她微笑:“幸子舅妈。”   “真没想到,才上街一会儿的功夫,你们就回来了。”有栖川幸子看着有栖川泽语道,“去我那里喝杯茶怎么样?”   有栖川幸子端了茶盘过来放在两人面前的小几案上,说:“这是冰镇的玉露,尝尝看。”   ”那我就不客气了。”有栖川泽语端起茶杯,仔细端详了一下。透明的杯子里是清润的绿色液体,因为冰镇过的缘故杯外起了层细细密密的水珠。有栖川泽语再把它端近了些,那茶散发的香味便顺着空气扑入鼻中。细品一口,清凉的口感就伴着茶香席卷五脏六腑了。有栖川泽语道:“好茶。”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有栖川幸子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有栖川泽语饮完茶,而后道,“你母亲说你善茶道又喜茶,可真是个风雅的好孩子。可惜我是无缘看到你当众表演茶道了呢,真的好想看看呀,我们有栖川家女儿的风采。”   “舅妈,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您又要走了吗?”有栖川泽语把杯子放在手心中问道。   有栖川泽语本以为,有栖川幸子的回来代表着自己托母亲交代给舅舅的话起了作用,认为外祖父与舅舅之间出现了和解的可能,这也是她所想到的外祖父不在生日会上提继承人的原因。但没想到,一切都是自己太过乐观了。   不仅如此,就单论有栖川幸子这个人来说,有栖川泽语是喜欢她的。虽然在有栖川泽语的记忆中,二人之前从未见过面,可以说相处的时间不过这么一周而已。但是,就在这一周里,她感受到了有栖川幸子身上所散发的母性的味道,一如自己母亲一般的善良与真诚。在有栖川泽语的眼中,这几日的有栖川家因为这样的有栖川幸子的存在,而生动了不少。   她的笑容,不是应付场面的,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   “是的,再过半个月,我就要走了呢。那边还有你舅舅,我这次本就是代他来看看大家的。”有栖川幸子看着面前表情中流露着不舍的女孩子,说道,“你托你母亲转达的话,我和你舅舅都知道了,我们知道你的难处。他也托我带句话给你,你一定要牢记在心。他说,他会尽力不让你去承担本属于他的责任的,所以,请你一定要坚强地忍过这段日子。好吗?”   “是,我会谨记于心。”有栖川泽语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收到这样的答复。不过,这不正是她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但是,为什么会有种奇怪的微妙感呢?   “我下面说的话可能你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了。可是你知道吗?因为我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对泽语,总是情不自禁地喜欢呢!你是我的外甥女,又身处在漩涡之中,我总想给你提个醒。”有栖川幸子伸出手握住有栖川泽语的双手,“这个家族,并不适合你。你要记得,好好保护好自己。”   有栖川泽语一愣,她没有想到有栖川幸子居然会直接说出她没有孩子的事实。作为一个女人,这是她一生的伤痛啊。但是细看她的眼睛,眼神中的不是没有孩子的哀怨,而是对她处境的担心。   亲人之间,不是本该如此吗?   “您不是说想看我的茶道表演吗?”有栖川泽语把涌上心头的复杂感情压下去,扬起脸笑着问道。   “是啊,不过我想应该没机会了,不是吗?”有栖川幸子疑惑地问道。   “恰好月底东京那边有个茶道展演,主办方有发来邀请函,我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呢。不过既然您想看的话,我就应下来好了。”有栖川泽语说道。   有栖川幸子没想到有栖川泽语会有这番考虑,初听之时愣了一下,而后把感动化为微笑,道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9号,虽然我猜那时候大概回来了。就预存到这里了,如果我还没回来那就只能到这里停掉了,回来后我会把拉下的补上的。   ☆、17-1   “好的,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数学老师整理好教案说道。   “起立!”班长及川宗一领着全班做日常行礼。   总算上完课了。待老师离开教室后,有栖川泽语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而后开始整理桌上的文具。想到数学课虽是这天的最后一节课,可是一会儿还有社团活动,有栖川泽语就觉得此刻的心情完全说不上愉快。当然,有栖川泽语自己也知道,这种哀叹式的行为,和一向以学霸形象示人的自我人设不符。她试图找到自己完全提不起气力的原因,思前想后觉着和前天还有昨天的二日游有关。   拿休息日去旅游这种行为简直是彻头彻尾地作死。   一想到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自己的身边,有栖川泽语就用眼神扫了柳莲二一眼算作抗议。却见少年微微低头,似在沉思这着什么。   什么嘛,两天折腾下来这家伙不仅依旧很是精神,昨晚在“对抗外祖父”作战会议上也再次告捷,少女撇了撇嘴,鼻中发出无声的“哼”。若是说这些都在计算之中无需惊讶的话,那么他从昨天早晨起似乎就有些微闪躲她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早上好,莲二。”有栖川泽语当时是这样对坐在廊前的柳莲二说的。   有栖川泽语觉得,这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根本不会引起什么诡异的反应。在先前每天早晨问候的时候,少年总会很温和地回以一笑,而后道一句:“早上好,泽语。”   然而,昨天早晨,他却这样回答她的:“泽语......早上好。”   看,不仅语序变了,之间还有微妙的停顿。这对一般人而言并没什么,但是对方可是这位人形电脑君啊!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少女伸手扶额,真糟糕,她干嘛那么注意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啊,又不是雷达。   相较于这厢在思考柳莲二纠结在为何像个姑娘一样跟她“闹别扭”的有栖川泽语,柳莲二却在回忆着昨天傍晚与有栖川重文的对话。   那时,有栖川泽语行了礼转身出去,将门轻轻扣上,木门框之间发出极其轻微的“啪”。其实这声音本是听不到的,因为有栖川泽语本身就刻意放缓了关门的动作,试图不发出声响。无奈室内过于安静,或者不如说是沉寂,柳莲二的神经又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以为有栖川重文会在有栖川泽语关上门的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谈话,所以背对着门的他像是数拍子一样计算着少女关门的时间好速度。   可是,他到底是预料错了。   他听见了一个女子呼唤有栖川泽语的声音:“泽语。”   而后凭借着少女的回应知道了来人:“幸子舅妈。”   以及,听到了有栖川幸子的邀约:“真没想到,才上街一会儿的功夫,你们就回来了。去我那里喝杯茶怎么样?”   再之后,只听二人说话和脚步声越来越远。   有栖川重文生日会那晚,他和有栖川泽语一起听墙角知道了一些大人之间的秘密,对于这位外表可亲处境尴尬的女性或多或少抱有一丝同情。而且,在那之后,有栖川泽语曾和他说过,她和这位初次见面的舅妈相处地很是融洽。   “你坐近些。”有栖川重文突然开腔。   “是。”柳莲二点点头,向前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而后坐下。   “泽语她对幸子怎么看呢?”见他坐定,有栖川重文道,这问话就仿佛看透柳莲二所想一般,“她和你说过吧。”   “泽语说,她和幸子阿姨相处地很好,泽语很喜欢幸子阿姨。”柳莲二垂下眼睑,掩住自己的惊讶,待一瞬之间的调整之后,抬起头来答道。   “泽语向来是个重情的孩子,别人对她好一分,她绝对会用十分的真心对待。如果是她认可的人,那就绝对会尽全力维护。可越是这样的性格,就越容易受伤。她容不下背叛,也承受不了背叛。”有栖川重文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个孩子聪明如斯,应该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是。”柳莲二果断地答道。   “那就好。”见柳莲二答得毫不迟疑,有栖川重文愿意给他一个信任的机会。许是因为话题扯到有栖川泽语个性的缘故,二人之间的气氛相对地也和缓了许多。   眼见有栖川重文似是赏识他的态度,柳莲二便整个人俯下身行礼道:“前天晚上的事非常抱歉!”   “你先起身说话吧。”有栖川重文看着少年绷得直挺的背说道。   “是。”柳莲二两手撑地直起身来,而后把手放在大腿上,微微低了低头,这才把视线重回有栖川重文身上。   “莲二,一般轻易行这样的礼可是会被认为反感的。”有栖川重文握了握手中的和扇。   柳莲二抿了抿唇,道:“不,未能按照承诺保护好泽语这件事,足够我以此礼向您谢罪的了。”   “是嘛。”有栖川重文缓缓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是早就知道我已知道此事的经过了吧,泽语也一定劝过你不要和我正面接触以防止被迁怒吧。”   “泽语确实劝过我,但是是我执意要来的。而且并不是您迁怒我,而是我本该承受您的怒气。”柳莲二依着他的话答道。   “哦,这样啊。既然最终是你出手及时解决了事情,而且与你并无直接关系,你又如此诚恳地向我道歉,若我再怪罪于你,倒显得我不讲道理,还与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件事就算了吧,我不再追究了。”有栖川重文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见有栖川重文开恩“赦免”了自己,柳莲二一下子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然而眼神和姿态却无半点松懈:“是。”   “不过——”有栖川重文停了停,见柳莲二眼神并未有丝毫波澜,便接着说道,“年轻人,告诉我,这件事,教会了你什么?”   “身为一个小—孩—子,不该去夸下海口去说出什么狂妄的话,更不该高估了自己,应认识到自己的能力还微不足道。”柳莲二在“小孩子”三字上刻意地着重了。   有栖川重文听了后点了点头,道:“有反思精神,还看得到自己的浅薄,看来这段经历能够让你成长啊。”   “不过——”柳莲二呼应着之前有栖川重文说话的语调继续道,“虽然很想这么成熟地说一番,但既然还是个小孩子,还是做些小孩子会做的事情吧,即使夸下征服世界的海口,依然不会让人讨厌。因为,还是小—孩—子,就要做到最真实。”   有栖川重文看着这个在他面前问道自如的年轻人,不禁有些发愣。这个孩子,远比他想象地还要优秀。若是他原以为柳莲二是一个比同龄人更有教养更为稳重更有见识的孩子的话,那么现在,他还要为他的评价里加上更为叛逆。   是的,被所谓的家法和责任束缚着的孩子但凡拥有超越一般人的主见的话,就越会比一般人更为叛逆,一种思想上的叛逆与不拘一格。   就像温吞的海水下一种暗流涌动一样,只不过没冲出海平面表现罢了。   “既然追求真实,那么就真实地面对自己的感情。”有栖川重文将手中的的扇子一把敲在面前的几案上,发出闷闷的响声,“你对泽语,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兔子酱回来了!下期预告再也不用委托存稿箱了,鼓掌! 下一节,面对外祖父大人的追问,向来沉稳的少年柳莲二会做出怎样的回答,敬请期待!   ☆、17-2      “嘭——”有栖川重文手中的的扇子在几案上敲出闷闷的响声。   这声音仿若寺庙里的洪钟发出的声响一般,在他的耳畔边余音不绝。伴着余音传来的,是他那句问话:“你对泽语,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有栖川重文的语气是那般严肃得不容分辩,好像他若答错了便这辈子不能与有栖川泽语见面一样。   早晨的时候,在与有栖川泽语隔着一纸窗户的时候,他就想好了,他对有栖川泽语的感情。   “我喜欢泽语。”柳莲二毫不避讳地说道。   是的,喜欢。   第一面见到有栖川泽语,还是依着姐姐的关系上门拜访她未来的婆家。八月底的午后,少女穿着浅紫色振袖,跪坐在门口向他问好。她的仪态,她的动作,乃至唇角扬起的幅度,都堪称完美,一种让人无法看出是经过计算的自然美。   再后来逐渐走进她,才发现所谓的走进不过是他自以为是。她的一言一行都在他们之间竖起一座高高的墙,他走进不了她,她也不主动走进他,尽管这只是出于她的习惯。   当他努力终于打破他们之间的隔阂,近到足以伸出手拥她入怀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的孤单,她的寂寞,她的责任。她告诉他她的痛苦,她学会依赖他。   柳莲二承认,他并不知道喜欢的定义,也不打算把这项计算任务添加到他的笔记本里。虽说是依赖数据无往而不利的军师,他也知道,感情这种东西,绝对不是凭计算力来定输赢的,而且感情本来就不存在输赢,尤其是亲情和爱情。   然而,不知道喜欢究竟为何的他,说出喜欢这两个字,是否太过仓促?太不负责任?   曾经,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当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去动过刚认识有栖川泽语时开的那本关于她的笔记本时,他就知道,自己对她是有感觉的,只不过拖到今天才承认罢了。   他早已把她的一切,暗暗记在心里。   她不喜欢被吵醒,起床气很大。   她不喜欢吃姜,尤其不能忍受寿司里放红姜片。   她不喜欢体育,尽管她体育成绩能够达到优良。   她不喜欢夏天,因为她说夏天会让人变得懒洋洋的。   ......   她随口告诉他的这些小习惯,他都一点不漏地记住了。   “喜欢?作为普通朋友的喜欢?还是作为男女的喜欢?”有栖川重文看着柳莲二问道。   “作为男女的喜欢。”柳莲二回答间不露丝毫犹豫之态。   “是这样吗?抱着这样心思的男孩子可是不少,你倒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如此坦白的。”有栖川重文点了点头似是赞赏,而后眼睛突然睁大,“只是,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近卫家有和我家联姻的意思吧,你也不会不知道柳家和有栖川家有多大的差距,你更不会不知道自己和泽语之间的身份悬殊吧。”他的语调越来也急促,声音也越来越大,引得柳莲二一连几惊。   然而,有栖川重文似是还未说完一般,停顿了数秒,在看了看柳莲二的表情后扬了扬眉,语调平缓地道:“最主要的,是泽语对你有没有和你对她一样的感情。”   柳莲二本以为有栖川重文对自己的表态会予以严厉地阻止,这也是他能预料到最坏的结果了,但他却未曾料到,这位家主大人竟这么直白得把事实摆在了他的面前。   冷酷、现实地让人可怕。   柳莲二是一个踏实的人,尤其在知道有栖川泽语的恋爱观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他就更觉得如果自己向她表白,无疑就跟求婚是一样的。在此之前,他必须给她一个未来的可行方案,给她一个选择他的理由。这些,对于一个明白喜欢不过十二个小时的人来说,是要慢慢规划的。   而今,突然面对现实的时候,一向自诩定力过人的柳莲二也不由地有些发愣。   如果说,前面三条都好解决,从生日宴那天有栖川泽语看起来就不在乎那桩婚事,两家和他们二人的身份差距对有栖川泽语这样不爱名利之人不算麻烦,那么最后那点可真是致命的。   泽语她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呢?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面前少年似乎被一击崩溃,眼神再不如刚才那般澄澈,倒是多了些许彷徨和无助以及不确定,虽然被他很好地压制着,有栖川重文有些可惜。他站了起来,向和室门口走去,打算让柳莲二自己思考一会儿。   这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他肯定,所以他愿意给他思考的时间。只是,作为泽语的另一半,这个孩子还不合格,至少目前如此,这多少让他有些失望。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抱过大的期望了。   是因为他坚定的眼神?还是因为泽语对他的维护?   作为外祖父,有栖川重文真心希望自己最为疼爱最为器重的外孙女能和她爱也是爱她的男子结为连理。从有栖川泽语的态度上,有栖川重文能够察觉到她对柳莲二的喜欢,只是这种事作为旁人他是不好提点她的,还要她自己去悟。值得庆幸的是柳莲二先意识到了,他也只好推波助澜,尽力把柳莲二培养成适合有栖川泽语的另一半。   那个孩子的另一半,不需要出身如近卫真央一般的名门望族,但一定需要一颗足够坚韧的心和顽强的意志,坚强到泽语在崩溃边缘的时候能够成为她的精神支柱的存在。   他能遇见那个孩子的未来,必然会有一场波涛。   在走过柳莲二身边时,有栖川重文于心不忍,便多提点了一句:“泽语快16岁了。”作为世家小姐,这可是订婚的年龄啊。   差不多也到吃饭的时候了。有栖川重文想了想那代替常年不见踪影的儿子回来尽孝道的媳妇,突然觉得对儿媳妇幸子做的饭还是有些期待的,虽说没二女儿明子做得好就是了。   在有栖川重文就要走出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沉默良久的声音:“我之所以对您坦白我对泽语的情感,并不是奢望您能马上承认我,虽然您能承认我再好不过了。我只是请您允许我存在于泽语的身边,让我向她证明我的心意,仅此而已。”   什么?原来这小子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是在担心差距问题而是泽语的心思吗?果然泽语还是在第一位的吗?嘛,是泽语中意的人能有这种觉悟还是很不错的。   他才不会承认他也挺中意柳莲二的,至少比忍足家的那个小子强多了,喜欢泽语这么多年却不敢说出来。   “你在说什么傻话,这种请求不在我的管辖范围。”有栖川重文没有回头直直地向前走去。   听了这话松了口气的柳莲二伸出手握了握拳。   还没待少年把手收回去,有栖川重文就停了下来,惊得少年一下子坐直把手放到腿上,只听他说,“你也一起吃个晚饭。”看在你送泽语回家的份儿上。   “诶?啊,是!”柳莲二有力地答道。   这是获得许可的意思吗?是可以和泽语表白甚至交往的许可?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手都颤抖了!! 下节,柳君意想不到的“威胁”居然来自队内?!柳生比吕士君接近的真实意图是?【这块内容可以参照隔壁《各自》猜出来的哦】   ☆、17-3   微风顺着窗户吹进来,扬起未扎好的窗帘,连带着窗帘杆也跟着咯咯作响。远处的操场传来的呼喊声,走廊里学生的走动声,都构成了在沉思中的少年的背景。   充满着青春与活力的背景。   所以到底要怎么样做啊,明明在重文祖父面前说了那么帅气的话,怎么如今连个行动也拿不出来呢?   说出这种像空头支票一样的话,还真不像他的风格呢。真是,一碰见泽语的是,他都没有办法冷静从容地面对了。   “莲二,还不收拾吗?”真田弦一郎在把桌上最后一叠资料整理好时,抬头却发现柳莲二呆在那里什么也没做,桌上的书还保持着上课时的样子。不,若准确描述柳莲二此时的样子,应该是陷入“思考模式”更为准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此次柳莲二思考的事情可能是个大问题。   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柳莲二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走神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转过头向真田弦一郎点了点头,而后拿起书飞快地整理起来。   “那个,有栖川桑?”同样在整理东西的有栖川泽语在这欲言又止的声音中抬起头来,只见柳生比吕士正站在她桌旁。   “是。”有栖川泽语停下手中的事,应了一声,“请问有什么事?”   “啊,请你先整理好再说吧。”柳生比吕士见少女特意为回答他的话停下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扶了扶眼镜。   其实他是觉得少女旁边那双若有若无瞟向他的眼睛更可怕,军师同学似乎已经完全打开网球场上的气场了。   “是。”有栖川泽语理好课本,把包放在桌上,站起来说,“现在好了,请你说吧。”   “是......那个......”柳生比吕士再次推了推没有丝毫下滑痕迹的眼镜,看得出来他是在斟酌遣词造句的样子。   有栖川泽语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虽说她和柳生比吕士并不熟,最多的关系不过是他是她闺蜜的青梅竹马罢了,可是二人之间的谈话确实少得可怜,她想不出他有什么找自己的原因。而且,看柳生比吕士平时的作为,他可不是这种和女孩子说话还会露出扭捏姿态的人。   ——为了由纪吗?   “他这是怎么了?”有栖川泽语回头问柳莲二。   整理好背包转而开始看笔记本的少年回了句:“不知道。”并没有抬头。   ——怎么回事,一个一个都那么奇奇怪怪的。   方向,斜上方45°;时间,2秒。   柳莲二心里计算着时间,稍微朝上瞟了瞟,果然发觉少女已转过身去。他并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抬起头来会让少女起疑,只是现在的他和她对视会比不抬头更加麻烦。   无法忽略啊,幸村精市的笑容和柳莲二的眼神。   柳生比吕士豁出去一般道:“我,想问一下有栖川桑你这周周末有空吗......我们部县里的比赛。”   诶?来自有栖川泽语的疑惑。有栖川泽语没想到柳生比吕士会问这么一句。   啊?!来自柳莲二的愤怒。貌似被这小子抢先了,他们什么时候勾搭上。   啊~来自幸村精市的感叹。事情朝着越来越有趣的方向进行了。   “这周周末,是31号吧。那天我有茶道展演,不能去了,不过还是感谢你的邀请。”有栖川泽语笑着答道。   姑且也省得我问了,总觉得比起自己被当面拒绝好些。柳莲二想到。   哦呀呀,被拒绝了呢。幸村精市笑了笑。   “不过,柳生君想问的不是我吧。”停顿了一下的有栖川泽语接着说道,“正确的说应该是你想问由纪31号那天有没有空吧?”   被少女别有深意的笑容弄得有些慌神的少年点了点头,道:“麻烦有栖川桑告诉我。”   “那天有秀德篮球队的都内赛,由纪她要为同学加油呢。”有栖川泽语摆了摆手,“所以她肯定来不了呢。”   ——才不是加油呢,那种左爪子捧幸运物的绿毛翠才不要为他加油呢。   夏川由纪子当时是这么说的。   “诶,她什么时候开始看篮球了?”柳生比吕士显然对此很是惊讶。   “什么时候呢?”有栖川泽语把手放在下巴旁作思考状,而后扬了扬眉,“难道这段时间你们没联系过吗?”   “啊,最近段考啊什么的大家都很忙,就没怎么联系。”柳生比吕士为了使自己的理由看起来合理,刻意加重了语气。   ——明明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吧,少年。   ——事实上不是吵架了吗?   “这样吗?那还是等由纪自己告诉你好了。”有栖川泽语提起桌上的包作势要走。   “不,我怕那时候来不及了,接下来要为去中国做准备。”会为你带更多的特产的,有栖川桑。   ——成交!   “那为了缓和你们的关系,我就先告诉你一声。由纪加入了新闻社,被前辈要求贴—身—报—道他的同桌,就是这样。”有栖川泽语在某些字眼上加上了微妙的重音,“就是那位由纪觉得和柳生君长得很像的同桌君,由纪说你们之前见过面的哦。”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人格魅力了,像日久生情这种事也是常有的呢。   “哟!搭档你们还没去啊,看来我和丸井还有胡狼赶了个正好啊!”白毛的少年扯着小辫子走了进来,在看到柳生比吕士和有栖川泽语面对面站着,柳莲二坐在有栖川泽语身旁的座位上,而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则站在这三个人旁边时,摆了摆手,“噗哩——”   修罗场,绝对、完全意义上的修罗场。   牙白,他绝对不该在刚才的时候出声,明明该躲在墙角看戏才对。   被仁王雅治这么一喊才惊觉自己被围观的柳生比吕士皱了皱眉,道:“抱歉,有栖川桑,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   “没事。”有栖川泽语拉了一下包带,对柳生比吕士道,“但是我觉得无论什么矛盾,还是早些说开比较好,不然可是要成大的隐患的。而且,柳生君要去中国的事,也是时候要告诉由纪了。”   “多谢有栖川桑的提醒。”柳生比吕士点了点头。   “啊,泽语你还没去茶室吗?我们一起去吧!”从办公室回来的左须清奈在看到有栖川泽语后打招呼道。   “好。”有栖川泽语应了一声后,朝周围的少年道了声,“那么,大家,再见。”   “明天见,泽语。”柳莲二回了句,而后嘴唇微微动了动。   ——気......を......つ......け......て?   “明天见,莲二。”有栖川泽语侧向着柳莲二用右手比了个“OK”的样子。   小心......左须清奈......吗?   他还在提防着左须清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柳生这样子,完全是被隔壁的某只给逼急了。 下节,茶道社二三事。现时,我在看着夏甲,大概就是用这样的心情,去努力描述即将分别的三年级与一年级的。   ☆、17-4   “欢迎各位光临茶室。”   有栖川泽语一进门,就听见这整齐的欢迎声。定睛一看,才发现穿着社团统一和服的社长冈崎亚由子坐在最前列,其后是副社长大场久也,以及茶道社主干坂上香奈和京野凌子。四人成三角形的排列方式向刚进茶室的有栖川泽语和左须清奈行礼。   有栖川泽语向他们回了一礼,而后入席坐下,左须清奈则在她身旁入座。   要说这样的欢迎仪式对于进茶室的客人来说,是最基本最普通的礼仪。然而,这样的仪式,放在向来追求心灵自由的立海大附属高等部的茶道社里,却成了件怪异的事。尤其是今日,社团几位“大人物”齐齐坐在门旁行礼,与平日里仅是京野凌子或坂上香奈轮换行礼的阵势截然不同,着实把每个进入茶室的一年级生吓了一跳。   有栖川泽语虽也奇怪于向来抽风的社长突然规整的言行,然她现在一半的心思却是放在临出教室前柳莲二的嘱咐上。   他让她小心身旁这位女孩子,他至今仍对左须清奈接近她抱有疑虑,这让原本放下心的有栖川泽语又提心吊胆起来。之前有栖川美代子与她的对话中曾直接点出左须清奈的名字,曾使得有栖川泽语对左须清奈的防备有些许降低。   不,也许有栖川美代子就是料到她会这么想,才用逆向思维的方式告诉她这件事。但是,左思右想她又没有这么做的目的。   有栖川泽语看着左须清奈有些疑惑的侧脸和规矩地放在腿上的双手,觉得自己着实不该也不忍心怀疑这样一个看起来实在又活泼的姑娘。而对柳莲二的叮嘱,她只能认为兴许是柳莲二又找到了什么证据罢了。   在有栖川泽语思考的时候,茶道社的社员陆续到齐了。   “各位,午安。”冈崎亚由子走到了最前面,跪坐下来和大家问安。   “午安,社长。”   “好,看大家很精神,我很高兴。”冈崎亚由子直起身来,环视着大家说道,“诸位都是我校优秀的学生,也是我社优秀的社员,与诸君共同度过的日子,我深感快乐。无论是相处二年半的同级生,还是相处一年半甚至不到半年的学弟学妹们,你们都是我们茶道社的骄傲。所以,无论今后有什么困难,都请怀着这份骄傲,一路走下去!”   “是!”   “我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我任期已满,我们三年级的这一批社员都要退下来准备中心考试和接下来的测试【注56】,后面茶道社的路我不能再陪伴诸位左右了,实在非常抱歉。不过我相信,在国中时前辈们退部的经历会使你们在这次社团人员更替的过程中更成熟稳重、处变不惊,因为我刚才说过,你们都很优秀,要为自己骄傲!”冈崎亚由子的眼神中是坚定的信任。   “是!”   “下面就请其余三年级的社员来说两句吧,寄语也好、想法也罢,说出来给一二年级听听吧。”冈崎亚由子看向大场久也,道,“副社长先来吧。”   “各位下午好。记得两年前的时候,我也是像在座一样,坐在下面听着前辈们说着离别的话。当时虽然和他们相处不久,但是他们实实在在的关心我全都感受到了,至今我仍心怀感激。现在,我不知诸位是否有和我一样的心情,但不管怎样,感谢你们,感谢茶道社,伴我走过了我人生中最美丽的年华。这些日子,我会永远铭记在心。”大场久也顿了顿,抿了抿嘴唇,费力地扯了扯嘴角,“虽然不是学校人数最多的社团,但是却是最棒的之一,我为成为你们的副社长而自豪。谢谢!”   可能是因为大场久也的话令大家感同身受,不少女生的眼角都有些湿润了,连男孩子们也低着头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那个,说实话,当初我进茶道社是为了监督久也哦!大家不许笑嘛!”坂上香奈的一句话,把之前有些沉重的气氛缓和回来,“可是,进了茶道社之后,发现大家都非常有爱哦!亚由子也好,凌子也好,大家都很耐心地教着零基础的我。能够成为茶道社的后勤大部队的负责人,我可是感到非常光荣的哦!请大家以后也要加油干了,谢谢!”   “我是因为从小对茶道的喜爱才加入茶道社的,能和大家相处融洽我很高兴,社员们找我指导也是我的荣幸。如果大家今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哦,我在3-A,邮件地址就是在入社礼那次给大家的。谢谢!”京野凌子晃了晃手机,鼓励大家可以和她常联系。   ......   有栖川泽语记得,这样的告别,像极了她当年在冰帝时的场面。   她说:“感谢大家长久的陪伴,我会一直心怀感激的。”   她说:“我很喜欢茶道,与大家在一起的时间真的,真的,非常开心。”   她说:“请继续,喜欢着茶道吧!”   向来不会在众人面前表露自己真实感情的有栖川泽语在那一天,说了不知多少次谢谢,说了多少平时不可能说的,未曾深思熟虑的话。   那天那群孩子的眼睛,一直都是红红的。   她想,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么多人为她的讲话而哭的场面。   那天,她也哭了,在社员全部回去之后,一个人坐在茶柜前,一边擦着茶具一边哭着。   第一次,她有了竞争的心理,她想带着这群把梦想交付给她的少年少女,在高中时代,打出一片天下。   她从没有什么实际的梦想,但她愿意,尽自己的一切力量,成就他们的梦想。   “好,再次感谢三年级诸位的致辞和寄语,谢谢大家了。按理,这些话本应等着全国大赛完了之后再说。但我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让大家心怀对三年级前辈的感激,在比赛中发挥到极致;另一方面,为交接顺利,我打算在这次比赛中就采用以新任社团干部为主体的名单,来安排比赛。下面的比赛中,我们三年级仅作为参赛者,比赛人员和表演设计完全遵照新任社长的指示。下面,我宣布新任干部名单。两位主干是二年级的梅野千惠桑和上野池波君,副社长是二年级的成田修君,社长是——”   冈崎亚由子看了眼大家脸上的表情,道:“——一年级的有栖川泽语桑。”   ------------------   【注56】中心考试:即“大学入学中心考试”,又称为“全国共同学力第一次考试”,这是由日本文部科学省下属的“大学入学考试中心”所主持的全国统一考试,性质和我国的高考类似,但实际效力远不及高考。时间是每年一月,共考六个科目:国语、地理和历史、公民(现代社会、政治经济、数学)、理科、外语,考生可根据报考学校的要求,考三科以上,也可以考两科,一般不要求全部考。 作者有话要说:  临危授命的少女究竟会有怎样的表现呢?下节,另一半的社团——网球社在神奈川县大会前会做什么呢?   ☆、17-5   这日的天空澄净地没有一丝云朵的丝絮,恰如一匹上好的软缎一般平滑地铺在人们眼前。少年们额角上挂着的汗珠反射着阳光温暖夺目的色彩,嘴唇因大量地运动而不停地喘息,全身的肌肉都呈现着一种疲累的状态,可他们的眼睛却有着股子永不熄灭的精气神。   在这个以“王者”为名的社团里,在这个以“必胜”为唯一准则的社团里,任何人都不会因为一丝一毫的成绩而沾沾自喜。正是这样严谨认真到几乎病态的理念,才成就其数年不败的王者之名。   王者立海大!   立海大附属似乎从诞生值日起,就与王者这个名字紧紧相连,好像王者并不是其项上之冠,而是融入其血液之中的本源。   “先有优秀的学校,才能有优秀的学生。”正是这样的理念,使得每一名立海大附属的学子,都以为校争光为准则,他们不需要让自己声名远扬,但求为学校贡献自己的力量。除却学习水平处于全日本最优秀之列外,其社团成绩也甚是耀眼,这其中以网球部最为优秀。   实际上,作为立海大社团的重心,网球部的压力不可谓不大。这样的压力一方面催促其部员不以其辉煌的历史为自傲的资本,以平常心打每场比赛;另一方面却带来了对心理和身体的摧残。虽然对外多数人认为立海大附属国中部的网球部去年三连霸未达成的原因是时任部长幸村精市身体缘故,但作为部里参赛的一军都知道,这是他们心理承受力太过薄弱的缘故——面对突然来袭的黑马和强有力的对手,他们并没有及时调整好心态应战,才造成了2局胜后3局连败的惨剧。   这段尘封在八位少年心中的痛苦回忆,让他们这一年以来每每回想起就悔恨无比。正因为是三年级,所以才没有任何机会挽回,他们的国中,永远被打上失败的烙印。   失败的王者,还能被称为王者吗?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柳莲二一直在问着自己这个问题。他用无数的理由告诉自己,“一次的失败虽然痛苦,但不会玷污身为王者的自尊”,“正因为失败,才能成就真正的王者”之类的话,而后突然发现,向来惯于分析问题的自己竟然开始找理由来逃避现实了。   是的,他是不愿意舍掉王者这个名字,这不是因为他贪恋所谓的荣誉,而是他不愿舍掉身为王者的骄傲,正是那份骄傲,才能成就立海大附属的每一名学生。这就像“弱者的骄傲”一样,王者也有王者的骄傲!所以,就算是全世界的观众都喜欢看以弱胜强的惊天反转戏码,他们也要弱肉强食,赢回他们的骄傲和胜利。   啊,果然,他还是,不甘心,呐。   “全体休息,解散!”   “是!”   放下网球拍的柳莲二甩了甩手臂,一边走一边计算着自己今天的击球率和击球线路角度,一边快速地记到笔记本上。而后在走过椅子时他将笔记本放了起来,拿起毛巾跑到水池旁,打算去洗把脸放松一下。   打开水龙头的少年低下头,任水管里的水冲到自己脸上,凉爽的水流一下子冲刷掉少年脸上的汗珠,让他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他张开嘴,喝了口水,漱了漱口,而后吐了出来。   这时,他听到背后轻轻的脚步声,而后是右手边空着的龙头被打开水流出来的声音。洗好脸的柳莲二直起身来,把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拿了下来擦了擦脸,这才看清一旁的人。   旁边身着同款队服的少年也直起身来,他额前的紫色刘海因被水沾湿的缘故垂了下来。似乎不满于垂下的刘海挡了视线,少年用手臂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发,而后把它们拨到一边。   “柳君。”柳生比吕士因为没戴眼镜的缘故视线不是特别清楚,所以她为了避免认错人先喊了声名字,虽说用的是陈述句的口气。当然,还有标志性地扶眼镜的动作,不过这次手落空了。   见柳生比吕士的手在空无一物的脸前做出扶眼镜的手势又尴尬地放下,柳莲二伸手拿起水池架上的眼镜递了过去:“是我。”   “啊,谢谢,帮了大忙了。”戴好眼镜的柳生比吕士的世界顿时清晰无限,他都能看见柳莲二齐平的刘海的根根发丝了,“麻烦你给我一份我前半场的击球数据吧。”   “好的。”柳莲二点了点头,“需要分析报告吗?”   作为数据型人才,柳莲二在队伍里的作用不仅仅是运用数据为队伍打出漂亮的成绩,他还负责分析正选对员专项训练时的个人数据,并据此做出阶段性的训练安排。在一般的队伍里,这种任务多数由监督或者经理完成,然而在这里,监督将具体训练安排全权下放给部长,而经理也主要负责普通部员。数据分析,就是柳莲二从国中就从事的工作。这份工作虽然繁重,但对他的分析能力来说可谓是极大的锻炼,也对他了解各类网球选手提供了很好的素材。像柳生比吕士现在问他要的这份数据,因为是与击球机的对练,所以由电脑自动生成了,下面只需要柳莲二在对应模型内输入公式和数值,就能生成分析报告了。   “是的,麻烦你了。”柳生比吕士顿了顿,道,“还有件事,需要劳烦你。”   “是,请你直说吧。”在部里,他和柳生比吕士的关系相处得还算不错,私下里常会讨论关于学习方面的问题,他也知道,追求卓越的柳生比吕士在学习上把他视为劲敌。只不过,他感觉柳生比吕士此时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平时探讨题目的样子,反倒是有些许犹豫。   果真不出柳莲二所料,柳生比吕士麻烦他的事和学习八竿子打不着:“请帮我和有栖川桑说声谢谢,告诉她不用为我和由纪之间的事情担心,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这话一说出来,柳生比吕士感觉一块压在心里的巨石一下子被搬走了,就好像他亲自和夏川由纪子协商着把事情解决了似的。   “我会如实转告泽语的。”柳莲二看了看时间,发觉休息时间还有一会儿,就开口问道,“不过,我想请问一下关于泽语和夏川桑的事情。说实话,关于夏川桑和她们的过去,泽语她只是粗略地提过。”   “由纪和有栖川桑之间,我还真不是很清楚。虽然我和由纪从小一起长大,两家长辈又是世交,但是关于有栖川桑,由纪在我面前虽是提过多次,可之前一直未曾见过。直到有栖川桑和我们同班之后,由纪才叮嘱我要替她照应一下。如果我记得不错地话,她们的友情应该是从幼稚园开始的吧。”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道,“由纪虽然有点宅,但是是个好人,你放心吧。”   “你这么一说,我就安心了。”柳莲二知道对面的绅士看透他的心思了,只好点了点头示以感谢,“我先去帮你拿数据表。”   “啊,谢谢。”柳生比吕士见柳莲二转过身朝训练场走过去,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了句,“其实,我觉得,这种事,柳君问冰帝的忍足君能知道地更全面,由纪说忍足君和有栖川桑的友情可是始于未出生前的时候呢。”   柳莲二脚步停了一下,而后接着朝前走去。   水池旁的柳生比吕士的眼镜闪了闪,嘴角轻勾:“噗哩——”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递毛巾,我脑补了隔壁的二黄和翠翠那段。昨天我自微博上发了一个黑篮和网王的部分考据工作报告,虽说内容是隔壁《各自》主场,不过正好这章和绅士君相关,欢迎大家前去微博菌围观,地址在这里http://ww4.sinaimg.cn/mw690/5cdf73e9gw1ejh8rtbagqj20c8dghb2a.jpg,复制链接后点击放大就可以看了哦   ☆、18-1 作者有话要说:  忍足君的第一次表白真是让人感伤啊,痴情少年人年稍有啊。 平时写的时候都是按章节计数的,今天发文的时候才发现晋江上居然已经连载共99章了【超喜欢99这个数字】,下周第100章诶!我会努力继续写下去的,认认真真写下去的! 想起来,第一次动笔构思这篇文的时候,是17岁末的时候,一晃就快两年了呢。本来写作的目的,是希望它借我最喜欢的人物记录下我在这个年纪对生活的一些想法,能伴我度过我青春年少的最后岁月,并且在我、以后看到的时候也能感叹自己终于为自己留下了一段回忆。当然,如果我的文章也曾走过你的岁月和青春,与有荣焉。 再次,感谢你们!   有栖川泽语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神奈川与东京的距离——从乘上JR东海道线到下车,总共用了三十几分钟,她就从神奈川到东京了。   能回泷家本家自然是让人无比愉悦的,那里的空气都比有栖川家本家来得更为自由更为清新。更何况由于五月中外祖父寿辰的原因,自她开学以后就未曾回过东京,此时回去更令她有说不出的喜悦。   这次去泷家的除了她和一直跟随她的三井圣子以外,还有应她邀请观看茶道表演的舅妈有栖川幸子,以及因父母参加留学英国的哥哥夏川纯一的展演而“死皮赖脸”跑过来蹭吃蹭喝的夏川由纪子。在令三井圣子陪同有栖川幸子先行回去之后,有栖川泽语兜兜悠悠地乘着新干线去接夏川由纪子。   下了新干线之后,有栖川泽语乘上开往秀德高校的电车。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的少女,很是悠闲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作为首都,东京的街道自是比邻县神奈川热闹得多,放学了的学生们背着大大的单肩包,或是聚集在小店门口买食物,或是直接奔赴商店开始购物旅程;奔流不息的不仅是时不时看着手机的行人,还有道路上无止尽的车辆;街头的树木是葱油翠绿的模样,将街道荫蔽在翠色的阴凉之中。   这是一个快节奏的城市,律动着一股先进却略显轻浮的气息。以这样的本质来说,有栖川泽语想不出爱上这个城市的理由。不过,因为那些事那些人,让她深深眷恋着这方土地。   很多年之后,当女儿千夏问她东京和神奈川更喜欢哪里时,她是这样说的:“东京是我的过去,神奈川是我的现在,我爱生活在我过去的家人和朋友,但我更爱生活在我现在以及未来的你们。”   因为在神奈川,她遇见了他,遇见了可以给她未来的他。   十六岁之前的她爱着东京,十六岁之后的她爱着神奈川。   现在的她还只有十五岁,现在的她还不懂爱。   少女看着映照在电车玻璃上的自己的脸庞,浅淡而通透,就像是虚无缥缈的哀愁一般抓不住够不着。想着离秀德高校还有一段距离,少女给了自己可以发呆的时间。   自冈崎亚由子在茶道社宣布自己将成为新任社长,已经过去近两周的时间。听到这个消息之初,有栖川泽语与其说是没想到冈崎亚由子会交给她社长之职,不如说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过。   若让有栖川泽语自己形容一下自己,她一定会选择“没理想”、“没抱负”之类的词,虽然在外人来看这些和她想去甚远。在国三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婚前会随哥哥泷川泽一起管理泷家的家业,至于婚后则专心在夫家相夫教子,关于要自己闯一番事业的想法是完全没有的。   “泽语,你以后像干什么呢?”小六的时候忍足侑士这样问她。   对于这个在几年前因为和堂弟忍足谦也扮医生游戏而开始没原则戴上眼镜的青梅竹马,当时还叫泷泽语的有栖川泽语眨了眨眼睛,道,“当新娘,当妈妈。”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她想成为那样伟大的女性。   “诶?!这样吗?我说的是职业哦,职业,就像我想当医生一样,泽语应该有想从事的职业吧?”忍足侑士以为有栖川泽语没有听明白,便详细地解释道。   “不用小侑说,我也知道小侑你相当医生啦!”有栖川泽语不客气地吐槽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那就是我想从事的职业。新娘和妈妈可不是随便就能当的哦,一定要找到合适的人才可以。这是母亲她告诉我的,她说结婚可是比找工作还有难的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忍足侑士的脸突然红了,说话也吞吞吐吐的,“泽语......以后当......我的......新娘,好不好?”他的生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有栖川泽语看了看低着头说话含糊不清的忍足侑士,道:“小侑,你说让我当什么?”   “啊,嗯,没什么啦,没什么。我说泽语当新娘和妈妈的想法很棒啊,嗯,很棒的!”打死忍足侑士他都不敢再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了。   这句话就像耗尽他毕生的精力一样,以至于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忍足侑士都不敢鼓起勇气对有栖川泽语说出求爱的话语。   纯情少年的第一次告白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明不白地被拒绝的,虽然有栖川泽语根本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   想起小时候的故事的少女会心一笑。是啊,按现在社会发展的节奏和人类文明的进程来说,她这样的“抱负”未免太过无趣,甚至称不少抱负这种昂扬向上的词汇,不过倒也清晰地反映出有栖川泽语本身对人生的规划和认识。   她不愿意去做那些燃烧生命和青春的事情,尽管这会让她的回忆过于平淡。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曾说过,她和柳莲二,是既相同又不同的。这位少年会拼尽全力为网球而努力,但她有栖川泽语却绝对不会拼尽全力为茶道而努力。况且,以她的天分,茶道与她根本不是努力与否的问题,而是切切实实与她的生命紧紧相连。即使如此,她仍能指着苍天拍着胸脯说她对茶道是真爱。   这样一个没什么干劲的人,也就在国□□社之前稍微陪着那群“中二病少年”玩了一把,支撑她的是对社员的感情和对冰帝的回礼。   而今,她就像被告知要继承有栖川家族一样,接管立海大的茶道社。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愿,就这么将这一个个烫手山芋,无情地扔给了她。   一个个意外,将她小时候起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渐渐打乱。她讨厌一切脱离控制的感觉。   若说这样一个没干劲的人能够接管下一切的理由除却才能外,还有她无与伦比的责任心。就如当时责任心支持着她硬着头皮说她会暂时替舅舅顶着本家,现在处于极度不愉悦的她平静地等待着冈崎亚由子给她选择她的理由。   “啊,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些人会奇怪我为何会选择有栖川桑。我知道,你们对于她的技艺不抱任何质疑,但却认为这样的她无法当好一个领导者,没错吧。”冈崎亚由子看向看着自己的有栖川泽语,“理由就是,你们中没一个人比她更适合这个位置。”   ——理由就是,泽语酱,你最适合。   有栖川泽语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而后又慢慢展开,嘴角微微轻挑。   这样的理由,她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了。   有栖川泽语俯身对冈崎亚由子行了个礼,而后起身快步走到她的旁边,转过身跪坐下来面对大家,道:“承蒙冈崎前辈给我这样的机会,依冈崎前辈的意思,我将即日起继任立海大附属高等部茶道社社长一职。我是有栖川泽语,今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黑亮的眼睛里,是冷静地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光芒。   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是一个让人感动得快燃烧起来的东西。      ☆、18-2   手心里的汗渍黏糊糊的,感觉稍微一走神手里的拍子就会飞出去;汗水顺着头发淌到少年的脸上,再慢慢从脸上滑落到胸口,消失不见。少年能清晰地感觉到许多汗珠在身体上缓缓滚落,所经之处皮肤都微微发痒。可他除了忍耐着之外,别无他法。   直到解散。   “星期五还要加训真是要死人啦,噗哩——”仁王雅治摸着自己的小辫子不满地抱怨着。天气虽不是很热,但长时间在太阳底下做大量运动,让他感觉很不舒适,再加上仁王雅治本身就是个不喜欢太阳的人,这种出着太阳的天气简直是要他的命。   “有本事仁王你就对监督说去。”丸井文太指了指远处监督的背影,而后拍了拍仁王雅治的肩膀,愉快地向淋浴室走去。   ——这种话,就是在监督背后才说的,噗哩——   打算先拯救一下自己的脸的仁王雅治无精打采地走到凳子前,随便抓了一条毛巾就准备往自己脸上盖。   “仁王君,这是我的毛巾。”柳生比吕士一把拽过狐狸爪子上的自己的毛巾,而后从旁边的包里翻出一条递过去,道,“这才是你的。”   “啊啦啦啦啦啦,总算得救了。”仁王雅治把毛巾搭到脸上,任它吸收着自己脸上的汗水,“有搭档就是好啊。”后面的声音因为毛巾的关系听起来闷闷的。   无视仁王雅治的“每日赞美”,柳生比吕士提着袋子径直往前走,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了看脸上依旧搭着白色毛巾的仁王雅治,道:“去洗澡了,仁王君。”   算准了柳生比吕士会来叫他的仁王雅治一把抓下毛巾,提起自己的袋子,笑着道了声:“就来!”   柳生比吕士刚一打开淋浴室的门,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糊了一脸,眼镜上全是雾气的他妥协地摘掉眼镜,慢慢向前走去。至于一同的仁王雅治则以光速脱掉衣服,抄着条毛巾就冲了进去。   打开水龙头的少年享受着热水冲到身上的那一瞬间。对于这群早中晚不停训练满脑子只有网球的网球部正选们来说,训练结束冲澡的时刻是最为美妙的,就好像全身的疲劳和不快都能随着花洒里流出的水被冲掉一样。   仁王雅治看了眼在水雾隐蔽下远处那个坐着的隐隐约约的身影,默默地渍了一声。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他们的副部长真田弦一郎同学,每次洗澡那里都是他的固定位置。没错,他现在又是副部长了,就像幸村精市又成了部长一样。   并不是前辈们太弱,只是他们太强了。   还差切原赤也,他们的部员就又凑齐了,在学弟到来之前,作为前辈的他们必须得为后辈拿下全国大赛的冠军才行。   “桑原,监督每天都加训烦死了,你说是不是。”一旁传来丸井文太的抱怨声。   老实人胡狼桑原永远都做听众。其实这是个明哲保身的好方法。   “有本事丸井你就对监督说去。”仁王雅治悠悠地对着丸井文太说道。   原话奉还的感觉太爽了。   被仁王雅治这话吓得一哆嗦的丸井文太手一抖把举着的木盆里的水全倒到自己的脸上了。   被水呛着的丸井文太在一旁使劲地咳嗽,而这边仁王雅治则笑得停不下来。   “咳咳咳......仁王......咳咳......雅治!”   “怎么了,丸井同学?”   “你......咳咳......我......”   “浴室内禁止喧闹!”   听了真田弦一郎的话两边都消停了下来,可仁王雅治仍忍不住偷偷发笑。   “仁王君,你的沐浴用品。”柳生比吕士拿着瓶子敲了敲缩成一团的仁王雅治的头,道,“请不要再让我帮着你拿了。”   ——明明是搭档你主动的,噗哩——   “嘛,搭档。”仁王雅治挤了些洗发露到头上,一边搓一边问道,“你和你的青梅竹马妹子怎么样了,我想听后续故事。”   这是你自己作死的,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用水冲着头发,不动声色地道:“在这之前,请跟我解释一下你和柳君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啊,我可是为了让你和你家妹子和好才精心策划的呢,你觉得我这个搭档的助攻怎么样?”仁王雅治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头上的泡沫。   “请你不要多管闲事。”柳生比吕士伸手把仁王雅治面前的龙头调到最热的位置,道。   “嗷——!!!!!!”仁王雅治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浴室。   “说了不要在浴室里喧哗,仁王,明天训练开始前挥拍1000次!!”   “嗷——!!!!!!!!!”此时的仁王雅治只敢在内心里嚎叫。   “秀德高校前,秀德高校前。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   发呆中的有栖川泽语被车上的报站广播拉回思绪,发觉即将到站的她拎起背包朝后门走去,在车停稳打开车门后下车。   待电车缓缓驶过后,有栖川泽语才看到自己面前的秀德高校。虽然知道用词不当,但有栖川泽语还是用“破败”作为对它的第一印象。按照以往的经验,即使历史再悠久的学校内部设施再怎么老旧,至少会在大门上做些适当的补救,比如扩大校门、重新制作校名铭牌等等。可这所据说也有王者之称的学校的大门,不仅窄小破旧,最主要连校名都暗淡地连光都不反一下。   她在一瞬间知道夏川由纪子第一次站在校门口的心情了,着实是个让人提不起劲的学校啊。   当然,一切是以冰帝和立海大为基准做比较的。   “嗨,让你久等了,公主殿下。”提着包像风一样小跑过来的女孩子围着有栖川泽语转了个圈,而后扯着裙角做了个屈膝礼。   “刚到而已。”有栖川泽语看着这个自认为姿势优美实际一摇三晃的女孩子,觉得自己的眼皮默默地跳了跳。求你不要跑步好吗,平衡E的家伙。   “啊,这衣服真好看呢。”夏川由纪子拉着有栖川泽语的手道。上着浅黄色V领针织衫内套白衬衣搭红色条纹领带下穿墨绿色百褶短裙的有栖川泽语,与身穿这灰领白底灰色中裙水手服的自己形成鲜明对比。   “只不过是去了春秋装的西装外套换成针织衫而已,哪里有什么好看的。”有栖川泽语看了看两人的衣服,“况且你不是挺萌水手服的吗?”   “那是二次元啦,和三次元的爱没有关系的。”夏川由纪子把被风扬起的头发拨了拨,极力纠正道。   在这之后的一路上,两个人为这个问题相持不下,直到泷家本家的门口。   “怎么不进去?”打算推门而入的有栖川泽语看到在门口磨蹭的某人不解地问道。   “突然叨扰,会不会让叔叔阿姨觉得不快?”夏川由纪子一边对手指一边问道。   “不会,他们对你的到了表示很欢迎。”你才意识到自己冒失的行为啊,当初是谁死乞白赖地求着我让我收留的啊?   “那......虽说吧,我们也是见过家长的,但这么多年不见,我还真有点害羞。诶呀,不行,让我在外面跑两圈在进去成不成,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说。”夏川由纪子继续蘑菇。   “行,你跑两圈吧,我先进去了。”不理会一个人在抽风的夏川由纪子,有栖川泽语推开外面的门。   ”不不不,你陪我一起跑嘛。”夏川由纪子以抱大腿的姿势抱住了有栖川泽语的胳膊。   要不是顾及自己身为有栖川家和泷家小姐的形象,有栖川泽语真想伸出一只脚把夏川由纪子给踹进去。   “你最好给我节制点。”有栖川泽语板着脸指着门,“要么立马进去,要么立马走人。”她忍着没说“滚蛋”这种粗俗的话。   在眼神之下屈服的夏川由纪子哆哆嗦嗦得把手放在了被推开的大门上,扶着门慢腾腾地向里面挪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逗比由纪子来了,下节,某人的表白【?】   ☆、18-3   夏川由纪子哆哆嗦嗦地扶着被推开的大门,伸出右脚,慢慢地落了下去,而后再伸出左脚,也像刚才一样垮了进去。   就在夏川由纪子整个人都挂在门上,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贴在门上的3D贴纸时,屋子的门被缓缓拉来。   “这是由纪吧,欢迎欢迎,真是有好久都没见着你了。”来人是满面笑容的泷明子。之前在听到大门上的响动时她就估摸着是小女儿回来了,此间拉开门,正好看到了门口的有栖川泽语一行。   被吓了一跳的夏川由纪子缓缓扭过脖子,扯着嘴角笑了笑:“是的,明子阿姨,好久不见了。突然叨扰很是抱歉。”   “哪有的事,自从泽语去她外祖父那里,家里就分外冷清,你能来我们都很高兴呢。正巧泽语她舅妈也过来了,川泽和真一也都回来,大家一起可热闹了呢。”泷明子看向许久不可的小女儿,摸了摸她的脸,道,“一路上辛苦了吧,泽语。”   “没有,回家是件开心的事,怎么会辛苦呢。”有栖川泽语顿了顿,道,“我回来了,母亲。”   “欢迎回来。”泷明子握了握女儿的手,道,“好了,快进去吧。”   在与长辈们打过招呼后,有栖川泽语和夏川由纪子被泷明子安排着换了衣服。紧接着,就是一顿丰盛的聚餐。夏川由纪子中学之前三五不时回到泷家蹭饭,对于这家人的聚餐早就习以为常。有栖川幸子在婚前就与泷明子相识,当时也被泷明子邀请着和有栖川樾文一同来聚餐,再加上泷家人热情好客,故而也极好地融入其中。一顿饭下来,气氛一直和乐融融。   只是——   这家男人们吃饭折腾到半夜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正,祖父泷正雄父亲泷盛也儿子泷川泽三个人依旧喝得不省人事。因为未成年而被排斥在“男人们的酒精盛宴”之外的泷荻之介拉着脸和大伯母泷明子及未来嫂子柳真一去处理长辈们的“尸体”,待他们把三位绅士拖到专用房间之后,泷荻之介已经累得不想动了。他瘫在厅里,看着大伯母和初来家里时被这阵势吓得目瞪口呆而今已从容淡定的柳真一一起指挥佣人处理接下来的事情,默默地叹了口气,而后缓缓爬起来,向坐在一旁的有栖川泽语讨杯茶喝。   把茶杯递给泷荻之介的有栖川泽语看着堂弟仰头一口喝下茶水,丝毫没有平日文雅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诶,我说小荻,你怎么还是这样子啊,好歹学学真一姐嘛,瞧瞧人家适应力多强。她对要相伴一辈子的男人这样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你又不需要和他们三个共同相处那么久,至于这么多年还适应不了嘛。”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你什么事都不做就不要说风凉话了。”泷荻之介把杯子放到几案上,“要我说啊,我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行为,对于长辈们抽风的行为能一次次忍下来的才不是正常人好吧。你也好,真一姐也好,都是异端。”   ——你才异端!   有栖川泽语嘁了一声,对泷荻之介的言论表示不屑。   对于她偶尔的调皮,泷荻之介向来乐得接受,他也不再说什么,就静静地看着她。   少女微偏着头,明亮的眼瞳中映照着天空中的点点星光。耳后掖着的碎发被晚风吹起,随意地在她脸侧舞动着,却依旧挡不住她脸颊的优美线条。她左手拿着茶杯,右手托在杯下,澄净的茶水倒映着天上的明月,她就好像举起一轮化在水中的明月一般把杯子举到唇间,将茶水慢慢饮下。   她依旧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迷人。   如果可以,他想就这么一辈子看着这样的她,也好。   “小荻,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的梦幻,在一瞬间归为现实。   泷荻之介狼狈地低下头,生怕她看见自己好似痴汉的目光,待把心情平复下来的时候,却见她已经起身向屋里走去。   “那个......泽语啊......”他只是单纯地想叫住她,想多留住她哪怕一秒根本没想过要说什么。   他知道,有栖川泽语这次回来是为了参加东京的一个茶会,而自己又要为都内赛加训,两人相处的时间根本少之又少,像这样独处的机会更是基本没有,他本应该珍惜现在的时间的。   前些日子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的队友们,本着“不影响夺冠”的理由向他套话,最终被忍足侑士胡乱帮他推说了个“在单相思中”的答案。   性子向来直接的向日岳人听了这话,二话不说地向泷荻之介吼道:“啊,你去告白啊,让她知道啊,一个人憋在心里算怎么回事?!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吗,怎么没想过她也喜欢你的情况呢。反正不管怎样,我告诉你,你要是因为这影响比赛,小心我跟你没完。”   “岳人......”忍足侑士扶额,他这搭档根本不知道在无意之间伤了面前这位单相思少年的心。   ——你这是注定孤独一生的节奏啊岳人。   “泷,你什么时候这么逊?”宍户亮拉了拉帽子,鄙视道。   “宍户......”忍足侑士扶眼镜,他仿佛听到纤细的少年心破裂的声音。   ——你这方面也很逊啊宍户不要说别人!   “太不华丽了,是哪家的女孩子,要本大爷帮你解决吗?”迹部景吾聊了聊头发。   “小景......”忍足侑士扶下巴,他已然看到泷荻之介千疮百孔的心。   ——你大爷的去了不是送助攻而是坑队友吧,把姑娘都拐跑了。   忍足侑士表示对队友们已无力吐槽,只得同情地拍了拍泷荻之介,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不过——忍足侑士收回手,自嘲地笑了笑——他和泷荻之介又有哪里不一样呢?   泷荻之介用眼神写过忍足侑士的好意。他不是没像向日岳人一样想过告白,但他知道这告白了也只会给有栖川泽语添堵。现实就是,虽然《婚姻法》许可他和有栖川泽语的可能性,但是有栖川泽语早就把他当弟弟看了。换句话说,有栖川泽语根本不会对他产生爱情之类的东西。   “什么?”被泷荻之介喊住的少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张着嘴欲语还休的少年。   ——我喜欢你。   他不能说出来。   ——我喜欢你。   他绝对不能说出来。   ——我喜欢你。   他真的真的不能说出来。   泷荻之介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这句好似魔咒一般一直盘旋在他的脑中,他使劲压制住自己的情感,同时一边想着说“你真的不去看比赛吗?”或者“你什么时候回神奈川?”这种明明知道答案的蠢话也好,总之一定要想一句话把有栖川泽语的话接过来。   泷荻之介动了动嘴唇,双眼直视着有栖川泽语,生怕自己注意力一放松那句魔咒就会不自由地从嘴里飞出来。   “泽语......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伟大的表白!! 下节,泷荻之介心疼死人的回忆杀啊,还有逗比姬友组的夜间对话!   ☆、18-4   “泽语......我喜欢你。”   糟糕,他说了什么?!   他到底在干什么?!   当泷荻之介的耳朵听到从自己的嘴中说出去的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能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心脏骤停了几秒,而后以飞一般的速度再次跳了起来。他不敢看有栖川泽语的表情,他知道他和有栖川泽语再也回不到曾经那段单纯的岁月了。   三岁,他们喜欢蹲在枯山水里捡白石子玩。   五岁,他们一起跪坐在茶室里系统地学茶道。   九岁,他们生活中介入了网球。   十一岁,他们哭着抱着要去神奈川生活的泷川泽。   十四岁,他们迎来了冰帝惨败的夏天。   十五岁的世界里,他们变成了她和他。直到有栖川泽语抽身离开,泷荻之介才发现,原来他记忆中的“他们”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一直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着他迁就着他。   十四岁,她安慰着因失败而痛哭流涕的他。   十一岁,她对他说泷川泽离开的三年她会陪伴着他。   九岁,她学着为练球受伤的他包扎。   五岁,她替他完成祖父交代的沏茶任务。   三岁,她总会把最圆润漂亮的石子给他。   “因为,我是姐姐啊。”她的笑容如早樱,于凌寒中盛放在他的心头。   这理所当然的关系,这曾经他引以为傲的关系,现如今成为他最大的障碍和最强的阻力。   姐——姐。   “我也喜欢小荻啊!”有栖川泽语的语气中含着笑意。   “诶?”泷荻之介抬起头,才发现有栖川泽语已走到他一步之遥的距离。她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他所熟悉的温暖的笑容,“啊。”   他明白,她的喜欢。也还好,她是那样想的。   只有自己这样心思不正的家伙才会把弟弟对姐姐说的“喜欢”想歪吧。   想到这里,泷荻之介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同时放下的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   就在他发愣之际,少女上前一步,环住泷荻之介的腰。少年尴尬地张开双臂,而后试探性地一点一点地抱住少女。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他能透过薄薄的衣服,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如今就在他的怀中,这让泷荻之介一下子有些招架不住,脸瞬间就红了,好在有栖川泽语低着头并没有发现。   “呐,小荻,你啊,是不是在害怕什么呢?不管是什么阻碍,什么困难,要记得背后有我哦!”有栖川泽语浅浅淡淡的话语抚平了泷荻之介心头的一切彷徨。   “我知道。”泷荻之介道。   有栖川泽语放开泷荻之介,泷荻之介也条件反射似的缩回了手。只见有栖川泽语退后一步,道:“没想到,小荻现在比我高这么多了。”   “你才发现吗?”泷荻之介挑眉,语气很不乐意。   “好啦好啦,我姑且承认你是个大孩子了。”有栖川泽语在原地踮起脚尖,转了个圈,“后天比赛要加油啦。晚安。”   “晚安。”泷荻之介看着有栖川泽语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长廊拐角处,才转过头来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最喜欢你了,泽语。   “抱歉,回来得有些晚了。你睡了吗?”有栖川泽语轻轻推开门,问道。   “亲爱的公主殿下,你这样的行为只会让睡着的人被吵醒罢了。”在地板上装尸体的夏川由纪子一骨碌起来,伸着有一头凌乱如稻草一样头发的头不满地说道。   有栖川泽语抱歉地弯了弯腰,跨进屋里顺手拉上了门,而后把裙摆顺膝盖捋下坐了下来,道:“知道你没睡才那么问的,况且我还打算即使你睡了把你吵醒来着。”   ——看吧,后半句才是真心话吧。这丫头的狠心还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可千万别被她伪善的面孔给欺骗了。   “还真是狠毒呐,我的公主殿下。”夏川由纪子眨着眼睛挤兑着好友,顺便伸手抓了抓头发,貌似大家出场动作里都有这个,所以夏川由纪子也不甘落后地搞了一张这样的立绘。不过请注意,文艺青年是无意识地轻抚过自己的头发,只有呵呵青年才是抓头发的。   ——啊,我柔顺的头发都飘起来了。   以上为夏川由纪子内心脑补。   ——咦,这头稻草在抓下去还有救吗?   这才是真正的众人视角。   “彼此彼此,文—艺—青—年。”有栖川泽语看着夏川由纪子嬉笑的眼睛说道。此文艺青年非彼文艺青年,请诸位看官不要误解了。   “呵!”夏川由纪子以一个感叹词回应道。   “说实话,要不是家里地方不够大,我真心不想和你住一个房间呢。”   ——听她瞎扯,她家的房间就是再来十个人也住得下。   “说实话,要不是爸妈去看哥哥了,我也不会来你家住的。”   ——听她瞎扯,就算她父母在家她也会厚着脸皮觍着脸来蹭吃蹭喝蹭睡。   互相吐槽对方又被对方吐槽的两个人心有灵犀地相视而笑。   “算了吧。”   “算了吧。”   有栖川泽语和夏川由纪子二人熟门熟路地为对方铺好床铺,而后在有栖川泽语把灯光调到最暗之后躺了下来。   “呐,泽语,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同床共枕了吧。”夏川由纪子把铺被掖到脖子下,道。   “必须要纠正一下,我们这里没有床,我们的枕头也是分开来的。”把手伸到被子外的有栖川泽语看了眼夏川由纪子道,“你这样热不热啊,全身裹着被子你在冬眠啊。”   “我的好小姐,求你的吐槽魂沉睡下去吧。”夏川由纪子做出求饶的姿势,“真是,被你这么一说,什么气氛啊情调啊,都没了。”   “本来就不需要这种东西。”有栖川泽语很是笃定,并愉快地率先转移话题,“你和柳生君怎么样了?”   “你说他?那家伙向来闷骚,不知怎么地前两天率先和我道歉了,这反倒把我给吓坏了。”夏川由纪子一想起道歉的柳生比吕士还心有余悸,“这太不符合常理,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这样。泽语,你在学校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看来柳生君并没有和由纪谈论去中国的事情,这么一想,有栖川泽语觉得作为旁人自己并不该插手此事,于是她只能推说了句“不知道。”   “这样啊。”夏川由纪子很是遗憾地放弃了有栖川泽语这条线索,“他是不是向你问的我周日的安排啊。”   “是,而且我如实地告诉了他。”选择性无视自己与柳生比吕士交易的那段,有栖川泽语劝告道,“你啊,在乎他就该和他好好沟通,把我和莲二夹在当中算怎么回事。啊,对了,莲二也被他当传话筒了,从柳生君传给莲二再传给我最后传给你,然后再倒着传回去,你们两个至于嘛。”   “不是为了给你和你的莲二当红娘嘛,我的助攻送得还不错吧。”夏川由纪子三分钟不改八卦属性,“话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哪一步也没有。”有栖川泽语半是赌气半是害羞地拉了灯,把头转过去,说了句,“睡觉!”   “诶——?!!!”   “......明天陪我去商店。”   “是,我的公主殿下!话说,去商店干什么?”   “不需要知道。”   “哦~莫非是给你的莲二爱的奖励?”   “滚!!!”   “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前半段,文艺煽情小故事【我想有个泽语那样子的姐姐!】,后半段,逗逼青年的日常【我想有个泽语那样子的朋友!】 下节,从隔壁打着酱油来的巨蟹座傲娇男!   ☆、18-5   “那么,我们先出去了。”有栖川泽语对母亲行礼道,“午饭我们会在外面解决的。”   “路上小心。”泷明子笑着嘱咐道。   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率先拉开门走了出去,夏川由纪子在和长辈们行礼之后紧跟其后也走了出去。   “哦呀哦呀,可算透过气来了。”夏川由纪子看了看后面的木门,回过头来拍着胸口说道,“除了气氛有些压抑外,你家真是顶好顶好的呢。”   “是吗,那你去有栖川家做客几天一定会被压抑死的。”有栖川泽语调笑道。   “诶诶,昔日的皇宫贵族还真如小说上讲的那么可怕啊。”夏川由纪子不可置信地说道,“我还以为是夸张地描述呢。”   有栖川泽语一把拉住专注想问题而不顾红绿灯直冲冲往前走的某人,不出意料收到夏川由纪子感激的笑脸:“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种地方智商不上线根本活不下去。”   “啊?!”夏川由纪子瞪大眼睛,“哪天我去神奈川还是住比吕士家好了。”   “骗你的。”有栖川泽语摆了摆手,指了指红绿灯,边走边说道,“外祖父还是很疼我的,大姨父人也不错。大姨母和表姐虽然不满我改回有栖川的姓氏,不过绝不会明着折腾我。况且他们也不住在本家,表姐在东大上学,大姨母一家平日则住在京都,所以完全没问题哦。”   “啊,听你这么一说还好,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夏川由纪子叹了口气,“我之前还想去你家取取材作为下部连载的资料呢。”   “你的智商时常上线吗,而且这部还没完结就不要想着下部了,不然对读者可是很不负责任的,作家。”有栖川泽语安慰完人之后又开始无情吐槽。   “所以说,我就不知道了,那群除了荷尔蒙再没其他的少年,到底哪里觉得你是他们想要的女人了。既有世家的压力,又有各种控的家人,本身个性有那么恶劣,除了会装乖外简直高冷地不行,怎么就觉得你迷人了。像我这样的美少女,长相凑合,家庭条件凑合,又是个有工作能赚钱的专栏作家,完全是□□的不二人选,怎么会输给你这样的花瓶了。尼玛怎么我这种青春美少女就从没收过情书呢,怎么收到的情书全是托我递给那个绿毛翠翠的呢,不就因为姐姐我是他同桌吗,他算哪根葱哪根蒜啊,以为自己有头绿色的头发就能装绿毛龟了啊......”夏川由纪子滔滔不绝地开始数落身边的人,从有栖川泽语说到绿间真太郎,越说与其越激烈。   夏川由纪子从家门口的十字路开始一直说到车站,有栖川泽语则一直冷眼旁观,直到她说到口干舌燥之后,有栖川泽语才默默地说了句:“幸好你说话的对象是我,我就不计较你这些对我失礼的言论了。不过你也知道现在的雄性动物除了荷尔蒙之外没别的,连我都不知道明明很恶劣的我怎么会是他们理想中的女性,所以你还生什么气啊。”   真希望能见到她话里的那位绿间真太郎君,然后有栖川泽语好告诉他夏川由纪子天天梦想着把他那头绿毛从中间剃掉一块。   “阿嚏——!!!”绿间真太郎右手捂住口鼻,以免露出什么狰狞的表情。   “感冒了吗,小真?”高尾和成很高兴今天终于不用踩着平板车了,于是连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   “不。”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带着一副坚信什么也不会发生表情向前走去。   晨间占卜说今天巨蟹座的运气是第二好的,他一定能逢凶化吉。   虽然今天运气第一好的是天秤座。   “说起来,你家的小荻是不是对你......”夏川由纪子谨慎地收了声。   “怎么?”有栖川泽语进了礼品店之后仔细地看着架子上的物品,头也不回地说道。   “嗯,没什么。其实是因为,昨晚我听到他说的那句喜欢什么的了,本以为你会谈起,结果你就那么睡了。啊啦,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夏川由纪子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   “那句话不是稀疏平常是吗?难道你哥哥什么的不会这么说?”有栖川泽语指着架子上挂着的风铃,把头转向一旁站着的工作人员,“请问我可以拿出来看看它吗?”   “可以,您请便。不过请您轻拿轻放。”工作人员点头道。   “好的,我会注意的。”有栖川泽语笑了笑,伸手轻轻拿出那只玻璃风铃。   “纯一那家伙才不想说他呢。不过,泷他真的和你说的亲人之间的感觉不一样,难道泽语你没注意到?这不可能啊,你明明那么敏感的......其实我这么说,只是怕你会受到伤害,你别在意。”夏川由纪子看了眼有栖川泽语手里的风铃,叹了口气,这丫头还真是专注风铃十五年啊。   “我知道的。”有栖川泽语提起风铃,将它对着从外照入店内的阳光,微微地晃了晃手,道,“我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家伙笨拙的感情。只是,我不可以那么直接地说破,因为那家伙忍耐着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形同陌路。所以,无计可施的我,选择了逃避。怎么样,这样的我,是不是很懦弱啊,由纪。”   透过玻璃折射的阳光犹如七彩长虹,斑斓的光线照入有栖川泽语的眼睛中,强烈的光线刺激地直教她想流泪,可她却无法移开视线,只因为这一瞬的光景着实太美了。   人类,就是冒着千难万险,只为领略那一线的风光的究极生物。   有栖川泽语亦如是,可惜,泷荻之介永远都不可能是她的那一线。   见她缓慢的语调中带有哭腔,夏川由纪子只是伸出手,轻轻放在有栖川泽语的肩上:“没事的,什么事都不会有的。他那么喜欢你,他不会生你的气的,你们会好好的,一定。”   “是,我们都会好好的。”有栖川泽语回头冲夏川由纪子笑了笑。   ——笑不出来的时候不要勉强自己。   啊,他是那样严肃地对她说的,他不允许她勉强自己。   仔细想想,她是何等地幸运,任性如此的自己身边有着这么温柔的他们,无论是夏川由纪子、忍足侑士、泷荻之介,还是柳莲二。   收回视线的有栖川泽语微微低下头,轻笑出声,顺手把风铃放回到之前的位置。   ——我是真的想笑了哦!不过,你应该不会喜欢风铃吧。   向店员打了招呼之后,有栖川泽语和夏川由纪子推门走出了礼品店,接下来她要去古玩店一类的地方,也许那里能淘到不错的宝贝。   “已经没事了吗?”夏川由纪子显然还有些担心。   “是的,已经没事了。”有栖川泽语肯定地向她保证道。   “这就好。反正啊,你的感情纠葛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我真是,相当相当希望公主殿下你赶紧找个好归宿,省得欠人家情债啊。”感叹完的夏川由纪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歪了歪头,问道,“话说,你好告诉我今天究竟是来干嘛的吧。”   “是给朋友买生日礼物的。”有栖川泽语道。   “谁啊谁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夏川由纪子的八卦之魂再度燃起。   “是......”还没等有栖川泽语说完,迎面就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嗨嗨,小由!”   有栖川泽语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黑发少年招手向他们走来,一旁还有一位戴着眼镜一脸不情愿的绿发少年。   绿毛......翠? 作者有话要说:  人群中钻出来个绿毛! 泽语想要买礼物的人,大家都知道了吧? 下节,碰面的几人回怎样呢?以及,立海大的诸位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呢?   ☆、19-1   东京周六的街头,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从礼品店刚出来的有栖川泽语被来往穿梭的人群和比店里更强烈的日光闹得有些发懵,在面对夏川由纪子那作弄似的问题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嗨嗨,小由!”   迎面传来的声音让有栖川泽语定了两秒,熙熙攘攘的人流从站定的她和一旁的夏川由纪子身旁穿过,在看到对面的伸手挥舞的黑发少年和一脸不情愿的绿发少年之后,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   不在啊......小侑【注57】。   “不是你的那只小侑,那家伙是在叫我呢!”夏川由纪子了然地对转过头的有栖川泽语说道,顺便回应着地朝那边欢快的少年挥了挥爪子。   ——除了你,谁会叫那家伙小侑啊。   “真是,这称呼分分钟出戏。”有栖川泽语埋怨了一句,而后随着夏川由纪子走到离她们几步之遥的少年们面前。   “真没想到这里还能碰到小由啊。”高尾和成放下挥动的手,满脸笑容,在看到夏川由纪子身旁的有栖川泽语时,问道,“这位漂亮的小姐是小由的朋友吗?”   “高尾,太失礼了。”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这个黑头发的轻浮小子就喜欢招惹是非,害得他也不得不跟过来。   “放心,我不会随便沾花惹草的。”高尾和成向绿间真太郎保证道。   “你向我保证做什么。”绿间真太郎使劲压抑着不爽感以免在两个女孩子面前爆发。   有栖川泽语只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而看惯他们无厘头互动,准确说是高尾和成单向传输脑电波的夏川由纪子,则一脸无奈。   “是我的好闺蜜啦,有栖川泽语。泽语,这两位,黑发的是高尾和成,绿发的是绿间真郎。”夏川由纪子指着两人向有栖川泽语介绍道。   “初次见面,我是有栖川泽语,请多指教。”有栖川泽语向二人恭敬地行礼。   “绿间真太郎,请多指教。”绿间真太郎见这个女孩子一句话中就高频率使用敬语,便也很恭敬地回礼。   “啊~啊~,有栖川桑,请多指教啦。”高尾和成则显得十分随意,“很荣幸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姐呢。”   “别打她的主意,小心我让你后悔一辈子。“夏川由纪子一副母鸡保护幼崽的架势站在有栖川泽语面前,就差伸开手把她庇佑在自己的双臂下。   “想不到小由你也有保护人的时候啊。”高尾和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跨越雷池一步。   “注意时间,高尾。”绿间真太郎看了看表,提示道。   “哦,对了。我们还要去买东西。”高尾和成恍然想起了今天被绿间真太郎拽着出来的目的,而后压低声音道,“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是一家古玩店哦。”   “渍。”绿间真太郎不满地发了一声。   “你只是害羞和小由一起走吧。”高尾和成了然地拍了拍绿间真太郎的肩,小声地对他说道,“前些日子,你们......”在绿间真太郎的延伸为陛下,高尾和成乖乖地收了声。   “才不去!”夏川由纪子扬着下巴说道,她现在还在和绿间真太郎冷战阶段呢。   只可惜下一秒夏川由纪子就被队友打脸了:“古玩店吗?请带我们去看看吧。”   “泽语?!”夏川由纪子无法相信自己被好朋友给卖了。   有栖川泽语不理会她那弦然欲泣的表情,对两位少年道:“麻烦你们了。”   “我倒是没问题,小真?”高尾和成看向绿间真太郎。   绿间真太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直直地向前走去。   蓝紫色头发的少年在填完今日的部活日志后,慢慢走到长凳前,坐了下来。对于至今仍能在青春洋溢的校园里读书并继续着自己喜欢的网球,少年对生活充满了感激,尽管在一年前他还被迫躺在医院里,并被医生在网球上判了死刑。   “以目前幸村君的身体状况,还是放弃网球比较好。”   “精市,听妈妈的话,好好休息,好好治病。妈妈......我们都不能失去你!”   “哥哥,病好了之后要和我玩哦,所以哥哥一定会康复的。”   无论是医生对他的否定,还是母亲的恳求抑或妹妹的鼓励,都未曾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动摇,被送入病房的他一直都坚信着自己能走出这扇大门,拿起球拍,和同伴们并肩战斗。所以,即使治愈率再低,他都毅然决然接受手术,复健再痛苦,他都咬着牙去做。   “幸村,关东大赛我们输了.....下次......”   队友们的失败,让他彻底地崩溃与迷茫了。他不知道,这么拼尽全力地战斗,究竟为了什么。他知道,真田在他不在的时候承担着多大的压力,也知道柳为了制定合理地作战计划投入了多少精力,更知道队友一直绷紧神经地训练只为等他归来。他从未怀疑过队友的能力,只是不知道常胜不败的他们,为什么会惨遭失败。   不要有下次,不要有下次!真田,你知不知道,失败就意味着从头再来,你知不知道,从零开始需要忍耐多大的痛苦。   然后,他回归了,他们失败了。   “明天就是县大赛的第一轮了。”幸村精市对柳莲二说道。   “是啊,还真是快呢,又一年了呢。”柳莲二回答。   “明明只是县大赛第一轮,为什么会有种不安的感觉呢。”幸村精市看了眼后面那群愉快地抢食着柳莲二从家里带过来的点心的队友们,感慨道,“还真想做像那群家伙一样没心眼的人,这样也没什么压力和负担。”   “这还真是不符合神之子身份的话。”柳莲二打趣道。   “这种想法太不实际了,幸村。”一直沉默的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子,道,“不可以松懈。”   “我知道啊,所以一直未曾松懈,可是未曾松懈的我们为什么还是没法达到自己的梦想呢。所以说啊,我们的执念,到底为了什么啊?”幸村精市蹙了蹙,眉,语气间充满了对目标和未来的质疑,“这个问题,从去年8月起,我已经思考了快一年,却还是没思考出答案。”   真田弦一郎在听了幸村精市的话之后,头低得更低了。无疑,幸村精市心头的疑惑也是他的疑惑,他能够理解她心中的不甘和痛苦。不怎么会说话的自己,除了静静地听着,没办法再为朋友做别的事了。   “那就从头开始吧。”柳莲二看着一旁情绪低沉的两位老友,“从头开始,去验证我们的王者之道吧。”   “是啊,重新开始就好了嘛。”丸井文太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幸村精市回头一看,发现刚才在抢食的几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集到身后了,再看柳莲二没有多余表情的脸,心笑自己也终于被军师暗算了一回。   “噗哩,重新开始吧,反正本来就算优胜也是要从第一轮开始参赛的,只不过可能被轮空罢了。”仁王雅治抹抹嘴唇,咂巴着嘴道。   “说得对,今年从一开始幸村就在,我们完全不会有问题的。”胡狼桑原说出一记鼓舞人心的话。   “王者的复兴之路,现在这种题材好像也很受欢迎啊。”柳生比吕士托着下巴道。   “大家都这么说了,幸村你也不要再松懈下去了。”真田弦一郎抬起头,说出了句算是让人愉快一点的话。   “输了,再赢了,不就好了。”柳莲二偶尔也会说些不靠理论支持的话,“胜利的理由?因为我们是王者立海大。”   “是,今年也摆脱诸位了!”幸村精市坦然地笑了出来。   “是!”少年们响亮的声音回荡在网球场上空。   因为一起面对过胜利,并在胜利后切身感受过失败的痛苦,所以,这群十五六岁的少年,终于拥有了可以再次面带微笑走向网球场的无限勇气。   因为是王者·立海大,所以——   吾等必将战无不胜!   ------------------   【注57】小侑(侑ちゃん)和小由(由ちゃん)的罗马音都读作yu chan,而且一般对夏川由纪子的昵称都是由纪(yuki),所以有栖川泽语没反应过来,只是恰好两个昵称在中文里读起来除了声调外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立海大的重担一直是我的心伤啊,明明那么小的年纪却要背负上那么重的责任实在是。。。 【话题有点沉重,来缓一缓】下节,翠翠带着坑蒙拐骗的三人去买幸运物【等等,你拐带自家老婆就好了,还带着别人家的算个什么意思喂!由纪归你,把泽语留给莲二啊魂淡!】   ☆、19-2   在表参道那里,有栖川泽语终于见到了绿间真太郎推荐的那家古玩店。   在有栖川泽语的记忆里,表参道是东京特色街头时装店的聚集地,也是东京最著名的购物胜地,而安藤忠雄先生设计的表参道广场则是这时尚中心的标志。作为走在时尚前端的表参道,这里深受有品位且有经济能力的上流人士的喜爱,而与向来爱好朴素与古典的有栖川泽语绝缘。故而,当走入表参道,有栖川泽语感受到深深的排他性。   直到他们的脚步停留在一个和式木屋之前。   置身于鳞次栉比的著名世界品牌广场和著名品品牌旗舰店之中,这小小的和式木屋的气势并未曾被现代元素掩去,反而滋生出一种独特的美丽。而此时再仔细环顾四周,才发现那口口声声去赞叹这是个洋化的街道的行为简直是对表参道的偏见——直挺的榉木伴着雕花护栏守护者笔直的马路,路间挂着的白色灯笼漾出丝丝和风情怀。现代与古典的融合体现在街道的角角落落,也如烙印一般融入大和民族儿女的骨血之中。   简而言之,有栖川泽语很喜欢大正时代【注58】。   当然,这想法跑偏了。   表参道的古玩店自是不如京都的古董街那般,能给人以无尽地代入感,这里没有细长的青石板道,也没有静谧安详的氛围。不过这种中西结合的美,也意外地让人欣喜。漫步于表参道的古玩店与时装店之间,或许有比京都古董街更为强烈的时空错位感。   怎么形容这种美呢?   “哦,反差萌啊。”夏川由纪子在看到古玩店之后“若有所思”地说了句貌似符合作家身份的评论。   “就是这里了吧,小真?”高尾和成环顾了四周,也来了句貌似很有用实际是废话的结论,“小真怎么发现这里的啊?”   “这是我购入幸运物的几个定点店铺之一。”绿间真太郎走到点前,轻轻推开门,道了句,“老板,我来了。”   门口坐着的老板把眼睛从手上的小物什上移开了一秒,朝绿间真太郎点了点头,便又低下头去忙自己手里的东西了。   剩下的三个人在经过老板身边时也俯了俯身,而后跨进店门,而老板这时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啊,还真是傲慢呢。”夏川由纪子扯着有栖川泽语的衣袖耳语,“古玩店的老板在哪儿都一样这点倒是没变,都这么一个脾气。”   有栖川泽语只笑了笑,不再多言。   “说起来,你到底要给谁买东西啊?”夏川由纪子压低声音问道。   有栖川泽语看着架子上搁着的青花瓷盘,伸手将它拿下,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花纹,道:“你猜。”   “你这丫头,也给我玩花心眼儿。”夏川由纪子不满地扭过头去,正好看见绿间真太郎抱着一个信乐烧在看,而一旁的高尾和成则被迫帮着他拿着其余几只被他挑选好的信乐烧,“立海大的吧。”   “嗯。”有栖川泽语小心地把盘子放回架子上。这盘子花容端正颜色细腻瓷质莹润,只可惜柳莲二怕是不会喜欢盘子的。   “男的。”夏川由纪子猜到。   “嗯。”有栖川泽语再往前走了走,突然发现了一个精巧的木雕。   “柳莲二君。”夏川由纪子笃定道。   有栖川泽语拿起这木雕仔细端详,这是一架七弦琴。虽说小巧,但却丝毫不输于真琴的工艺。琴面呈拱形,琴首一端开有穿弦孔,琴尾为椭圆形,琴底下半部被挖出琴的腹腔,并开两个龙池、凤沼出音孔。整个琴在琴首饰有金色璎珞,在琴身雕有花纹并以金粉沿边装点。轻轻拨弦,还能听到古琴独有的回环往复的缠绵之音。   见有栖川泽语不理会她,只盯着这小小的琴发呆,夏川由纪子只好伸手捏了捏她:“喂喂!回话啦!”   “就是它了!这个漂亮的小木雕他一定喜欢!”有栖川泽语的语调轻快,她转身问夏川由纪子道,“由纪,这个好不好看。”   夏川由纪子接过有栖川泽语手中的木雕看了看,说道:“好看是好看......不过,你倒是告诉我,男生会喜欢这种小玩意儿吗?”   “他喜欢雅乐嘛,一定也喜欢七弦琴的。虽然没办法送他架真琴,不过这样也不差啦。”有栖川泽语喜滋滋地从夏川由纪子手里拿过木雕,似是对自己的选择很是满意。   “所以说,到底是不是柳莲二君啦?”夏川由纪子坚持不懈地问道。   “是是是,就是他。”有栖川泽语此时倒答得爽快。   “话说,我的公主殿下,你看没看标牌啊,这个小木雕要35000円诶!”夏川由纪子指着她们面前的标牌惊讶地说道。   “‘购物并不是一种单纯的商业行为,而是蕴含着文化精髓的。假设你要去古董店买一只泪壶,你最好能事先腾出一整天的时间。即使无法腾出一天时间,也至少应该腾出从中午到下午的四至五个小时【注59】。’说来真是自惭形秽啊。”有栖川泽语无可奈何地感叹道,“我们注定只能随波逐流地去选择大众的购物方式了。”   “你这表演都好进戏剧社了,别把不善于砍价说得这么文绉绉得好像艺术一样啊喂,还毛线的引证例证。”夏川由纪子致力于吐槽有栖川泽语十五年。   被戳穿的有栖川泽语扶额,指了指被忽视已久的那两个人,道:“你看看他们。”   “一共20000円。”店主将绿间真太郎选好的信乐烧包好。   “喂喂,只是一个信乐烧啊,就这样买了吗?这家伙这不知道劳动人民的艰辛啊,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一口食物而拼命干活啊?真是拜金啊,就为了用一天就不用了的什么幸运物?!”夏川由纪子忿忿道。   “这种话还是留到文章里再口诛笔伐吧。事实上证明,有钱人才不在乎那点呢。”有栖川泽语把木雕琴拿到老板的收银台那里结账。   “万恶的有钱人!”夏川由纪子撇了撇嘴,不甘心地吐出自己心中的怨气。   反正,注定没钱的她和注定有钱的绿毛翠才不是一个次元的呢,和泽语那丫头也不是。   ——啊啊,真万恶啊,有钱人什么的!!!   ------------------   【注58】大正时代:日本大正天皇在位的时期(1912—1926),是短暂而相对稳定的时期。该时代的根本特征是:大正民主主义风潮席卷文化的各个领域。大正前期为日本自明治维新以后前所未有的盛世,且适逢欧战结束,民族自决浪潮十分兴盛,民主自由的气息浓厚,后来称之为“大正民主”。如果做类比的话,这个时期很像同一时期中国的中华民国。   【注59】这句话摘自日本作家五木宽的一篇随笔。在这篇随笔中,他详细描写了拥有世界上最古老经商历史的伊朗人是如何购物的——买一只泪壶所需要经历的过程,并讲述了自己所认为的正确的购物方式。推荐大家可以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看兔子酱讲故事节目【够! 从下周开始,《斜晖》和《各自》恢复原来的每周一更的时间,《斜晖》周六,《各自》周二让一周二更明年再见吧【喂!!!   ☆、19-3   白色的客车稳稳地停在停车场上,车门打开,一群穿着土黄色运动服肩背网球包的少年们从车上排队下来。他们秩序井然,步伐稳健,意气风发。   停车场周围聚集着的少年们原本在三三两两地闲聊,一看到这群少年便仿佛如被噤声了一般,一言不发。   走在最前面的幸村精市满意地看着同龄人们崇拜又有些恐惧的眼神,蓝紫色的头发和肩上的外套在风的吹拂下扬起;跟在后面的是表情严肃帽子压得低低的真田弦一郎,其后是拿着笔记本眯着眼睛没有表情的柳莲二;绅士柳生比吕士在感受到周围气压的变化时眼镜片闪了闪,后面的仁王雅治蹙着嘴唇吹着无声的口哨;丸井文太把手背到脑后,一脸悠然自得,胡狼桑原耳朵里塞着耳机,里面放的是他最喜欢的巴西国歌。   待立海大众人走过停车场,刚才屏住呼吸的少年们纷纷舒了口气,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是立海大啊。”   “是啊是啊,还是那么有气势呢,据说今年是传言中最强的那一代!”   “本来县大赛的优胜就毫无悬念,我们只能争夺准优胜了。”   “王者不过是来县大赛热身玩玩,全国制霸才是他们的目标。”   “永远都是王者陪练的对象,真让人提不起劲来啊。”   背着手的丸井文太放下手,一脸惬意的表情凝固起来。他已经习惯了每年比赛前被行注目礼的感觉,但是他唯独不爽这群人放肆的话语。   什么叫做玩玩,他丸井文太那场比赛不是拼尽全力去打,他的队友们那场比赛不是拼尽全力去打?身为王者他们从未偷懒,输了比赛他们也承认与心态和实力有关。但是在尊重对手方面,他敢指天发誓,立海大是做得全国最好的。看看去年青学那个赢了部长的小鬼就知道,那才是真正地从精神上藐视对手啊。   王者是他们来自心中的气势,而不是端起来摆着的架子。   “这都着急上火了?”仁王雅治转过头道,“瞧瞧我们的军师大人的表情,他也一样不开心着呢。”   丸井文太伸长头看了看转过脸对着柳生比吕士交代事情的柳莲二的脸,发觉和平常一样。   ——这种人的表情是怎么读出来的啊。   仿佛是看透丸井文太内心的想法一般,仁王雅治开始安利自己欺诈师的本领:“读心术。”   丸井文太翻了他两个白眼,祝他有多远滚多远。   交代完事情是柳莲二在转过头的时候,用余光扫过在队尾窃窃私语的丸井文太和他前面的仁王雅治,以及作为立海大背景的那群在耳语的少年们,嘴角微微下垂。   作为部内核心的“数字信息系统”,柳莲二清楚地知道,他们这群看着风姿卓越的少年,在赛下的部内纷争有多么残酷无情,更不消说严苛到极致的训练。昨晚训练结束前,关于今日比赛的安排会,就是最好的例子。   “由于我个人的手气问题,我们部今年比赛第一轮没有轮空,非常抱歉要辛苦大家多打一场比赛了。”幸村精市笑得眯起眼睛,一脸真诚地向网球部的诸位正选道歉。   那笑容的大抵意思是,你们谁敢埋怨我我决不轻饶。看得在座的少年们浑身打颤。   见底下的人没有异议,幸村精市继续说道:“为此,作为后辈,也是部长,我决定明日的首轮比赛只派出一年级的正选,并且在县大赛期间以一年级正选为主,其余正选就由千叶前辈和藤田前辈负责进行训练。”   环视了一圈,幸村精市补充道:“我个人认为,前辈们与其浪费时间比赛,倒还是留着学校训练更能创造价值。”   这句话还真是恶毒啊,精市。柳莲二在记录的时候想道。   被点了名的千叶市一和藤田恭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这话里的意思他们都明白,无非是他们的水平还未及比赛出征水准,必须在县大赛期间迅速提升,否则关东大赛还是全国大赛都没戏。   然而能以如此平常心接受部长安排结果的是不多的。在座的二三年级正选心里有种被压制的感觉,其中以三年级的相原理太郎为最。脾气火爆的他在听了幸村精市的话,不禁在心里冷哼了一下。   创造价值?那群一年级的小子确定不是在对他们进行压榨?这种被后辈碾压的屈辱感他在国中的时候怎么会没尝试过,只是在高中拼死拼活练上一年两年之后,还是这种结果实在让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是,他是技不如人,但他同样热爱网球,也热爱他们这个团体。凭什么,那个区区后辈,连出场机会都不给他们。   最出人意料的是原部长千叶市一和副部长藤田恭也,在今年初比赛完之后和他们握手言和,宣布放弃队内职务。他是无所谓了,今年夏季赛打完之后就自动退部,可对于两位二年级的前任部长来说,这意味着他们还需要和趾高气昂的后辈们“相亲相爱”共处两年,怎么想怎么都为这两位后辈抱屈。   “前辈,实力的差距在那里,我们的水平确实只能成为普通的正选队员,担不起部长的责任。”宣布交接之后,千叶市一对着为他们抱不平的相原理太郎坦白道。   “可是......”相原理太郎还想说什么,就感觉到藤田恭也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肩。   “反正,交接是早晚的事,还是早些好,既能和后辈处好关系,又能让他们尽早带着网球部闯出成绩。”藤田恭也安慰着他。   相原理太郎啐了一声;“那群眼睛长到脑袋上的家伙去年夏天还不是输了吗?”他不是不知道这群少年在国中部时候的难处和付出,只是性子耿直的他容不下这群看起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更何况还有他和这两位前任部长兼后辈相处多时的友谊,他都是偏向他们的。   “换做我们,恐怕在强手如林的去年,会像冰帝一样愕然止步吧。”千叶市一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前辈不也心知肚明吗?”   柳莲二扫了一眼脸上明显写着不悦的相原理太郎等众前辈,站了起来,帮助好友收拾摊子:“作为已经和众多学校交手过的前辈来说,在初轮养精蓄锐是很必要的。至于对高中比赛还比较陌生的我们来说,此次比赛就当作熟练流程,也可以收集对手的资料。对于我们部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希望前辈们能给予理解。”   柳莲二的话,多少能抚平前辈们心头的不适,正选们都点头表示理解。哪怕是相原理太郎,也只好服从这样的安排。   见大家表情上都已经认可,幸村精市向柳莲二点了点头,让他入座。   夕阳斜着打入这个窗户朝西的小会议室,站在桌前的幸村精市背对着窗户,朦胧的光线在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上勾勒出光圈,那一刻的他,骄傲地用身体背过太阳的他,真若他的绰号一般,成为了神之子。室内的日光灯把少年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失了些血色,他一直抿起的嘴唇渐渐绷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细长的蓝紫色眸子在闭上一秒后缓缓睁开睁开,轻启唇,语调如平日一般,却听不出丝毫的温和,而是变成无法抗拒的威严。   “一切都是为了胜利。”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非常抱歉发晚了,开学第一周就各自论文我昨天一直写到今天凌晨,实在是非常抱歉【请原谅我】 这一节里主要想展现的是被以王者冠名的少年们的内心世界,以及,幸村少年的执念已经不是我能随随便便拗过来的,所以你看他就成了这样,虽然他本来就是这样的。相对于幸村,柳君或多或少地在某些方面温和点,后面大家可以看到二人本质上的不同。 再接着是前辈的塑造,请允许作者我忘记了不科学的NEW篇了U17的学长。这里的三个前辈分别是原来的部长、副部长和在网球社呆了近3年的前辈,向大家保证前辈组绝对好人绝对良心。至于私底下的牢骚,相信大家都能理解。【我看运动漫最新欢新人主角和前辈们那些戳泪点的故事了!】   ☆、19-4   有栖川泽语看着镜中梳妆妥当的自己,便起身缓步向门口走去。轻推开门,她便看到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泷明子和有栖川幸子。   “真是失礼了,让母亲和舅妈在外面等待这么长的时间。”有栖川泽语低头给两位长辈赔了不是。   “哪有,女儿家梳妆打扮仔细些和在合理不过的事了。况且是我等不及拉着姐姐来看我们泽语梳妆的样子,说起来真要怪我的急性子。”有栖川幸子笑着拉着有栖川泽语的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孩子是那么地可爱又喜人。   泷明子在一旁看着二人,笑道:“你舅妈她可从没见过泽语梳妆停当的样子,你可不要怪她啊。”   “怎么会呢,母亲。”有栖川泽语嗔笑了一声,“我可没那么小心眼儿。”   “好了,快去和祖父请安,说我们要出发了。”泷明子向女儿交代道。   “是。”有栖川泽语跟着泷明子和有栖川幸子走到堂屋,见泷正雄已赫然在座,柳真一也已经等候在侧,她便俯身向老人家行了个礼,道,“祖父,我随母亲和舅妈去茶会了,预计在晚饭之前回来回来。”   “好,你们路上小心。”泷正雄嘱咐道。看着四人相携而去的背影,他点了点头,而后又叹了口气。   也许,现在这样,无论是对这个孩子,还是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局面了。   此次茶会的主办方是东京都历史文化财团,作为公益财团法人,该茶会本身就是以公益性质为目的来对茶道文化进行弘扬和宣传。有栖川泽语此行的身份,代表的是位于东京都的茶道大家泷家,然其本人因为冠以有栖川的姓氏,自然免不了会同时被人拿去当作有栖川家的代表看待,而有栖川泽语本人对于这必然会出现的局面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这次茶会本也可以由泷川泽参加,可为了满足有栖川幸子的心愿,有栖川泽语才在母亲告诉自己这样的邀请后应了下来,并请了有栖川幸子随母亲一起参与茶会。不过,与此同时,她也打算借此机会来顺水推舟地宣传一下自己的茶道社,为今年暑期的全国大赛预热。   既然被选为社长,无可奈何也好,被迫就任也罢,在其位谋其政这种事情,她比谁都清楚。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有栖川泽语一行人走到会场门口,在缓了口气之后,有栖川泽语伸出手,缓缓拉开木门。   会场内的人在听到门被拉动的声音,便纷纷静了下来,等着新来的客人做介绍。然而被所有人目光聚焦的这扇被拉开的门后真的有人走出来时,大家的神情变得有些惊讶和不可置信了。   首先进来的是一个身着小振袖的女孩子,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脸蛋白净线条优美,长发盘起饰以碎玉珠钗;身上的小振袖以夏布为料,以菖蒲作纹,浅白的底色上游走着亮蓝色丝线的刺绣纹样,腰间的带子打成装饰结。明明是振袖中最为朴素的纹样,也是振袖中最为休闲的小振袖,但在这个女孩子身上,却穿出了那种即休闲又不失礼数的感觉。就像她本人一样,只是站在门口,就给人以亲切却又端庄的气势。   “诸位好,我是东京泷家的有栖川泽语。”有栖川泽语双手交叠于腹部,低头行礼,而后侧身伸手邀出泷明子和有栖川幸子,“今日携母亲和舅母一同参会。”   泷明子和有栖川幸子二人进来跟着行了礼。而后柳真一跟在其后进来,道:“诸位好,我是神奈川柳家的柳真一。”   见到众人仍一言不发地保持着略有紧张的气氛,有栖川泽语道:“各位请随意便好。”   听了这话,下面人才恢复刚才交谈的样子,只是话题已然变成了这位姓有栖川的泷家长孙女。   有栖川泽语知道自己成为了话题人物,却也已然气顺步稳地走到主席台处,拿起毛笔签下自己的名字,而后向主办人代表也是日本茶道界的大师人物秋山名打招呼道:“秋山爷爷,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秋山名看向有栖川泽语身后的泷明子,道,“明子你也是啊。”   “真是,好久不见。秋山伯伯您身体还好吧?今日父亲未来,我替他向您问好了。”泷明子所说的父亲是指公公泷正雄。同位于京都,两个茶道世家私交甚密。   “好,好得很呐。我怎么着也要去参加你家川泽和真一的结婚仪式呢,否则可真是对不起我那个老兄弟。”秋山名想到上次因为生病未曾参加泷川泽订婚仪式的事,很是遗憾,“正雄也好吧?”   “劳您费心了,父亲也很好。“泷明子侧过身了,让出一旁的有栖川幸子和柳真一,“秋山伯伯,这是我的弟媳幸子。幸子,这是与泷家关系极好的秋山家家主秋山名伯伯。至于真一您自然认识,只是我可得重新介绍她的身份,现在真一可是我的准儿媳呢。”   “秋山伯伯您好。”   “秋山爷爷您好。”   “你们好,欢迎来参加这次的茶会。”秋山名点了点头,道,“真一啊,就如刚才爷爷保证的,一定参加你的结婚典礼。”   “这话我可记下了。”柳真一笑着拿出怀纸,装作要让秋山名立字为据的样子。   “你呀,还是那么古灵精怪。”秋山名摇了摇头,而后转向有栖川泽语,道,“泽语在学校可还好。”   “我很好,我参加了学校的茶道社,并且担任社长。“有栖川泽语顿了顿,道,“今年度的全国大赛还请您多多指教了。”   “泽语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啊。我家浩介今年也请你多多指教了。”秋山名赞叹道。   秋山浩介是秋山名的孙子,就读于冰帝学院高等部一年级。在国中时代,有栖川泽语和秋山浩介被合称为冰帝学院茶道社的“茶道双壁”,由有栖川泽语担任社长和秋山浩介担任副社长的冰帝茶道社可谓无往而不利。而今,有栖川泽语转入立海大,二人之后再度相遇,便从队友搭档变为劲敌。   “即使是浩介君,我也绝不会输的。”有栖川泽语的笑容自信满满。   “是吗?”穿着灰色付文羽织袴的少年嘴角养着微笑,缓缓地道,“即使是泽语,我也绝不会输的。”   “说起来,搭档你邀请夏川桑看比赛只是借口吧,你果真还是想和她和好吧。谁会没事干第一轮就拉着人家看比赛啊?可惜人家貌似有新欢了,你被抛弃了啊。噗哩——”仁王雅治检查着拍子,对一旁的柳生比吕士道。   “你是闲得慌吗?这种事情在比赛之前提出来干什么?”这家伙,存心是让他不开心的。   看着在斗嘴的搭档二人组,真田弦一郎问道:“要去阻止吗?”   幸村精市笑了笑:“不必了,他们两个......没那个必要的,真田。”   对于幸村精市刻意改口的话,真田弦一郎了解他的脾气,便自动忽略了。他拿下包,也开始再检查一遍包里的用具。   交好登记表的柳莲二看着幸村精市,想了想,还是把萦绕在脑中的那句话说了出来:“你昨天是故意那么说的,对吧。”他不认为幸村精市的腹黑功力倒退到需要他去圆场的地步。   然而,明知是这样,他还是在之后为幸村精市的话做了注解。   “是,有时候作为部长,还是要有威信的。给前辈们施加压力,也是比赛的必须。”幸村精市抱臂,看着柳莲二。   “但是,闹得太僵就不好了。”柳莲二有着他的担心。   “我知道,可如果在之后的比赛中下达临时决定,要是他们闹情绪不服从,那就糟糕了。有些行为,要从平时就开始约束,要让他们懂得服从。一切都是为了胜利,这是我们共同努力到现在的支柱。”幸村精市拍了拍柳莲二的肩,笑道,“所以说呢,柳你就是,太过于温柔了。有些时候,必须要狠绝一些,才能达到目的啊。”   幸村精市放下手,向前走了两步。风拂过少年的头发,披在肩上的外套在风中飘舞地如同旗子一般。他温和的声音传入柳莲二的耳中,无奈而感伤。   “我也......不想这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出场啦,秋山浩介君将会成为泽语和茶道社夺冠的最大障碍,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相爱相杀的戏码啊【等等!剧本不对! 秋山浩介其人,balabalabala。。。后面会有详细介绍哦。不过可以向大家透露一下,他的设定是泽语的闺蜜哦【咦?】还和某人有些亲戚关系【咦咦?】   ☆、19-5   有栖川泽语从会场出来,满抬头便是满目阴沉的天空,伴着清凉透彻连绵不断的雨丝。   “泽语的茶道,我今日可算是看着了,那含蓄韵致的美,当真是有着有栖川家族小姐的风范。”有栖川幸子从门旁侧出来,道,“姐姐教养地果真是极好的,泽语本就是块璞玉,经姐姐这么雕琢,简直是熠熠生辉啊。柳家的真一姑娘也是,贤淑雅致的女儿情态在你的茶道中缓缓流淌出来,姐姐是又得了个好儿媳呐。”   有栖川幸子是这番赞誉,惹得两个小辈很是不好意思。两人有些羞怯地低着头,心里却偷着乐了起来。   “你真是过奖了,幸子。”见孩子们这样,泷明子摆手笑道,“泽语这孩子自小悟性好,她的成就得归于她自己的努力。真一也是,是个勤恳好学的好姑娘,来我们泷家是泷家的幸事。”   “姐姐说的极是。”有栖川幸子附和着点了点头。   此时几人身后响起了门被推拉开的声音,接着是彼此交谈的声音。   “今日多谢指教了,泽语。”少年沉稳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也多谢你的指教了,浩介君。”有栖川泽语侧过头,对刚出了会场的秋山浩介道。   秋山浩介听了她的话,微微笑了笑,而后语气坚定地说:“下次见面,必是全国大赛之时。届时,我们之间谁输谁赢必会有个结果。还是那句话,就是泽语,我也绝对不会输的。”   “那么,原话奉还。”有栖川泽语也自信地扬起嘴角。   “叮——”   “啊,是我的手机。”有栖川泽语拿起手机向母亲示意了一下,就小步快走到一旁去接电话,“您好,这里是有栖川泽语。”   放下电话的有栖川泽语向长辈们施了一礼,而后看向泷明子,道:“母亲,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泷明子道。   “泽语,路上小心。”有栖川幸子深深地看了眼有栖川泽语的脸庞,想要在这一瞬之间,把这个孩子的音容笑貌全部铭记于心。   “您也是,一路顺风。”有栖川泽语向有栖川幸子俯了俯身,而后坐上车。   有栖川幸子目送着有栖川泽语乘着的车离去,直至消失不见。按照原计划,她今天就会前往机场,搭乘回航班机。此日一别,她不知今生今世还能否与这个孩子,与二姐一家,与公公,以及自己叛逃至今不敢回去的家族,再见一面。   “双打2号,2:0;双打1号,2:0;单打3号,2:0;总比分,3:0,立海大附属晋级下一轮。”   “敬礼!”   “多谢指教!”   柳莲二抬起头,看着网那的那一侧,映在他眼里的是国中时代最熟悉不过的场景——每一个人都耷拉着脑袋,丝毫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柳莲二微敛双眸,而后,转过身去。   对于被压倒性的力量击溃的心情他能够理解,也确实地体验过;对于因为遇上他们立海大而导致实力不佳的队伍没法凭运气而多在球场呆几轮的事实,他也表示很遗憾。正因为如此,他不会去摆出什么安慰的嘴脸以彰显自己人格的崇高,相反,他觉得他们此刻赶紧掉头走到对对手来说可能心里会更好受些。柳莲二从不觉得,输了比赛的选手还愿意再多看对手的脸哪怕一秒。人性使然。   在球场上,不管对手的强弱,不需要顾及对方心情地与之认真比赛,就是对其最大的尊重。   因此,立海大并不是在“吊打小朋友”,而是在向球场另一边的对手致敬。   真正的强者,从不会也不需要挑选对手。如果靠挑选对手而侥幸赢得比赛的,还算不上是强者。   因此,柳莲二回头回得干脆而果断。   眼睛余光所及之处,只见幸村精市在同一时间转过了身。   “嘛,虽然第一轮晋级这种事没什么好开心的。不过——”丸井文太顿了顿,眼睛瞟向柳莲二,“柳,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说吧,丸井,你在打我们家哪个和果子的主意?枣糕还是草饼?”柳莲二飞来一计眼刀。   “不不不。你完全误会了,我只是真心想帮你过生日啊。”丸井文太的头摇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似的,“所以说啊,现代社会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到哪儿去了?”   “噗哩——被你当海棠糕吃掉了吧。”仁王雅治抓住机会掺一脚。   “哼,噗哩怪人。那是你吧,上次还把有栖川给我们的和果子吃了一大堆呢,那个时候的吃货是谁啊?白色的小辫子,下巴上还有颗痣的,那是谁啊?”丸井文太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手,“那货不是你仁王雅治吗?”让你小子揭我老底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嗯?泽语送和果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柳莲二在对话里听到某个人的名字,赶忙问道。   “就这周三,那天柳你被监督叫去了吧。有栖川她说是今天来不了,所以做了些慰问品来。见你不在,就把盒子放到部活室的桌子上。实在是因为太好吃,而且本来就少,大家都伸手一拿转眼间就没了。”丸井文太伸手指着仁王雅治,一脸检举揭发的架势,“那时候,我们都只吃了一块,想着是托你的福才尝到那么好吃的和果子,想把每样剩余一个给你。结果,仁王一出手就顺走了五块,把你那份儿给吃没了,还趁你没回来前把包装的纸盒子给扔垃圾桶了。”   “毁—尸—灭—迹。”柳莲二看着仁王雅治,仁王雅治被盯得发毛直缩脖子,柳莲二这才收回视线,缓缓地道,“是这样吗,柳生,胡狼?”   “是的。”柳生比吕士卖得一手好队友。   ——噗哩——搭档,你是我的搭档啊!!   见身为搭档的柳生比吕士都承认了,本想装傻充愣混过去的胡狼桑原也只好点了点头,顺便丢给仁王雅治一个抱歉的眼神。   ——这才是立海大的良心,噗哩——   柳莲二点点头,目光扫向什么也不说的真田弦一郎和笑着的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的表情很明显地写着“怪我没看好他们,对不起莲二,是我太松懈了”之类的意思,至于幸村精市......   ——你鼓动他们了?   ——没有哦,莲二。   ——至少默许了。   ——你要认为是就是了。   柳莲二转过头,不想理这个表情平和隔岸观火的家伙。哪有这样的朋友啊。   “对了,柳。”仁王雅治决定自救了,在看到柳莲二允许他说话的目光后,开口道,“你生日那天是周四吧,还是按惯例我们在学校帮你过一次,怎么样?”   “那真是谢谢大家了。”说实话,自从认识这群人之后,生日大家倒是一次没帮他拉下,轮流着过生日倒也成了他们的惯例。虽然只是在训练前的一句问候,一个许愿,还有小小的礼物,都足以让他满足和感动了。   “今年,也请有栖川来吧。部长你也同意吧?”仁王雅治问道。   “我没什么问题,反正有栖川桑也帮我们很多了。”幸村精市许可道。   “接下来,我觉得,还是请我们的军事大人亲自邀请比较好,这样才显得有诚意。”仁王雅治眨了眨眼睛,“你说呢?”   柳莲二看着周围一圈人单纯地有些不正常的眼神,微微蹙眉。 作者有话要说:  莲二被调戏了,狐狸酱你小心点哦! 至于泽语接到的那通电话。。。你猜~   ☆、20-1   有栖川泽语看着愈下愈大的雨滴伴着风拍打在车窗玻璃上,右手握了握安全带,心里一阵焦急。可是看到为自家开车十几年的司机千岛贵水认真驾驶的表情,她也不忍心说出什么催促的话。更何况,在这风雨交加的天气,安全驾驶是首要任务。   一切要从半个小时前有栖川泽语接到的那通电话说起。   避开人群跑到一边的有栖川泽语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陌生来电,便以公式化的语气说道:“您好,这里是有栖川泽语。”   “泽语,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熟悉,用一句通俗的话形容就是这声音化成灰都认识。   好像有什么比错了。   反正就是有栖川泽语一听就知道这是夏川由纪子的声音,至于夏川由纪子为什么用陌生电话打过来,有栖川泽语不打算细究,因为她直接开口就说了:“你的手机是掉下水道了还是被偷了。”   “是没电了,亲—爱—的—宝—贝!”夏川由纪子磨牙的声音和恶狠狠的语气丝毫听不出电话那头的人是她口中关系那么亲昵的人。   “不要对着我的手机磨牙喷口水。”有栖川泽语隐约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   “是是是,我错了。”然后是夏川由纪子老实赔罪的声音,接着夏川由纪子的声音通过听筒传了过来,“听见了吧,丫头,我是借别人的手机,你最好收敛点。”   有栖川泽语最好的优点就是不知道收敛为何物,所以就没说话,等着夏川由纪子自己找回中心主旨。   果然那机灵的家伙很识相地语气平静下来,道:“外面下雨了,我们家那三个活人都在异国他乡,周围那群篮球白痴又不怕雨没带伞,要不是千难万难绝不会麻烦大人您的。求公主殿下您可怜可怜小的,送把雨伞过来呗。”说到最后,语气愈发楚楚可怜。   虽然有栖川泽语心里想的是“你丫就装吧。”可说出来就成了:“地址。”   “都立篮球馆,亲爱的,我等着你。”夏川由纪子的声音瞬间高亢嘹亮了。   “一分钟了。”还是那冷冷的声音。   “知道了,等会儿给你钱,按公共电话的市价给。”夏川由纪子的声音显得很不耐烦。   “我过去估计要半小时到40分钟,你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别淋感冒了。”有栖川泽语看了看表嘱咐道。   “嗯嗯,我就知道世界上你是最关心我的人了。”夏川由纪子百用名句出现了。   挂了电话,有栖川泽语向长辈们打过招呼后就乘上车走了。   “泽语小姐是去接由纪小姐吧。”千岛贵水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家小姐有些急躁的表情说道。   “嗯。”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   “很抱歉,我无法......”千岛贵水欲言又止。   有栖川泽语了解地笑了笑:“没关系,我知道的。请您安全驾驶。”   约莫五分钟后,车子终于驶到都立篮球馆门前。进门时,有栖川泽语只觉得与一抹橘黄色擦过。   “啊拉,亲爱的公主殿下,您总算来了。”夏川由纪子在看到撑着红色八骨伞的少女,感叹道。   “真是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时间。”有栖川泽语收了伞,站在檐下,看着雨水顺着合上的伞面一气流下。   “要说抱歉的是我,让你参加完茶会还有再跑来一趟。不愧是我夏川由纪子最好的闺蜜,最铁的哥们。”夏川由纪子一把揽过有栖川泽语的腰,道,“瞧我们家的小公主,今天真是漂亮啊。”   “快把你内心中的大叔收收好,小心吓到小朋友。”相比夏川由纪子的热情,有栖川泽语的话语显得有些凉薄。   “没事啦。”夏川由纪子摆了摆手,“话说你今天怎么样,表情有些不对劲哦,是太累了吗?”   “很好啦,只是因为舅妈她是晚上的飞机,有些落寞。”有栖川泽语的眼睛里有些许无奈。   “那我不成了没法让你们见面的千古罪人啦。”夏川由纪子有些着急。   “不是,她本就打算参加完茶会顺道就去机场的,周五从本家走之前就和外祖父告别了,她也不要我们去送,就换了身一衣服吃了顿饭,让圣子姐开车载她去机场就好。本来,早就做好离别的准备了,与你无关的。”有栖川泽语安慰道,“我还见到浩介君了,说要全国大赛和我定输赢呢。”   “那小子,还真是以前那脾气没变过呢。”夏川由纪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们这边可是输了球呢,还是输给一个建部不到两年的学校。”   “这种事,总会发生的啊,王者的更替什么的,要看开点。”有栖川泽语感叹道。   “可惜了姐姐我的独家报道啊。”夏川由纪子摇了摇头。   “说起来......”有栖川泽语踮起脚,往夏川由纪子身旁凑了凑,小声道,“刚才你借谁的电话啊,一副打情骂俏的样子。”   “谁和那只绿翠翠打情骂俏啊,你丫头怎么可以如此污蔑本小姐的节操。”夏川由纪子义正言辞,“那家伙输球几个不愿意,愣是板着脸看人,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抢过他的手机,至今我还见不到你呢。”   “节操值几个钱啊。”有栖川泽语一脸鄙视,“话说,你还有吗?不早在文里丢光了。”   “捡一捡糊一糊还能使呢。”夏川由纪子手叉腰呈茶壶状,扬着下巴,“你看看门口那只绿翠翠,不就是输球想哭嘛,干嘛要淋雨啊,非把身体淋坏不可呢。谁会和这种不开窍的笨蛋家伙......”   有栖川泽语顺着夏川由纪子指着的方向,看到前方树丛前大门旁那个仰着头看天的绿发少年。难怪刚才进门的时候,她觉得自家车子经过个满身橙色的人,那人还隐约带点儿绿色。   带点儿绿色......   有栖川泽语不想戳破好友那逐渐开始傲娇的心性,她看着嘟着嘴的夏川由纪子,又看了看那一边的绿间真太郎,道:“你看他多久了?”   “就和你打完电话之后没多久,他拿过手机之后就一直在那儿装深沉。怎么了?”夏川由纪子疑惑地看着有栖川泽语,怕她误会什么还絮絮叨叨地解释道,“你看吧,我也没带设么娱乐设施,就想着看看树放松眼睛,书上不是说绿色对眼睛好嘛,像我这种一开始对着电脑写就停不下来的人最适合看绿色了。他不就站在树前面嘛,而且还是绿顶的,所以吧,就......而且呢,我一直看着门呢,就期盼着你赶紧来,正巧他站在门口,就不自觉往那儿撇撇什么的,我才不是对他欣赏呢......”   ——合着你把他当景观树了?   有栖川泽语微微皱眉,从保护视力的角度,她一定会劝她的作家朋友把这只绿色的少年娶回家。   然而,姿态端庄的大小姐并不想在这方面做什么助攻,她把手里那把伞递过去,道:“给他吧。”   “诶?我才不是......”嘴上虽说着拒绝的话,可夏川由纪子到底向着绿间真太郎的方向移动了。   “错了,这边。”有栖川泽语指着和她们有几米之遥的,同样在廊下避雨,又同样看着绿间真太郎的黑发少年,道,“让高尾君给绿间君。”   “诶?!”   “这关乎到一个男人的自尊问题。”   果然由纪你,还是不怎么理解男人这种奇妙的动物啊。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进入第二十章,但愿第四十章的时候我也有机会这么说!【等等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局?!】 支援由纪的泽语有木有被那傲娇的一对气死呢?嘛,他们两个的感情不是本文的重点啦,时间轴是翠翠5/31输给诚凛在大门前独自【哭泣】的时候。这段详细描述请右转隔壁。就这样,感谢前来支援的隔壁男女嘉宾,你们可以歇一会儿等到暑假的时候再出来了! 5/31之后是什么日子呢?儿童节?对!然后三天后就是莲二的生日了! 下一节开始将会在数周内围绕莲二生日进行展开,莲二君会邀请泽语庆生吗?泽语会去吗?中间又会发生什么呢?敬请期待吧! 最后,我需要被留言治愈,同学们快来留言啊留言!兔子太寂寞是会死的哦!   ☆、20-2   有栖川泽语打开标着自己名字的柜子,把室内鞋拿出来换上,再把换下的皮鞋放进柜子,而后顺手把门关上。   这时,不远处也响起了同样的柜门与柜子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有栖川泽语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撇,却看见了一位高瘦的少年。少年似是也察觉到一旁有人,转过了头来,与少女的眼神撞了个满怀。   “早上好,泽语。”   “早上好,莲二。”   讶异地发觉自己又与对方一同问好了,短暂地停顿后,二人相视而笑。   “周末的比赛很顺利吧?”有栖川泽语走向柳莲二,在一旁等着少年换鞋子。每周一早晨因为晨会的关系,所以这一天不会安排晨训,网球部的少年们终于在备战时期得空偷了个懒。   “是的,一切顺利。你呢,茶会也还顺利吧?”柳莲二关好柜门,示意少女可以往教室走了。   “嗯,很顺利。”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幸子舅妈也回去了,早晨来电说已经平安到家了。我想,既然舅妈愿意主动联系本家,舅舅他很快也会相同的。”   “那就好,未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柳莲二看着有栖川泽语,道。   “嗯。”   而后二人就想找不到话题似的,都未曾开口,就这么一左一右地走着。周围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与他们二人擦肩而过,跑着、笑着,个个都充满着朝气,唯独他二人,静默地不像话。   柳莲二此刻才发现,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永远都是如此地与众不同,永远都是看着别人的热闹,过着自己的寂寥。只是,他现在开始担心,有栖川泽语究竟是本性安静才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还是不喜他的性格不愿与他说些什么。虽然结果都是导致他们时常安静地无话可说,但出发点确实千差万别的。   “接下来,我觉得,还是请我们的军事大人亲自邀请比较好,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他不是不理解昨日仁王雅治的提示,只是,这种话他要怎么说出口,才不会惹得一旁的女孩子不悦而被惨拒。   “周四是我的生日,所以想邀请你去参加部里举办的小聚会。”   这样不好,泽语不喜欢主动接触部里的成员,这样她可能不乐意去的。   “周四部员帮我准备了个生日party,你也来参加吧。”   这样也不好,虽然语气欢快了些,只是和之前那句话没什么差别啊。   ......   眼看快走到了教学楼前的走廊上了,柳莲二还是没想出什么适合的邀请词。   “那个......”   “我......”   眼见二人又一起开口了,柳莲二让了有栖川泽语,请她先说。   “莲二知道的吧,我上周被冈崎前辈选为新任部长了。”见少年点了点头,有栖川泽语继续说道,“茶道社是立海大历史最为悠久的社团,也是目前校内发展最为良好的社团之一。可以说,在立海大,能与网球部的成绩匹敌的,就是茶道社了。作为新任部长,对于即将拉开帷幕的全国大赛,我们势在必得,每日的社团训练也绝对不会输给网球部的。所以,希望我的茶道社和莲二的网球部都能在即将到来的全国大赛中斩获优胜!”   每日的社团训练......他这是还没说出口就被拒绝了啊。   “是,互相努力吧。”少年苦涩地笑了笑,道。   “我回来了。”柳莲二拖着疲惫的身体,拉开门道。   “诶呀,我可爱的小孙子回来了。”祖母柳千惠在听到柳莲二的声音时,风一样地跑了过来,给了柳莲二一个热情的拥抱,而后双手按着他的肩膀,道,“你亲爱的妈妈正在帮你做美味的生日蛋糕,你先去换衣服。”   柳莲二无奈的享受着来自祖母的关心,在她把他放开后默默朝房间走去。他的这位祖母啊,平日就有那么些为老不尊,只是语言行为端正地还有家长的样子。但一遇到什么让她高兴的事,就整个人都抽风了。   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但是很具体生动形象。   柳莲二拉开房门,把包放下,再去洗了洗手和脸,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表情出神。   他从不知道,原来这张脸上,可以呈现出名为失落的表情。   是的,他失落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收到了很多人的祝福和礼物,却唯独没有她的。   “莲二,衣服换好了吗?你妈妈的蛋糕已经做好了。”门外是父亲柳正厚的声音。   “是。”柳莲二一边应着,一边快速把常服穿上。待对着镜子理好腰带和领子的位置后,他才把门推开,快步走到堂屋。这时,母亲已经摆好了桌子和各式菜色,祖父祖母父亲已经就坐。   “啦啦啦,蛋糕好了哦。”柳真一推着蛋糕车从厨房方向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微笑着的母亲。   “姐姐?”柳莲二很是惊讶,本在东京上课的姐姐怎么会来给他过生日。   “我可是请了假来给我家弟弟过十六岁生日的哦,感动了吧!川泽本来也要来,可惜他今天要完成个报告,教授不准假,不过他托我给你带了礼物。”柳真一解释道。   “谢谢你们,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姐姐。”柳莲二向在座的长辈们行礼,心里满是感动和说不出的滋味。   “谢什么谢啊,跟我们见外做什么?”柳真一虽在嘴上念叨着,眼中却是止不住的高兴。   “应该是我们感谢莲二你呀,十六年前你的到来为我们带来多少欢乐。你一直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柳千惠看了眼身旁的丈夫,“是吧,他爷爷。”   “今日,便由你们闹吧。”接收到妻子的脑电波,柳源城便宣布了“开恩令”,做算是宣布庆祝会开始。只是家主大人话音刚落,气氛一瞬间便欢脱了起来。   “来来来,莲二。”柳铃华把蛋糕放到桌子中间,问道,“漂亮吧,妈妈用低脂鲜奶做的哦,放了一点点糖,绝对不甜。”   白色的底层奶油上装饰着粉黄和粉红的裱花,一朵朵用奶油做成的莲花栩栩如生地盛放在蛋糕上,中间用红色奶油写了“生日快乐,预祝全国大赛优胜!”的字样。   听说,写在蛋糕上的愿望,就会实现。   柳莲二唇角微挑,笑了笑。他们确实发现去年全国大赛败北之后自己的不对劲了吧,所以,才会在今年生日的时候特别写上这么一句话。这个家里,没有人不知道网球于他柳莲二的重要性。   他这可爱的一家人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向来过传统生日的他们家会在每年子女生日的时候做西式蛋糕,虽然祖父很严肃祖母很欢脱姐姐很毒舌,唯二正常的是和蔼可亲的父亲母亲,但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家人,会在家族成员中最小的他生日的时候,聚集到一起,为他过一个虽然乱七八糟但很是温馨愉快的生日。   这样,他还有什么不满足,有什么失落的呢?   可是,果然他还是忍不住地想:如果,她在,该多好啊。   柳铃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十六”字样的蜡烛,道:“莲二,蛋糕欣赏好了吧,妈妈把蜡烛插上去了哦。”   “是。”柳莲二点了点头。   这时,管家前田武二郎敲了敲门,待柳源城允了后进来道,“莲二少爷,有栖川家的小姐找您。”   有栖川家的......小姐?泽语......她来了?   就在柳莲二疑惑与惊愕之时,柳铃华推了推柳莲二的手臂,道:“莲二,快去。”   柳莲二点了点头,就快步走出堂屋,跟着前田武二郎走到门口。   只见门口女孩子身姿绰约,着中振袖,手提着礼盒,待看到柳莲二出来时,冲他浅浅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门口那可爱的女孩子哟,你可是那...... 虽说是努力想描写青春期少年少女躁动不安的情绪,但果然还是更喜欢亲情线啊! 下期,以柳莲二视角展开的6/4这一日的详细内容,少年焦躁的心情得到了进一步的放大!   ☆、20-3      柳莲二在6月4日这天不止一次地想过,有栖川泽语究竟会以怎样的形式来为他庆生。   是趁空在课间或别的什么时候,简简单单地说一句“生日快乐”,还是托网球部的队友在下午训练前交给自己一份礼物,甚至以惊喜的形式出现在本不可能出现的部内庆生会上。   前者在放学前便被无情否定了。这一天下来,每当课间有栖川泽语要与他对话或者他试图与有栖川泽语说话的时候,总归会有人来请教题目或是因为各种事情把他们找出去,甚至是连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因为茶道社训练的缘故,吃完饭就匆匆分开了。   至于后者,在柳莲二到部里的时候,就知道没戏。   或许,是他过于自负了,他凭什么会肯定有栖川泽语会为他庆生,他凭什么自以为是地以为有栖川泽语知道他的生日。   柳莲二接过队友的礼物,谢了他们的祝福,一边把礼物塞到包里,一边自嘲着换上队服。   那个冷静理智的柳莲二,是不是在遇到有栖川泽语的时候,就不见了呢?   “有栖川到底没来啊。”丸井文太撇着嘴对和胡狼桑原说道。   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没和果子吃了啊。   “诶,文太,这里是高压地区,你小心点。”胡狼桑原用手指了指前方柳莲二周围的区域。他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比起单打,他还是双打更有前途。所以,为了以后还能打双打,他好心地提示了一下大搭档。   果不其然,柳莲二下一秒用余光飞来的眼刀把丸井文太片成无数薄片,形状可参考涮羊肉。   “看来是被惨拒了。”仁王雅治在绅士搭档旁咬耳朵。   柳生比吕士右手推了推眼镜,而后右手在放下时直接伸平,把飘在旁边的仁王雅治给打了下来:“根本不用看,有栖川桑没来是客观事实。”   “噗哩——搭档.......我受内伤了......”仁王雅治作捧心状。   这时,一直看着整体训练的柳莲二突然转头面向这几个奇形怪状的队友,面无表情的脸依旧解读不出什么情绪,几人一惊,立刻“刷”地站成一排,心里不停祈祷今天的惩罚少些,眼睛却瞟向一脸微笑的幸村精市和与柳莲二表情神同步的真田弦一郎身上。   虽然,根据经验来说,前者一般是看热闹得多。   “莲二。”受不了小动物们的眼神的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子,伸出拍子,“来打一盘吧。”   ——副部长,你是真男人!   和真田弦一郎的全力比赛非常消耗体力,虽然二人只打了一盘,却整整用了超过一小时的时间,并最终战平。   “到此为止,6:6平。”幸村精市最终发了话,“你们两个去休息一下,然后等会儿做一些强度低的恢复练习。”   坐在长凳上的两个人头顶着毛巾,默默地看着球场上的训练。   “赛前要控制好情绪,当然莲二已经做得很好了。”终于取下帽子的真田弦一郎用毛巾擦了擦被汗浸湿的头发,道。   说实话,如果不是多年的朋友加队友,以及不知道庆生会的□□,他们不会发现柳莲二的情绪有丝毫异常。因为就算此时,也感觉不出柳莲二的情绪波动,无论是他的眼神还是气息以及表情,都没有泄露他的心情。   但真田弦一郎确实知道,柳莲二在不悦。   “如果知道会这样,我们去邀请她来也可以。”真田弦一郎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对他来说会异常困难,但是,如果是为了确保胜利而排除部员的不良情绪,他一定会做。   “一切为了胜利?”柳莲二反问道。   “是。”真田弦一郎道。   “那大可不必。”柳莲二冷声拒绝,“或许对于我们而言,全国大赛的优胜是我们高中的绝大部分,一切的一切都是围绕着捍卫王者之名而部署的,包括情绪、学习与健康管理。但是,对于与我们相关但与网球无关的人来说,网球只是一项普通的运动。如果,为了我们的胜利而去冒犯他人,这对别人来说是不公平的,我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行为。”   不理会真田弦一郎错愕的表情,柳莲二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今天这件事,就算泽语与我关系不错,她照样可以选择不来,因为她现在有更重要的全国大赛备战工作要做。全国大赛对我们重要,对他们也重要,如果尽想着我们自己,那未免太过自私。而我今天之所以带些情绪,不过是因为对泽语未能出席的遗憾,仅此而已。当然,没控制好情绪是我个人的问题,我会注意。但是我希望弦一郎你,在今后遇到类似的事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害到泽语......我先去场上了。”   柳莲二把毛巾拿了下来,提着包站起来。他一抬头,便看到二人面前的幸村精市。少年张了张嘴,道:“还有你,精市。”   柳莲二知道幸村精市从头到尾都在听着,也知道他肯定理解他的意思,还知道在认识泽语之初,幸村精市曾瞒着他来来回回观察力有栖川泽语好久。   “......莲二,你变了。”半晌没说话的真田弦一郎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   “变的,是我们。”柳莲二在走到幸村精市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道,“我终于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输了。把自己的特点融入到网球中,和为了达到极致的网球不惜牺牲一切,虽然两者都是为了网球而不顾一切的付出,可终究是不一样的。”   少年把网球包背到肩上,一步一步,离那两个面对而立的少年时代的好友,越来越远。他的声音随着风,渐渐在空气中,飘散。   “我们,失去了曾经的初心。”   而后,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在未收到有栖川泽语祝福的失落和家人温暖关怀的感动中挣扎。   仔细想想,也许是他太自作多情。   自打认识到自己对于有栖川泽语的情感,他总想通过有栖川泽语的行为来推测她对他究竟是什么情感。可在这无止境的观察下,柳莲二疲累了。他第一次开始不希望自己拥有卓越的观察能力,这样就能让他少感受到些有栖川泽语对他仅是身为友人和亲人的关切。   于是,他渴望自己的感情能得到回报,这是一个人正常的认知——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虽不论多少不论方面,但在大多数情况下是行得通的。所以,他希望有栖川泽语能为他庆生,哪怕一句祝福就够了。可是,一旦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心情时,他便开始自我厌弃。就算从未恋爱,可他也知道,情感这种东西,从来不讲回报率。   原来,对一个人的倾慕和思恋是这样的感觉,患得患失。   直到前田武二郎先生说:“莲二少爷,有栖川家的小姐找您。”   若是母亲那时没推着他的手臂嘱咐他快去,他怕是要石化在位置上了,虽然他的心里,一直一直在催促着他。   ——快去,快去!   为了不显得失礼,他跟在前田武二郎的身后走到门口,这个过程对他来讲着实煎熬。然而,他不能催促这位尽职的老管家。   他来到门口,因为夜幕降临,门口不太敞亮的缘故,他只看到那女孩子身姿绰约,着中振袖,手提着礼盒。于是少年近前看了看,才看清楚那张冲他微笑着的脸。   “晚上好,以及,生日快乐。”她这样说道。   柳莲二的眼皮微微下搭,欲掩饰着自己的失落。好在因为光线的关系,对面的人并没有看见他前后变化的表情。   “谢谢您,晚上好。”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期少年敏感的内心啊。 莲二对于网球和比赛的看法从部分上代表了我个人对于立海大网球部的观点。   ☆、20-4   柳莲二不清楚自己何时这般将表情随意外露,只晓得见到面前的这位女孩子让他实在无法愉悦得起来。或者说,正因为对“有栖川家的小姐”抱着太过浓烈而热切的期待,才使得他在看到她时,一瞬间失落至谷底。   就是在心脏狂跳不止到顶峰的时候一下子戛然而止的感觉。   这倒并不是他柳莲二对有栖川美代子有什么意见,虽然因为有栖川泽语的原因肯能对她这位有些功利的前辈会有些许微词,然而这种偏见也仅止于此。就他个人而言,他与这位仅见过两面的前辈的评价还是中立的,尤其是她现如今还提着礼物登门道贺,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柳莲二自己也知道应怀着感谢之心来迎接。   “谢谢您,晚上好。”柳莲二力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奇。   有栖川美代子笑了笑,道:“不必客气,毕竟两家算得上是姻亲关系。而且,这也算是我个人感谢柳君平日对泽语的关照了。所以,请你务必收下。”   “是。”柳莲二低了低头,伸手接过有栖川美代子递来的礼盒,道,“请您到寒舍喝杯茶吧。”   有栖川美代子摆了摆手,开玩笑似的道:“不用了,我一个外人可不好意思去破坏了柳君你们难得的家庭聚会呢。”   “您真是客气了。”柳莲二客套得回道,“若是不您不进去倒显得我这个小辈失了礼数。”   “那可真变得是我的不是了,请你和他们随便扯个借口好了。”有栖川美代子还是用着开玩笑的语气。   “这种借口我可说不出来,前辈。”柳莲二一口回绝道。要是找借口也请您自己找好了再说。   “柳君还真是认真呢。这可让我怎么办啊?”有栖川美代子思考了一下,道,“就说我......”   就在有栖川美代子说话的时候,一个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柳莲二的眼帘。因为此时天色已近全黑,再加上柳家宅邸地处安静之处,车子行驶的声音显得格外地清晰响亮,以至于连背对着的有栖川美代子也转过了头去看着。   不过显然,她是认识这辆车的。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带车子停稳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洋装的女孩子,她的声音是那样地熟悉,以至于柳莲二还未看清她的脸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有栖川美代子看了看及时赶到的有栖川泽语,笑着走到她旁边,双手搭到她的肩上,把她往前面推了推,道:“就说我妹妹来代替我好了。”   “什么?”刚到的有栖川泽语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诶?”柳莲二则对于这没头没尾的话愣了一愣,在明白她的意思了之后,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所以说——”有栖川泽语似乎很不满意二人在自己面前打哑谜,道,“到底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后面都交给你了。我好不容易没课,回本家一趟,现在回去代替你陪着外祖父吃饭好了。你放心,外祖父那边我会好好交代的。”有栖川美代子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道,“那我先走了,请代我向柳君你的家人问安。”   “慢走。”柳莲二行了个礼,和有栖川泽语目送着有栖川美代子开车离去。   因为有栖川美代子的离去而突然安静下来的二人之间蔓延起一种微妙的尴尬,在二人眼神的微妙交错之后,有栖川泽语垂下眼眸,看到了柳莲二手中的礼盒,便问道:“美代子姐姐是来给你庆生的?”   “嗯。”柳莲二道,“本来想邀请她进屋坐坐的,没想到本人似乎更愿意陪着重文祖父吃饭。”   ——只是没想到你也能来。   有栖川泽语的脸颊看起来有着微微的红,不过因为迎着门口灯光的缘故,她整张脸看起来更为白皙,而脸颊上的那抹红色就像是搽上去的胭脂粉,自然而美丽。   “听她的口气,她倒更像是急着回去写论文吧。”有栖川泽语笑着道,“或者说她是来给我们送助攻的。如果说我们交往的话,本家里美代子姐姐肯定最支持吧。”   “诶?!”这突如其来直白的话让柳莲二有些禁不住,分不清面前的少女究竟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讲这种话的。   “阿拉,我只是打比方啦,准确地说是美代子姐姐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啊。”有栖川泽语生怕少年误解急忙解释道,“因为与其让我和近卫家的真央君联姻,倒不如让我嫁到柳家来。她大概是怀抱着这种希望,所以才让我留下来的。”   “你的意思是,她希望你未来夫家的势力能尽可能地弱小化。”柳莲二一边暗自嘲笑自己想太多,一边无奈地分析道。   “是这样没错。”有栖川泽语无奈地说道,“可这种东西随缘啦,倒是她想太多,我不过是来给朋友庆生的而已嘛。”   “嗯,她是想太多了。”被发了朋友卡的柳莲二顺着应道。   果然,他们还只是朋友而已啊。   他已经不知道现在在心底荡漾着的感情,是失落,还是无奈。就在他试图仔细辨识的时候,身旁的少女又开口了。   “嘛嘛,还没给你说呢。”有栖川泽语高高捧起手上包装精致的盒子,就像是接下从天上来的礼物一样,而后把它递到柳莲二面前,语气轻快地道,“生日快乐,莲二!今天白天的时候一直没机会给你,而且又因为茶道社训练的关系迟了些,不过总算还来得及。所以,就请原谅我吧。”   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生日,并且也精心准备了礼物,甚至是在社团活动结束之后还是赶着把礼物送了过来。一切的一切,都比他想象中最糟糕的结果,好了太多太多。   “那真是辛苦你了,那我就收下了。”柳莲二笑道。他们之间不说谢谢,他一直遵守着这个约定。   “真希望你能喜欢呢。”有栖川泽语背着手笑道。   “哦,你送了什么?可以看看吗?”柳莲二作势要打开的样子。   “不要,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开啦。”有栖川泽语伸手拍掉那只扯丝带的爪子。里面那些难为情的话,她才不想听他当面读呢。   “喂喂,这现在是我的东西了。”柳莲二故作不满的口气说道。   有栖川泽语使劲摇头捂着耳朵道;“不管不管不管不管不管。”   看着有栖川泽语几近不讲道理的表情,柳莲二叹了口气,心里却暗自欢喜。   ——这就足够了,剩下的不用着急,慢慢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的人错了,却也对了呢。以及,少年你想太多了! 不知道在很久远之前大家是否还记得莲二的祖母大人邀请泽语做客的场景,当时因为各种原因放在了多年后这个视角,这次算是正式被半路拉过去做客了吧【才不! 这段时间我在写全国大赛那部分,原谅我实在对直接的比赛场面各种无力【求放过】,隔壁小篮球也是这样的,翠翠至今没怎么正式投过篮【这真的是运动番同人吗?!!希望米娜桑可以给点意见,或者讲讲看你们对比赛什么的想法!   ☆、20-5   洗好澡出来的少年身上还环绕着刚才沐浴时积攒在身上的热气,然而它们却急着以丝丝缕缕的样子游离出皮肤,而后不等在空气中扭捏着稀奇古怪的形状便急速散去。发丝上凝成的水滴滴落到肩膀上,和皮肤上还未擦拭掉的水珠混合到一起,顺着少年的肩膀往手臂上流去。这种小水珠向来轻巧怪异的行径路线总带给肌肤酥□□痒的感觉,惹人恨不得将它擦去,然而通常还未等到人捕捉到它,它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条曲里拐弯的晶亮的水线。   此刻的柳莲二却为把注意力放在这让人□□难耐的水珠上,他顺手把毛巾搭在头上之后,就坐在窗前对着某只小巧的盒子思考起人生哲学。   他说,拆礼物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就像是开奖一样会对里面的物品饱含着期待;同时还要揣摩送礼人的意图和心情,以保证在下次见面答谢的时候不会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最重要的是,孩子都喜欢收到生日礼物,而从二十岁以内为未成年人的界定来看【注60】,他姑且还算是个孩子吧。   ——嗯,现在要怀抱着孩子一般的心情。   少年的手指逐渐伸向了盒子上的装饰丝带,期间手指——乃至骨骼的颤抖,连他自己都抑制不住。虽然从旁来看,他只是在做一个拆盒子的动作而已。   “请进来坐吧。”柳莲二邀请道。   “诶......”有栖川泽语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犹豫,“这么突然到访,是不是太失礼了?”   柳莲二安慰道:“不会的,大家会对你的到来表示诚挚的欢迎的,而且前辈也说过会帮你和重文祖父打招呼......还是说你担心别的什么?”   “这时候你拿美代子姐说什么事啦。”有栖川泽语埋怨道,“我有和外祖父请示过的说。”   “那就请进吧。”柳莲二侧过身,邀请门口的有栖川泽语进门。   “诶......那就......打扰了。”有栖川泽语看了眼侧身而立的少年,又默默把头低下来,语气听起来弱弱的,似是在掩饰她此刻害羞的表情。   实际上,本就因为没及时把生日礼物送达而不好意思的少女,本来是想着到门口给少年打个电话而后悄悄把礼物交给他的,结果没想到正巧碰到了被有栖川美代子叫出来的他,更没想到被他邀请着进了家门。虽说站在主人的立场上请她这位客人进屋才是应尽的礼仪,不过有栖川泽语还是想吼一声——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内心在小咆哮着的少女到底还是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走到了柳家众位长辈的面前。正因为之前只怀抱着送完礼物就完事的思想,再加上她本人刚忙完茶道社的训练,所以有栖川泽语并没有穿麻烦耗时的和服出门,只穿了件穿脱方便的小洋装。故而当她走进坐在和式木屋里身着和服的柳家人面前时,顿时有种想夺门而出的心思。   平生第一次,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大家小姐有了种衣着不合理很失礼的自责情绪,她觉得此刻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很不和谐,我很不和谐,我很不和谐......”   就在有栖川泽语察觉到一旁的柳莲二想要开口介绍她,而打算先行道歉以防止事件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柳千惠就先开了口。   “这是泽语吧。好久没见了,上次见到还是去年让莲二请你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吧。真是可爱呢,我还从来没见过泽语穿洋装呢,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年纪也会愿意用美丽的洋装打扮自己的吧。”柳千惠起身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的位置,道,“快坐下吧,你来给莲二庆生,真是有心了。”   “是我唐突拜访,实在是太失礼了。”有栖川泽语低头致歉道。   “泽语她是在忙社团训练。”柳莲二坐会之前的位置,替身旁低着头的少女辩解了一句。   ——没人会责怪她吧,莲二。   “祖父我是那种会随便责怪别人的人吗?”柳源城扬声问道。   ——你就是,祖父。   看了眼周围一圈人指责的目光,柳源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道,“泽语,我们很欢迎你的到来呢。”   “是。”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道。   “好啦,莲二,快许愿吧。”柳真一把蜡烛点燃灯关上提醒道。   “是。”柳莲二双手合掌,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许愿,而后再睁开眼睛,把蜡烛一口气吹灭。   “哇,好棒。”打开灯后,大家一起鼓掌祝福道,“一二,祝莲二生—日—快—乐!!”   “那么下面,切蛋糕就交给泽语,怎么样?”柳铃华把蛋糕刀交到有栖川泽语手上。   “啊,这样可以吗?”有栖川泽语接过蛋糕刀疑惑地问道。   “好啦好啦,这个工作非你莫属啦。”柳真一把推车往有栖川泽语的面前推了推,道,“交给你了。”   “那我就切了!第一块,抱歉目前不能按年龄来了,就给寿星先生啦!”   “谢谢泽语。”   “下面是源城祖父。”   “泽语丫头,奶油要多一点的哟!”   “他爷爷,小心你的牙!泽语,给他一小块就行了。”   “啊,这么小一块啊。泽语丫头你怎么给他奶奶切了一大块啊,太偏心了。”   “泽语Good job!祖父爱吃甜食的毛病真该改改了,给你未来嫂子我多来点吧。”   “晚上吃这么多,小心发胖。”   “你别以为你过生日我就不敢打你了小子,好好吃你的蛋糕去!”   “长胖了川泽哥就不要你了。”   “柳莲二,你信不信姐姐我糊你一脸蛋糕!”   “小泽喜欢有肉感的女生啦,真一姐不要怕哦。”   “还是泽语宝贝最懂我心啊,我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我亲弟弟了,就跟我抬杠......祖父,一会儿没招呼着你居然又偷吃蛋糕了!”   “他爷爷!”   “噗——”柳莲二想起刚才祖父因为“偷吃”蛋糕被祖母教育的场景,忍不住笑了出来。嘛,虽然是家里最严肃的人,可是一宣布没纪律起来也像个老顽童一样呢,他的祖父。   因为心情轻松了些的缘故,少年拆开盒子的速度麻利了很多。当将盒子打开后,他才发现里面装的是一个七弦琴木雕。做工精致考究,颜色温润雅致,真不知道她是费了多少心思才找到的呢。   仔细看看盒子里面,发现还放着一张小小的手工卡片,上面是有栖川泽语隽秀的字迹——   祝福这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你拥有美好的未来,我会为你今后的每一天都虔诚地祈祷。   泽语   真是,很棒的生日礼物啊,也难怪她不愿他当面拆开了,大概是不好意思看到他看这卡片吧。   柳莲二把卡片和木雕放回盒子里,又按照拆开时的样子包了起来,再把它放在柜子里。当关上柜门后,少年坐在空无一物的地板上,望着柜门出神。   想到在许愿前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有栖川泽语那张在黑暗中被烛火勾勒出的笑脸,柳莲二无奈地笑了笑。为他的每一天都虔诚地祈祷吗,泽语啊,你可曾知道,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我能守护着你快乐地度过每一天啊。   ——虽然我真正的愿望,是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   【注60】日本未成年人保护法规定,未成年人指未满二十周岁的公民,这就是很多动漫里大家都会看到到二十周岁才会有成年礼这个情节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虽说最后一句有点【羞羞的】,不过泽语婚后没法改姓这事要是让莲二知道会不会伤心死呢?【够了! 下一章开始进入漫长得不行的七月份【别问我问什么六月这么短!】,【球技大会+期末考试+暑假+关东大会】套餐你喜欢吗?让夏天来得更快一些吧! ※早上发完文之后发现新网球王子OVA又放送啦,第二集是《莲二和他的男朋友们》【不不不!】,有莲二的亚玖斗尼酱亲情出演哟,教授博士CP与旧日情人CP贵圈太乱到底站哪个啊啊啊啊【快划掉!】。感兴趣的亲可以看看哦~   ☆、21-1   逐渐升高的温度,日益清晰的蝉鸣,乃至枝头绿叶的茂密程度,都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这座位于海边城市的住民,夏天真的来临了。   此时距离柳莲二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一月左右,立海大附属网球部早已无惊无险地再一次包揽了县大赛男子组女子组团体赛的双重冠军,继续书写着自己的记录,并向着关东大赛高歌挺进。甚至可以说,在立海大附属中学校的少年少女们心中,得不到县大赛网球团体赛的冠军才算得上是怪异之事,一如立海大附属一届的毕业生里出不了一批东大生那么怪异。   或许正是这骄人的资质,使得外界对这群热血的学霸们羡慕嫉妒恨吧。   不过,若是说什么还在阻挡着这群少年的光复之路,大抵也只有7月上旬的期末考试了吧。现实告诉我们,即使是学霸们,也会讨厌考试。不仅是因为其考题更难,还因为考试的缘故不得不暂停一切社团活动,即使是大红大紫的网球部也不例外。   考试的压迫,使得平时社团活动“野惯了”的学生们很不习惯,尤其是竞技项目的社团,所以自习的时候往往是看了几页苦手学科的笔记,就开始一边掰着指头数日子一边干些自己想干的事。   比如,相当讨厌热的仁王雅治无法在燥热的教室里完成文科的背诵任务,于是他随手摸出了一团奇怪的东西开始进行缝纫工作。事后了解这是仁王雅治昨天在家里未完成的半成品。   比如,活跃好动的丸井文太对于那些不知为何会产生气体的化学实验题束手无策,就拿出了一本糕点相关的书开始看了起来。事后了解这是丸井文太早晨路过书店买的打算研发新蛋糕的资料。   比如,国语苦手的胡狼桑原在看不下去国语课本的情况下拿起了国中的英语书和笔记本,并十分卖力地书写了起来。事后了解这是胡狼桑原受切原赤也的拜托为他整理的英语科考试要点。顺便说一句,英语书和笔记本都是海带少年硬塞给茶叶蛋君的。   阿勒,你问我A组那些极品学霸?他们都在认真地看着东西啊。   比如,身为部长的幸村精市和同样身为部长的有栖川泽语都在盯着手上的部活日志。   比如,身为风纪委员的真田弦一郎和同样身为风纪委员的柳生比吕士在写各自的报告。   比如,身为学生会文书的柳莲二在进行项目记录核对。   这时候,你一定会拍桌大吼一声:“为毛连他们也不好好学习了?!”   没人告诉你学校检查各社团部活日志、各委员会报告以及学生会记录的时间要比考试早吗?   看完部活日志的有栖川泽语在心中叹了口气,把日志轻轻放下。作为新上任一个月的部长,虽然前辈已经帮助她完成了学校方面的扫尾和交接工作,但对她而言还是个不小的挑战。但好在茶道社不同于竞技社团,相对压力较小,这也是部长提前交接的原因。   茶道社要参加的全国大会的全称是全国高等学校综合文化祭,与体育部的全国大会,即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全部都是竞技项目不同,文化祭分为竞技、发表和作品三部分,而茶道和合唱、吹奏乐、吟咏剑诗舞等分属在发表项目里。所以,作为去年茶道项目的优胜,他们要在开幕式完成基本的茶礼展示,并在各代表校发表过程中完成一套茶道表演任务。   就像是要编舞一样编出一段有故事的茶道展示啊。有栖川泽语扶额,应该会比国中时期更难以应对吧。   “就是泽语,我也绝对不会输的。”秋山浩介的话再一次浮现在有栖川泽语的脑海中。   ——渍,怎么忘了还有这家伙。   就在有栖川泽语沉浸在对脑内那只阴魂不散的秋山浩介的声讨中并吐槽了句“你不出现也可以”之时,突然感觉到食指被什么东西碰到了。少女一下子警觉地睁开眼睛,生怕是老师来了。在看到面前只摊开着一本笔记本而并没有老师时,少女松了口气,一边心想着想自己这样的好孩子果然不敢干坏事。再往旁边瞧瞧,就发现了柳莲二正在看着她。少年见少女注意到了自己,就用手指了指笔记本,少女低头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没事吧,你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   有栖川泽语心想定是和“某魂魄”搏斗的时候一不小心露了凶相,给旁边这位人型电脑君瞧见了。出于不让对方担心地角度考虑,有栖川泽语赶紧拿起了笔,写道:“没什么......大概是有些累了吧。”   柳莲二看了眼字,点了点头,写道:“那要注意好好休息,马上就要考试了。”   有栖川泽语无奈地笑了笑,她这位同桌君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啊:“知道啦(笑)!莲二你也是,你们部比赛多,又临近考试,注意身体哦!”用括弧笑来表达表情比手写颜文字好些吧。写完之后,有栖川泽语把手里的笔记本往旁边推了推。   柳莲二拿到笔记本后看了好一会儿,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写字,有栖川泽语认为柳莲二已经问完了,便把注意力转回到手边的部活日志上接着思考了起来。   ——果然是只有在了解了部员的习惯和性格之后更好编排发表会的内容吗?   一想到这里有栖川泽语更头疼了,之前她怎么也想不到冈崎亚由子会做这种临危授命的事,所以除去三年级的几个前辈,她对于二年级的前辈和同年的部员并不熟悉,这一个月的加强训练也只让她对他们有了大致的了解。   能弥补他们之间互相了解与信任的差距的,难道只有......?   “铃——”   听到下课铃,大家开始迅速地收拾了起来。原来这节课之后是社团活动,因为考试周的缘故一切社团活动都被取消了,学生们也被允许直接放学回家。这大概算得上是考试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   “直接回去吗?”柳莲二一边收拾一边开口问道。   实际上,在有栖川泽语把本子推到柳莲二面前后,完成学生会任务的柳莲二本想和有栖川泽语聊聊,因为前些日子县大会的原因,二人这一个月的交流仅限于上下学的问候而已了。然而在看到有栖川泽语一直盯着部活日志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柳莲二生怕打扰了她,就不再多言了。   “嗯。因为没社团了,所以这段日子就不打算麻烦人来接了。”有栖川泽语背起包,看着柳莲二问,笑了笑,道,“要一起走吗?”   一起......走?   对于普通的学生来说,和朋友一起放学回家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可对于他们两个而言,不同属于一个社团加之有栖川家家主对泽语的保护,使得即使二人的关系渐进也未曾在回家路上结伴而行。至多不过是有栖川泽语前来看自己入部比赛那一次而已。   而从有栖川泽语的笑容里,他看到了她对这个提议满满的期待。   她期待着,可以和普通的孩子一样。   “好。”柳莲二起身,一手拎着包,一手把椅子推了进去,道,“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括弧笑和颜文字的区别在哪里(笑) 下节,你想知道他们回家路上发生了些什么吗【?】,球技大会开始!   ☆、21-2   “我宣布,球技大会,现在开始!”   作为官方——学校为学生考前缓解压力所举办的活动,再加上赛制分为班级赛和个人赛,即既可以代表班级与同年级同学比赛,又可以以个人名义去各球类社团与该社团普通社员比赛,所以一年一度由国中部和高中部联合举办的球技大会总能凭此获得仅次于海原祭的大人气。不过在体育,尤其是球类白痴的人眼中看来,球技大会不被当成球玩就已经谢天谢地。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一点不假。有栖川泽语和夏川由纪子能够结成深厚的友谊不仅因为两个人有着相似的兴趣,还因为两人有着同样的苦手问题。所以,身为球类白痴的好朋友,比夏川由纪子体育强一芝麻的有栖川泽语也自称自己是球类白痴了。   “泽语,你报名参加什么比赛吗?”左须清奈小跑过来,在看到有栖川泽语的穿着时疑惑地问道,“诶,你还没换运动服吗?”   虽然自打左须清奈“突然”出现之后,有栖川泽语一直很提防着这个妹子,不过所谓的提防也只体现在留意她的话和动作上,并没有别的越界行为。两人之间交流的内容也只是与学校和茶道相关,有栖川泽语确实没看到确切的让人起疑的地方。不过向来信奉数据实事求是的柳莲二上次特别的叮嘱,却让有栖川泽语的心紧了紧。   “上次做值日生打扫教室的时候,左须桑桌子里的东西突然掉了出来,本想帮她塞回去,没想到还没放完桌子就满了,估计本来就是勉强塞进去东西才会掉出来的吧。”事后问柳莲二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   看了看手里还剩下的那几本书和纸张,柳莲二很无奈地走到走到教室后面的柜子前,找到左须清奈的名字,说了声:“失礼了。”后,把柜子门打开。   “柜门里面贴满了写着‘左须清雅’的便条,当时我惊呆了。而后朝手里的几本书看了看,发现侧边也写着‘左须清雅’。因为是教科书,而且封底的印刷时间显示是今年,所以我可以肯定这是左须清奈桑而非左须清雅桑的书。第二天因为要放书擅自开了她的柜子,所以我在她来的时候和她道歉了,不过她的表情好像很平静。”柳莲二回忆道。   你是想说她是狂热的姐控......吗,少年?   ——你当这是什么奇怪性向的轻小说吗?   “别的不好说,但至少她是个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偏激的人。这种性格是最难以以常理推断的,因为你完全不知道她在下一秒想要做什么。”柳莲二倒是一脸淡定地得出结论。   诶,要真如柳莲二所说,左须清奈一跃成为一个麻烦的人物,那可真是头疼啊。然而,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左须清奈的行为还在合理范围之内,不以为惧。反倒是提供这条“情报”的那个人,更让她头疼才是。   准确地说是因为有些害羞而不敢面对。   ——都是某人某天放学回家的时候......   柳莲二已经很久没在天还是豁亮的时候回家了。   “真好呢,明亮的天空。”每当这时,少年会诚心发出这样的感叹。   每年这样的光景只有考试周的时候才有呢,可以早早放学回家,在父亲还没下班母亲还没做好饭的时候回到家里,与祖父下棋或是与祖母聊天甚至是在茶室品茶,惬意地过完下午本就不多的时光,然后和家人围在桌边吃好饭,做好功课看会儿书安然入睡。而不必像平时一样匆匆回到家却依然早过了吃饭,不得不一个人有些凄凉地在母亲温柔的注视下吃着她特意留下的晚饭,再快速完成课业赶紧睡觉省得第二天晨训起不来。   这么一对比就觉得竞技体育部的学生真是异常地辛酸,也难怪整日都听到青春期少年们不满的抱怨了——尤其是野球部的,连饭都没时间吃的男子高校生们哪里有时间去寻觅女朋友啊。   如此想来,把青春都奉献给体育事业的少年们要是连什么名堂都没闯出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毕业了,那还真该鞠一把男儿的辛酸泪喽。   所以哟,身边有妹子的某少年,请你抓紧啦。   “真是可怜呢,体育部的诸位们。”有栖川泽语笑着道,“尤其是夏天各种竞赛来袭的时候啊,这赛程明显不给人喘气的机会嘛。”   “这么多年也习惯了,6月县大会,7月关东大会,8月全国大会,一步一步地来也就这样子过去了。不过是拿了人家过暑假的时间打比赛而已。”柳莲二说这话时的口气很是无奈。   “这么说没过过暑假啊,这是可怜呐。”有栖川泽语合掌道,“为你默哀。”   “那还真是感谢你了。”柳莲二自是知道少女又开始作弄她了,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便由着她去了。   她果然,还是笑着的时候好看。   “呐,莲二,问你个问题。”有栖川泽语竖起手指道,“现如今我接手了茶道社,但以现在的队伍去全国大会总觉得有些泄气。我不是说大家的水平有什么问题,却总觉得气氛上有一些不太对劲。虽然我想过用合宿的办法,但是......”   “但是觉得普通的地方大家就只顾玩乐了,并不适合茶道社练习?”柳莲二反问道。   “就是说啊,毕竟我们到月底就要开赛了。之前也考虑过我们家的茶道馆,因为在国中的时候有请社里的同学去训练,但是由于距离问题这次才先否定了。所以想请你帮忙介绍一下比较适合的地方。”有栖川泽语点头道。   柳莲二想了想,道:“那不如就到我们家的茶道馆来好了,旁边还有我家的民宿。”   “诶?”有栖川泽语被这个提议惊住了,继而解释道,“但你不是茶道社的社员,用你家的茶道馆和民宿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柳莲二看着有栖川泽语有些焦急解释的模样,知道她是为了不给他添麻烦才这样的,便安慰道:“我们家这边离学校也比较近,大家过来比较方便,去学校的茶室那边也容易些。而且姐姐这里有学校前几届茶道社比赛的资料可以一起看,不是挺好的嘛。再说,祖父他们一定很欢迎你们的,说不定还会做些指导呢。别的不敢说,但至少我们可是神奈川县内第一的茶道馆呢,再没有比我们这儿更好的选择了吧。”   “可是......会麻烦到你的吧。”有栖川泽语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柳莲二叹了口气,笑道:“要是我介绍别的地方,你也回去麻烦那边的吧。”   “那不一样,毕竟那边对我们会是经营性质的......”有栖川泽语反驳道。   “不管什么性质都一样。”列车渐渐停稳,柳莲二看了眼车外排队上车的乘客,便往侧边站了一步,顺手扶住椅子上边的栏杆。   车门打开,越过柳莲二的肩膀,有栖川泽语能够看到匆匆上车的乘客。虽然大家都很有秩序,果然他还是怕她被人不小心挤到吗?   看着这个下意识把自己圈在他保护范围内的少年,有栖川泽语只觉得无比的安心。或许,站在他的身旁,就会获得足够的安全感吧。   “嘟—嘟—嘟—,砰——”信号灯响后,车门关上。   有栖川泽语侧过头,不敢看站回到之前位置的柳莲二,生怕一转过头就和他的眼睛对视。她不知道,身旁的少年,也正侧着头不敢看她呢。   在乘客们都看着报纸或是手机JR湘南新宿上,两个比肩而立在门边、穿着制服的少年少女,就这么直挺挺地侧着头,看着相反的方向。   “与其麻烦别人,还是麻烦我好了。”少年浅淡的语气在空气中化开。   ——耻ずかしいo(///▽///)o(很害羞的泽语)。   ——耻ずかしいo(*////▽////*)o(更害羞的莲二)。   明明看着相反的方向,却有着相同的心情,和相似的表情的,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左须清奈这条线就让它继续这么埋着吧【喂!】之后会慢慢展开的。 这节主要讲的是两个一起回家的人的羞耻日常【等等!】恭喜有栖川少女开启【去柳家民宿合宿】这条线——好长一条线。 【球技大会】任务依旧进行中,请各位玩家抓紧时间~   ☆、21-3   “泽语......没事吧?”左须清奈见有栖川泽语一直没回话,便出声问道。   “啊,我没事。”有栖川泽语回过神来,抱歉地笑道,“我......我啊,对球类运动很没辙呢,所以也没报名参加比赛,干脆连运动服都不想换了。”   “我懂我懂!就是那种怎么样也没办法把球类运用自如的感觉吧,我也经常会有这种无力感啊。”左须清奈无奈地笑了笑,道,“和泽语你不一样,我国中的时候还是竞技体育类社团呢,结果......还不是拿运动没辙。”   “那你国中是什么体育社团的?”有栖川泽语觉得,明知故问说得就是自己这类人。   “是女子游泳部的。”左须清奈摊了摊手,“因为我的个人原因,我选择退出了,不过我想也是因为自己不适合吧。”   个人原因?难道所谓的个人原因是因为你要来盯我的梢吗?   很遗憾,大小姐可没办法问出这么失礼的话。更何况,这种想法,只是柳莲二和她的臆测而已。   就在有栖川泽语试图转移话题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有栖川!”   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的有栖川泽语朝声音方向看去,只见网球部的丸井文太捧着一堆礼品向她蹦蹦跳跳地走过来,他标志性的红色头发看起来很是醒目,他的后面跟着同样搬着一堆东西的胡狼桑原。   有栖川泽语见状向两人点了点头打招呼道:“丸井君、胡狼君,下午好。”   左须清奈跟着打了声招呼:“你们好。”   “下午好下午好!”丸井文太的声音很有活力。   “下午好,有栖川桑、左须桑。”相较于丸井文太,胡狼桑原显得安静而腼腆。   “诶,桑原你认识这位同学啊!”在听到胡狼桑原叫出左须清奈的名字后,丸井文太一脸很神奇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搭档。   “我和胡狼君在国中的时候同班过。”左须清奈解释道,“我是A班的左须清奈,丸井君,你好。”   “你好!”丸井文太对于“不愧曾经是搭档的同班,连本天才也认出来了”这件事很高兴。   “对了,你们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有栖川泽语在近处看到这两个人手上的东西,更觉得多得惊人,“难道是去采购东西了吗?”   丸井文太听了有栖川泽语的话,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而后很得意地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举了举:“果然相比较作为班级代表打年级对抗赛,还是自由组合去各社团踢馆更有意思。这可是我们两个去别的部打下来的胜利品呢!有零食、玩偶、模型、你可以随便拿哦!”作为感谢你总这么照顾我们部的谢礼啦。   主要是国中部那边。胡狼桑原想了想,还是不打算说出这个真相了。他已经不敢回想刚才自家搭档席卷国中各大球类社团的场面了,更不敢回想那群后辈们看着两个邪恶的前辈踢馆却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了。谁让丸井文太同学选择进行攻略的路线图是依照手册上印着的礼品内容决定的。   虽然难得你把自己的东西奉献出来感谢他人,不过丸井君你好意思拿从国中小朋友手里抢来的东西送人吗?   “不用了,丸井君。”有栖川泽语笑着拒绝道。柳莲二可是和她科普过,人畜无害的丸井文太君向人示好时送的东西简直像小朋友一样。她可不忍心从小朋友的手里拿东西。   “不行不行不行,一定要拿着的!你一直给我们送吃的,我不还礼多不好意思啊。要是你不好意思选,我就来选一个好了。”实诚的丸井文太同学从袋子里拿出一只小熊,递到有栖川泽语面前,道,“给!不拿着就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那我就收下了。”看着少年态度强硬,有栖川泽语也不好意思拒绝,便接过少年递来的棕色毛绒熊,点头道谢。   看到有栖川泽语收下了礼物,丸井文太这才开心地笑了出来,道:“这就对了嘛,我们的友谊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点呢!下次有栖川来部里的时候也记得要带好吃的和果子哦,我也会给你推荐好吃的店家的。”   有栖川泽语捏了捏手里的小熊苦笑,合着您送礼是为了收回报啊,真是算了一手精明账啊。   ——下次谁再跟她说丸井文太天真无邪她跟谁急。   嘛,这么认真地计较着吃的事情,少年的心地到底还是纯洁善良的啊。   “哦,对了,赤也那小子发消息说,幸村他们五个现在都去篮球部踢馆了,柳也在那里,说是他们的班级比赛已经结束了所以去篮球部那边玩玩。我们两个正准备去和体育馆门口的赤也汇合呢,有栖川你们要去看吗?”丸井文太问道。   有栖川泽语很好奇网球部的那班人打起篮球会怎么样,但是考虑到一旁的左须清奈,便看了看她,道:“左须桑你去吗?”   “我就不去了,因为报名了班里保龄球的比赛,一会儿就要去了。”左须清奈指了指运动服上别着的号码牌,“泽语要去的话就去吧。”   “那......好吧。”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你比赛也要加油!”   “是,谢谢你的声援了。”左须清奈举了举手臂,笑道。   在点头双方道别后,有栖川泽语转过身,跟着丸井文太他们朝着左须清奈相反的方向走去。   说得极端而现实点,有些女子高校生们之间的友谊有时还比不过逢场作戏,因为她们连伪装脸上的笑容都不愿意花力气,更别说真情。所有的声援、欢喜与悲痛,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相。大家之间,不过是不希望被孤立而暂时形成相互利用的团体罢了,待这三年结束,便各奔东西互不相欠。   但是,有栖川泽语更愿意相信,在这三年里的真心相待,能够结成一辈子都不会令人后悔的友谊。她知道,刚才在说出加油的那一刻,她放下了之前一切的提防,仅仅是单纯对着她的同学——左须清奈,发出真诚的祝福的。如果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会选择相信,左须清奈对她的感谢也是发自肺腑的。因为,认识清楚一个人,应该至少给予其一次信任的机会。信任一个人对她没有任何损失,而提防一个人,会让她精疲力竭。她相信,柳莲二也会赞同她的意见的。   她希望,她和柳莲二对左须清奈的提防到最终只是虚惊一场。   她希望,在她的人生里,左须清奈不是朝着自己相反方向行走的那个人。   她希望,在多年后回忆起这一切的时候,自己能笑着说,左须清奈是个不错的姑娘。   她希望,多年后的左须清奈对多年后的有栖川泽语说,真高兴能够和你成为朋友啊。   感谢那个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你,无论今后我们是敌是友,我都应该对你足够感激。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女高中生们的友情,请各位自行体会。我个人是这么觉得的,有缘的话,高中时代会结下一生的朋友;运气糟糕的话,可能会让你在人生最美好的三年里天天受窝囊气。。。无奈的我表示二者我都曾体会过。。。虽然如此,文中泽语表达的想法还是和我本人一样——总是希望朋友多过敌人,希望能与周围的人好好相处。相信温柔的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夭寿啦,网球王子们开始打篮球啦!下节,打篮球的王子殿下们~   ☆、21-4   离篮球馆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三人遇到了在这里等候多时的切原赤也。   “前辈们,在这里!!!”看见来人,切原赤也挥舞着手,欢快地叫道。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有栖川泽语却觉得这个孩子还和记忆里一样,还是那头纠结地像海带一样的头发,还是那瘦高的小身板,甚至连脸上调皮的笑容也是一样的。走近些才发现,原来有些婴儿肥的脸变得更加瘦削了,也不若前一次见的时候那般迷糊,倒是精神了不少。   “赤也君。”有栖川泽语向他招了招手。   “泽语姐。”切原赤也乖乖的低头行了个礼。   “哟,赤也,好久不见了,你小子好像还是这样子啊。”丸井文太伸不出手去□□后辈的头发,只好凑过去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   “丸井学长!”切原赤也一直拿活跃的丸井文太很没辙。   “文太,小心你东西掉下来。”胡狼桑原一边招呼着自己看起来比后辈还□□的搭档,一边向切原赤也打招呼,“赤也,这段时间还好吧。”   “很好哦,我的社团评分可是全班最高的哟!我有信心在这次考试中争取到直升的名额!”切原赤也向前辈们严肃保证道,待看向有栖川泽语时,忽得又腼腆了下来,“这都多亏了泽语姐前面一直帮我辅导的功劳。”   “这没什么,成绩的提升是赤也君自己努力的结果啊。希望你继续保持,在直升考评里能够一次通过。”有栖川泽语笑道。   “是!”切原赤也回答得干脆有力,看上去充满了信心。   “嘛,你小子也知道感谢了。”丸井文太把左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道,“考验你对前辈们的敬仰之心的时候到了,就帮帮前辈我拿东西吧!”   “丸井学长!又不是你帮助我学英语了啦,谁感谢你啊!真是的,什么前辈啊,尊老爱幼懂不懂啊,我是要被爱护的‘幼’啊!”切原赤虽然嘴上一直在念叨着,却还是接下来丸井文太递过来的东西,“好啦,快进去吧,不然等会儿比赛都结束了!”   待走到篮球馆门外的时候,有栖川泽语便能感觉到,在这扇门的背后,涌动着多么热烈的气氛和情感。   “啊,里面还真是热闹呢!”丸井文太感叹道。   切原赤也咧了咧嘴,道:“国中部和高中部的都跑过来了呢,要不是部长他们在打球,我才不想进去呢。那群花痴女,因为平时网球部规矩严不敢怎么样,现在好不容易看到部长他们打个篮球,居然兴奋成这样了。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啊生物啊!啊......泽语姐除外,泽语姐和那群人才不一样呢。”   “你这么说,小心全世界的女同胞把你捆起来烤海带哦。”有栖川泽语忍不住和他开了个玩笑,在看到切原赤也惊恐的眼神的时候安慰道,“如果真这样,作为你的前辈我会阻止她们的啦。不过,赤也要懂得尊重女性。”   “我很尊敬女性的,妈妈、姐姐、泽语姐,你们都是我尊敬的对象。”切原赤也趁机卖了个乖,而后撇了撇嘴指了指篮球馆里面,“那群除外。”   “嘛,偶尔见到偶像了失控也可以理解啦,要宽容些才能讨人喜欢。”有栖川泽语笑了笑,在听到里面连续传出的尖叫之后缓缓收起笑容,道,“不过要是太了以至于失去了身为女性的自尊和自爱了,可真不太讨人喜欢。”   切原赤也听了这似乎很深奥的话点了点头,而后推开虚掩着的门,带着身后的几位前辈穿过人流,走到之前占好座位,道;“就这里了,前辈们在这儿看吧。”   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观看比赛。由于各社团留下的社员多是二军或三军的,所以网球部的众人打得并不十分艰苦。这支以幸村精市担任的PG(控球后卫)为中心,由网球部一军临时组成的篮球队,在对阵篮球部的二军时,所展现出意外强大的能力和合作力,让有栖川泽语惊叹。尤其,当看到柳莲二上篮得分的那一刻,有栖川泽语突然觉得,柳莲二比起网球来,或许更适合篮球也说不定。   当然,只看过柳莲二一次网球比赛的有栖川泽语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说出这种话的。倒不如说,是这震耳欲聋的加油声,咔嚓咔嚓响个不停的照相声,球忽快忽慢的落地声,以及少年们鞋与地板摩擦的声音,使得她醉在午后从篮球馆的气窗中偷跑进来的那缕阳光里,才让得她觉得,此刻打着篮球的少年以及看台上的自己所享受着的青春,美好得像童话。   就算是一直苦手体育的她,也会暗自羡慕着那群在年少时光中和队友酣畅淋漓地流着汗奔跑在球场上的他们吧。偶尔地,向来喜静的她,也想热血那么一回。所谓的现场观赛,就是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哪怕比赛的本身,只是校内的球技大会的一个临时比赛,根本没什么特殊的价值。   感情驱动下,有栖川泽语把手伸到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算拍下少年们跃动的身影,却在主屏被按亮的瞬间,因为柳莲二又一个精彩的上篮而全心看向了赛场。回过神来,只见屏幕上的时间变了个数字,而后暗了下去。有栖川泽语抿了抿嘴角,把手机放了回去。   人们往往会用各种形式追忆青春,当相片与回忆被重新翻开的时候,不管那时的自己曾经有多么辉煌抑或多么落魄,中年之后都会轻轻笑一笑,喃喃自语一声:“傻瓜。”而后用手指轻抹那蓄在眼角的泪花。   然而,在青春成为过去之前,在还留存着青春的当初,有栖川泽语最终没让自己掩埋在她过小的时候就背负起的责任里。有些时候,她也会应下友人的邀请,做些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做些女孩子该做的事情。比如今天,她坐在观众席上,情不自禁地跟着周围的少年少女,喊着加油的口号。   追忆青春的前提,是还留存着追忆的资本。很庆幸,她给未来的自己,留存了说自己是“傻瓜”的机会。   她全都记住了。   少年飞扬的头发,滚落的汗珠,细长的手臂,矫健的身影,她全都用心记住了,记住了那美好如诗的过去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这里是穿着熊皮的兔子酱,在电脑前向你们发来问候。 事实上兔子酱的手指已经冻得僵住了,连打这行字也很困难啊,小伙伴们也要注意保暖啊!【不知道你们眼前有木有浮现一直瑟瑟打抖的兔子的身影呢?】 下节,打篮球的王子们的结果如何呢?顺带说一句,下节有我【兔子】出场哦!   ☆、21-5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话说得真没错。哪怕是目前在专访秀德篮球部王牌的夏川由纪子给有栖川泽语做过关于篮球的普及知识,外行少女依旧表示自己看不太懂——除了是否得分之外。   还好自己身边坐着半吊子的“特约评论团”。   “总觉得前辈们的网球必杀技都能自如运用到篮球上的说。”切原赤也若有所思地说出了这句话后,兴奋地拍了下大腿,道,“好厉害!”   ——这有什么可值得你兴奋地,不对,你这反射弧有点奇怪才是真的。   “赤也好像还挺懂篮球的呢。”之前对传球动作、专业名词解释得也不错,“是喜欢篮球吗?”   “别提这小子的黑历史啊。”丸井文太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后辈的海带头,道,“赤也是被家里的那喜欢NBA的姐姐逼成这样的。”   “那霸道的家伙本来想让我学篮球的,亏得是我自己喜欢网球才顶住了压力。”想起那段悲惨的童年,切原赤也流下了自己的男儿泪。   ——上一节说尊敬姐姐的那个人是谁啊,说话连敬语都不用,我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尊敬前辈我啊,海带君。   “说起来,网球部平时不是一贯低调吗?这次是怎么了?”有栖川泽语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幸村说是为了让没有社团活动的大家活动活动筋骨。”丸井文太这样解释网球部这次的高调行为。   对于这话,有栖川泽语但笑不语。   ——那么黑的家伙只是单纯为了整人吧!   尤其是看着篮球部的二军少年们哭着喊着想把网球部那群挑事儿的家伙打出篮球馆的模样,有栖川泽语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了。   比赛完后,撇下去领奖品的“立海大三巨头”,率先逃离现场的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遇见了在场外等着他们的丸井文太、胡狼桑原、切原赤也和有栖川泽语。   “诶,部长他们呢?”切原赤也左看右看看不到自己崇敬的三人组。   “去领奖品了。”柳生比吕士看了看篮球馆,道。   切原赤也听到后眼睛登时发亮:“那一定是很大的礼品了!”   “嘛......大概吧。”柳生比吕士不确定地说道。篮球部的把那三个人都叫去领奖品,是这个意思吗?   “我看不一定,刚才简直要被篮球部那群家伙用眼神杀死了,噗哩——!!”仁王雅治想起输给他们的那群二军部员幽怨而痛苦的眼神,就心有余悸。   “谁让你们高调地跑到人家主场作战又得到广大女生的声援,还把人家打得落花流水。要我也得恨你们呢。”丸井文太评论道。   “网球部的打什么篮球嘛!有本事我们来一军之间的战门!”仁王雅治学着篮球部部员的语气说着,而后一脸不屑地扯着自己的小辫子,“噗哩——这世道,输了还怨我们。真是怪不得了,篮球部这几年连全国大赛都打不进去了,这种心态怎么和对手打啊。”   “只是没想到诸位打篮球也是好手呢。”有栖川泽语若无其事地看向柳生比吕士,道,“柳生君该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三分打得那么好。”   ——由纪可和我说过她那负责的那只篮球部王牌大人,是三分超人哦。   “像咸蛋超人一样的三分超人!”夏川由纪子是这么形容三分神射手绿间真太郎氏的。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道:“你想多了,有栖川桑。”   “哈,原来大家都在啊!”幸村精市从篮球馆里走出来,在看到有栖川泽语的时候笑容愈深,“有栖川桑也在呢。”   “是。”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   “话说,部长,篮球部的前辈们给了你们什么礼物啊?”切原赤也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一只兔型大抱枕。”柳莲二和抱着一只庞大的扁形兔子的真田弦一郎走了过来,不过后者显然对这种“小动物”有些应付不过来。   ——我们的军师也不是一般得黑呢。   仁王雅治看了看那搭配不和谐的组合,扯出一丝微妙的笑容,嘴上却吐槽道:“还真像赤也猜测的那样,真是庞大呢。”   “哇,这是什么居心啊,他们!”切原赤也凑到近处瞅了瞅,道,“是让前辈们平分兔子吗?”   “准确地说,送给五个男生这种奖品,篮球部的家伙该是多有恶趣味啊。”丸井文太也跑过去看了看,“近看起来真的很大诶。”   “看起来更像是对赢了球的人的处罚。”胡狼桑原默默评价了一句。   真田弦一郎的脸已经是黑上加黑了。   其实这个组合不是叫“立海大三巨头”,而是叫“立海大三巨黑”吧。   “篮球部的前辈们把我们三个找过去原本好像想思想教育一下的......不过,在我和篮球部部长的深入探讨之下,他们立刻就自己做得不妥当的地方反思了,无论是这个奖品,还是对我们的......赞誉。”幸村精市在“赞誉”二字前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原话明明是“快滚回网球场打你们的网球去!”嘛,部长你是有多黑居然把这话说成是“赞誉”啊。   不知为什么,在一年里最热的七月份里,众人却感受到了如同一月份般的冷意。   “不过,反思归反思,奖品就这样了。总觉得放到社办很不合适呢,不如......”幸村精市看了眼有栖川泽语,道,“送给一直帮助我们的有栖川桑吧。不管怎么样,也是我们五个一起打下来的呢,希望你不要嫌弃啊。”   连后路都堵死了,她能拒绝得了吗?   但是,在初次相遇的当初,她从未想过,会和他们如此和平友爱地相处。   真田弦一郎见状,赶紧将怀里的那只烫手的兔子塞到柳莲二手上,用眼神示意他去送。   柳莲二叹了口气,接过兔子抱枕,走到有栖川泽语面前,伸手交给有栖川泽语,道:“收下吧,泽语。希望你,能继续帮我们加油。”   有栖川泽语看着少年因为流汗而捻在一起的刘海,脸庞上挂着的汗珠,和他微微扬起的唇角,笑着接过他手里那只兔子,道了声:“那,我就收下了。”   旋即,她转过身,面向那群错落站立的少年们。   网球部的少年们都记得,那个阳光正好下午,向来端庄优雅的少女,抱着以他们集体名义送去的兔子抱枕,头一次笑得那么灿烂。   “去拿下全国大赛的优胜吧,网球部!”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绅士君肯定是受到隔壁翠翠的刺激了! 下节,7月,泽语率领的茶道社在柳家的合宿开始,另一边,关东大赛同时开幕!   ☆、22-1   层层叠叠的绿浪后面,是那看上去颇有历史感的木式建筑。建筑的色调整体呈灰棕色,不若周围那鲜明的植物看起来赏心悦目,但却有一种宁静的舒适感。就好像你在这边,它在那边,你从旁边走过,它不与你争经半分,你若下定决心在此住下,它便敞开门欢迎,那样平等而亲切的感觉。这,或许就是民宿本身的魅力。   传说中,别人的家啊。   这么一比较,想起被夏川由纪子口口声声唤着的“取材上品”的有栖川本家,有栖川泽语本人只能笑而不语了。那般审视人的房子,也怕是一般人都扛不住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多住在里面一日,怕是要多消了自己一天的寿命相抵,亏得她的外祖父从小生长在那里竟不觉得憋屈压抑得慌。刚来此地之时,本以为以自己外孙女的身份只算是这皇宫大殿的寄宿者,没想到竟被寄予了继承人的厚望,至于终生能不能脱离地了它都是个谜,一向来她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糟糕,她在这里想些什么啊!有吃有住就该心满意足啦,现在应该挂心的是在柳莲二家的民宿和茶道馆举办的合宿问题,毕竟她现在可是一社之长啊。少女谨慎地向旁边环顾了一下,发现自己开小差并没有被抓包,顿时放松了下来。这时,她想起了远在天边的某个人那一成不变的脸,不禁感叹还是这种不随便侧漏内心想法的面瘫好啊,不用费力控制面部表情。   面瘫有三好,冷酷、帅气、人望高——虽然内心很闷骚。   老板,请给我来一摊面筋,谢谢!   啊口胡!重来——   老板,请给我来一斤面瘫,谢谢!   再往近处走些,就看见门口那笑意盈盈的女子正向他们挥手:“啊啦,欢迎光临。”   “柳前辈好!”因为来之前大家都被冈崎亚由子科普过了比她大两届的柳真一的光辉事迹,所以大家一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前辈很是兴奋与恭敬。   “你们好。”柳真一回以一礼道,“这几天就由我来做诸位住宿上的指导了,请多多指教。”   “是!”   “好,那么大家依照之前安排好的住宿位置,按房间号排好队,我们先进去认一认路。”柳真一见茶道社的社员排好队后,就按照手里的安排表把他们引导到了各自相应的房间。   柳家的民宿是依着花茶的名字命名的,有栖川泽语住在二楼右楼梯东侧相对靠外的“木樨の茶”里,与她同室的是同班的左须清奈和同年级的藤春华智,而隔壁的“茉莉の茶”则是二年级组的梅野千惠、千泽亚子和林裕子,入住最里面的“兰穗の茶”的是三年级组的冈崎亚由子、坂上香奈和京野凌子。二楼左右楼梯中间的三间住的是剩余的几个女生,楼下的相对位置住的是茶道社的男生社员。   “没想到柳君家的民宿意外地好呢,比我国中时候出去合宿时住的地方都好呢。我们水泳部住的是那种学生宿舍一样的住房,合宿的主要目的是训练,所以大家对住宿条件就没什么要求了。真不如现在这般惬意的感觉啊。”左须清奈把行李放进置物架上,感叹道,“泽语和华智呢?”   “我国中的时候的合宿也是一般般的感觉呢。”藤春华智是从外校考进立海大附属的高中部的,不过看起来她对国中的社团合宿也很不满,“虽说当时我们也是茶道社,可是一点特别的感觉都没有,感觉就和修学旅行没两样,真不知道社团合宿和修学旅行的区别在哪儿了呢。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我们茶道社不怎么受重视,没法给学校争光的缘故,所以大家都比较随便吧。这次,真是要感谢为我们争取条件的部长大人啊。”   “哪里,应该感谢柳君和真一姐才是。”有栖川泽语叹了口气,回想起在冰帝中等部时候的日子,“国中的时候啊......还是很不错的。”   “有栖川也是外校考进来的吧。”藤春华智想了想道,“我记得是冰帝吧,也难怪名校的名社团待遇就是好啊。”   “怎么说呢,因为祖父那边开得茶道馆的缘故,以前就是合宿也在家里。”有栖川泽语解释道。   “我知道的,东京的泷家嘛。”藤春华智一拍手恍然大悟道,“也难怪有栖川茶道功夫扎实了。”   “过奖了。”有栖川泽语摇了摇头道。   “泽语她啊,总是太过谦虚了呢。”左须清奈抱膝坐下,笑道,“要是我有她的能耐,早想说破天去了。可惜啊,无才无能啊......”   “你也别谦虚了。”藤春华智推了推左须清奈的胳膊揶揄道,“好歹你国中时水泳部的还会游泳呢,我可是茶道社的却一点儿也没术业专精。”   柳真一在安顿好这群后辈后来到“木樨の茶”门前,正打算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笑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扣了扣门。   “请进。”门里传出青春期的女孩子特有的柔亮嗓音。   “真是,打扰你们了。”柳真一一脸歉意地推开门道,“泽语,方便出来一下吗?”   “啊,是。”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便小步走到房间门口,回身合上门,而后随柳真一走到二楼东侧的小厅里。   “泽语。”柳真一把自己手上的手机递到有栖川泽语的面前,道,“交给你了。”   有栖川泽语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短信,上面写着:   姐姐,我们已经顺利通过关东大会二回战,请勿担心,并代我向泽语问好。   有栖川泽语抬头疑惑地看了看柳真一,只见她眨了眨眼睛,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真一......姐?”   7月中下午的东京,热得惹人烦躁。   不过更让人烦躁的是一场比赛下来听到的全是隔壁场学校啦啦队的加油声,而自己学校声援的只有本部的部员。   “冰帝个混蛋,那么大加油声很扰民诶!”丸井文太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开始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我们可是学校的王牌社团,居然都不来加油!”   同为种子队,立海大和冰帝都免去了第一轮赛直接晋级,因而没能碰面,也免受一轮他们的噪声干扰。不过就目前显示板上公告的比赛结果——两边均已结束比赛来看,看样子或许会和那群人多爱闹腾的冰帝学生正面接触也说不定。   “那是没办法的事啦。谁让野球部今年预选赛成绩骄人,势头正猛,学校决定给野球部以吹奏部、啦啦队和应援团的优先使用权也是可以理解的。”千叶市一笑着安慰后辈道,“要是野球部今年作为神奈川县代表出战甲子园的话,作为初出场估计学校动员除了要比赛的社团和三年级生以外所有的力量去声援吧。”   “前辈的意思是,除非我们打到全国优胜,之前连个啦啦队都没有吗?”丸井文太跟着大部队走出球场,果不其然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某支队伍,“看来真是比不过那群人了。”   那走姿是何等地风骚,那走位是何等地妖娆,那群人是何等地牛郎!   “哟,幸村君。”某大爷向后面的后援团摆了摆手,霎时鸦雀无声,“恭喜二回战胜利。”   “迹部君,也恭喜冰帝二回战胜利。”幸村精市礼貌地回敬了一句。   这厢两个部长在用眼神互斗,那厢泷荻之介一看到对面立海的队伍便紧盯着柳莲二不放。说实话一想到泽语说她住在柳莲二家的民宿里合宿,他心里就不太爽。为了把这不爽的感觉发泄一下,他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忍足侑士,却发觉忍足侑士早已和柳莲二互相用眼神回礼了。   这时,二人的目标突然拿起了手机,只见柳莲二向真田弦一郎示意了一下,便到一边接起了电话。泷荻之介凭借着自己良好的视力紧盯着柳莲二不放,待他接起电话后跟着他的唇形读了出来那个名字:   “......泽......语......”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你会读唇术吗? 下节,电话那头的她和他   ☆、22-2   仲夏午后的阳光在木质建筑的阻挡下少去了那份戾气和毒辣,在古式建筑的转角小厅中兀自酝酿气了独有的情调,并透过热风拂动了窗外草木编制着光影的旋律。阳光勾勒出那个倚窗独立的少女的身影,青春的自信与女性的恬美在她的身上一丝丝漾了出来。年轻人的活力与这古老的房子,伴着永不辞世的光辉,糅粹出惊世骇俗的美。   然而,近端少女的表情,就会发觉她鲜活的脸庞上挂着一丝羞赧的笑容,眼神里流露着不易察觉的紧张。直至放下手里的手机,她似乎才从这难得一见的状态中解放出来。   “......真一姐......那个......”有栖川泽语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想不出个什么措辞的她只好把手里的手机塞到它的主人的手里,“电话......打完了。”   柳真一把对面的小姑娘的情态尽收眼底,她故作正经地点了点头,可那双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似乎像是刻意整人一般,柳真一试探着说道:“下次,还是拜托泽语你来打吧。”   “这......不太好吧。”有栖川泽语真个认真地思考了起来,“会被莲二的队友们,误解成奇奇怪怪的关系吧。”连她自己都生生怀疑起来了呢。   “也是,那帮没遮没拦的小子总是会胡说八说的。”柳真一煞有其事地评论了起来,“毕竟不是每个处于青春期的毛头少年都像我们家莲二那样善解人意的,你说是不是?”   “诶......是......吧?”有栖川泽语被这问题问得一愣,缓过神后又觉得自己当着对方姐姐的面用这样的语气回答问题不太妥当,于是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是啊。”   “好了,麻烦你了。我先走了。”柳真一朝她招了招手便转身向楼梯走去。   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打算回房间去准备下午练习的内容。   不知是因为年龄性格的缘故,还是因为是未来嫂子的缘故,有栖川泽语总觉得在柳真一面前会变得弱势一些呢。兴许是因为话题和柳莲二相关吧。   走到楼梯口的柳真一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手机,轻笑了一声。作为姐姐,她又怎会不知道弟弟的心思。虽然,在相遇之初,她曾警告过柳莲二和有栖川泽语过近的交往是要想清后果的,哪怕有栖川泽语是个相当不错的姑娘。毕竟,作为一个中立的茶道世家的长男,家族的继承者,还是不要卷入那莫名其妙深不见底的政治家族斗争里好,这是她作为一个姐姐的希望。然而,他现在这样,她可以认为他作出了自己的回答吗?在明知一切后果的前提下做出的选择吗?   你终于,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啊。   柳真一想帮他一把,用女孩子的方法试探一下同为女孩子的内心。在面对电话的时候,泽语在害羞与紧张吧,在她心中的莲二是个男孩子而不是普通朋友的地位吧。   嘛,那个小子,还有机会的吧。   “泽语!”   有栖川泽语回头,就看见柳真一一手扶着楼梯把手,一手握拳道:“当年我和你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抢先他一步告白的哟!”   “诶?”有栖川泽语不明白为什么她说起了这个。   “真好呢!”柳真一笑着道,“年轻,真好呢!”   而你现在,正年轻着。   柳莲二没想到有栖川泽语能打电话过来。   给柳真一发短信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他在短信上加了句“并代我向泽语问好”,本意是想让姐姐待他转告泽语一声比赛的情况。他承认,他的心里期待着有栖川泽语能亲自回个短信,却没想到短信发出去没一会儿她的电话就来了。   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在火热的7月中,她有她的全国大会,他有他的关东大会,他们彼此都没法为对方的比赛声援,因此他想这段时间还是不要互相打扰比较好。他知道这会儿的有栖川泽语该是忙得焦头烂额了,合宿和比赛的压力应该让她不堪重负吧。短信也好,电话也好,他都不知道自己发过去合不合时机,所以索性不发了。然而她能抽空亲自打过来,他还是很高兴的。   “祝初胜利,希望你们能一路赢下去!”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有精神的。   “我代他们收下了你的声援。”柳莲二用手挡了挡让他眼睛刺得有些发痛的阳光,“你也是,注意身体,别拼得太厉害。”   “是。”有栖川泽语应了下来后,突然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好像,听到了很多很多的声音。”   “左边的球场比赛还没结束加油声很大,我们这里又刚碰上了冰帝,你知道的,冰帝的应援团。”柳莲二看了眼从旁走过的冰帝大军,开玩笑道。   “果然呢,真怀念冰帝的应援团呢。”国中时代的应援团声似乎还在她耳边回荡着,伴着夏天的燥热扑面而来,“诶呀,止不住地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个身着冰帝制服和夏川由纪子坐在看台上的她,那个忍不住跟着应援团一起呼喊的她,那个面对着“常胜立海大”依然能高喊“王者冰帝”的她,一下子都立体起来了呢。   人总会在某个相似的时间相似的情节里勾起对“当年”这个时间点的回忆,那让人鼻酸泪涌的青涩岁月。   虽然她现在,还未曾长大。   “真是抱歉了。”柳莲二心里一阵自责。   “骗——你的!”有栖川泽语见捉弄他成功了后得意地轻笑出来。   “还真是坏心眼的丫头呢。”柳莲二也跟着笑了出来,她没哭真是太好了。   “其实,我在想啊......”有栖川泽语沉吟道,“我是不是在国中的时候,就见过你呢,在你的对手那一边的看台上。”   “嘛,也许吧。”柳莲二想了想道。   那时的他在球场上为队伍的胜利挥动着球拍,那时的她在看台上为学校的胜利而加油。同处于关东赛区又一直是优胜热门候补的两个学校交战过数次,他们又怎会不曾相遇。   人总会惊异地在某天突然发现,某个人和自己的交集居然如此之多就像是他横空冒出来的一样。实际上并不是因为他突然出现,而是因为互不认识罢了。未曾相识,便不会在意。   那时的他们,还未曾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是冬天文章里的季节却是最火热的夏天呢(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感到一丝暖意呢? 下节,赛后。冰帝call的后遗症是。。。?   ☆、22-3 作者有话要说:  忍足君吐槽给力【完全是作者我不让他出场的怨念吧。。。】 早实是个重点队伍哦【钻A稻城实业原型什么的我会说吗】,野球部fight【啦啦队都没啦!】 与命运中的对手青学告别那里我真的。。。【都怪许斐刚把部长写到德国了!!!】 兔子酱年贺没头绪中!现征集年贺CP/个人,连载中男主柳莲二、柳生比吕士,以及写过生贺年贺的手冢国光、柳生比吕士、泷荻之介及兔子酱大本命幸村精市除外!不限于网王、黑篮,二次元住民均可!有想法的亲请留言哦,年贺于农历年除夕发出,敬请期待!   “什么嘛,那群人!”丸井文太坐上车,一口地不满,“不愧是那个自恋狂带出来的学校,一个个鼻孔都长到天上去了!”   “好了,文太!”胡狼桑原一把把越说越激动甚至准备蹦出来的丸井文太给摁回座位上,“小心......”   “小心什么啦,车子密封性好得很呢,对面又听不见!”丸井文太以为胡狼桑原在怕被停在他们一旁的冰帝校车上的冰帝部员听见,不爽快地叨叨起来,“真是,有够恶趣味的了。见我们车子停这里就把车停我们旁边,这不是恶心人的嘛!”   ——文太同学,这个停车场被你家承包了吗?   “应该......不是这样的吧。”胡狼桑原无奈地劝解道。他是让他小心部长大人啊。   “说不定,就是这样呢,噗哩——”仁王雅治挑起窗帘,看向离他们半米之隔的隔壁车子,从他们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冰帝的部员,而且对方似乎也正在看着他们。   “没事不要挑起战争。”柳生比吕士把某狐狸的爪子拍开,而后拉上窗帘,打开手边那本花花绿绿的“女性小说书”看了起来。   “嗨嗨~”他怎么忘记了前几天是搭档家的青梅竹马小夏酱的《Y&B》的发售期了,要是打扰他看夏川由纪子的文章的话,就算他是聪明的欺诈师狐狸子·仁王雅治,也会被柳生比吕士的高尔夫球杆一杆子挥死的。   ——话说,狐狸子是什么鬼啦!   “啊,今天野球部又赢了。”柳莲二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推送信息,“县内四强了啊,下场就是半决赛了吧。”   “什么时候比赛啊?”丸井文太问道。   “准决赛是三天后,决赛是再过三天之后。”柳莲二说道,“顺便说一句,我们第三轮是两天后,准决赛也是再过两天之后,决赛是再之后的两天。”   柳莲二的话有一种纯粹想引战的感觉。   “诶!时间居然又对打了,要是野球部进决赛的话我们岂不是连决赛都没人应援了吗?”丸井文太一听之后各种沮丧,“别说跟冰帝啦啦队应援团比了,简直比公立学校还凄惨啊。”   “呐,我说,前辈们。”幸村精市终于开口了,“学校会把应援紧着野球部优先是吧,包括决赛。”   “啊,原则上,应该是这样的,毕竟野球部今年成绩确实很不错,而且野球这种运动实在是......怎么说呢,比较需要应援吧,否则比赛太没气势了。而且又是在我们县内比赛,大家都优先选择给那边加油了。”千叶市一叹了口气道,“今年篮球部那边也挺紧着的,水泳部、乒乓球部等部都是让自己的部员加油罢了。”   “精市,你该不会是......?”柳莲二猜测道。   “啊哈,我记得国中部的关东大会比我们早一两天。”幸村精市转过头,一脸笑容,“如果野球部打进决赛的话,我们就问国中部借应援团吧。这样就可以了吧,前辈?”   决赛的话,对手可是冰帝啊。即使在应援团上,也不愿意输给他们啊!   尤其是,双方还互敬了那样自信满满的话。   结束比赛之后,忍足侑士背好包,打算跟着大部队赶紧到校车上休息一会儿,虽然这大概不太可能快速实现。   出了球场,那些先行散场的应援团和观赛的同校同学早已等候在那里。大概是因为这是今年关东大会冰帝初战的关系吧,那如同欢迎凯旋归来的勇士一样的气氛让忍足侑士这个冰帝的学生都头痛。只听他们一边鼓着掌一边为他们说着加油的话——虽然多数是对迹部景吾那家伙,会使人错把这里当成冰帝学园校区内。   “迹部,fight!”   “迹部君,请继续加油!”   “迹部大人,超厉害!”   ......   他大爷在这声援中笑得一脸灿烂与骄傲。   当然还有一些是对忍足侑士的。   “忍足君,加油啊!”   “去全国吧,忍足君!”   “啊!忍足大人,加油!”   ......   与迹部景吾不同,听到对他热切的加油声,忍足侑士都会认真地点头行礼,诚心感谢他人的声援。   就在他以为自己还得牺牲体力和笑容继续周旋在这绵延不绝的应援之时,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忍足侑士定睛一看,发觉是迹部景吾挥手让他们停了下来,再看前方,只见迎面走来的,是那群身着土黄色队服的身影。   对于立海大队服的设计,忍足侑士同迹部景吾的观点在这里出奇地一致,因为从他们的审美角度来看,立海大的队服实在是——太难看了。虽说身着王者的土黄色会给人以王霸之气侧漏的感觉,但总感觉要是一不小心穿个不好,就会浑身散发着土鳖气息。   比如,那个买海带赠送的海带头少年,配着有土鳖气息的队服,简直跟神奈川名产的海产品一样。全国大会时,就算混在来自北海道、东北、关东、中部、近畿、中国、四国、九州等全国各地的几十所高校里,也没人不会不知道他们是从神奈川海边新鲜打捞上来的。   当然,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重点是,忍足侑士和柳莲二见面了。   从第八章第四节,到到第二十二章第三节,从前一年的九月末到来年的七月中,地理位置相隔十四章加一个番外,时间空间相隔十个半月,他们终于又一次碰面了。   不同于旁边这个家伙貌似已经开始剑拔弩张了,忍足侑士很淡定。   忍足侑士自己都没想到再次碰到柳莲二的时候,自己的心情是那么地平静,就好像回到了他们单纯是网球竞争对手的国中时代。   ——国中时代,我们都爱着一个叫网球的球。   呀,这种时候他还能从容地吐槽嘛。   事实上,他连柳莲二对有栖川泽语是什么感情都还没弄清楚不是,是喜欢呢?还是关心呢?甚至只是普通朋友呢?他都不知道,所以他没理由对着这么个除了有栖川泽语外,仅在网球上有交集的同辈人抱有敌意。   于是在泷荻之介伸手捅他之前,他已经与柳莲二交换了眼神。但显然泷荻之介对这样的情况表示很不满,甚至在柳莲二去接了电话的时候很笃定地说是有栖川泽语给他打的。   “我想你小子大概是脑袋坏掉了。”忍足侑士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像是被害妄想症一样。”   就在两队“高层人士”就两队的“可持续比赛”问题深度交换意见的时候,显示板打出了别的场次的比赛结果。   “诶,你们很关注的青学,今年关东大会居然只止步第二轮了啊。”忍足侑士听到立海大那边的一位前辈这样说道。   忍足侑士回头看了看比赛结果,而后推了推眼镜。   为青学称霸全国的天才一年级还在国中,把全部拧成一股绳的部长又去德国进行手臂治疗和学习,怎么样青学也杀不出地区赛的重围,更何况关东大会。   “被你们神奈川的庆应义塾湘南给击败了啊,看来我们今年谁都没法复仇了呢。”迹部景吾抬高声调,道,“下轮碰到同地区的他们,你们可别输了!”   “借君吉言了。”幸村精市扫了眼一旁的安排表,笑道,“下轮你们也是同地区的早稻田实业,可别输了!”   “这是当然。”迹部景吾自满满,“决赛见!”   “决赛见!”幸村精市点了点头。   两个队伍带着各自的骄傲向前走去,相遇、相交、相错。   土黄队服下的少年眼含再度称霸全国的坚毅,青白队服下的少年唇带王者归来的自信,在相互交错的一瞬间,少年们互相用眼神向对方致敬,也向曾经最大的对手和曾经被对手困住的自己告别。   他们都知道,有着天才一年级生和高水平部长的那个击败他们的青春学园,再也不在了。   这一年的高校网球,注定是王者复归的天下。   ☆、22-4   “这位同学,手抬高一些!”   “这位同学,手有些歪了!”   “你,就是第二排的那个小姑娘,腰塌下去了,挺起来!”   柳源城坐在席前,看着面前一众和自己孙子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少女们,不禁想起了那个孩子小的时候受自己训练的场景。   “莲二,手抬平!”   “莲二,转身的姿势太僵硬,重来!”   “莲二,眼神,你的眼神!透过你的眼神,客人感受的全是‘你很痛苦,你在做一件痛苦的事情’,这样是不行的。放平心态,把情绪沉淀下去!”   “也许那孩子长大之后,会怨死我也说不定吧。”抱着这样的心理,他强忍着心中的不舍,以及妻子和儿子媳妇的抱怨,下狠手训练孙子。因为他知道,作为本家的长男也是唯一的男孩子,这个孩子在成长的路上注定要接受比姐姐真一更加严厉的考验,唯有从小手把手扶持着他,他才能顺当地继承家业。   那个时候,刚接触茶道没几年的莲二,也像这群少年们一样,在那一方小小的几案和圆圆的茶碗面前,笨拙地重复练习着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孩子不需要自己的提醒,就能完成堪称完美的展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孩子不需要自己的扶持,就能得体大方地周旋于家族亲戚之间?   这成长性的蜕变太过于突然,却又合乎情理,以至于柳源城已经记不得自己的孙子是何时变成了现在的柳莲二。好像在他的记忆中,柳莲二就该是那个样子,甚至那记忆里幼时蹒跚学步的样子都被而今落落大方的仪态取代。   当在面对这群孩子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孙儿,也曾有过那样的日子。   不是忘记,而是忽视。   那双捧着茶碗的小手,那双倒映在茶水面上的眼睛,他怎么会忘记呢?只是,那个孩子能被称为“孩子”的日子,实在是少得稍纵即逝。   仔细想想,当期待中的孩子长成理想中的孩子,他居然接受地那么理所当然。   真是,对不起他呢。   从来没像别人家的祖父那样,为孙儿的成长欢欣鼓舞过,真的太对不起他了。   你是真的,长大了啊。   从放映厅里研究完录像回来的有栖川泽语,还没走到茶室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柳源城的训话声。放缓脚步的少女凑近一看,发现他正在对社员的敬茶姿势进行训练,不禁撇了撇嘴,对后面和她一道儿研究完录像的柳真一说:“源城祖父真严格呢!和平时似乎不太一样啊。”   “嘛,平时他对家族里的男性就是这样子啊。你可不知道,像是父亲都独当一面结婚生子了,做得不对的时候还会被祖父训话呢,莲二也是从小在这种严格的训练和教育下长大的。”柳真一叹了口气道,“我真是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女孩子啊,最起码还保有自己的人权。不像那些生在我们家族的男人们,他们都是被当畜生使的。”   “真一姐你也太夸张了。”有栖川泽语突然有些同情起那温顺的少年,谁知身为少爷的他竟有如此凄惨的成长经历,“我还以为源城祖父是被触碰了什么机关狂战士上身了。”   “诶?!”有栖川泽语这比喻让柳真一差点笑得没呛住自己,好半天缓过来才像虚脱一样拍了拍自己未来小姑子的肩膀,而后竖了个大拇指,道,“我真是错看你了,泽语,我才发现你真是个搞笑的人才啊,人才!”   有栖川泽语默默联想到住在东京的某位作家朋友,那才是搞笑人才吧,又蠢又萌,又萌又逗。   “嗯,纠正好之后的姿势都不错。”柳源城看着面前都咬着牙坚持着一个姿势的少年,点了点头,“不过,你们可别以为这是什么无用功,以为敬茶的时候客人只顾着茶碗了就可以不注重自己的姿势!告诉你们,优雅得体的姿势是贯穿仪式始终的,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是!”   “敬茶的姿势看样子是定了好一会儿了吧。”有栖川泽语看了眼面临极限的社员,回头问柳真一,“现在我们进去,怎么样,时机合适吗?”   “应该没问题,看样子祖父也快要让他们休息了。”柳真一伸出右手托住下巴,“这种时候就让如同女神般闪亮登场的我们来拯救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处于崩溃边缘的少年们吧!”   ——我看您也是搞笑的才人,真一姐。   有栖川泽语按柳真一的话脑补了一副闪亮登场的画面,当然她才不会愚蠢地把自己脑补到那种画面上。只是一想到那种主人公摆着自由女神像的pose自带亮瞎人眼的闪光背景的需要占掉一页纸的画面,有栖川泽语就不禁一阵恶寒。   漫画家们,还真是辛苦的差事啊,要把这种二次元酷炫三次元神经的画面强忍着笑画出来。真的不会笑出阑尾炎吗?刚做完阑尾炎手术的不会笑裂伤口吗?   话题跑偏了喂!   “祖父,我们回来了。”柳真一冲在前面帮有栖川泽语挡枪。   ——不,她只是让自己伟岸的身姿印刻在无助的少年们的心上。   可惜少年们迫于柳源城的灵压,注意力全放在手里的茶碗上,让柳真一顿生出一种“青春貌美的姐姐我居然被该死的破茶碗给打败了”的无力挫败感之中。   喂喂,姐姐大人,这种事你没少在你亲爱的弟弟那里体验到吧?   “我们回来了,源城祖父。”有栖川泽语在旁边行了礼,而后谨慎地问道,“没有打扰您的教学指导吧?”   “没有没有!练习的时间差不多了。”柳源城见茶道社社员见了社长和前辈眼神也没松懈,点头道,“大家,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是!多谢指导!”   “辛苦您了。”有栖川泽语低了低头,对柳源城的指导表示感谢。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柳家的家主在听了她的请求后竟然爽快地答应了指导的要求,也使得她得空去查看往年的录像。   “难得碰上一群热爱茶道的好孩子,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啊。虽然资质有差,才能有限,但是他们都很认真呐,真是让人感动的精神。”柳源城对着旁边送自己出来的有栖川泽语道,“你有一批好社员啊。”   “您夸奖了。”有栖川泽语谦让道。   “好了,不要送了,我先走了。”柳源城摆手止住有栖川泽语。   “是,请您慢走。”有栖川泽语收住脚步,站在廊檐上道。   柳源城点了点头,背着手下了廊檐,穿上鞋子,慢慢向前踱了两步,而后缓缓回过头,道:“泽语啊。”   “是。”有栖川泽语眼眸微张,不知道柳源城是要准备说些什么。   “绝对,不能输给秋山家的那个小子哟!”   秋山浩介......   “即使是浩介君,我也绝不会输的。”她这么对他说道。   “即使是泽语,我也绝不会输的。”他这么回敬道。   绝对不想输给那个人,绝对不想输给浩介君。   绝对......   “是!”   绝对! 作者有话要说:  绝对不能输给的那个人——秋山浩介,难道是有什么渊源吗? 下节,秋山浩介的身份揭晓【《各自》已经剧透了我才不说呢!】,以及柳莲二的反思。敬请期待!   ☆、22-5   目送柳源城离去后,有栖川泽语转身回到茶室。社员们一见到社长进来,瞬间静了下来,原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也赶忙回到原来的位置正坐好。   有栖川泽语一面感慨着社员训练有素,一面又寻思起是不是自己给人的印象过于严肃,便理了理衣服坐下来道:“我想借着休息时间和大家讨论一下刚才研究往年录像的想法,诸位请放松,不必那么拘束。”   众人听了赦令后,这才放松地舒了口气,坐姿也随意了些。   “刚才的训练是不是很累啊?”有栖川泽语笑着问道。   “是啊,柳家家主真是太严厉了!”   “目光犀利得吓人!”   “一直绷着腰都酸死了!”   ......   听着大家的抱怨,有栖川泽语但笑不语。   “你们这样只能叫做茶道爱好者!”冈崎亚由子摇了摇头,道,“可算不上修行茶道之人。”   这话说得虽是实在,但不免让人有些泄气。   “虽然亚由子说得有些过于现实,不过事实情况就是如此。”柳真一看着自己的后辈们语重心长地说道,“就拿我个人来讲,虽然不需要继承家业,我少时的训练强度就已经远远大于你们。更不提我家和你们同龄的弟弟,十年前的时候就已经接受比你们今日还要严酷数倍的练习了。”   “前辈们的主要意思是希望诸位能够认清现实,哪怕我们是全国第一的茶道社团,比之于专业仍有天与地的差别。”有栖川泽语环顾了一下坐在自己面前的社员,“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今年的比赛中,我们最为强劲的对手——冰帝,同样有一个出身于茶道世家的继承人。”   如有栖川泽语所预料的一般,在座的大多数人的脸色变了,他们有了那种受到外敌入侵一般的紧张。   有些时候,太过安逸并不利于成长。不同于一年四季都有比赛的体育社团,文化社团一般都是性质温和的交流会,这会使得社员们过于放松。在比赛前让社员们的紧张感调整到所能掌控的位置,对于有栖川泽语来说,就是最好的赛前状态。   “他是我在冰帝时期的搭档,秋山浩介。”   迹部景吾坐在办公桌后,看着这个在自己生徒会办公室的沙发上光明正大坐着却又一言不发装深沉的少年,不由得一阵心烦,偏偏又说不出什么赶他走的话。   谁让这个眉眼间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年,是他姨妈家与他没差几个月的表哥大人。   “景吾,在学校里替妈妈和姨妈照顾好浩介哦。”来着迹部景吾家母亲爱的鼓励。   一想起母亲的这句话,华丽的迹部大爷就更想挠人了。   喂,没搞错吧,这货可是比他大的哥哥喂,又不是小姑娘,那么大个人了要他照顾什么?!虽然他一点也不想承认面前这个人是什么哥哥。   最终,我们的迹部大爷妥协了,他生怕再不开口面前的人就要在他华丽的沙发里生根发芽了:“浩介,你有什么事?”大爷指天发誓,他用了最和蔼可亲的语气。   “呐,景吾,求你帮我个忙好不好?”少年抬起头,露出那双忧郁的眼睛。   喂,这半死不活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要不要他立马联系医院啊。   迹部景吾忍住了把手伸向一旁电话的冲动,道:“......你说。”   “呐,把荻之介借给我吧。”少年可怜兮兮的语气就像是失去了宠物的小孩子一般,让人不忍拒绝。   可他对面的迹部景吾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脑子里利索地冒出来“深井冰”这几个字。   他觉得他还是应该给忍足家的医院拨个电话什么的。   “我们马上就要打半决赛了。”迹部景吾毫不留情地拒绝。   “大会应该有很先进的测速仪吧。”反正那小子只是个测速的记录员,“呐,借给我好不好啊,景吾,呐。”   迹部景吾已经数不清楚自己脑袋上冒出了多少鲜红的井字了,他一把拍桌站了起来,道:“秋山浩介,给本大爷说人话!”管你他大爷的是谁了,这小子真是他大爷的烦死了!   秋山浩介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利索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迹部景吾的办公桌前,看着一脸怒气的自家表弟,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手撑在桌上,声音沉了沉:“我想,赢过泽语。”   “你......”迹部景吾还没说完,就被“砰——”地一下的开门声打断了。   “我不同意!”   秋山浩介回过头去,只见门口站着的,是抱着一沓资料一脸平静的忍足侑士,和一手撑在门上一手拿着部活日记的泷荻之介。   “我,不会在茶道上和泽语比胜负的!”   幸村精市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了无声息地站在柳莲二的背后,快速地扫了眼摊在柳莲二面前的本子——   秋山浩介,男,茶道世家秋山家长孙。目前就读于冰帝学院高等部一年级,其父亲为秋山家下任继承人......   “需要我把它放到你面前吗?”背对着幸村精市的少年开口道。   被看穿的幸村精市悻悻地笑了笑,走到柳莲二的旁边坐了下来,道:“我当你是看下场比赛对手的资料,没想到你居然已经考虑到决赛了。”   柳莲二自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却也不搭理他,只顺着他的话讲:“突然觉得排摸清楚对手的家族底细很重要罢了,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瞎话敢说得更理直气壮一些吗?   “是啊。”幸村精市笑着扯了扯耷拉下来的衣袖,“真高兴你没被有栖川桑挖过去参加茶道社的比赛。”   “她知道那天是关东大赛的决赛。”柳莲二把笔记本翻了一页,道,“她才不会提那种无礼的要求。”   “自然,有栖川桑,可是大家闺秀呢。”幸村精市见柳莲二依然专注在面前的笔记本上,便说道,“虽然是休息时间,不过还是先把眼前的比赛考虑好才是。”   毕竟,输过一次的我们,要步步为营。   “已经整理好了。”柳莲二顺手把一旁的一叠纸递了过去,“等会儿你和弦一郎他们商量一下。”   “还真是迅速呢,我们的军师大人。”幸村精市翻开扉页,看见里面是立海半决赛的对手东京都大成的选手个人资料及评定,资料包括这几场比赛的每一局的球路,特色球路和球技也进行了标注,评定则涉及对心理、接发球的各项评定。   真是,相当仔细呢......幸村精市感叹道。   ......可是,这资料看起来总有种违和感。   “是相原前辈给我的资料,我只不过是把它们整理打印了一下而已。”柳莲二看了看在发球机面前练击球的相原理太郎,道,“在我们和川越东打第三轮的时候,相原前辈侦查的结果。”   那个,总吼着他们是毛头小子不怎么配合的三年级前辈吗?   “那句话,我说错了。”见幸村精市看完手上的资料,柳莲二说道。   “什么?”幸村精市疑惑地问道。   “我说,我们会输,是因为‘我们,失去了曾经的初心。’”柳莲二顿了顿,道,“准确地说,这句话说得并不完整。”   “我们会输,是因为我们太过‘强大’。所以无论是曾经的初心,还是前辈的关照,都渐渐地不见了。我们失去打网球最初的快乐的同时,变得生人勿近,前辈们不敢也不知道如何给我们提意见、如何鼓励我们。我们就像是一支先头部队冲锋上阵一样,没有人主动愿意把我们遮挡在身后,我们也认为没有人有资格为我们遮风挡雨。顶在我们头顶上的,永远都只有为校争光的使命而已,而这,又再一次剥夺我们对于打球过程的享受。年复一年,恶性循环。”   “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承载着前辈的希望,奋斗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下节,关东大会,解说员是——隔壁片场的作家和豌豆射手【?!】   ☆、23-1   墨蓝色长发的少女手里拎着环保购物袋,百无聊赖地站在树荫底下躲太阳。在这空气清新环境优雅的地方,她觉得这么傻站着实在有失了自己那和文字墨水打交道的身份,于是便仰着头正儿八经地学着诗人的腔调感叹了一句——   啊,这树荫,啊,这森林,啊,美丽的森—林—公—园。   是这么个腔调吧。   ——这种东西念出去你不嫌丢人?!   好在少女拥有自知之明,她在丢人之前就把自己仰起来的下巴收了回去,而后把目光平静地投向了让自己在这里干等着犯傻的人——那个蹲在自动贩卖机前磨蹭着的绿发少年。   下一秒,她暴跳如雷。   “我说,你好了没有啊!”少女沿着树荫朝少年方向行进,在看到少年犹豫着不知道改点什么的手指时,“选择综合症吗?”   “没有年糕小豆汤啊。”少年盯着已经上下左右来回看了五遍的自动贩卖机道。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啦,贩卖机什么的又不是蓝胖子四次元的口袋。这都怪你把你的幸运物给我,然后自己去选饮料。”少女扬起手上的白色棉布环保袋,使劲忍住把它套到少年头上的冲动后,将它塞到少年怀里,用空闲的手在贩卖机上随便按了个按钮,“烦死啦!”   “喂......”少年看着砰砰滚出的饮料,只好无奈地伸手拿了它,拉开拉环仰脖喝了一口,“诶,夏川,怎么是纯净水啊!”   “喝纯净水有益于身体健康啦。”夏川由纪子把手里的伞歪了歪,目光颇为鄙视地上下看了少年两眼,“看你瘦胳膊瘦腿,只长个子不长体重的样子,快戒掉那些无益于健康的饮料吧,绿间真太郎氏!”   “要你管。”因为身高的缘故和伞的遮挡,绿间真太郎看不请夏川由纪子此刻脸上的表情,也知道她并不在看自己,然而他还是把头瞥向一边,一边喝水一边用眼睛瞄了眼自己的胳膊——有那么瘦吗?   喂,他这样子不就中了她的圈套了嘛。仔细一想不对的绿间真太郎赶紧回过头来,抱怨了一句:“话说我们干嘛到这里啊,不是说去买合宿用的东西嘛!”   “你还好意思说合宿啊,是你千方百计请我去合宿,还答应我说会全程陪我买合宿用品的不是吗?我又没说不是在这里买,别擅自做决定啊。”夏川由纪子反过来不满地抱怨了起来。   谁不知道你们那个破篮球部是因为经理没时间,又找不到别的女生才反过来委托她的啊。谁不知道你们名义上是邀请合宿,实际是请姑娘来当保姆帮忙洗衣服做饭干杂活儿的啊。   虽说作为新闻部的部员夏川由纪子本来也打算去,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被请着去更有面子。当然,聪明的夏川由纪子去的条件是,只帮他们做饭顺带整理东西而已,衣服才不帮他们洗呢!   “不是我请你,是我被前辈要求请你的,还有陪你买东西这事儿是你强迫我的好吗。”那天听说经理中没有一个有时间之后,那群前辈欠抽一般得非要他做代表去请夏川由纪子来合宿,说是什么周围熟悉他们性格又好的女生只有夏川由纪子一个,他和她又是采访对象与采访者、邻桌与邻桌亲密地不能再亲密的关系了,诸如此类不靠谱的话,“再说谁买东西能买到网球场来啊!”   买到网球场啊......   到网球场啊......   网球场啊......   球场啊......   场啊......   啊......   ......   XX地图温馨提示,您现在的坐标是:东京都江东区有明二丁目的都立有明网球森林公园。   “我是帮你们部里买的东西,别说得那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既然你说强迫的,那我立刻放你走,回去与否您请自便。”夏川由纪子转过身,把遮阳伞柄靠在自己肩上,仰着头看着面前绷着脸的少年,“我只不过,是想请你看看,今天在这里比赛的,和你身上带着同样气息的,王者们。”   说罢,夏川由纪子转过身,真个头也不回地自顾自向前走去。   “如我们所约定地那样,我们,在决赛场上,相会了。”幸村精市看着面前那一票自带闪光效果的冰帝网球部少年,伸出手去。   “是,我们都如约而至了。”迹部景吾和幸村精市握了握手,而后扬起手臂一挥,道,“希望今天,能打一场不辜负期待的比赛。”   一年之前,迹部景吾率领的冰帝惨败于第一轮,失去幸村精市的立海大则在决赛中退败。这一年里,曾经被称为宿敌的冰帝与立海,因为共同的对手青学的出现,一次也未曾交手。   许久不曾在球场上竞争的对手突然碰面,居然生出些许老朋友碰面的味道。   “希望你们的球风还像以前一样犀利。”迹部景吾轻抚泪痣。   “希望你们的招数能对得起它们华丽的招数。”幸村精市任衣摆随风飘扬。   但他们都知道,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了。   “啊,原来你们还没进去比赛啊,真是太好了,我还生怕找错了呢。”夏川由纪子收起伞,对着在场的少年们说道,“真是好久不见了,诸位。”   “夏川,你没去泽语那边啊?”泷荻之介对于突然出现的夏川由纪子表示很是惊讶,“话说,你看个比赛还带保镖干什么?”   “泽语那丫头叫我来帮她录比赛啦,顺便实况转播什么的。而且她那个什么茶道比赛才是无趣呢,会睡着的好吧。”夏川由纪子用阳伞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其实只是够不到而已,“保镖?你在逗我吗?这么瘦的家伙要是当保镖的话我早就死于非命了吧。”   身后的绿间真太郎一脸的黑线,他真是脑子坏了才不由自主地跟她走到这里还被笑话。   “这不是柳生的那个好朋友嘛,上次在餐厅遇见的,那个篮球部的绿间真太郎君是吧。果然是柳生的好朋友啊,果然很喜欢网球吧,来看柳生的比赛对吧。”丸井文太凑出来来认人。   话说也就只有你和小海带才会把人家自说自话地认成是网球部的吧。   “谁和他是好朋友啊!”   “谁和他是好朋友啊!”   你们以这种同步率说的话很难让人信服啊。   “我是从未现场看过网球比赛,而且今天我只是路过而已。”丸井文太的脸被绿间真太郎打得啪啪响。   “所以说,你是柳生前辈的那个青梅竹马夏川桑?”昨天就打完比赛今天来围观前辈比赛的切原赤也探出头来,“见到真人了耶。”   比赛之前还有心情八卦的也就只有你这个不用比赛的人了吧。   “嗯。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秀德高校的夏川由纪子,这是我的同学绿间真太郎。”夏川由纪子介绍了自己和身旁板着脸肯定不会主动介绍自己的某只之后,道,“我今天是为比吕士在的立海大加油的哦!”   “那真是多谢你了,由纪。”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道。   “诶,身为冰帝出身的学生你居然叛变了。”忍足侑士终于逮到一个让自己吐槽一下的机会。   “那是过去,是过去。”夏川由纪子看向立海大某个眯着眼睛的少年,笑着道,“顺便带一句泽语的话,哼哼,听好了,她说——”   “可别输给茶道社哦,你们这群土黄色的少年!”   这句话是你现编的吧!   ——请帮我,为立海大,为莲二,加油吧!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串场的逗逼夫妻自带背景,关东大赛将有二人全场解说哦! 下节,泽语少女真正的心意是?   ☆、23-2   又一次,带着队伍来到这里了呢。   坐在化妆室镜子前的有栖川泽语这样感叹道。周围的场景是那样得熟悉,以至于她生出些许怀念的感觉。就好像,一年来会场一次做一场展演,已经成为了惯例。   因为中学所有茶道展演活动归属于同一部门,所以国中的三年每年7月末,她都会和冰帝的学生来这里参加比赛,会场对于她而言已是熟门熟路了。   只是,这次跟随着身后的,是他们。   穿好衣服画好淡妆的少女对着镜子做最后的检查,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自己委托实况转播的那丫头分分钟来电报告着自己的坐标,那口气活生生像是自己欠了她多少债之后要如何如何偿还似的。   “公主殿下要我转达给他们什么话吗?”夏川由纪子看了眼身后那只虽然表情很不情愿,但最终还是跟上来的绿翠翠,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请帮我为立海大加油吧。”有栖川泽语道。   “你这么不诚实,才不帮你呢。”夏川由纪子小小傲娇一下,“你私心的那个他呢?”   ——私心你个头!   “......请帮我,为立海大,为莲二,加油吧!”知道和这种脑洞无边际的家伙说什么都没有,大小姐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屈服了。   “嗨,人家明白了!”夏川由纪子举手敬了个礼,“夏川快递,使命必达!”   “是,谢谢你。我要候场了,待会儿打给你。”有栖川泽语笑了笑,放下手机,走到后台的候场室门前。   “失礼了。”少女轻轻说了一声,而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候场室内坐着的是冰帝和立海的学生,大家已经按照排好的座位和划分的区域有序坐好,正在一边看着屏幕上对目前展演的直播,一边安静地候场。   室内的人因为开门的声音都朝门口看去,刚进门的有栖川泽语就这样迎着目光的洗礼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朝着社员所在的位置走去。   “泷......有栖川社长好。”   “社长好。”   “好久不见,社长。”   ......   有栖川泽语微笑着向和自己打招呼的冰帝学生问好。在他们的眼里,还记得自己曾经是他们的社长,对有栖川泽语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有栖川泽语,永远都是那个身穿一袭和服手捧一个茶碗就能够将女性的优雅与自信全然绽放的,他们的社长。   舞台下的候场室里,现在只剩下最后出场的立海大附属了。   立海的社员们都在紧盯着屏幕,欣赏着可与他们一争高下的,冰帝的展演。   不过,与其说是紧盯着屏幕,不如说展演本身实在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秋山浩介,东京茶道大家秋山本家的长孙,有着一张精致到让女孩子尖叫的脸,和绝对不输给面容的精准娴熟的茶道功夫。他的表现,是目前上场学校中最好的一位,而他身后的冰帝茶道社社员的表现,也绝对称得上这位优秀的社长。   在冰帝,所有人都知道,高等部的生徒会会长和茶道社社长是表兄弟。面容有些相似的两个人都有着一样出色的面孔和一样出色的能力,都是在刚进入高等部便能拿下一会之长和一社之长的难得一遇的人才。甚至在国中的时候,大家私底下为他们配对的CP都是同一个——优秀而又和善得让女生都心生喜爱和尊敬的泷(有栖川)泽语。   可是,所有冰帝的人也都知道,哪怕血脉中流淌着相似的血液,迹部景吾和秋山浩介到底是不同的。就好像两家一个是经济财阀一个是茶道世家,一洋一和,一现代一古朴,高傲外放的迹部景吾和低调内敛的秋山浩介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这也是为什么站浩泽CP的更多一些。   不过,当事人否认得也相当彻底。   想来,之所以这两个人的交情只止于朋友,怕是因为太过于相似而又太过于了解对方。在这点上,虽与有栖川泽语有相似之处但因为相识稍晚的柳莲二,可谓是占尽了优势。   因为同为位于东京的茶道家族,有栖川泽语和秋山浩介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们两个的友情可以追溯到冰帝幼稚园时期,因为相比于和自己年龄差得有点多且当时已经上小学的哥哥泷川泽,和虽然同岁但不是特别专情于茶道的堂弟泷荻之介以及完全不喜欢茶道更爱摆弄听诊器的忍足侑士——尤其这家伙后来还转走了直到国中时才回来,有栖川泽语很快地与当时认识时间较短和自己兴味相同的秋山浩介巩固并加深了友谊。可以说,幼稚园时期与有栖川泽语最聊得来的异性朋友就是秋山浩介了。   当然,当时的他们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敏感的性别概念。   当然,当时的她如果认识当时的柳莲二的话一定也会和他和聊得来。   顺便说一句,和她关系最铁的女孩子是夏川由纪子——笨蛋作家需要刷一下存在感。   幼稚园时候的秋山浩介比现在来得还要活泼,因为仗着稍大几人数月的优势而让他们几个拥他做哥哥。想也知道这几人虽是大家族的孩子,在外言行端正,可到底还是有脾气的,几言不和之后就不理他了。只有有栖川泽语还陪着他说话,却也只叫他“浩介君”。这种愚蠢的想法到上了小学才消停,之后的一路都是他在茶道社心甘情愿地做有栖川泽语陪衬的份儿。   直到迹部景吾转到冰帝,这伙儿人才真正意识到世界上原来还有比秋山浩介更烦更蠢的家伙。   ——他大爷的真是烦死了!以为自己是土豪就可以随便自称是我大爷吗?!   某个需要存在感的作家曾这样说道。   “果然,相比于小景,我还是更喜欢浩介君呐!”在离开冰帝前,去生徒会办公室交上自己作为冰帝国中部生徒会□□部长的最后一份报告时,有栖川泽语对着靠在椅子上迹部景吾和倚在沙发上的秋山浩介这样说道。   “是吧,果然作为哥哥的我比作为弟弟的那家伙更讨喜吧。”秋山浩介得意地看了眼“那家伙”,后者表示毫不在意,“不过,既然这样,为什么称呼认识这么多年的我还要加个‘くん(君)’,称呼认识不过三年的景吾却要叫‘小景’啊。怎么听都感觉‘ちゃん(酱)’这样子的更像是昵称不是吗?”   迹部景吾的眼睛眯了眯,似乎为自家表哥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感到可笑。   “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吧。”有栖川泽语眨了眨眼睛,留下一句“慢慢想吧”之后,走出了生徒会办公室。   “呐,为什么啊?”秋山浩介学着有栖川泽语眨巴着眼睛问道,“呐,为什么啊,小景?”   迹部景吾皱眉,总觉得一个大男人这个样子有点恶心。私下的秋山浩介和在外面差太多了,让他都怀疑这是不是一个人。   别告诉他这叫做反差萌。   还有,别再讲那个可笑的“昵称”了。   “自己想去啦,本大爷怎么会知道?”迹部景吾随便塞了这么句话就不再理他了,任由着秋山浩介皱着脸想答案。   想起这段往事的有栖川泽语不自由地微微笑了笑。上次碰面因为自己要帮夏川由纪子送伞走得急,她没机会给他说,他也没机会问她。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件事了。   “感谢冰帝学院茶道社的展演。”   有栖川泽语起身,看着社员整好队后向门口走去,并与刚表演完退场的冰帝社员点头微笑。   “下面,有请立海大附属茶道社带来他们的展演。”   这时,走在队尾的身着茶色付文羽织袴的少年在与排头一身浅金珊瑚□□留袖的少女擦肩而过,他轻启唇,那轻快的语气还没落入少女的耳中便在空气中融化,以至于有栖川泽语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然而,在出门转弯的一瞬间,她用余光看见少年回过头来,微笑着目送她离去。   那浅金珊瑚色的身影被幕布挡住了。   那茶色的衣摆消失在玻璃门后了。   “呐,为什么要叫我‘浩介君’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泽语的原话是这样啦,被笨蛋作家传话传成那样真是让人失望呐! 浩介君与大爷不得不说的往事【?】在这节揭晓,大家是不可分割小团体哦! 我觉得最后一句话好有镜头感,当然只是自己觉得啦! 下节,逗比夫妇解说开始(吐槽役-翠翠),敬请期待 PS.快来抢第100条评论,先到先得!【什么鬼!】   ☆、23-3   有栖川泽语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的那群少年少女们紧张的心情已经近于顶峰了。   因为冰帝的茶道社还在台上行礼致谢,所以社员们都站在队里静静等待,生怕错过主持人开口宣布立海上场的时机,故而候场室显得格外安静,甚至可以说有些死寂。   那急促粗粝的呼吸,是哪位少年不安的心情?   那衣袖料子的摩擦,是哪位少女焦躁的动作?   是因为紧张,所以在一遍遍捋平衣领,一次次触碰发饰,一次次安抚着自己说服着自己其实并没有不安与惶恐吗?   人的情绪变幻是一个很有规律的过程,起初不以为意,就如早晨在路上的他们;后来逐渐紧张,就如化了妆换了衣服坐在准备室的他们;再紧张到极点,就如此刻即将上台的他们;最后抛却一切情绪,是,不是不紧张而是忘记了所有的情绪,就如等会儿在台上表演的他们。   有句话叫做——玩儿的就是心跳,虽然回顾这个过程的时候会觉得很有意思,但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时刻,那种心砰砰乱跳的感觉,简直就是煎熬。   而现在,她身后的这些与她同龄的少年少女们,正在——用现在的视角叫“忍受煎熬”,用未来的视角叫“享受青春”,折中一下叫“体会生活”——体会着,这样的,生活。   此刻,有栖川泽语管不得“多年后视角”这种宏大而多变的人生角度了,她只知道,这种感觉很不好受。要知道,她的背后,这是一群虽然开始对她接任社长有疑虑但最终认可了她的存在的社员,是一群远称不上专业但对茶道无比热爱的孩子,是一群把自己的理想和青春托付给她的人呐。作为一个虽然人数不多的小社团的引领者,她,要背负起这一切。   这,绝对,绝对,不是仅仅茶道技艺精湛了得就可以了事的。   “理由就是,你们中没一个人比她更适合这个位置。”将社长之位交付于她的冈崎亚由子言之凿凿,正是这句话,惹得有栖川泽语硬是狠不下心去拒绝冈崎亚由子的嘱托。   这次的比赛,不止是她有栖川泽语和秋山浩介生平第一次公开对决战,还是立海大高等部茶道社的荣誉捍卫战,更是证明她确实担得起社长之职的一次考验。   证明她,最合适。   有栖川泽语闭上眼睛,轻轻呼吸一口气,而后微启唇道:“小伙子们,你们今天的着装很儒雅很英俊;姑娘们,你们今天的打扮很漂亮很端庄。勇敢的抬起头挺起胸向前走吧,跟在我的身后,向前走吧!”   少年少女们顺着声音抬头向前望去,却只看见有栖川泽语的背影,是那绝对算不上高大但看起来无比安心可靠的背影,以至于他们能够想到,此刻那背对着他们的眼睛里,流露着的是明澈而宁静的目光。   所谓的社长,并不是一个在本门类中拥有绝对领先优势的天才型人才就足够了,正相反他可以技艺不足够优秀,但一定懂得什么叫做关怀。   “下面,有请立海大附属茶道社带来他们的展演。”   “撒,施展我们的才华的时间,到了。”   不是我,是我们。   “这里是关东大会高等学校男子网球团体赛决赛的会场,比赛双方是来自东京都的冰帝学园和来自神奈川县的立海大附属。在已经结束两场比赛中,第一场单打3号比赛由冰帝的藤村春(三年)以6-4先拿下一局;第二场双打2号比赛由立海大附属的相原理太郎(三年)和千叶市一(二年)组合7-5搬回一局,目前的比分是冰帝与立海大1:1战平。现在进行的是单打2号比赛,由立海大的柳莲二(一年)对阵冰帝的宍户亮(一年),目前的比分是4:2,由立海大的柳君领先。让我们来听一听现场的应援声吧!”   “冰——帝,冰——帝,冰——帝,胜者是——冰帝!”   “常胜立—海—大,let’s go let’s go立—海—大!”   “看来双方的后援团都(?)气势十足呢!据前方记者从立海大国中部的资深人士(?)部长君那边了解到,作为第三场的单打2号比赛有着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因此无论是冰帝还是立海大都希望通过这一局的胜利来锁定最终的优胜,因此本场比赛的精彩程度将不亚于最终的决胜局。另外,值得关注的是,本场比赛的双方选手均是一年级生,相较于前两场的二三年级争斗来讲虽然年轻但实力并不逊色甚至有超越的趋势。本场比赛的关注点在于,精密准确的数据分析究竟是否会帮助柳莲二君快速取胜,重新转型回单打的宍户亮君在双打中取得的经验究竟会成为取胜的关键抑或阻碍,请锁定这场擅长数据分析的理性派攻击型球手和拥有坚韧毅力的感性派反击型球手的对决哦!我们在东京都立有明网球森林公园1号场向您发回报道。”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绿间真太郎对着说得差点口干舌燥口吐白沫的夏川由纪子投来一记鄙视的眼神,“别开着录像机干这种浪费电的事!”   目测绿间真太郎氏鄙视的眼神和众看官的节奏差不多。   还有那两个在文本中奇怪出现的(?)是怎么回事啊!   反倒是一旁的海带同学投来无比崇拜的眼神。大概他是觉得一个人凭空胡邹出来这么多看似一般正经的话很神奇吧。   请别误会,虽然切原赤也君一直被前辈吐槽国语,但是他的国语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得意学科。至于为什么吐槽的是得意学科,立海大网球部的人有以下几点考虑:   ①吐槽得意学科就像是开玩笑一样,一般不会引起人狂暴的心情,尤其是像切原赤也这种经常随便暴走的;   ②吐槽得意学科可以防止切原赤也得意忘形翘尾巴,众所周知切原赤也同学是根给点阳光就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海带;   ③吐槽得意学科实在是因为他的苦手学科烂得让人没有吐槽的心情了。   综上所述,切原赤也君是一个国语不错的文艺青年。   喂,在这一本正经地总结什么呢?!拖剧情吧你!   言归正传。   好,字数统计一下差不多了,让我们下一章再见~   ......喂!!!   “我这是帮泽语解说好吗解说!”夏川由纪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谁让立海大的应援这么不给力,背景音乐如此低迷,只能让我这个富有职业精神的新闻人士解说一下助兴啦。”   “你说那么多话有栖川桑说不定会快进掉的......不过身为名校这种质量的应援也太说不过去了吧。”绿间真太郎不置可否地指出了自己也一直在意的问题。   因为篮球比赛多在室内,而且无论是秀德还是帝光的篮球部都是热门,故而他所听到的应援比较有气势。相较于篮球,网球比赛多在室外,声音的聚拢性集中性自然没有室内场馆的好,可同样条件下的冰帝应援团却明显比立海大的做得好,尤其是绿间真太郎还跟着夏川由纪子坐在立海大这一边的看台上,却依然无法感受到足够的应援气势。   ——您是说那个被空耳成“秀脱裤,秀脱裤,秀脱裤......”的应援口号?   “啊,那个,那个,其实吧——”切原赤也挠着头,不知道这种事好不好跟两位外校的前辈讲,不过看样子他们俩是和自己前辈关系不错的人,所以应该告诉他们也没关系吧?   “其实吧,这次决赛的应援团,是问我们国中部借的。”   “诶——!!!”   “诶——!!!” 作者有话要说:  泽语鼓励社员那里真是暖啊,果然和自带逗比背景朋友不同(笑),要是由纪的社员紧张成汪,她一定会讲冷笑话的,就像她中学时代一直干的那样【喂!】 由纪的解说简直给跪了,一口气说下来的哦,当时打字也是一口气打下来的我觉得她的肺活量真是太大了!还有翠翠你们学校那应援口号我都不想吐槽啦!海带子你给外校人露怯了,一点都不长面子。不过想想关东大会应援是借来的真实可怜呐,王者们。 下节,切原赤也、夏川由纪子、绿间真太郎的三方口水大战展开!柳莲二VS宍户亮的比赛依旧进行中!敬请期待!   ☆、23-4   7月下旬的天气虽然炎热,比赛打得也很激烈,然而坐在看台上的切原赤也却感受不到去年这时候热血沸腾到随时可能变成脱水蔬菜的感觉。   恭喜切原小海带加入XX干脆面蔬菜包!   也许是因为此刻的自己不是和前辈们并肩而战的参赛选手吧,因为自己现在身处在看台而不是选手区的关系。切原赤也暗自总结道。   ——但是,总感觉差个什么味儿啊。   这种感觉在看到第三场比赛的时候感觉愈发强烈了起来。虽然切原赤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在网球上很聪明很智慧但在生活中很迷糊很冒失的孩子,但他之所以能平平安安有惊无险活到十五岁还没缺胳膊少腿儿,与他敏感的直觉有很大关系的。因此,可以说,切原赤也最为自豪的,就是他的直觉,比嗅觉更为灵敏比神经更为纤细的,他的直觉。   不是常说,上帝给人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总会给人打开一扇窗。一直很信奉这句话的切原赤也,就在用自己十五年的时光一次次证明,他的直觉,就是那一扇窗。   虽是那扇窗总在面对真田弦一郎的铁拳制裁时打不开,在他迷路的时候也打不开,在英语考试的时候更是根本连窗框都找不到在哪里。   但是,单纯善良的切原赤也始终相信着自己的直觉。   听说是因为在打游戏的时候这扇窗帮他闪避过很多次,因此他的游戏形象被评级为闪避A。   举个类似的例子,这种不科学的体质,就像此刻坐在切原赤也身旁的夏川由纪子那无法抗拒与生俱来的平地摔技能吧。自从两条腿会走路以来,这位小姐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次数是普通人数十次——大概,是她的重心长在脑袋里了。   这些暂且不管,反正切原赤也坚信着自己的直觉,虽然他说不清道不明。而在绿间真太郎直接了当指出两校应援之间的差距时,切原赤也才恍然大悟——原来应援竟然能产生如此强烈地落差感——顺带对身为别校前辈的绿间真太郎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之情。   ——话说身为蹭得累,翠翠你也就只能往天然呆身上刷好感度了吧。   以他那单纯的脑袋看来,应援不过是用来向别的学校展示自己学习的啦啦队、吹奏部和应援团乃至学校的实力的,也就是所谓的show time,也就是所谓的得瑟——虽然从某些角度来说,他意外地蒙对了。至少他从没觉得,在场上比赛的他,会受所谓的应援的影响。   “比赛的队员当然会受到影响啊,尤其是在己方气势低靡的时刻,场上的气氛可是扮演着‘惊天逆转的凯歌’或是‘最后的一根稻草’这样天差地别的角色。”夏川由纪子见休息快结束了,赶紧调好摄像机,道,“这也难怪立海大会优先把应□□给野球那边了,相对于稳拿全国大赛入场卷的网球部来说,野球部可还是命悬一线。更何况,野球场上的气氛可是靠着18个场上球员和垒侧两个学校应援还有观众一起营造的呢。”   “可想想前辈们还要靠着问国中部借应援团这种待遇,实在是很伤心啊。”切原赤也晃着头道,“对面又是疯狂的冰帝应援,见鬼的冰帝call我已经听了三年了!”   “嘛,这种事,你就当是攒人品好了。”夏川由纪子可不敢说什么“根据人品守恒定律,立海大全国大赛一定优胜”这种看上去明显flag的话,“就跟做好事积德一样。”见鬼的冰帝call她听了可不止三年,只是到了大爷的时代这call越叫越诡异,越叫越邪性。   “嗯,这样啊。”天真的小海带点了点头。   “一直霸占着学校优秀应援的社团,真的能靠这一次退让就积德吗?”绿间真太郎冷冷的声音飘了过来,“怕是连之前欠到负数的人品都没还上吧?”   ——你们连《晨间占卜》都不看,还想等什么天命?!   “诶呀,你烦死了!”夏川由纪子最讨厌这种喜欢在热头上浇冷水的人了,尤其还是在天真善良的小孩子面前残忍地把真相戳穿,这种行为是法西斯啊法西斯,“这种混账事帝光篮球部也好秀德篮球部也好,都没少做吧?”   “你......”绿间真太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才没有!”   “没有你个大头鬼啦!!!”夏川由纪子不服输地还了回去。   “你......夏川,文明用语!”绿间真太郎皱了皱眉,道。   “没得说了吧你,词穷了吧词穷了吧!”夏川由纪子丝毫不为所动。   “......”绿间真太郎氏的眼镜片不甘示弱地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辉——其实只是闪了闪而已。   ......   围观大人吵架的小朋友小海带君晃了晃头,想到,其实这两个人关系很好吧。   “单打2号比赛,第七局,由宍户发球。”   柳莲二站在底线边,右手持拍,静静地观察着球场另一边对手的一举一动。   宍户亮,之前与他交战的次数是0,尤其在他转型为双打之后,主攻单打的自己更是鲜有机会与他交手。但是,因为搭档凤长太郎还在国中的缘故再次转型为单打,这样的人精神力着实强韧,也与他的打球类型反击型相近。在之前六局的接触中也能够体会到他强劲的球风,那么,现在处于落后状态下的他,一定会顺势造出他最擅长的局面——反击。如此,必须要在两局内锁定胜利。   来了,发球是强劲的上旋发球,但与前几局相比,角度和弧线高度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个发球,会在落地时高反弹,弹起后远离接球者的站位。同时因为击球点远离习惯的击球区,击球时机和站位都会被打乱,使得接发球趋于保守甚至是防御。   逼得我跟随他的步伐在这局他的发球局中不能进攻吗?   那么,在数据收集好的情况下,就不能顺着他的想法打了。上旋球落在场内较近、高于肩膀的时候,来一记速度快角度大的正手平击球。   就是现在!   “柳前辈什么时候开始连续用平击上升球了,还以为只是为了对付那个上旋发球才用平击球还击的,然后后面再配合着对方的回球上网攻击之类的。”切原赤也托着下巴道,“从这一局开始,他就没离开底线过呢,不过对面的宍户桑也没换用别的发球。”   “感觉就像这两个人较上劲了呢。”夏川由纪子托着下巴说道,“柳君是不想依着宍户君的球四处奔波,而宍户君一心想把柳君吊着全场跑的感觉。”   “嘛,不过,柳前辈的球,可是越来越往刁钻的地方打了呢。”切原赤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说道,“超级羡慕前辈他极度精准的控球和无法窥伺的技术,真不知道我得修炼多少年才能到那种境界啊。”   “我觉得切原君你还是朝你的副部长努力吧,至少从我国中时在冰帝获得的网球部新闻资料来看,你和柳君完全南辕北辙。”其实她才不忍心说,切原赤也和真田弦一郎也完全不是一路人,“不过,你还是自立门派更靠谱。”   切原赤也郁卒。   相比较真田弦一郎,傻子都知道柳莲二更好接近些吧,至少不会被捶死。   ——会被算计死的哟!   “柳5:2,交换场地!”   “柳前辈又拿下了!”瞬间满血复活的切原赤也拍着爪子叫道,“还有一局。”   “要是柳君赢了,我就给泽语发短信!”夏川由纪子做下决定。   “那我也发!”切原赤也跟着说道。   “你发来干什么?”夏川由纪子疑惑地问道,“同样的内容发两遍有意义吗?”   “我告诉泽语姐前两天刚出来的成绩。”切原赤也一脸得意,“英语考得超好哦,其他的也正常发挥。”   “那,这和柳君比赛赢有什么关系吗?”夏川由纪子想不通其中的联系。   “有啊有啊,这叫双喜临门!”切原赤也开始秀国语了。   “......”其实你国语不及格吧。   看着旁边自称国三生的切原赤也和自称高一生的夏川由纪子,绿间真太郎默默远目,其实你们俩是小学生吧小学生。   话说,他一个打篮球到底到这里干嘛啊。 作者有话要说:  海带子真相帝,以及你们要的比赛(我才不说写比赛的那段还参照了比较科学的《网球优等生》) 下节,莲二视角中宍户亮与凤长太郎不得不说的故事【什么鬼!】 下周就是大家期盼已久的春节啦(笑),兔子酱会双更的【握拳】,不过为了和《各自》错开,《各自》在下周六加更一节,《斜晖》在下下周二加更一节,届时我还会在做说明,就是这样!   ☆、23-5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然后容许我借此罗里吧嗦打个广告↓↓↓ 在新的一年里,请先吃下兔子酱的安利【喂!】我在隔壁发了一篇【年贺】欢迎围观→   宍户亮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可能会输给柳莲二,或者说会输给任何人——   只要比赛还未结束。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柳莲二是他从双打恢复单打上场以来最没有把握赢下的对手,那淡定从容的表情里他看不到一丝破绽。   这般冷静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宍户亮突然在面对柳莲二的这一刻,深切体会到了,双打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一向自诩内心强大,以为凭着自己的坚持,一定会为部里做出贡献。所以,即使是被要求和身为练习对象后辈凤长太郎组合成双打,当初他也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只要,能重新回到那个地方。   虽然,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和凤长太郎的默契日益见长,他和凤长太郎互相认可了对方,也在成为组合后为冰帝网球部贡献了力量。但是,直至今日,在场上没有那个和他一起战门的后辈的时候,在他需要独自面对那个少年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个总是笑着说:“谢谢宍户前辈的指导。”的孩子,那个性格温和的高大后辈,究竟帮了他多少。   正因为是内心坚韧强大的人,才最需要在关键的时刻有一个依靠和支持。   是他,拯救了那个身为失败者的他。   ——真是,逊毙了!   在那天的那个赛场上,宍户亮拉了拉反扣在头上的帽子,把球拍竖在手指上转了两圈,而后迅速握紧球拍,抬头看了看碧蓝的天空,再环顾了眼场边的啦啦队和准备区,缓缓地呼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直视着对面那个持球的少年。   ——还有四局,还有四局就能赢了!   他是绝对不会在这里就认输的!身为前辈,他可要好好示范给后辈看看!   宍户亮紧盯着对面的少年抛球挥拍的姿势,那精准得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究竟会把球打到哪里?   ......   “柳,40:30!”   来了!是颗发往角落的快速球,打回去了!......可是理应是被打到他反向的球怎么会打到他这边来......而且......还是个慢速球!那么就来一个相反方向的深远回击,打到了!......等等,怎么是猛烈的抽击球?!   “Out,win by柳,6:2!”   ......   输了......呢......没有为部里拿下这一分啊。   观众席上那个孩子总是明亮亮的眼睛,是不是一下子暗了下来呢?   宍户亮擦了擦汗理了理衣服,在去和柳莲二行礼一路上都是刻意偏着头向网前走的,生怕看到观众席上的凤长太郎的眼睛。那个孩子昨天还打电话说要给他应援呢,应该是在期待着他的表现吧。   ——真是......逊毙了......   “宍户君的话,还是双打更为精彩。”和他握手的柳莲二这样说道,“希望明年,能对上宍户君和凤君的双打。”   宍户亮讶异地抬起头看着这个语气平淡的少年,而后在不经意间顺势看向了前方不远处看台上的凤长太郎。   嗬,还在握着拳为他打气啊,还是那双闪亮的眼睛啊。   ——你是小动物吗?   可不能,连搭档的面子都丢了啊!   宍户亮扬起下巴,微勾唇角,声线有些上扬:“——不过那时,对手还是柳君你吗?”   柳莲二顿了一下,而后缓缓开口道:“......谁知道呢。”   精明如他,也不可能事事算尽啊。   一如粗心如他,也不会事事错过。   他可没看漏,凤长太郎那充满信任的眼神。   ——真是......逊毙了!   柳莲二收好随身物品,对着场边某条张牙舞爪高喊着:“柳前辈,恭喜你!”的海带点了点头,又瞥了眼那个叫做夏川由纪子的女孩子,向准备区走去。   他可不可以说不认识那条海带,可不可以说有栖川泽语不认识那个叫夏川的啊。   “辛苦了,柳。”幸村精市见柳莲二过来之后,冲他点了点头。   “没什么。”走到凳子前的柳莲二放下网球包,如释重负地坐了下去。虽然赛前他便对比赛走向十拿九稳,然而向来求稳的他绝不会在还有一丝危机的情况下放松。现在比赛结束了,他就有闲心挂念有栖川泽语的情况了。   “合宿有什么情况吗?”在二人决赛前的休息日里,柳莲二约出有栖川泽语问道,“姐姐说那天晚上她听到一个女孩子对你说了什么,是吧?”   姐姐说的事,他果然还是很挂心。   “看来,真一姐都听到了啊。”有栖川泽语双手捧着面前的圆圆的陶瓷饮料杯,道,“是左须清奈桑。”   “泽语,有空吗,出去走走吧。”合宿的第三晚晚饭后,左须清奈这样邀请道。   是要对她说什么事吧。有栖川泽语这样想到。   果然,在外面走了一会儿之后,扯了两句“今天的月亮真圆啊。”、“柳君家民宿的夜景也很不错呢。”这样无关风雅的话,左须清奈开口了:“泽语,是在顾忌姐姐清雅所以才对我有些隔阂的吧。”   有栖川泽语微眯双眸,真是一记漂亮的直球啊:“为什么左须桑会这么说?”   “因为,姐姐是这样嘱咐我的啊,对泽语你,要认真对待,好生看照啊。谁让她和泽语的姐姐,是那么多年的挚交呢。”左须清奈模仿着左须清雅的语气悠悠地说道,“......姐姐,是这样说的哦。”   “这是自然,家姐也曾这样嘱咐我了。”至于嘱咐的含义是否一样,那就再说了,“这,不是很自然的吗?”   “可是,我和姐姐的关系,并不像泽语和你姐姐的关系那么融洽呢。”左须清奈的语气欲说还休,让有栖川泽语听出来她是意有所指的。   这点,她们还是彼此彼此的。所以左须清奈想说,这是她们的共同点吗?   “因为是左须家的二女儿,就从小笼罩在姐姐的阴影下过日子,必须要对她的决断唯命是从,我真是受够了。”左须清奈的语气显得很无奈,“所以啊,我变成了会在学校柜子里贴满姐姐名字的偏激狂人,课本上也会写满她的名字呢。因为,只有学校,才是她无法触手可及的地方。”   因为知道柳莲二看过她的柜子并且会告诉自己,才会这么轻易地说的吗?   “可是啊,我怎么能允许,她对我的学校生活也指手画脚!”左须清奈攥紧拳头说道,“她借着我脚受伤的名义,让我转到茶道部,又让我接近泽语和泽语成为朋友。她以为我不懂她在想什么吗?拉拢有栖川家的大小姐不够还要利用妹妹拉拢二小姐吗?这时候她才想起我是她妹妹吗?”   有栖川泽语看着面前情绪有些狂躁的左须清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静静地等她的情绪平复下来。   “其实,这种友情游戏我也懂,开始时我便这样照着她说的做了。可是啊,随着接触渐深,我知道泽语你是个很真实的人,也知道你因为我突然接近的缘故有些防备,可你却依然会用真诚的笑容为我加油。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动,也想着有机会要把这些说出来。”左须清奈微微笑道,“因为,我想和泽语,做朋友啊。”   “在我因为姐姐而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的时候,我遇见了泽语,真的,非常感谢你!”   有栖川泽语瞥了眼趴在墙上做装饰物的柳真一,有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柳真一见有栖川泽语发现了自己,就对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后放开墙壁,好好地蹲在角落里。   “那么,我也非常感谢你,能对我说这样的话。”有栖川泽语握住左须清奈伸出来的手,说道。   因为她说过,她愿意信她一次。   哪怕,这依然只是一场友情游戏,而她,被充当了左须家两个孩子内斗的筹码。   已经想到如此的她,觉得即使被背叛和欺骗,也并不可怕。   反正,世人交友,不过是觉得无聊和孤单——   罢了。      ☆、24-1   “下面,有请立海大附属茶道社带来他们的展演。”   有栖川泽语走到台中,先向评委先施以一礼,而后缓缓退后,让出位置,由部员们行礼。待行完礼后,便依次坐到了榻榻米上。   伴着音箱里流出筝曲,立海大附属茶道社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依我看,不妨我们就借着舞台来表演一出以茶道为中心的‘舞台剧’吧。”在柳莲二家民宿里合宿的时候,有栖川泽语这样建议道。   “可是,这样会变得很吵闹吧,太过有新意反而会搞砸也说不定啊。”副社长成田修说道。   “也许,有栖川桑是别有深意呢。”大场久也微笑着问道,“是吧?”   “我们要做的,是一场无声的舞台剧。用茶道,作为贯穿始终的中心力量。”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柳真一道,“这是我和真一姐看了一上午的录影带想出来的,我想大方向上是没什么问题的,接下来需要大家讨论的就是细节问题。大家可以听我慢慢说完吗,我是这样想的......”   有栖川泽语捧起茶碗,对着面对着她正坐的社员微微点头,社员们学着有栖川泽语的样子捧起了茶碗。   “我们首先要营造出众人跟着一起练习茶道的氛围,我来扮演主持者,你们就本职角色扮演来访的茶道爱好者团体。这个地方考验的是大家的基本功和整齐度,动作要整齐优美,坐在下面的评委才会觉得好看。”   成田修和上野池波推推搡搡地走到了舞台中,后面跟着的是拉架的藤春华智和梅野千惠。   “接下来,请成田前辈和上野前辈扮演因言不和而打闹的朋友,梅野前辈和藤春桑作为同行劝架的朋友,你们这时路过了茶室。这里一定要记得表情要夸张一些,脚步要重一些,让台下的评为评委知道你们在吵架,因为我们整个表演都不能言谈。”   见外面吵闹,有栖川泽语请冈崎亚由子推开屏风,邀请四人进来。   “在里面修行练习的我们听到外面的声音,便有些诧异。由我来请冈崎前辈推开象征门的屏风,劝说他们几句,而后和善地邀请四人进来一起修行。一定要记得,你们四人要有些无可奈何,冈崎前辈要和颜悦色。”   被邀请进来的四人有人拘谨,有人烦躁,有人尴尬,有人不安,但随着点茶的过程和茶点的安抚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个过程我们大家都一样,但你们四人,尤其是成田前辈和上野前辈,一个被感化和融入的过程要表现出来哦,一种在安静中由挣扎反抗到理解认同的过程,这个地方是很考验你们的表现力的。”   最后,平静后的二人握手言和,感谢了让他们叨扰多时的众人,笑着离开。茶室内继续着练习。   “最后,我想大家都明白二人握手言和意味着什么——究竟朋友是什么,人的感情又是什么,而承载着人们精神乐所的茶道中的‘和静清寂’四字箴言,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也是我所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   有栖川泽语如开场时一样捧起茶碗,缓缓饮下茶水,而后放下茶碗,与众人一起行礼告终。   所谓茶道,就是让素昧平生的人和平共处于一室之间,就是让情感出现裂痕的朋友心平气和坦诚相待。它似是玄妙,离生活很远,却又朴素,与生活咫尺相隔。或者说,茶道,就是一种生活的态度。   你们,感受到我们所想要传达出的这一切了吗?有栖川泽语看着台下鼓掌的老师和观众想道。   ——不过,你们,终于做到了啊,哪怕之前并不那么有自信能出声完成的你们。   记得那天,本身不善于激励别人的她,竟也能那么豪迈地说出来一连串看似实话的“大话”。果然,并不是她单方面的影响着他们,立海大的茶道社,也一直一直在改变着她。   “也许诸位觉得这个构架很困难,因为表现得真切并不容易,我能够理解诸位的想法。”有栖川泽语顿了顿,收起笑容,一脸平静地说道,“但是相处了两年半、一年半、半年的我们,不就像是四个突然打搅茶室平静的客人吗?在茶室里的我们的前辈们,不是就是用茶道,构建起我们之间的羁绊吗?这样想,大家还觉得有什么表达障碍吗?”   “别忘了,我们可是要拿下全国优胜的队伍啊!拿下全国优胜,让三年级的前辈们带着全国优胜骄傲地踏向他们人生的新开始吧!拿下全国优胜,让学校继续以我们为荣吧!拿下全国优胜,让即将升入高等部的后辈钦佩吧!”   对不起,浩介君,我想,立海大没有任何不拿下这个优胜的理由。   不过,这也没什么对不起的。   没有丝毫放水,就是我对你、对冰帝,最大的致敬。   还有你,左须桑,这就是我对你的回答,你注意到了吗?   领奖之后,因为要去看还未结束的网球部比赛,分属于不同阵营前一刻还厮杀得死去活来的有栖川泽语和秋山浩介这一刻却“欢欢喜喜”地结伴而行。   “果然,还是输给泽语了呢。”秋山浩介摆了摆手,笑得一脸无奈。   “因为你就注定得输给我啊。”反观有栖川泽语则是一脸得意,“你就没赢过吧,亏你赛前还把话说得那么满。”   “赛前自是不能服输啊。”面上一脸严肃的秋山浩介看似不经意地一点一点往有栖川泽语身旁靠了靠,“不过,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不希望和泽语为敌啊。”   有栖川泽语斜了眼秋山浩介,凉凉地道:“你再靠过来就要把我挤到门外了。然后明天你就上头条了,标题是:名校高校生的耻辱心-输掉比赛后把胜者挤下车。”   这里是东京有乐町线,有栖川泽语和秋山浩介站在靠门边的位置,此刻列车缓缓停下,正准备开门。   “嗨嗨~”秋山浩介站会原来的位置,一脸诚恳地说道,“我怎么可能忍心伤害泽语你呢?”   “你绝对是干得出来这种事的人吧。”有栖川泽语丝毫不买账。   “好啦好啦,我们去看景吾的比赛,就不要再讲这种伤和气的话了。”秋山浩介自动岔开话题。   “不好意思,我支持的是立海。”有栖川泽语继续打脸。   秋山浩介作痛心疾首状:“你什么时候学会抬杠了?以前的泽语去哪里了,明明又乖又可爱的,现在怎么毒舌又腹黑啊。”   “你这种奇奇怪怪的家伙才是离我远点啦。”有栖川泽语嫌恶脸。   “乘客们,有明网球森林公园到了,有明网球森林公园到了,请......”   “泽语说,她要到了呢。”夏川由纪子看了看手机,而后又朝入口看了看,道,“哦,我看见她了!诶,浩介那小子也来了啊!”   也不知是夏川由纪子的呼喊声太大还是怎的,坐在候场区的柳莲二一回头便看见了和夏川由纪子招手的有栖川泽语,以及她身后那个穿着冰帝校服的少年。   那张脸,他认得。   是秋山家的秋山浩介。 作者有话要说:  表演内容不要吐槽我,好歹我也是认认真真想出来的!这章节的名字嘛,是有深意的【认真脸】 浩介君你绝对想把泽语挤下车吧,绝对! 下节,柳家和秋山家不得不说的过去,以及浩介和泽语的亲友关系?更新时间是加更的下周二哦,敬请期待!   ☆、24-2   在一年中最火热的季节里,少年柳莲二和少年秋山浩介时隔多时,再次相遇。   讲到柳莲二与秋山浩介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便先要追溯到他们的祖父那一辈。彼时尚且年轻的柳源城和同样年轻的秋山名在一场规模不小的茶道交流会上第一次相遇,因为双方在茶道上的一些观点完全相左而自此结下了梁子。实则这是一件放在平时怎么样也会一笑了之的事情,尤其双方都是茶道世家的大公子,更应比常人多些忍让。然而也许是双方难得碰上和自己同样固执得不肯退让的对手,便越发起了兴致,这大抵和不打不相识是一般景象。总之,从风度翩翩的大少爷到风烛残年的糟老头,这两个人相识了大半辈子便斗了大半辈子,老来还会时不时叨嚷对方两句不是,并把对对方的怨念通过各种形式传递到下一代人肩上。   到了柳莲二和秋山浩介父亲这一辈,事情出现了一个不小的转机。柳莲二的父亲柳正厚和秋山浩介的父亲秋山隆是大学校友也是社团的同辈,关系一直不错,而秋山名的长女秋山隆的长姐秋山优奈则是他们二人同社团的前辈。因为世家关系,早就相识的柳正厚和秋山优奈在大学时期有了一段如同露水般的恋情,但终因双方父亲“柳家的茶具花纹不合心意”、“秋山家的茶具摆件不具韵味”这样无厘头的原因被过早地扼杀。许是因为爱得不深二人并没有彼此受到伤害,在柳正厚与后来成为她妻子的柳铃华携手与秋山优奈和后来成为她丈夫的近卫实茂迎面相遇时,双方依然能够坦然地微笑问好。不过,多年后某次聚会开玩笑般得说起这段往昔的“风流韵事”时,二人倒是被柳铃华和近卫实茂吐了一通好槽。但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种美好。   在如此崎岖而漫长的岁月中所酝酿发酵出的两家之间的羁绊,或者我们可以称之为孽缘,到第三代也就是柳莲二和秋山浩介这一代实则已经被挥发地所剩无几。一则柳莲二和秋山浩介交情不深,只算在家族的茶会上见过几面,也就所谓的几面之缘而已;二则在社团方面,柳莲二专攻网球,秋山浩介专攻茶道,连全国大会比赛所隶属的组织单位都不同,何谈会产生竞争与摩擦;三则二人都性情温和,即使见面也不会真的就奉行了各家老祖宗的“旨意”怒目而斥,倒更会像他们的父辈一样会点头问候寒暄。   一如此时,回过头的柳莲二看见了刚进场的秋山浩介,而秋山浩介则是在四下张望之时正好触碰到柳莲二的目光。两个温润的少年同时点了点头,算作致意。   “柳君还是一如既往地全能发展呢。”秋山浩介收回目光,对着走在前面的有栖川泽语说道,“感觉就像是把我和景吾的天赋集于一身一样呢。”   和柳莲二挥了挥手的有栖川泽语听了这句话抖了一抖,心想着要是哪个人的性格是从迹部景吾和秋山浩介身上各取一半然后拼在一起构成的,就觉得那家伙一定不是要送到精神病院的深井冰就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深井冰,这种怪人还是别有的好。虽然她知道,秋山浩介的本意,是指柳莲二的身上点了如迹部景吾一样的网球技能点和如他一样的茶道技能点。   “你这么夸他,秋山爷爷会不高兴的。”有栖川泽语掩下刚才因为脑补出奇怪场景而不舒服的表情和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置可否地说道。   说也奇怪,虽然从祖父辈开始柳家就和秋山家的关系不太好——其实也就是两个固执的老头子见面闹个脾气耍个嘴皮子那种程度,但是一直介于各种中立地带的泷家却是两边都不得罪,与两边都交情甚好。以至于秋山名见了泷川泽与柳真一订婚后,忙催着秋山浩介赶紧把有栖川泽语迎进家门,在知道亲家近卫家家主近卫天海撺掇着自己的外孙近卫真央和有栖川泽语的联姻后二话不说对女儿发了一大通脾气——肥水不流外人田这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近卫真央是女儿的儿子,那到底是姓近卫的外家人。   但是,当事人秋山浩介和有栖川泽语都知道双方对对方没这种意思。从幼稚园起二人就天天见面都腻味了,对彼此也产生审美疲劳;国中时期被盛赞成“校园国民CP”更是让两人到一见面就头皮发麻恶心想吐的程度;高中终于不在一个学校两人倒是乐得轻松愉快,故而这大半年一次的相见才能和和气气地愉快进行下去。   其实秋山浩介与有栖川泽语的关系,与忍足侑士很是相似,都是因为世家交情而相熟的青梅竹马。与忍足侑士不同的是,秋山浩介对有栖川泽语是一点爱意都没有,从一开始,他就把有栖川泽语划归到自己人的范畴里,所以他待有栖川泽语更像是兄弟,或者自己的另一面或身体的一部分那般亲切。对于他们二人的关系,我们姑且可以定义为——“闺蜜”。   与夏川由纪子不同的,男闺蜜。   由于二人这种诡异奇绝的关系,有栖川泽语在与秋山浩介呆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想将这家伙胖揍一顿”的想法在时刻不停地叫嚣。   因为他啊,确实欠揍。   比如,他正一扭一扭地跟在有栖川泽语身后突入立海大这边的看台。   “喂喂,我说你不应该到对面去吗?”有栖川泽语看着身后还跟在的人,伸手指了指对面的看台说道。   “啊——?你—说—什—么?”秋山浩介用手笼着耳朵,拉长声音,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装,你就继续装。   深知其秉性的有栖川泽语连白眼球都懒得施舍他片刻,理都不理他地径直往前走。反正他自己不嫌尴尬就好,干她何事。   见有栖川泽语不再理他,秋山浩介便乖乖正了身不再作怪,跟着走到了夏川由纪子他们在的位置。   “泽语,恭喜恭喜,双赢哦。”夏川由纪子一见有栖川泽语来就“别有深意”地向她祝贺,却在有栖川泽语坐下后看见了一起坐下的秋山浩介,不禁有些惊讶,“诶,你怎么把这小子也带过来了?”   “他自己跟着过来的。”有栖川泽语显然不想对这个对智商有辱的问题做更多解释。   “可是,浩介你不怕被轧死吗?”你浑身散发着“中出叛徒”的气味啊小子。   “我是无党派爱国人士。”秋山浩介一脸天真无邪。   ——这时候装你大爷的纯真啊!   “犯不着和他呛声啦。”有栖川泽语宽慰着好友,而后看向球场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立海大总局数2:1领先,现在是第四局,比吕士和他的银辫子搭档对阵侑士和他的妹妹头搭档,目前每盘的分都咬得很紧,现在是4:4。”夏川由纪子很有媒体人精神,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下场上的情况,“泽语赌赌看吧,谁会赢?”   有栖川泽语看了看在场边休息的柳生比吕士和仁王雅治,又把目光向下移到候场区打完比赛的柳莲二那一成不变的脸上,而后悠悠地道,“这句话不是在立flag哦......我相信立海大!”   一旁一直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秋山浩介慢慢睁大眼睛,托住脸颊的手旁是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的嘴唇。这样的语气,他再熟悉不过了,是每一次泽语明知自己必胜时笃定的语气。   ——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除你之外的人,也有了如此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与其说是泽语对立海的信任,不如说是泽语对莲二的信任,因为相信着莲二,所以相信着莲二相信的人。 由纪外号起得依旧犀利而直白啊(笑)。 以及我总觉得一个穿冰帝校服的傻小子孤军深入立海阵营的画面......太美了我不敢直视! 下节,秋山浩介眼中的有栖川泽语以及他们那个“最伟大的六角形”曾经的时代,在名为“长大”的必然里,逝去(这同样是在《各自》中由纪无数次回忆起的岁月)。敬请期待!   ☆、24-3   “常胜立—海—大,let’s go let’s go立—海—大!”   “冰——帝,冰——帝,冰——帝,胜者是——冰帝!”   伴着这热闹得像过节一样的加油声,秋山浩介看了看场上身着灰白相间队服的两位少年,再侧过头看了眼身旁的两位少女,不禁开始回想上一次他们像这样并排坐着看冰帝的比赛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那段记忆过于遥远,以至于秋山浩介一不小心便沉溺其中。   似乎是去年全国大赛的时候吧,全国大赛第三轮冰帝对青学的比赛。赛前国中网球部的小伙子们各个气势高涨,都是带着股子非要一雪关东大赛败战之耻的气势和青春学园对战。那天的他们,也是这样的座位顺序,最左边是夏川由纪子,中间是有栖川泽语,最右边是他自己,看着那场他们三人本身都不喜欢但为了亲人朋友也卖力加油的比赛。   从幼稚园开始,有栖川泽语、夏川由纪子、秋山浩介、忍足侑士、泷荻之介五个人便因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结成了一个比物理上“最稳固的三角形”还要坚不可摧的五角形关系网,哪怕是这五角形刚成立没多久忍足侑士就开始了长达八年的让人诟病的转学生涯,几人的感情都没有中断。直到国中时期忍足侑士回归,以及迹部景吾的加入——听说是半被迫半强制的——才使得这个六边形小联盟最终定型。一直以来,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分工都是前三个人负责给后三个打球的人无条件加油,哪怕有时候忍足侑士和迹部景吾不出场,哪怕泷荻之介更多承担的是经理的计分和测速任务,这不成文的规定三年来都未曾变过。   秋山浩介不会用什么伟大的言辞来歌颂他们之间的友情,虽然他心性细腻,但对感情的体味终究不胜有栖川泽语那般细致入微,也不若夏川由纪子这位作家一样辞藻丰富。况且,以男孩子的角度来看,他们的友情本就是那种粗糙平淡的日常,就好比一碗糙米粥一样其味不香其质不细,然入口后便把五脏六腑熨烫个便一般安心。   后来,因为那场比赛的失败,冰帝国中网球部少年们的夏天过早得结束了,而战胜他们的对手,成了那个夏天最后的赢家。再后来,有栖川泽语因为家规的原因转去了立海,而夏川由纪子则借着这个缘由考到了秀德。这个在成立之初被他们戏称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六边形”现在就剩下他们孤苦伶仃的四个大老爷们儿了,而坚固的“加油三人组”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但细想来,他们四人能凑在一起的时光不过也就高中三年,兴许到了大学,他就真的要孤身一人了。   秋山浩介知道,有栖川泽语的离开是无法抗拒的必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也知道以夏川由纪子想要维持连载的现状来看,冰帝高等部的节奏绝对太吃紧了。大家都开始渐渐学着选择适宜自己的方式成长,笨拙而艰难。幼年时那句充满童真的“大家会一直在一起”,终究敌不过时光的淘洗。   他们,都要长大,都在长大,都......长大了。   长——大——......   这是一个让人欣喜又催人泪下的过程,纵是这么随便想想便让秋山浩介的眼眶有些湿润,但是他说,这是阳光晃花了他的眼睛的缘故。   7月的阳光真是好得让人嫉妒,明亮而通透的光均匀地撒在看台上,连那细小阴暗的角落都不曾放过,以至于秋山浩介产生了“人的心里有哪怕一丁点儿阴影都会在这样明澈的光下无所遁形”的奇怪想法。   兴许他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吧,是个大善小恶的好人。秋山浩介自嘲道。然而,他旁边这位少女,却绝对是那种可以在阳光下尽情欢笑的人,可以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的人。   她可是,那样的纯洁而善良啊。   记忆里的有栖川泽语永远是那个乖乖跟在他身后的孩子,是他们五个人之中最听话的一个,不若夏川由纪子那般粗枝大叶,也不若忍足侑士那般聪明得紧,更不若泷荻之介那般总是自顾自闹变扭。她就是那么个安静而乖巧的女孩子,与一般的大家闺秀相似却又不同——从她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里就能够知道,这到底不是个会乖乖顺从的孩子。   所以,当知道近卫家的联姻计划时,怒火中烧的不仅是他的祖父秋山名。   “真央啊真央,你......”秋山浩介看着面前一脸无所谓的表弟,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说同是表弟,姨母家的迹部景吾和姑姑家的近卫真央有着180°的差别,前者具有反叛精神,后者性子过于温吞;前者有着凌驾于人的气势,后者则过着随波逐流的生活。从某些角度来说,这两张性格往极端走了,都是让人头疼的。而很不巧的是,这两个人貌似都有这样的苗头。   作为中间人,秋山浩介很苦恼。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近卫真央养成了这样的性格。兴许是因为从小就在那样让人窒息的环境下长大,才造就他温吞的个性。和一个合格的大家族继承人比起来,他不够果敢,也缺少专断,甚至连青少年时期多少要有一点的叛逆都被早早地消磨掉了。对他而言,顺遂的生活便就是最大的满足。   因而,对于祖父近卫天海的安排,他便这样点头应了——更偏向无所谓的态度。   对自己的事情也这般冷淡,或者说是冷漠的态度才是秋山浩介真正生气的原因。他知道,这样的近卫真央与有栖川泽语是绝对合不来的。好在他知道以有栖川泽语的脾气是容不下以这样的方式决定终身大事的,这事也就被淡化了。但是,若是再这样子下去,这孩子迟早会因为自己的那份无所谓,毁了两个人的一生的。   “那么,浩介哥,反抗了又能怎样呢?”浅棕色头发的少年那病弱的语气倒是和秋山浩介耍无赖时如出一辙,“生在近卫家,我便一辈子也躲不掉啊。”   是啊,反抗了,又能怎样呢?   又能怎样呢?   那一刻,秋山浩介才真实的感受到,这个少年的肩上比自己肩上所多担负的一切,也清楚地明白秋山与近卫之间那一线的差距究竟有多远多深。生在有些许宽余的秋山家的他,怎么能明白生在近卫家的真央那份用逆来顺受的态度明哲保身的心情?   他怎么会知道,默默地承受,也是一种艰苦而执着的反抗。   那她,那个温柔善良的她,也是一直这样生活着的吗?   “请代我,向泽语桑致歉。”近卫真央低头拜托道。被头发遮盖住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秋山浩介也读不懂的情绪。但他觉得,若是有栖川泽语在的话,她一定能够理解。   啊,真央......真央......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成长: 浩介的回忆里,大家都是那么的美好。无论是现在还在一起的冰帝、立海的大家,还是黑篮中已经各奔东西的奇迹的世代,想想多少都让人有些唏嘘。每个人都有着适合自己的成长方式,或主动或被动。从幼时那天真的‘永远要在一起哦’的约定,到后面随着升学和家事的压力而分开,再后来各自组成自己的家庭,好些的三五不时聚一聚,差些的可能这辈子也不联系。有时候想想,能够认识彼此,就已足够幸运。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希望时光能就此停住,于是从此之后,大家都不再长大,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们都是一样的。 关于真央: 浩介认为泽语应该比他更能理解真央的感受。下节依旧会涉及一点。 实际上,在《各自》那边曾发过这样的一段话,单纯的翠翠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和赤司是什么样的关系,朋友还是别的,更不明白赤司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5月初和由纪巧遇与迹部商谈事情的赤司和真央后(真央和小队长都是洛山的),少年一直这样思考着。然后由纪这样说道—— 【“原谅我说句不该说的话,看在你还算得上是我半拉朋友的份上。”夏川由纪子那副施舍一般的口气让绿间真太郎很是不爽,“你们两个人的眼神都很不一样呢。” ——少年,作家可是一个可以洞悉人类灵魂的职业哦! “...... 是啊......”连只见过赤司征十郎一面的她都看出来了吗? “但,我也有一个和赤司君眼神很像的朋友呢,明明我们的眼神也不一样,但却是从小长到大的闺蜜哦。”夏川由纪子想到有栖川泽语那淡漠一切的眼神笑了笑,撅起嘴唇轻吐出声,“去他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里由纪指的自然是泽语。就像由纪所说的那样,作为朋友而言,有些东西是不需要理解透彻的,知道一些就可以了。另外我觉得,如果浩介认识赤司的话,会觉得同样世家出身的赤司和真央才是正正好好的反面性格。 由纪和浩介分别认为泽语能够理解出身相似的赤司和真央,其实就很明确地表面了泽语和他们一样承受着那样的压力,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至于她究竟选择真央的那一条路,还是赤司的那一条路,亦或是自己开辟一条自己的路,就在于她自己和莲二的支持了【这也是外祖父期望泽语另一半能够有足以支撑她的力量的原因】 以上两点,是我个人对这一节的小看法和延伸。【才不说我脑补了一下泽语和小队长什么的~】 下节,在从厕所归来的路上迷路的小海带,接受浩介转达的真央道歉的泽语,以及遇到瓶颈的莲二?敬请期待!   ☆、24-4   切原赤也双插在裤袋里,半是装逼半是耍帅——准确地说,是他自以为自己这副模样既能装逼又能耍帅——晃悠悠地走到立海大和冰帝比赛的场地门口,而后四下望了望发现没有熟人之后,再小步快跑到门里探头看了看,见确实是己方看台之后才大步迈了进去。   至于其间切原赤也在找厕所的路上迷失了自我,从厕所出来又忘记了路,以至于七拐八拐走到了奇怪的地方还拉不下脸问一旁经过的和蔼可亲的路人甲乙丙丁,惨目忍睹地沦落到蹲在路边向阿猫阿狗搭讪,最后在蹲下的时候才发现角落里小小的指向标,以牺牲观看前辈们至少四局比赛的代价完成自我救赎的过程,作者才不会一本正经地详细描述出来呢!   总而言之,神奈川的名产切原海带头没有迷失在人很多车很多战争很多外星生物也很多的东京,真是太好了。   但是,和没有节操的作者不同,青春期的男孩子还是有脸有皮有血有肉的,他不希望别人,尤其是自己的熟人知道自己刚在去厕所的过程中完成了一次探险,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这一切实在太过于羞耻了。   所以,切原赤也一脸平淡无奇地走向了刚才的座位,却看见了自己的座位被那个自带保(男)镖(人)据说是柳生前辈青梅竹马的夏川由纪子给占领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夏川由纪子旁边坐着的那个姿容秀丽举止端庄的少女,莫不是他那可亲可敬的泽语姐吗?   面对心目中的偶像兼女神,单纯直率的少年竟也开始寻思起来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方式打招呼比较好。   五分钟后......   可能是觉着面对着自己一窍不通的网球比赛让人很莫名,右边自从有栖川泽语到场后就一直在叽里呱啦讲个不停的夏川由纪子已经够烦的了,再在左边杵着这么根海带更是让人不爽;亦或是今天这一切都不对劲,连太阳的入射角度都比平常高了那么些,自打进场之后就一直半眯着眼睛的绿间真太郎微仰头,对切原赤也道:“麻烦你坐下来,好吗。”   这声低沉的带着命令式强调的问句让切原赤也一个激灵,这才注意到一旁绿毛少年那杀人一般严厉的眼光——   SIT OR DIE!   “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切原赤也腿没有气节地一弯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边抓头一边诚恳地道歉。   虽说切原赤也曾因刚上国中部的当天狂妄地一脚蹬到校门上而被前辈们戏称为“立海小霸王”,再加上其本身一打比赛就狂战士上身一般地“恶魔化”,足以证明这是个极易暴躁的少年,但实际私下里他是个谦逊有礼并且知错能改的好孩子——只要是在网球之外。   因为切原赤也的惊叫声和道歉声而被打断谈话的有栖川泽语抬起头,正好撞上少年惊恐的目光。有栖川泽语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向切原赤也打招呼。   ——被治愈了!   切原赤也听到自己的心脏这样说道,如果具象化的话就是一颗心瞬间被一道圣洁的光芒激活了。少年立马收起自己惊恐无辜如小鹿斑比的眼神,换上自认为腼腆实际上发傻的笑容。   “啊,那个,海带少年。”向来只记得自己笔下的主角而不记别人名字,还喜欢乱给人起外号的夏川由纪子指了指自己坐着的凳子道,“我和你换换座位啊。”   “是。”切原赤也半是无奈半是忧郁地应了一声。您不没经过他同意也坐在这里了吗,干嘛还这么有道德地装模作样征求意见啊?话说他还真是运气差啊,错失了和女神邻座的机会。   顺带一提,他讨厌这个柳生前辈的青梅竹马泽语姐的好朋友。   ——你只是讨厌被别人叫海带头吧少年!前几节你们明明混得挺熟的好吧!   ——还有球技大会篮球馆里你和泽语比邻而坐那一节被你吃了!   “说起来,前段时间遇到真央了呢,他让我给你带句话。”秋山浩介见场面平静了下来,便顺势开口对有栖川泽语道。   “诶,这样真的好吗,在给你们学校应援的时候随便插入别的话题。尤其是......”有栖川泽语看了眼场上发色各异的两对组合,半是夸张半是玩笑的口气,“在这么胶着的情况下。”   “啊,我已经没信心去看了呢。”秋山浩介用手扶额摇了摇头,转而扬头一笑道,“因为,你可是赌了立海赢啊。”   “那又怎样?”有栖川泽语故作无知摊手道,“你大可照样支持他们啊。”   “不行不行啊。”秋山浩介无力地看着场上奋力扣杀得头发都飞扬起来的老友,“泽语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赌注吧。”   “呵,你还是老样子呢。”有栖川泽语抿嘴一笑,道,“呐,真央君让你带什么话了?”   “他说,他要让我替他道声歉,说答应祖父去那种联姻意味的会面很对不起你呢。”秋山浩介挑了挑眉,侧脸看一旁的少女。   “不用道歉,我,能理解真央君的心情呢。”有栖川泽语抬头望了望天空,而后缓缓地呼了口气,“明明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呢,真央君那时的眼神却依然历历在目。刚才浩介君你一提起他,我就立马想起他那双眼睛了呢......”   “我啊,在遇到真央君的那一刻起,便开始想,他的眼底,究竟映照着怎样的色彩呢?”   你是,怎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呢,真央君?   柳莲二一手提起网球包,一边听着广播里来回通报的立海大胜利的消息,而后开始想着,自己的脸上,究竟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如果手边有镜子的话,他倒真想照照看呢,这张脸上表情。   不过,从他自己对自己的认识来看,此刻自己的脸上,倒真看不出悲喜来呢。   明明,是优胜者啊。   还未曾回归王座的他和他们,又怎能畅言欢笑呢?   “赢下全国大赛啊!”   “前辈们再次全国制霸吧!”   “为校争光啊网球部!”   ......   听着再熟悉不过的应援声,柳莲二微闭双眸,而后缓缓睁开。县大赛后是关东大赛,关东大赛后是全国大赛,一场比赛也不能输,一步一步登上顶点。   哪怕是借来的应援团,哪怕是不怎么成气候的应援声,高等部的网球部都要——胜利啊!   “等会儿回学校开反省会。”幸村精市一如常态地布置着赛后任务。   趁赛后记忆还清楚的时候开反省会,然后用平常心迎接下一场比赛。每一步他们都走得谨小慎微,生怕丝毫的闪失会铸成终生的遗憾。   可是,说实在话,这样周而复始的过程,让他莫名感到心累了,纵使,这是他最爱的,网球。   最爱的......却连胜利的微笑都笑不出来。   真失败啊。   “莲二!”   少年循声看去,只见之前坐在看台上的少女已经跑到了他的跟前,一面扬起手掌,一面笑着道,“恭喜优胜!”   他所没有的,他所羡慕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脑补了一下翠翠看小海带的眼神,哦,简直太棒了! 莲二内心对网球比赛产生的一丝疑惑在这一节展开。我之所以想写这个方面,是我觉得这样的心路历程才更符合一个年轻人,哪怕是稍微比别人懂事和早熟的柳莲二,依然会有对自己最喜爱的网球困惑的时候。包括后面的泽语也一样。 下节,看出少年心事的少女会怎样行动呢?敬请期待!   ☆、24-5   那是一个有着如同教科书一般标准七月气候的上午,过剩的日光,过高的温度,以及过分嘈杂的环境,让柳莲二产生了心理上的不适感。   自我质疑与自我排斥。   对于自己对待网球的心情,在之前的人生中,柳莲二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自打第一次握住网球拍那一刻开始,他一直都保持着那份对网球的快乐与安心。无论是最早开始的自己琢磨,还是后来和乾贞治组成双打,亦或是和现在的队友称霸全国,他都是那样地快乐,以至于每一次每一次的握拍,他都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那份最初的悸动。   网球,是他第一次依靠他自己,找到的第一个可以执着下去的事物。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他至今都记忆犹新。如果打比方的话,这种心情就如同一个男子初逢足以让自己倾心一辈子的恋人一般。   之所以做这样的比喻,是因为现在的柳莲二,也终于尝试到了那种被称作是“爱”的甜蜜而苦涩的魔法。那是十年前、五年前、一年前那个只会握着拍子激动的傻小子所不能体会的。   现在的柳莲二,有了喜欢的人,却对网球迷茫和疑惑了。   ......现在的......柳莲二。   就在少年快要窒息在对自己的责难和夏日过分燥热的空气中时,他的耳边传来那甜美清亮的嗓音。   “莲二!”   宛如开窗的一刹那扑面而来的清风,少年贪婪地抓住那一缕生机,循声望去。   “恭喜优胜!”   少女脸上真诚而美好的笑容,让少年有些呆滞。   “......莲二?”少女微微歪头,有些疑惑,那竖起的手掌也渐渐蜷缩起来。   “啊......啊......”柳莲二尴尬地发了两声语气词来缓解气氛,“是......泽语也是,恭喜优胜......”   等等,茶道社的话,今天可是全国大赛啊!   意识到自己话不恰当的柳莲二飞速地补了一句:“......恭喜全国制霸!”   然而纵使补救及时,向来细心的少女也没有错过少年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眼神闪过的一丝羞赧,抓住这点的少女语气带着些促狭道:“不在状态也该有个限度喂!”   “诶......?”柳莲二一时没反应过来有栖川泽语这句话的意思。   “诶什么啦!”少女一脸显然“不接受你用犯规的呆萌语气搪塞过去”的样子,再次举起手掌。   “......什么?”柳莲二继续处于游离状态,他觉得此刻完全无法跟上面前少女的脑回路。   “击掌啊击掌!”有栖川泽语上前一步,抓起柳莲二没有拎包的左手,而后用自己的右手和少年的手掌击了一下。   “啪——!!”清脆的击掌声在空气中震荡开去。   尽管是轻轻一击,但柳莲二却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少女的右手传递到自己的左手,再顺着左手手臂传递到自己的心脏里。   “砰砰——”他听到自己心脏震动的声音,强健而有力的震动声。   “啊,好棒啊,胜利的击掌!”有栖川泽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而后扬起脸笑着道,“就感觉是一起获得优胜一样诶!一直想学着竞技体育部部员们这么尝试一次了!”   “......泽语......”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你会表现得那么快乐,“不是最不在乎这些的吗?胜利也好,竞争也好,泽语不是最不在乎的吗?”   有栖川泽语把手背在身后,侧过身去,眼眸微敛,道:“为什么......呢?因为难得去拼一把的新鲜感吧......我果然还是有着小孩子心性的啊。所以——”少女拉长音,看向柳莲二。   “所以......?”柳莲二问道。   “所以,任何人对任何事物的喜爱都是有保质期的,至于是在保质期内解决,还是任凭它过期腐烂然后扔掉,还是用什么方法延长这种无形的保质期使之永远留存最初的新鲜感,就在于自己了。”有栖川泽语唇角微扬,看着面前看似表情淡漠实则眼睛已有些动容的少年,“倦怠期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哦!”   ——倦怠期......吗?   她果然,什么都看得那么分明。   “也许吧。”柳莲二微微低头,看向右手提着的网球包,里面装着的,是他最爱的网球拍,“只是,对比赛倦怠了而已。”   只是不想这样每一场都担惊受怕地预想最坏的结果了。   “因为一次失败神经过敏的多了去了。”有栖川泽语压低自己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你该不会也志愿加入‘玻璃心大队’吧,明明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汉子诶!”   来了,有栖川泽语的恶趣味。   “才没呢。”柳莲二眉头不皱一下地反驳道。   “就有啦!”有栖川泽语嘟起嘴唇,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漫画里这种身材魁梧有着黑历史的玻璃心汉子多了去嘞!”   “那个叫夏川的给你传了什么教!”柳莲二真想伸出食指戳戳有栖川泽语的额头,看能不能把她那些奇怪的思想给过滤掉。   走到公园门口的夏川由纪子顿时觉得鼻子一痒:“阿嚏——!!!”顺带着脚下一软......   糟糕,要扑街了!!!   就在夏川由纪子依照自己的扑街经验脑补最无害的倒地姿势时,绿间真太郎伸手将她拽住。   “......绿间。”夏川由纪子感激地看着及时伸出援手的绿间真太郎那被眼镜遮挡不住光彩的迷人的眼睛——下几十公分的手,“谢谢你,非常感谢!”   “要是诚心感谢我的话,就给我把你这种没有平衡的体质彻底改掉!”要是他不在她身边的话,她会被摔成猪头的啊她知道不知道!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夏川由纪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还是找个平衡性好的男朋友更快一些!”   “......”绿间真太郎的脸上不争气地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诶,绿间,你的脸好红诶!”夏川由纪子白目道。   “是天热啦,天太热了!”绿间真太郎急忙辩解。   “.....是吗?”夏川由纪子半信半疑地朝天望了望。   ——最可怕不过天然呆。   回到柳莲二这边,此刻少年的心中依旧在翻江倒海着。   最该死的是那个总是胡乱卖安利给她的夏川由纪子!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那个奇怪的作家呆久了他的泽语也变奇怪了。   咦,他的——泽语......   这个想法一从脑袋里冒出来,柳莲二就没办法直视面前这个张牙舞爪为自己好闺蜜使劲洗白的丫头。他向旁边错开视线,尽力减少有栖川泽语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他感觉要是再多看一秒,自己就会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对她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比如——   ——我喜欢你。   ——我们交往吧。   ——我们结婚吧。   ......最后一句太羞耻了!   现在,还没有到可以表白的时候,他要静待时机慢慢来。   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   只要,她身边只站着他。   有栖川泽语弯了弯腰,探头看着已然有些走神的柳莲二,而后眨了眨眼睛。   他今天的失态,她全都看在眼里,猜都能猜出来这个平日里理智的军事大人在暗地里闷什么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哪怕是再智慧的人,也需要路人甲乙丙丁助攻的时候呢。   其实她本来还想趁柳莲二不注意的时候猛拍一下他的肩膀,而后粗声粗气地吼一句:“打起精神啊,年轻人!”   ——不过,算了。   他已经,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玻璃心汉子说的就是你!←_← 少年对由纪的嫌恶已经日渐明晰了,诅咒力也越来越强了呢!翠翠捞得漂亮! 下节,打到甲子园去的网球少年们【咦?】最热的8月与最热血的运动相遇,燃烧着的是少年们的青春!【一提棒球就止不住激动啊啊啊啊啊】敬请期待!   ☆、25-1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很多现实和动漫的背景需要解释,所以就放在前面了,如果对这方面不关注的同学可以跳过去(大概就属于知道了读起来很有现实代入感,不知道也无所谓的背景资料)←什么鬼! 首先是夏甲相关的知识在文后有注释,需要强调的是这是以去年96回夏甲为背景的,时间和比赛队伍基本按照去年比赛设定(包括台风延迟开场这件事。。。想想当时我9号早晨算时差爬起来看开幕结果延迟两天各种心塞,于是写到了文里)。对战的队伍进行了改变,也就是立海这边是二次元代表队,大桐那边是三次元真正的比赛队伍(。。。)。然后早实是稻实的原型,看钻A的同学都知道,因为稻实在夏甲是准优胜,所以这也是安排立海输给早实的原因之一了【等等,然后早实就和大桐打上了这是几个意思!】 其次是立海诸位来这里看比赛的原因,这章后面几节有吐槽,现在大致说一下以免大家混乱,简单说来就是野球部打入夏甲学校学生都来应援。再者,这一年全国大赛(I.H)举办地是奈良县,网球部比赛的地方是奈良县立明日香庭球场,这里参考的是2009年I.H的赛场安排。至于为何要参照2009年的呢?因为黑篮是08年12月连载,对应到I.H正好是09年。【这是串了多少部作品!】 最后需要说的是,这部分写作的时候就是去年夏甲结束没多久的事情,当时趁着夏甲和夏天的热血,写夏季的比赛超有感觉的!【棒球部分这节略微有点多因为兔子酱喜欢小棒球!】结果,这节发上来的今天,3/21,正好是2015年87回春季选拔赛【春甲】开幕的日子!而且我发文的这段时间又刚好是大桐在打比赛【捂脸】!简直巧合地不知该说什么了,各位少年加油吧! ------------ 莲二的无力感来自哪里?下节,全国大赛男子网球团体准决赛,以及,你所不知道的,三巨头的相遇!敬请期待   时间已进入八月末,虽然前些日子的台风和连日的阴雨压低了些许温度,然而作为将夏季的热情与活力推向最□□夏甲举办地——阪神甲子园及其上空却依旧处在全国的“极热区”。4万7千名观众几乎座满了甲子园全部席位,连外野看台那边也已是座无虚席。一三垒侧的比赛队员和学校应援已经做好了准备,广播里也传来了主办方邀请的解说员的声音。   “终于到了这个时刻呢,第十四个比赛日——准决赛!因为第十一号台风的影响,大会史上首次开幕式顺延两天,期间多场比赛也受到雨水的影响而中断延时呢!可是无论是场上的选手还是看台上的观众的气势和热情,丝毫不输给凌厉的风雨啊!这就是高校野球源源不断的魅力吧,工藤先生!”   “前野先生的开场白依旧这么充满感召力呢!确实如此啊,足以在炎炎夏日调动起全国人民热情的高校野球。每年解说的时候我都想像着要是自己年轻几十岁,能有资格和选手们在赛场上奔跑欢笑挥汗流泪该有多好啊。所以现在能够成为比赛现场和中继的解说,已经足够感谢的了。”   “啊啊,看来工藤先生已经要因为野球而回忆起年少往事了呢。不过从这点上也可以证明,野球在无论那个年龄层次,都被赋予了不同的色彩和意义吧!而现在正享受着年轻岁月的选手们,在恰逢甲子园落成九十周年的今次大会,历经了各种风雨洗礼的他们,究竟会为我们奉上怎样精彩的比赛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啊啊——”有栖川泽语抬头看了看天空,而后扯了扯头上的帽子,对着一旁的柳莲二吐槽道,“还有多长开始啊,解说已经开始拉家常了啊,我都听不下去啦!”   “还有......”柳莲二瞥了眼手腕上的表,“——10分钟。”   “诶——?!!”有栖川泽语叹了口气,默默摇了摇头。   “今天的准决赛非常有看点。即将开始的是今天准决赛的第一场比赛,由神奈川县代表立海大附属对阵西东京代表早稻田实业。一个是现存四支队伍中唯一的初出场校,另一个则是沉寂多年的昔日王者。同样是从激战区一路拼杀出来的全国文体名校,抱着同样渴望获胜的决心,让人忍不住设想,无论是初出场初优胜,还是王者归来再度加冕,都会引起足够多的话题啊!明明是准决赛却有了决赛的气势呢。”   “以及,接下来的第二场是大阪府代表大阪桐荫对阵福井县代表敦贺气比。一个是前年达成校史一回史上七回春夏连霸的王者,一个是开赛以来每局都以大比分领先对手拥有火力打线的强者......【注61】”   “第二场可以等会儿再介绍啦!”有栖川泽语忍不住强行打断官方解说,顺带偷偷朝喇叭翻了个白眼。   亲眼目睹大家闺秀不雅举动的柳莲二并没有无情地揭穿她,只是在心里笑了笑,而且因为面部表情控制地很好并没有泄露出来:“因为离开赛还有六七分钟,所以拿第二场来充时间啊。”   “...... ”有栖川泽语显然已经放弃和那两个不知道口胡到哪里的解说员较真了,“说起来啊,我们学校和早实哪个强啊?”   “如果是比偏差值和升学率的话,我有自信我们赢。”柳莲二停顿了一下,接着道,“网球的话,也一样。”   “你们比赛过?是在七月份的关东大会上还是前些天的全国大会上?”有栖川泽语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比赛过......不过......”柳莲二看向对面的三垒侧观众席,“打败冰帝实现全国制霸的我们,怎么会输给败于冰帝的早实?”   那语气,那眼神,是何等的坚定!   三垒侧,是西东京的代表,早稻田实业。   西风烈烈,早稻田实业的旗帜迎风飘扬......   等等,让她捋一捋这个“错综复杂”的关系图——早稻田实业→冰帝→立海......   柳莲二少年,你只是想强调冰帝输给立海的事实吧?!还有怎么听这场准决赛都像是早实野球部为网球部的复仇吧?!这是那什么满是肥皂泡泡的八点档奇幻凄美浪漫狗血电视剧吗?   你那不止一点点的小腹黑侧漏出来了喂!   “......说正题啦!”少女紧急把歪了的楼正回来。   “野球倒是真没了解多少,如果不是因为学校进了夏甲,我猜我这辈子都没机会也不会来甲子园观赛的吧。不过从实战经验来说,早实比我们来得丰富得多吧,应该更占优势。”柳莲二当真托着下巴一板一眼地说了起来。   “是嘛,实战经验啊。”有栖川泽语若有所思地道。   “因为,是一样的啊......一样的......”柳莲二的手抚了抚膝盖,而后渐渐握紧,“拥有让人燃烧一切的能量。”   当抱着拼尽一切的觉悟的少年们汇聚在这片梦想的黑土地绿草场上燃烧自己的时候,实战经验,将会成为最锐利的武器。   有栖川泽语看着柳莲二握紧的双手和手旁的膝盖,微敛双眸。   他是,这句话的亲身实践者啊。   “呜——”防空警报拉响。   “准决赛第一场开始!一局上,由立海进攻,早实防守。早实的王牌投手河田君已经站在投手丘上,第一个迎战他的是立海的一棒——海老名君!”   比—赛—开—始——   有栖川泽语至今仍能回忆起,一星期前的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网球准决赛后,少年落寞的表情。   “莲二,恭喜胜利!”有栖川泽语像之前一样,上前祝贺。凭着对柳莲二的了解,她早已看出少年极力隐藏着的微妙的神情——不同于关东大会时的对网球的困惑感,少年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更近于无奈和悲伤。   “嗯。”弯着腰的少年直起身来,伸出手轻击少女的手掌。   那软弱无力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还有一场——”就胜利了啊,有栖川泽语堆出笑来,力图用最元气的声音来感染少年的情绪。尽管,她一点一点都不擅长这样。   如果说,关东大会时期突然困于比赛倦怠期的少年她还能凭一己之力拉起他的话,那么此刻的柳莲二,就仿佛整个人溺在水中一样,怎么样也拉不动。   “还有一场——就全国制霸了......”少年浅淡的声音在空气中扬起,瞬间便消散地无影无踪。   就好像,那坠落到掌心中的雪花。   少女瞪大了眼睛,误以为自己是错听了什么,可少年那认真的表情却不容她有丝毫质疑。   “——可是,我却无法再比赛下去了......”   ------------------   【注61】夏甲相关:这里以2014年的第96回全国高等学校野球选手权大会(夏大会,夏甲)为背景,除去将准决赛第一场——立海大附属这一场和他们的对战校做了改动之外,其余情况和现实相符。这场比赛的现实比赛时间为2014年8月24日,所以大家可以将作品中此时的时间认为是8月24日。【神奈川县代表东海大相模一轮游也是。。。不得不改事实了,有夏甲同好勿怪。以及因为今年优胜校是我心水的大阪桐荫所以。。。二次元本命不得不向三次元本命屈服了,没让二三次元本命对打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仁慈了←_←泥垢了!!!】      ☆、25-2 作者有话要说:  这节信息量有点大,依旧在前面解释一下设定问题。 1.现实中的高校网球是三盘二胜制,团体战是前四名循环比赛全胜无败绩学校为冠军。太繁琐了在网王中就简化了我也同样简化了。有兴趣可以参看我在微博上放的考究贴←依旧是之前那个。 2.半决赛立海的对手是青森代表四日市工,冰帝的对手是埼玉代表秀明英光,这里面四日市工(11IH青森)和秀明英光(09IH奈良)都是IH今几年的冠军校(没错上一介绍过09IH就是我小说里的背景这一年)。不过湘工大附也很强大啦,就是立海的原型,是08IH埼玉和13IH福冈的优胜校,所以。。。结局你们懂的! 3.本节中设定柳莲二和幸村精市及真田弦一郎认识的时间地点为小学时的网球俱乐部【其实应该不是吧】。 -------- 下节,赛后少年失落的反应,以及从少女那边突如其来的意外是?敬请期待!   柳莲二能感觉到此刻膝盖不受控制地抖动着,理智告诉他这已经是他身体所能承受的上限了,可感情却不允许他就这么放弃。   这里可是全国大会准决赛男子团体单打二号的赛场,拿下前六局了,无论如何都要拿下抢七局,无论如何!   如果他输了的话,立海大就要1:3遗憾败北......   败北......?!!   如果在这里止步的话,他们这一年隐忍着痛苦与无奈所付出的的努力,还有什么价值呢?   绝对,绝对,不能让全国制霸的梦想在这里终结!   “莲二,全国大会要加油哦!”母亲微笑着递上手中的便当。   “莲二,单二就交给你了!”幸村精市一边说着一边毫不迟疑地在安排表上写下他的名字。   “柳前辈,请在我战胜你前保持胜利啊!”切原赤也的略显浮夸的口气里充满着毫不动摇的信任。   “莲二!”少女竖起拳头挥舞两下,眼睛里闪现着期待的光。   那些支持着他的人儿啊,把他本已燃烧起来的身体都快融化了!   母亲的笑容,队友的笑容,她的笑容——他想再一次看到那种快乐,洋溢在他们的脸上。   ——啊,如果是现在到了极限的话,那么,就打破它吧!   虽然平日里他从不说这种看上去帅气实际没什么价值的话,然而,此刻他却想就这么自由不羁地吼出来。逞强也好,刻意也罢。   连这么做的后果他都已经想到了。   坐在一旁候场区的幸村精市眉头微皱。   在这种危机面前,最令他放心的就是柳莲二了。相识多年,他知道,柳莲二是一个绝对会为他为球队带来胜利的人。甚至连向来坚韧的真田弦一郎都可能任着性子胡来,但柳莲二却绝对不会出任何纰漏。只是他担心,担心着这位责任感大于一切的少年会通过牺牲自己的方式换取胜利。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种胜利他宁可不要,他相信部里哪个人都不会期盼着这种胜利。   王者的胜利,是压倒性的胜利,是体力上、精神上和心理上的胜利。   他还记得,初识柳莲二是在网球俱乐部里,一如四岁时与真田弦一郎相识那般。当老师领着那个留着可爱娃娃头的孩子进来做介绍时,幸村精市与柳莲二的视线轻轻碰撞到一起。   “那个孩子的眼睛真亮呢!”幸村精市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真田弦一郎说道。   “啊啊,是啊。”真田弦一郎随便点了点头。   幸村精市只当真田弦一郎知道了,便一个人在一旁对着有些认生的柳莲二招了招手。   幸村精市不知道当时老实的真田弦一郎心里想着的是:真可怜,又有一个孩子要被精市特别对(欺)待(负)了呢。   休息的时候,幸村精市拽着真田弦一郎走到安静坐在凳子上的柳莲二身旁,道:“东京来的柳君,我是幸村精市,这位是真田弦一郎,要不要加入我们这组呢?”   “诶?”柳莲二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有些惊讶。   这是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兴许这是天生的缘分,中途加入的柳莲二很快便与他们二人熟络了起来。   相识了一两年后,到了升学前夕。由于不同学校的关系,除去在俱乐部训练的时间,三人很难碰面。这天,刚参观完立海的幸村精市拽着真田弦一郎截住了在路上慢跑的柳莲二,道:“今天我们参观了立海。虽然刚才一激动,对真田说了‘一起进这间学校吧,由我与你一同称霸天下’。但是仔细想想,称霸天下的话,无论如何也缺不了莲二你呢。”   这场景,似曾相识,让柳莲二不由地愣住了。   “呐,真田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幸村精市见柳莲二没什么反应,就戳了戳一旁的真田弦一郎。   “啊......嗯!”真田弦一郎郑重地点了点头。   “......”即使二人不邀请,按照本家的意思他也会去立海大,然而柳莲二怎样也不愿拂了二人的好意,“好!”   一同......称霸天下!   ——但愿,这不会成为你的负担,莲二。   幸村精市对着一旁已经比赛完了的仁王雅治招了招手,对着观众席指了指,而后他叮嘱了几句。仁王雅治点了点头,朝观众席走了过去。   一网之隔的对面,是柳莲二今天的对手,青森县四日市工的三年级选手泉。作为全国四强常客的四日市工,其部内各个选手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综合选手实力而言,比冰帝不相上下,甚至略胜一筹。许是因为以他们一年级为主力的队员到底比对方三年级为主力的队员少了两年的历练,再加上少与青森县校交手,故而即使赛前资料研究再通透,比赛录像看得再细致,实战的时候仍有了许多差池。   到底是实战经验横恒在两校之间啊。   高大的身形与敏捷的身手,力量与速度的结合,这就是柳莲二今天的对手泉。两年的差距使得柳莲二今天这一战打得尤为艰辛,纵使如此,他依然自始至终坚持着那些微的领先优势。   “啊,这个球是赛点了啊!抢七局5:6,目前由立海的柳君领先!这场比赛的胜负将会关系到最终的决赛,是由立海再战一场,还是四日市工直接取胜依然还是未知数!和前一场比赛打败冰帝已经率先获得决赛门票的埼玉代表秀明英光对战的究竟是立海还是四日市工呢?......诶?立海这边的应援声停止了?!难道大家都在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的胜利吗?......四日市工的应援声也跟着停止了!......下面的表现时间就交给选手们吧!”   柳莲二看了眼候场区的幸村精市,只见他正冲着他微微一笑,而一旁站着的仁王雅治则指了指应援团,而后眨了眨眼睛。   那样的笑容,就像他刚见到幸村精市时那样,让人安心——哪怕里面有着些微捉弄人的成分。   是这个少年,是这个少年,一面说着“要不要加入我们这组呢?”一面伸出了手,让他在陌生的环境和离开昔日搭档的孤独中,重新振作起来。   是这个少年,是这个少年,拦下他说着“称霸天下的话,无论如何也缺不了莲二你呢。”看似天真实则认真的话。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从野球部那边抢来的应援团啊,精市,怎么能这么浪费资源呢?   ......明明是约好的,要一同称霸天下的啊!   柳莲二将球抛弃,而后挥拍打出。尽管这场相持不下的比赛已经消耗了他几乎全部的体力,然而刚才一瞬间精神上的富足感告诉他也许他再打个百十回合也不是问题。   就像回光返照一样。   “莲二,打网球,开心吗?”少女在原地转了个圈,问道。   ——开心啊,当然开心啊泽语,打网球的我一直一直都很开心啊!我只是......只是厌倦了比赛而已。   然而,这场比赛对未知性结果的探求,仿佛燃起了他对网球比赛重新的热爱。那种刺激而惊险的感觉,让人全身热血沸腾。   “喀——拉——”他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突破倦怠期了。   “这个球依旧是拉锯战,已经来回有十几回合了!两边的选手都在很努力地为争取这一分而努力着!......等等,这球——”   被吊到网前的柳莲二,看着网对面对手欲打后场球的姿势,便往旁边小步移动。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柳君并没有去追这球?!难道是体力原因......还是?!”   依照他刚刚打给对手所施加的旋转、对方出手的角度和风速来看,这球......   “——Out!比赛结束,7:6,柳获胜!总比分2:2!”   ——是界外球。      ☆、25-3   准决赛结束后,观众依次从席上起来,朝最近的出口散去,网球场内一时间又嘈杂了起来,在走路声和谈笑声中间或还会传来吹奏部的乐器碰撞发出呤呤啷啷的声音。   少年纯净的声音就这样夹杂在细碎的笑闹声中传了过来。   “还有一场——就全国制霸了......”   “——可是,我却无法再比赛下去了......”   有栖川泽语瞪大了眼睛,误以为自己是错听了什么,可柳莲二那认真的表情却不容她有丝毫质疑。   “......这是,什么意思?”   在观众席上的时候,有栖川泽语不是没有看到少年一瞬间尽显疲态的样子,赛后看他被柳生比吕士扶着下场也只当是这场持久战他打得太累。可是,现在这样......难道是......   “是......受伤了吗?”有栖川泽语不确定地猜测道。   “不,并没有受伤。”柳莲二肯定地说道。   “那就好。” 柳莲二肯定的语气让有栖川泽语舒了口气,“那......为什么?”   “虽然没受伤,不过肌肉过度疲劳倒是真的。可能是这段时间一直在比赛的缘故,这一场消耗战就把问题都暴露出来了。医生建议是要修整一段时间,我想精市也不会让这样的我上场比赛了......”柳莲二顿了顿,道,“所以说......这场比赛是我全国大会的最后一场比赛了吧。”   “这样吗?”有栖川泽语看着柳莲二满含遗憾的眼神,道,“不甘心吗?”   “嗯。不过,这个结果在我的预料之中了,我......”柳莲二像是在踌躇犹豫着什么。   “啊啊,什么嘛,我说呢!没事就好了少年,又没缺胳膊少腿,别在这里强说愁了啊!”有栖川泽语刻意破坏了柳莲二酝酿好的情绪,语气里透露着调皮,“你真是够了,刚刚差点把我吓了一跳!”   “......那还真是对不起呢。”柳莲二棒读般地语气说了出来,而后叹了口气,“算了,这样也很好了,我似乎找回了比赛的理由了呢。”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有栖川泽语扬了扬唇角,向柳莲二身旁凑了凑,道,“下次在这么吓唬我我可不饶你哦!”   “是,遵命!”柳莲二依旧棒读语气。   ——这样可真要变成“人形电脑君”了,喂!   两天之后的全国大会决赛,柳莲二专职在候场区做记分员,终于可以放心休息了。而全国大会没(怎么)出场过的幸村精市则凭着充沛的体力和蓄势已久的“热情”顺利赢得单一比赛,使得立海最终以4:1战胜秀明英光拿下全国优胜。   顺便说一句,网球部准决赛和决赛的应援团是从野球部那边抢过来的,谢天谢地那几天野球部没抽到比赛,谢天谢地今年全国大会的主办地是在奈良县,离地处兵库县的甲子园并不太远——其实并不是距离的问题。   “你们网球部什么意思?!应援团说好了我们优先使用的!”   “你们野球部什么意思?!我们也打到全国大赛了好不好!”   “你们......不讲理!”   “我看你们才不讲理!”   “两位前辈都别争了。”幸村精市站了出来,制止了自家前辈和野球部前辈的争吵,“我看这样,网球比野球比赛要早,只要后续安排两边比赛时间不冲突的话,烦请野球部将应援团借给我们准决赛和决赛时用,届时野球部的准决赛和决赛我们网球部全员为你们应援如何?”   “应援团和吹奏部那边......”   “那边已经商量好了。”幸村精市保证道。   “好。”一直抱臂而立没有开口的野球部部长睁开眼睛,“借幸村君吉言了。”   ——准决赛和决赛。   “彼此彼此。”幸村精市伸手道,“合作愉快!”   “——所以说我们这群网球少年才会在这偌大的甲子园里迷失人生的方向。”丸井文太捧脸叹息道,“唯有网球拍与我一起寂寥。”   “你怎么突然这么有文采啊?”仁王雅治语带嘲讽。   “现实所迫现实所迫。”红发少年晃了晃脑袋,而后拎起放在座位底下的网球包,道,“你瞅瞅看,四五万观众里有谁像我们这么奇葩还背着网球包看野球比赛的?”   “我们。”仁王雅治当真认真回答了,“谁让我们是比赛完之后合宿,合宿完之后训练来着,到哪儿都得带着网球包啊。”   ——......你够了!   “简直像移动广告一样。”丸井文太默默吐槽。   “诶!”有栖川泽语听后挑了挑眉,“网球少年全年无休吗?”   “......大概吧。”柳莲二怎么都觉得这是在说24小时便利店。   “还真是辛苦呢。”少女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你这句话一点都不像慰劳啊!   “嘛,这段时间我在休假。”所以不知人间疾苦。   “要好好给野球部加油!”真田弦一郎一听到周围不靠谱的众人开始胡扯了就赶紧过来说教。   “这种事这么认真干嘛啊,真田!”丸井文太辩解道。   “毕竟是幸村做的担保......”真田弦一郎瞅了眼邻座的幸村精市,发现少年正在专心看比赛。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道:“其实,幸村君不会在意这种事的吧。”   “......”是吗?   “真田君真是认真的人呐!”同样闲得发霉的少女感叹道,“况且应援与否野球部的诸位也看不到啊。”   “这是核心问题。”柳莲二点了点头。   “......”是吗!   “外野高飞球!接住了!”   “界外球!界外球!界外球!”   “内野滚地球!没有穿过去!”   守备、守备、守备,目前两校的守备都滴水不漏,虽然打者在积极出棒,可两队目前依然颗粒无收。   场上过于平静的情况,再加上温热的阳光,使得少女困意不断涌出。   真糟糕,不该熬夜把由纪安利的XX社游戏打通关了,要撑不住了......   在昏睡前,这是少女最后的意识。   柳莲二只觉得左肩一沉,微偏头才发觉少女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已然是睡去的样子。她平稳的呼吸,安静的容颜,和喧闹的球场,躁动的氛围,显得是那样疏离。   柳莲二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此刻随便的移动便会把睡梦中的人儿惊醒。扰人清梦总归是不好的,而且好像是有栖川泽语和他说过她有不算小的起床气来着。   因少女着突然的犯规“袭击”,少年再无法把注意力放在比赛上来了。之前请少女来看比赛的时候,本是想着这是难得两人可以一起坐在观众席上的时候。只是没想到这个球类白痴,到底犯困了。   ——等等,这种情景发生的地点不应该是电影院什么的吗?   “啊,适时的二垒安打!立海的打者终于上垒了!今天的僵局终于打破了!”   紧接着,后面的吹奏部开始奏乐了。   ——糟糕,泽语要被吵醒了。   柳莲二赶紧看向有栖川泽语,只见她似乎很是不满地皱了皱眉,用脸在柳莲二肩上蹭了蹭,就像一只小动物一样,而后继续沉睡下去。   ——真是,太好了。   放下心来的柳莲二没注意到周围队友那奇奇怪怪的眼神和一脸“有故事”的神情。   ——啊拉,终于暴露了呢,我们的军~师~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泽语睡着了!不得不说由纪你真是干——得——漂——亮!军师快上啊啊啊啊啊! 下节,从开头就不对的展开,打游戏的后遗症是?敬请期待!   ☆、25-4   “泽语小姐,您不可以有事啊!您绝对不可以有事!”身着西装的的男子一脸焦急,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自责和不安。   ——他在叫的是我的名字......?可是,这张脸......   “泽语才不会有事呢!”蓝发少年看向西装男子,语气里充满了怒火,“倒是你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承受对你失职之罪的惩罚!   ——他也是在叫我......吗?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安静点,会吵到她休息的!”一个声音从旁响起,生硬而严厉,但仔细一听还是能从中感受到一丝丝的担心。   ——这个看不清脸的男子,又是谁?   ......   “Homerun!本大赛第33支Homerun!由来自神奈川立海大附属的4棒泽田君打出!这一棒也使得立海以2:0领先!”   ——哈,这是起床的闹铃吗?!!!   ......不对,她现在可是在甲子园啊!   有栖川泽语一下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视野中的一切事物都是倾斜状态的,思考了一下之后,聪明的少女快速地读取到了情报——她刚才似乎倚靠着某个支架做了个并不愉快的梦。   她直起身,转头看向位于其右侧的免费支架,而后呆头呆脑地点了个头,表示感谢,后者则是对她突如其来类似“诈尸”的行为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于有栖川泽语还不怎么清醒的大脑来说,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对吵醒她的广播——里面的解说员,以及后面的吹奏部进行眼神的鞭挞。虽然这么做有些无理取闹,然而我们的大小姐真就向后旋转45°瞪了一会儿广播喇叭和其下方的吹奏部。   至于第二件事,则是要搞清楚为什么她会做这么个该死的梦——似乎梦里的自己要命不久矣的样子,看样子估计没谁能和她比谁更狠心了。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   远在东京都世田谷区的某户民宅内正在豁命更文的某只,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罪魁祸首·安利小能手·夏川由纪子告诉她打女性向游戏的时候要输入自己的名字才能身历其境,代入感更强。怕是代入感太强了她把昨晚通关前的某一段以做梦的形式又二周目了一遍。   ——这种二周目谁要啊!   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有栖川泽语轻哼出声:夏川由纪子有本事我们奈何桥前比划比划。   作家抖三抖,一边把柜子里的棉衣拿出来,一边吐槽又不好好做预报的天气姐姐。   ——这和天气预报没关系啊,这属于诅咒系列了作家!   经过了一系列靠谱的脑活动之后,起床气少女终于清醒了过来,而后关切地向免费做了个把小时免费支架的少年问道:“我......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吧?”   就在少女用眼睛就物理伤害、化学伤害还是生物伤害对少年进行评估时,一旁的少年温和地笑了笑,道:“没事。”我还怕把泽语你给硌疼了呢。   ——因为我浑身都是骨头嘛......   亚——撒——西!   “砰砰砰——”地,有栖川泽语脑中蹦出来这三个字,一脸兴味地道:“没想到莲二的人设是温柔系花美男啊!”这种男人放在面前的话,绝对是第一个攻略对象——单指乙女游戏。   “什么意思?”柳莲二看了眼有向星星眼趋势发展的少女,眨了眨眼睛。难道是有栖川泽语还没睡醒,所以说了这些糊涂话?   “因为这年头游戏公司为了迎合大众口味,出的游戏都是腹黑鬼畜系男子。”说到后面,有栖川泽语瞥了眼离他们没几个座位远的幸村精市,压低了声音,道,“大家都好幸村君那口的。”   “......”柳莲二大概猜出来什么了,不由地皱了皱眉,“你的那个朋友到底教给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一些......”有栖川泽语歪了歪头,道,“奇~奇~怪~怪~的东西。”   柳莲二二话不说,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头。   ——恶意卖萌也不原谅你哦,泽语!   这就是作家在她公主殿下未来的旦那様心目中好感度不停下降的原因,其后果具体表现在——   ①婚后减少有栖川泽语和夏川由纪子单独碰面的时间。   ②严禁名为“夏川/绿间由纪子”的生物接近他的儿子和女儿以免带坏小孩子。   ③......以后再说。   关于无法调戏小朋友的绿间太太不得不回家和自家的绿毛翠翠撒娇,商量抓紧生个孩子而引发出隔壁番外里的故事,我们就不多说了。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夏川由纪子,这种惩罚一点也不亏她,谁让她是一个大叔心的少女。   言归正传,这下有栖川泽语真正清醒了,当然不是被柳莲二拍醒的。   “呐,这两天膝盖那边恢复地怎么样?”为了表现自己正常了的有栖川泽语问了个她极为关心的问题。   “很好。我想如果就依这样的速度回复下去的话,九月份开学之后就能进行社团活动了。”柳莲二给出了极为肯定的答案。   “那真是,太好了。”有栖川泽语双手合掌,闭上眼睛,道,“神明大人,看在莲二这么虔诚的份上,快点让他恢复吧。不然,小心他闲得无聊找你喝茶哦。”   “这样威胁神明大人的话可不行呐。”柳莲二摆了摆手,道。   “神明大人看在我是好孩子的份上才不会计较呢!”有栖川泽语撇了撇嘴,道,“尤其还是请他保佑我家的大吉君。”   柳莲二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过了大半年了,这丫头还在玩“大吉”这个梗吗?   ——等等,我家的......大吉君......   我......家......的......   “......怎么了?”见少年不回话,有栖川泽语转过脸看着他。   “不......没什么。”柳莲二的眼神轻瞟过少女的脸,而后微微错开。   “——啊,早实也不甘示弱地打出一记Homerun,大会第34支!西东京代表早稻田实业的六棒,古屋君!但是很可惜目前仍以2:1落后于立海。”   “Homerun啊,简直全场沸腾了呢!”解说和欢呼声引得有栖川泽语看向赛场。   “泽语是我遇到过最纯净的女孩子了。”关东大赛散场的时候,靠在大门上的秋山浩介叫住柳莲二说道。看得出来,秋山浩介是刻意在等着他的。   “秋山君这是什么意思?”柳莲二并不觉得,秋山浩介等着他就为了说这句话。   “看得出来,柳君和泽语关系不错,这并不仅仅是姻亲关系吧。”秋山浩介双手插在裤袋里,直起身走近柳莲二,“既然是泽语认可的人,那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无论是进场的打招呼,还是赛后的问候,秋山浩介都看得分明。   “作为泽语在冰帝时照顾了她近十二年的人,我把她在立海的生活,拜托给柳君了。”秋山浩介伸出手,道,“我是以,泽语哥哥的身份,这样说的。”   十二年的相处,秋山浩介自认为,自己算是个合格的哥哥——虽说哥哥是他自封的,他对柳莲二说的这话也是充满了即合适又失礼的矛盾。   不过,这样多交代一句,至少不算坏吧,他自己也能安心一些。   沸腾的观众席上,少年望向少女,少女望向赛场。少女在惊奇之后回过头,对着少年微微一笑。   少女的眼睛里,是纯净的笑意。   ——一直都是自己在多想啊。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公司都喜欢开发抖S系少年和开脑洞剧情呐,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话说我也喜欢玩【耶耶耶!】 由纪别再传教了,小心你小命不保【口胡番外生孩子剧情请戳《各自-File50》】 随便乱当人家尼桑是不好的行为哟,浩介君,尤其你已经有那么可爱的两个弟弟了【迹部:本大爷哪里可爱啦;真央:。。。】 下节,青春与夏天的最后,敬请期待!   ☆、25-5   “夏季的最后,我们还要让青春再燃烧一下!   “因为,高中这三年,一生只有一次!”   “立海应援的同学们的心声我们都听到了,真是让人为之振奋的话语啊!场上比赛的选手们也一定倍受鼓舞了吧!”   有栖川泽语看着在局间休息时来观众席这边采访的记者,看着在话筒前激动得不能自已的那位野球部部员,看着因为他的话而欢腾振奋的场面,轻轻叹了口气。   青春,真是个美丽的字眼啊。   “泽语,我回来了。”跑到场边去买饮料的柳莲二把装着西瓜汁的塑料杯递到少女手上,“貌似柠檬水脱销了,我买了西瓜汁代替,可以吗?”   “嗯嗯,没问题。”有栖川泽语伸手接过杯子,对着吸管吸了一大口,表情轻松地说道,“真是——得救了!”   被冰冻过的西瓜鲜榨出来的果汁带着沁人心脾的凉爽和甜味,把因为逐渐升起的太阳和过于燥热的环境而脱水的五脏六腑全都滋润了一遍一般,有着说不出的舒爽感。此刻的有栖川泽语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因为西瓜汁,自己被汗水而堵塞的毛孔都再度通畅了起来。   “那就好。”柳莲二点了点头,低头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乌梅汁。   说实话,虽说平时比赛的强度远高于此,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坐在看台上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也让少年心中涌起了些微的焦躁感和说不出的疲惫。   兴许是前段时间连续比赛累积的疲劳吧,少年这样揣测道。   “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一旁丸井文太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些许不满和撒娇的意味。   “不可以,文太。”胡狼桑原无奈地把手里放蛋糕的食品袋举起来,道,“你今天的蛋糕摄入量已经足够了。”   “嘛,桑原。就通融一下嘛通融一下。”丸井文太皱着脸比划着拜托的手势。   “真的不行了,再吃就超标了。”胡狼桑原闭起眼睛不看搭档那张可怜的脸,“柳规定的饮食摄入量必须严格遵守,而我必须严格监督你才行。”   “真是的,你也太不近人情了!”丸井文太气得扭过头去,而后偷偷瞄了眼胡狼桑原手里的袋子,一脸的失落。   “那,我帮你解决了,你就不用惦记着了,怎么样?”白发少年伸出爪子,状似要去拿蛋糕的样子。   “才不可以呢,你这个偏食的家伙别把主意打到我的蛋糕上!”丸井文太一挥手拍掉仁王雅治的爪子,而后严肃地命令着搭档,“桑原,拼尽全力守护好我的蛋糕!”   ——守护这个词这样用真的好吗?   “还真是热闹啊,网球部。”有栖川泽语晃了晃手里的塑料杯,一脸羡慕地道,“要是赤也君回归的话,大家会更乐不可支吧。”   “他是食物链的底端。”柳莲二用轻描淡写的语气一语中的地说出了切原赤也小海带未来悲惨的命运。   有栖川泽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而后看着还在因为蛋糕而斗嘴的两个人,默默吐槽:“简直就像幼儿园一样。”   ——幼稚死啦,打网球的男子高校生们!   “——那么,我就是幼儿园园长吗?”一直都静静地坐在当安静的美男子的幸村精市笑道。   幼......儿......园......园......长......   黑化预警:幸村精市笑了,危险度SSS级,预计半分钟后抵达!   凭借着智慧而姑且站在食物链上端的仁王雅治,和凭借着敏锐的动物嗅觉死里逃生很多次的丸井文太,很知趣地收手了。   “您,可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啊。”编外人员有栖川泽语有恃无恐地毒舌着幸村精市。   ——所以说,别不知足啦。   幸村精市轻哼了一声,道:“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有栖川桑。”而后转过头去,看向赛场。   警报解除!   “呼!”   “呼!”   两位提心吊胆的少年舒了口气,而后一个朝有栖川泽语眨了眨眼睛,另一个则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有栖川泽语向旁边歪了歪头,躲过某狐狸恶俗的媚眼,又随便地点了点头,应下某小猪天真的夸赞。   其实吧,和网球部这些正选相处一会儿,她就开始替她身旁这位睿智的军事大人担心,怕他会不会因为和那群队友呆得时间过长而掉智商。   不过转而一想,少女又为自己杞人忧天的想法而感到可笑了。她侧过头去,看着身旁这位面容清秀的少年因为含着吸管而呈现出少有的呆萌表情,撇了撇嘴。   ——因为啊,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可不只有幸村精市一人呢。   “现在是加时赛第十二局下,两队的比分依然是3:3平。目前是二人出局,二垒有人,打者是早实的六棒仓田君。”   “之前早实击出Homerun的就是六棒的仓田君吧,在之后的对决中立海的捕手安久君对仓田君的配球都比较消极,球也经常在这一棒次被击出。不知道那支Homerun对投手赤坂君的影响现在消除了没有。”   “而且赤坂君的球数已经超过170球了,他的体力不知道能否支撑得住啊。”   “这个时候,是考验投手意志力的时刻吧。”有栖川泽语轻声说道。   “那种场面,真是太难熬了。”柳莲二微微皱眉,这种时候就像网球抢七局一样,一个不慎就满盘皆输。   如果不是不得已,于柳莲二而言,无论如何都不会拖到抢七再去决胜负。所以,对于野球部来说,这样的延时,已经说明一切了。   对面是一个曾经击败过自己的对手,刚刚被击出的那一记Homerun的线路一定深刻无比吧,而此刻的自身又到了极限......   和他的全国大赛最后一局,状况相似啊。   ......   “两好球两坏球......啊——击出去了!左外野!左外野!左外野手在往后退,应该能够接住......接住了!三出局,十二局下结束!——   “不——不——等等!!!   “球从手套里——漏出来了——!!!居然漏出来了!!!!早实没有放弃,二垒跑者已经跑过三垒,跑到本垒了,立海的回传——来不及了!   “试合终了——!!!3:4X,西东京代表早稻田实业获胜!真是场精彩的比赛,感谢为我们带来比赛的两校同学,辛苦了!”   不,并不一样!!   因为在同样的情况下,他孤注一掷或许能够获胜——最终也确实获胜了,但是那位投手,需要和队友,一起奋战——一起成功,一起失败。   “也许,青春就像最后那个漏接的球一样吧。”有栖川泽语突然开口说道。   “嗯?”柳莲二对这没头没尾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有些时候,我们注定要看着即将到手的东西溜走,并为此遗憾终身,这,就是青春。”有栖川泽语看着朝他们这边走来的排成一排的野球部少年们,道,“他们来了。”   有栖川泽语看不清楚来行礼的少年们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但看着那他们一个个伸出手抹着眼角,她想他们是噙着泪水的,大概,那个哭得最凶的,是漏接球的左外野手前辈吧。   遗憾也好,不甘也罢,都会在那一瞬间镌刻在他们的人生路上,也会在下一瞬间从局外人的生活着烟消云散。   也许在若干年之后,他们可以骄傲地对孩子说,这是自己曾奋战过的地方,也会为当年那个无限接近梦想的自己而怀念到热泪盈眶。   但在此刻,请尽情地哭吧,为自己的失败,和如流砂一般一去不返的年华。然后把一切的情绪化为奋进的食粮,把希望和梦想,亲手交给后辈。   稳定了情绪的少年们排成一排,取下帽子,对观众席鞠了一个90°的躬,一时掌声雷动。   “お疲れ様でした(辛苦了)!!!”   谢谢你们,把立海带到了甲子园,谢谢你们,让我们看到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这一年的立海,无法书写初出场初优胜的神话。   这一天的甲子园,没有响起立海的校歌。   夏天,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时一边写就一边想,如若有机会一定要去甲子园,见证一下少年们全国制霸的时刻和顶端的景色! 就这样,夏天结束了。 下节,新学期,新的开始!26章开始每章都有急展开哦!敬请期待!   ☆、26-1      仿佛只是一夜之间,气候便进入了气象意义上的秋天,就像是夏季真的随着夏甲的结束而结束了一样。   夏秋之间的痕迹是如此模糊而又鲜明——这个不知疲倦的火热的夏季,那停留在皮肤表面的燥热而紧绷的感觉,似乎只消闭着眼睛,便能够完完整整从头到尾复原出来一般,触手可及。而在那如同狂欢一样的比赛之后,一切都复归宁静的氛围,又清清醒醒地提醒着人们,那份喧闹与荣耀,已经从现在成为了过去。   不同于以往的,或许可以铭记很久的,这个夏季。   以及,夏季之后的,或许可以创造无限未来的,这个秋季。   “一年,过去了啊。一年,开始了啊。”坐在车里的有栖川泽语透过车窗,看着已经由陌生变为熟悉的街道,轻轻说道。   她的语气,早已不似一年前那样,带着那消极的随波逐流的意味。   应该是归功于,身边那些善良的人们吧,在家中的外祖父,和在学校的他......   “我用好了。”有栖川泽语放下筷子,向餐桌对面的外祖父点了点头,接过佣人递来的背包和手袋,道,“那,外祖父,我先走了。”   “泽语。”老人开口叫住即将出门的外孙女,道,“在学校里,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不必要强迫着自己在所剩不多的纯真岁月里,还要刻意承受着接下来一辈子都要背负的这个姓氏。   这些,是有栖川重文在年少时代未曾听到的话。   有栖川泽语转过身,看着有栖川重文的眼睛,笑着道:“是!”   “路上小心。”有栖川重文看着那纤瘦但并不柔弱的背影嘱咐道。   那个孩子,是一个浑身都向外散发着光芒的孩子呢。她,是为了给身边的带来幸福,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吧。   ——祝你,有一个美妙的前程。   温润中带着些许凉意的海风,明亮而高远的天空,有栖川泽语作为一名神奈川县立海大附属女子高校生的新学期,开始了。   切原赤也看着自己胸前的别着的名牌和身上的校服,感到很骄傲,甚至有那么些小嘚瑟和小荡漾。   得亏了立海提前录取的优势,他终于可以和在高等部的前辈们团聚了呢!   ——你是走失儿童吗,小海带?   就在切原赤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他的背后被猛得一击,接着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哟,这不是赤也吗?噗哩——”   傻子都知道,会“噗哩——”的除了仁王雅治还有谁?   切原赤也揉了揉被拍的背,一脸不爽地看着笑呵呵的仁王雅治,道:“仁王前辈你搞偷袭!”   “我才不信结实的海带头一拍就烂了呢!”仁王雅治扯着自己编得整齐的小辫子,吹着欢快的口哨。   “你才海带头,你妹的海带头!”怒发冲冠脸鼓得圆圆的切原赤也更像一颗裙带菜了。   “噗哩——”仁王雅治嘟着嘴发了个没有实际意义的声音,“我没有妹妹,只有姐姐和弟弟。”   ——你真的够了,狐狸子!   “......”连笨蛋切原赤也也被弄得无语了,他自知讲不过这位油嘴滑舌能言善道的前辈,“前辈你到底是要干嘛啦?”   “哦,我啊——我,可是要看着某个笨蛋省得他做出两年半前的那种蠢事,以免给网球部抹黑呢。”仁王雅治指了指不远处的校门,一脸任重道远的表情道。   作为干了两年半前的那种蠢事的某个笨蛋,切原赤也当即回想起来自己入学第一天,仗着自己的肥胆儿,一步跃上校门说了些羞耻的话,还不知好歹地挑衅了“三巨头”并以惨败告终的疯狂岁月。虽说他在之后一直在嘴上说着要超越“三巨头”,但心里早就被乖乖驯服了。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切原赤也那些年不得不说的疯狂岁月》(雾),刊载于《立海烈传》一书中《挑战王者的叛逆者》一册(OVA)里(大雾)。   “才......才......才不会呢!”切原赤也红着脸说道。   ——而且当年就是你故意指错路,把他骗到学生会办公室的吧!   “诶,赤也你结巴什么啊!”仁王雅治一手勾到切原赤也肩膀上,语气暧昧地说道,“仔细瞧瞧,还脸红了呢!”   “才没有呢!”切原赤也摇了摇脑袋,碍于前后辈的关系没有拍开肩膀上的狐狸爪子。   “噗哩——”仁王雅治再次发出来那个不明意义的语气词,而后自觉地放下手,朝不远处喊道,“丸井,胡狼,早上好!”   “啊,早上好,仁王,还有赤也!”   “早上好!”   “前辈们早上好!”   在几人汇合之后,切原赤也乖乖地跟在部里的几位前辈身后,朝校门走去。   嘛嘛,且不管被仁王雅治惹恼的情绪,让他回到刚才为成为半个高中生的心情上来。虽说只是预高生,但是,但是——   ——终于可以挺胸抬头从高等部的大门进进出出了!   切原赤也拉了拉衣服,理了理头发,抬起脚,准备踏出这人生中庄严而神圣的一步——   “切原君。”开口的是在门口执勤的学生会成员柳生比吕士,“高等部的门,比较高。”   ——所以,你跳不上去的哦!   “诶?”切原赤也一头雾水地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而后把目光转向另外的一位执勤员——真田弦一郎。   老实少(青)年真田弦一郎点了点头,道:“而且今年的监控探头又多加了几个。”   ——所以,你跳了的话会被立刻拎到教务处的。   ......切原赤也从这个糟糕的开始里看到了自己悲伤而渺远的未来。   酝酿好的满腔情绪,就这么没了。   很快地,切原赤也的预感就得到了现实的印证。   他,切原赤也,在人生的旅途中,又一次迷路了。   这个早晨,他不仅没有迎来属于新学期的独有的新鲜感和作为(半只)高中生的自豪感,反而一路受人奚落。这就罢了,他还在自己的学校里迷—路—了!!!   “简直倒霉死了!”狂躁化的切原赤也使劲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咒骂道。   如果,如果能遇到泽语姐或者柳前辈就好了呢。切原赤也想到了这在自己认识的前辈中最可靠两位。   “赤也君,你在这里做什么?”少女温柔的声音就这么响起在了少年的耳畔。   “泽......泽语......姐?!”切原赤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回过头,确信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位美得像神明一样的前辈,“那个......那个......我......”   迷路这种话,他怎么好说出口啊?!   “对高等部的位置还不太熟悉,所以要找莲二去问路吗?”有栖川泽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过,我记得预高班在的那幢教学楼,离初等部更近才是啊。”   啊,这个事情他知道啊,他只是想挺胸抬头从高等部的大门走一遭嘛!   ——你高估自己的能力啦,小海带。   等等,等等,“找莲二问路”,难道......?   切原赤也抬头,这才发现,因为自己一直在纠结路线的缘故,根本没发现前面的树下站着执勤中的柳莲二。   天哪,天哪,他竟然在点儿背的时候同时遇见了自己期望见到的两个人,这个概率,他是不是该在放学的时候买个彩票啊! 作者有话要说:  新学期开始,海带子第N次在人生失意边缘被拯救回来了! 下节,执勤少年柳莲二,以及新角色登场【我只能说,她是个助攻。】敬请期待!   ☆、26-2   秋季的樱花树远比不过春季时那般绚烂美丽,落去那份夺目的芳华之后,它成为了一棵最普通不过的树。想来世间之人总是步履匆匆,没有人会为一棵没有任何“附加值”的普通的树驻足。   柳莲二原先也是不会去关注这棵一年四季矗立在教学楼前的樱花树的,哪怕是在那落英缤纷的季节里。然而,因为新学期开学被学生会支使到此处执勤的缘故,少年只得与这满树黄叶的伙伴为邻,闲暇之余便不自由地把目光转到了樱花树上。   算不上粗壮的树干分叉出细细密密的枝桠,向着无限的远处伸去。茂盛的树冠是由层层叠叠或金黄或橙红的叶子汇集而成,可以想象在春天时满树樱花绽放的盛景。柳莲二从树底向上望去,才发觉这并不算高的樱花树究竟有多么地繁密雄大——它用那分支无数的枝子,围出了一大片属于它的领地。樱花树不问高远,而向广阔,渐渐竟能盘踞如此大的一方土地。   一阵风过,满树的叶子发出栖栖唰唰的声音,间或会有几片站不住脚的叶子顺风而下归于尘土。树叶的坠落并不如花瓣那般温柔,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被它们蹭得生疼。但柳莲二却觉得,这是属于生命逝去所应该有的厚重。是历经了一季严冬一季花期一季炎夏的等待之后,与岁月共同酝酿出的,由悄然的生到辉煌的死的礼赞。   秋天的樱花树,在褪去繁华之后,终于露出它质朴无华的本质。这样的纯粹,竟让少年忍不住痴迷的起来。   人生之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之时,不过灿烂如春日樱花,待到暮年,寂寂如秋之樱树,返璞归真,已是至上的体面。   而反观他于樱树,虽是意外之中生出这些拙见,大抵也算得上是个会心体悟的知己。春之樱花人共赏,秋之樱树无人观。人之得势之时周围人头攒动倒不稀奇,但愿垂老之日能求一人白首不离尔尔,便已足够感激。   他年人说一叶知秋,他这是在一叶知生吗?   “呵。”少年轻叹出声,那轻微的声音让人辨不出他声音里的悲喜,短促到甚至连他的唇齿是否有动都未曾看清。   明明,他连身边伊人的心意都辨不真切,作甚么树的知己!   “......那个......那个......前辈......我......”   “——哗哗哗——”   这断断续续的声音一瞬便淹没在风与树叶的协奏曲中了。   少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发现面前这位别着袖章的高个少年还保持着刚才的样子,在低头沉思着什么,看样子是并未听到她的呼唤声。于是少女再次鼓起了勇气开口道:“......前......前......前辈......”   幸好,这次并没有风与树的干扰,即便少女声音细若游丝,少年敏锐的耳朵还是辨识出了她的声音,因为他抬起了头,道了声:“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那是一个文气到让少女不敢相信是男孩子的少年。他有一头柔顺的短发,额前的刘海纹丝不乱,整齐而服帖,刘海下是一双细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红润的嘴唇。乃至他脸的轮廓,都没有普通男孩子那种硬朗的感觉,反倒是柔和而纤细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和个子,第一次见面的她或许会把他认为是女孩子也说不定。   应该是个很温和的人吧。怕生的少女在内心犯起了嘀咕,她觉得自己现在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了。   不得不说,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长着一张出众的脸皮是有多么得重要,它会促使第一次见面的人对你增加50%的信任和依赖。打个比方,假如今天在这里做引路指导的不是柳莲二而是真田弦一郎的话,八成真田少年刚说完“请问你有什么事?”,少女就怯怯懦懦地来一句“......不不不,没......没事......老师,打扰了!”就撒丫子跑了。   兔子酱发誓这里以副部长做例子纯粹是因为副部长大人太英气容易吓坏人的缘故!   所以说,真田弦一郎才被和柳生比吕士安排到大门口去当门神装门面,而内部工作还是应当交给像柳莲二一样文质彬彬的人。   顺便说一句,上面那个数据纯属胡扯。   “......前辈,请问......预......一年级C组......怎么走?”问完话后的少女咬了咬嘴唇,目光往下移了移,不敢正面迎着少年的视线。   柳莲二拿起身前台子上的新生手册,摊开到少女面前,道:“你看,我们现在在这里,这边是高等部一年级的教学楼前花园。你要去的预一年C组离中等部比较近,从这边直走,走过这边的花园之后再左转,然后再......”   “嗯......嗯......”少女盯着少年手中的手册和指着地图的手指,一边听着他的描述一边点头。她从来没有发现,原来男孩子的手可以这样干净好看。   待指完路之后,柳莲二看着面前少女陌生的面容恍然大悟道:“啊......你,不是从中等部直升上来的学生吧?”   虽说立海的校园确实挺大,高等部和中等部的教学资源也相对独立。不过每年的各种活动都会在一起联合举办,纵是对高等部不怎么熟悉的学生,看看新生指导手册就能对地形了解个大概了。除去非本校内直升的新生和像切原赤也这样的路痴之外,根本不会有人在自己上了这么多年的学校迷路的吧。   显然,面前这位在他的脑中一点印象也没有的少女属于前者。   这件事告诉我们,请千万不要小瞧了身为学生会文书的柳莲二对于全校师生信息的掌握情况。   “......是,我是从......外校考来的......”少女点了点头,说道。   “那真是不容易呢,请继续加油吧!”柳莲二鼓励了一下面前这位紧张的少女,而后指了指手里的册子,道,“新生指导手册有在校门口拿到吗?”   “是......门口的前辈......已经给我了。”一想起自己在校门口时已经被那位戴眼镜的紫发前辈指导过如何寻找教学楼,却依然迷了路,不禁有些羞愧。   “没关系的,第一次到学校迷路的学生很多呢。”柳莲二像看出了少女所想一般安慰道,“需要我带你到班级门口吗?之前一直没介绍,我是一年级的柳莲二。”   连名字,也那般文雅呢。   “不,不用麻烦前辈了!”少女急忙拒绝,生怕给面前这位少年添麻烦,又觉得自己这般讲话有些失礼,便赶紧弯了弯腰,道,“我是......中井裕梨,请......前辈多多指教!”   “带新生去教室算得上是我的本职工作,不是麻烦。”柳莲二摇了摇头,见面前少女不再做声,便开口道,“那......”   “柳前辈!柳前辈!早上好!”少年那特殊的充满生气的声音从柳莲二的前方传了过来。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少女的肩膀跟着颤了颤。   是个不同于面前的前辈这样,粗俗的男孩子吧。   柳莲二定睛一看,只见那头卷发随着它的主人已从十米开外冲到了他的面前:“早上好,赤也。还有,在教学区域内禁止大声喧哗。”   “啊......啊,是!”切原赤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的头发,害羞地笑了笑,压低的声音里透露着他的兴奋,“我只是,只是激动而已嘛!”   “是啊,赤也君激动得连教室在哪里都找不到了呢!”有栖川泽语从后面悠悠地走上前,而后在柳莲二面前站定,道,“早上好,莲二。”   她对前辈直呼其名呢。   少女循声望去,只见那声音的主人有如她温婉的声音一般,有着一张精致得让人嫉妒的面容和美好的笑容。   柳莲二的眉眼盈满笑意,道:“早上好,泽语。”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文艺地我自己都发抖了【不。。。】 我副部长是真汉子,谁黑他我们放学后小树林见【你?!】 请谨记这位可爱的妹子是助攻是助攻是助攻【重要的话说三遍】以及被妹子嫌弃了赤也你还好吗? 下节,幸运EX海带与他未来的同班同学,敬请期待!   ☆、26-3   粗看之下,切原赤也是个有时候很自以为是又不拘小节冲动易怒的男孩子——你若要把这硬称为中二病也无妨。如果对他有些了解的话,会发现其实他特别地单纯天真,心思细腻的人甚至可以从他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窥视出他心中的世界。想来,这也是这个一拿起网球拍就会性格暴躁得像小狮子一样的孩子,却一直处于网球部最最底层的原因。   有栖川泽语对切原赤也的认知过程就是这样的,因而在看清他的本质的时候,这个敏感冷静的少女已然心无芥蒂地接纳他,并时不时地学着他尊敬的前辈柳莲二一样,跟他开一些高智商的玩笑。   新学期的早晨,在和校门前的两位门柱——真田弦一郎和柳生比吕士打过招呼后,有栖川泽语在高等部的教学楼前看到了这个脸上写着“万念俱灰”的孩子晃来晃去的样子。   全世界人都知道,切原赤也自带迷路属性。   全世界人都知道,切原赤也羞于承认这一属性。   可切原赤也以为没有人知道自己是路痴。   有栖川泽语也知道,所以她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明知故问道:“赤也君,你在这里做什么?”   其实她想看看切原赤也看见她时那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这是她惯有的恶趣味。   有栖川泽语的表演技能很高超,因为她正以一脸人畜无害的笑脸对着切原赤也,眼神中还流露着若有似无的疑惑和惊讶。因而,切原赤也打死都不会相信,自己信奉若神明的前辈此刻心里想的是怎样戏弄他。   “泽......泽语......姐?!”海带头少年如少女所期望般地流露出了不可置信和惊讶,不怎么利索的舌头体现了他此刻的纠结和慌张,“那个......那个......我......”   ——迷路这种话,他怎么好说出口啊?!   段位极高的有栖川泽语自是不会说出什么“迷路”啊这种让青春期少年内心受挫的词语,她语气温和,显得很照顾对方的心思:“对高等部的位置还不太熟悉,所以要找莲二去问路吗?不过,我记得预高班在的那幢教学楼,离初等部更近才是啊。”   有栖川泽语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朝前方的樱花树下撇了撇,树下那位带着袖章的高个少年似乎正在为一个同样迷失人生方向的少女指路。   仔细回味了一下有栖川泽语的话,切原赤也挑出了“找莲二问路”这个精髓,他抬起头,这才发现,因为自己一直在纠结路线的缘故,根本没看见前面的树下站着执勤中的柳莲二。   “我去给柳前辈打个招呼!”切原赤也对一旁的少女行了个礼,见少女点头后便欢快地向前奔去,一边跑一边喊道,“柳前辈!柳前辈!早上好!”   有栖川泽语看着少年愉快奔跑的背影,笑了笑,而后也慢悠悠地朝着柳莲二的方向走去。   真是个,元气的孩子啊。   不出所料,切原赤也那夸张的问候声被柳莲二给制止了,少女一面听着海带少年的辩解,一面吐槽道:“是啊,赤也君激动得连教室在哪里都找不到了呢!”   ——所以,记得给自家的后辈也指指路哦,莲二。   柳莲二显然get到了少女话里的意思,因为他那平静的眼睛中流露出了一丝无奈。   嘛,这么温柔的前辈她也想要一个呢。一想到茶道社那位疯癫的前社长冈崎亚由子,再看看面前的少年,少女的内心开始“咕嘟咕嘟”地冒起了小泡泡。   使劲抑制着自己内心名为“羡慕”的小心思肆意滋长的少女站定,开口道出了惯例的问候:“早上好,莲二。”   柳莲二看着眼神中一瞬间生出万千情绪又在下一瞬将这些情绪消散的少女,和她维持着一成不变的微笑的脸,眉眼盈满笑意,道了声:“早上好,泽语。”   ——其实,泽语你也,异常地孩子气呢。   有栖川泽语眼看着一旁的女孩子因为她和切原赤也的突然闯入,头越来越往下低,心想着这大概是个怕生的孩子,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莲二,这个孩子是......?”   “啊,是预备年级的后辈,我正打算送她去教室呢。”柳莲二看向切原赤也,想了想,道,“赤也,我记得你是预备一年C组的,没错吧?”   “是的是的!”切原赤也继续抓着自己毛躁的头发,为自己只考进了C组而感到羞愧。   “啊,那正巧中井桑也是和你一个班的。”柳莲二见那有些怯懦的少女抬起了头,便拍了拍切原赤也的肩膀,道,“这是我们部的后辈切原赤也,以后还请中井桑你多多关照了。”   “诶,柳前辈这种事不用你操心啦。”切原赤也一听见自家前辈又把自己“拜托”给了未来的同班同学,很是不好意思,便赶忙介绍了自己以免失了男子汉应有的气概,“那个,中井是吧,我是切原赤也,请多指教!”   “......我是......中井......中井裕梨,请......切原君......多多指教......”中井裕梨看了眼面前这个满头卷发的少年,不敢与他直视。   “既然这样,我就一同把你们送过去吧。”柳莲二把手上的新生手册递给切原赤也,道,“有空了好好学习学习,争取在我们毕业前学会,不要到你高三临毕业的时候还让后辈给你指路。”   “柳前辈,你......”切原赤也看着柳莲二一脸严肃的表情,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只好恹恹地作为一个早就过了保鲜期的“新生”接下强行递来的新生手册,“我会好好学习的,所以不用麻烦前辈您送了,省得等会儿有人来找您问路就糟了。”   “如果不送把你送到教室的话,等会儿来问路的还是你。”柳莲二依旧板着脸,用平淡的语气说着笑得人肚子痛的话。   所以说,是谁规定的,表情严肃就一定不是在开玩笑。   “没事没事,我替莲二看着就好了。”有栖川泽语冲柳莲二眨了眨眼睛,道,“呐,莲二?”   “嗯,那就麻烦泽语了。”柳莲二把袖章从胳膊上取下来,递给有栖川泽语,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那好吧。”切原赤也对有栖川泽语行了礼,道,“泽语姐,再见。”   “再见。记得把路线记熟哦。”有栖川泽语对着少年嘱咐道,而后又礼貌地对着走在最后的中井裕梨点了点头。   中井裕梨俯了俯身,而后小步快走到在前面不远处的两位男生的身后。   那是一个浑身闪耀着光芒的女孩子,只消一眼就能够知道。她就像是母亲经常看的时代剧里的“公主殿下”那样,从言语到举止,都流露着优雅与风度。中井裕梨很清楚,那个被叫做“泽语”的女孩子身上,有着一切她没有的特质。与她这种只能躲在角落的胆小的孩子不同,那位前辈是一颗能够吸引一切目光的明星,她所在的地方就是舞台。   这是她从小就羡慕的人,这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变成的人。   果然,在进入这所学校之前她就应该知道,与自己之前所处的那片小天地不同,这个大世界里,有着一切她所未曾亲眼看见的风光。   在转角处,中井裕梨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樱花树下的少女,微风掀起了她的裙摆和长发,她却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那同样矗立在那儿的樱花树融为了一体。   与之前她看到的柳莲二一样。   那是他们的世界。   和她,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糟糕,怎么越来越有百合线的倾向,什么鬼【泥垢!】 下节,听说新学期要换座位?!敬请期待!   ☆、26-4   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地点,一样的人群。   周围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学生,他们正热烈讨论着的,无外乎是刚过去的暑假里发生的新鲜事。由去年的陌生到今年的熟悉,话题翻来覆去却还是那么几个。   而她和柳莲二,显然依旧学不会融入这生机勃勃的氛围里。大概是秉持着与其笨拙地附和别人,不如潇洒地活着自己,这样的思想吧。   他们就并排安静地这么坐着,什么话也不说。   一样的热闹,一样的安静。   “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班主任西田夏美拿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扫视了一圈台下的学生,道,“请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连嘴上说的话,脚上踏的步子,都是一样的。   “好,那,开始点名了哟!......阿部!”   “到!”   “安藤!”   “到!”   ......   连排列的顺序都是一样的【注62】。   很快就到自己了呢【注63】。   ......   不,是不一样的吧。   一年前的自己,还不太适应,甚至说是排斥“有栖川”这个姓氏吧。对于点名的时候很快就点到自己这个事实,还一时反应不过来【注64】。也曾向迹部景吾自嘲,如果在国中时候自己姓“有栖川”的话,就能顺利地跟在他大爷身后的第二号人物了呢【注65】。   “有栖川!”   “到!”   不是一年前的“......到......!”,而是一年后的“到!”   至于旁人,这个班里那些曾经对她而言陌生的、冷冰冰的名字,都变得鲜活了,会在念名字的时候,浮现出对应着的脸呢,哪怕其中一些人平时并不怎么说话。   她再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期待着从老师那里听到“迹部”、“忍足”、“秋山”、“夏川”这样熟悉的名字,而后在脑子里浮现出那些从小到大都看得有些腻歪的脸,更不会对哪天自己被叫做“泷”而抱有任何希望。   自从知道,自己改姓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家规”二字所能解释的之后。   然而,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压抑地生活,甚至比当初接受转学还来得更为平静。并不是她性格坚强,也绝非她耐力惊人。只是她似乎,在这个新的地方,找到了新的乐趣,足够她支撑下来的乐趣。   家里的外祖父也好,随她一起来的圣子姐也好,体贴入微的柳莲二也好,因为柳莲二而和她走进的网球部众人也好,她领导的茶道社社员也好,向她坦诚的左须清奈也好,大家,都是那样的温柔。   她发觉,自己到底是被家人朋友所爱护着的,是被上帝所眷顾的。纵然生活百般不顺,她的身边,总有可以倾诉可以依靠的人。更何况,她的生活,哪是百般不顺那样坎坷。   所以,她并不悲伤,更不绝望。   何谈绝望!   ......   “好的,看来并没有同学因为暑假过得太开心而忘记回学校啊。”西田夏美合上花名册,开起了玩笑。   下面传来一阵轻笑声。   “不过,因为过暑假而忘记做作业的总还是有吧?”西田夏美试探性地问道。   下面笑声愈大。   “西田老师,我们前几天还忙着看野球部的准决赛来着,后面因为输了比赛大家都伤心坏了。”   “所以说,你们完成不了作业要怪我们野球部吗?!”   这下全班都笑了。   “那看来我得向别的班老师打听一下,全校究竟有多少同学因为野球部的应援工作和伤心过度而无法完成作业的。”西田夏美耸了耸肩,表示无奈,而后又从旁边拿起一张纸,读到,接下来,9:30,要进行开学典礼,同学们等会儿听广播行动。我们班被安排在礼堂东区的11-14排,等会儿记得从西楼梯下去,走到礼堂东3门进场。那在开学典礼之前,我们趁着这点时间,先——”   “换——座——位——吧!”   “诶——”   “明明年初都没换诶!”   “那是你们拒绝掉了吧!”西田夏美从橱里找出去年用过一次的抽签盒,道。   “我不换,老师,现在的座位很好的诶!”   “而且我们A组因为人数多,所以和别的班不一样是拼桌做的,同桌就显得更为重要了。我很满意现在的同桌啊,老师!”   “不换,不换!”   ......   西田夏美只觉得自己脑门上冒起了红色的井字,且有主见增多的迹象。是谁说A班的学霸们都文静又听话,懂事又智慧的?!   分明是群熊孩子吧!   ——请叫我们灵活的学霸,老师!   “......今年暑假期间,我校高等部的各社团在全国高等学校综合文化祭和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上收获颇丰,但就获得全国大赛优胜的,就有八个社团之多。传统强项如网球桌球游泳茶道等都稳获各单项团体的优胜,另外一些新兴社团如电竞社也崭露头角......”   “校长先生的稿子,是有固定格式的吗?”有栖川泽语挑了挑眉,问道。   “嘛,应该是吧。”柳莲二的手指晃了晃,道,“接下来他要讲野球部的概率,是100%。”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夺得夏甲四强校史第一次进入夏甲的野球部,相信在座前去应援的高等部一二年级同学都印象深刻吧。”   “Bingo,答对了。”柳莲二为自己点了个赞。   “真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算出这种数据的。”有栖川泽语对柳莲二的数据运算程式表示很好奇。   “......下面请野球部的部长,已经被成城大学预录取的安久和志君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掌声过后,身着板正的校服,头发剃得短短的少年走上台来。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上午好,我是三年A组的安久和志。首先,我代表野球部感谢各位同学的声援。从今天开始,我们三年级的各位部员都将退部,相信学校其他社团的同级生们也是如此。所以,站在这里的安久,不是作为野球部的部长,而是各位的同学和前辈,一起来回忆我在高中的三年,在立海六年的日子。”   即使是已经预录取的学生,也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安然地退出,把梦想、期望和机会交给后辈,而后能在空余的时候当当陪练就是极大的满足。   有时,柳莲二会想,这样的人生,会不会过于残忍。明知是场注定会散的宴席,却无所畏惧地前往赶赴。   而他自己呢,会不会在两年后,在少年时光的终点,在大家必须要各奔前程的□□处,流泪呢?   ......   “这些年给我印象最深的,最难以忘怀的,果然还是社团里度过的时光。虽然野球部被认为是全校最苦训练最多的社团,全年的休假仅是高野连规定的几天年假和高温日,可是,我还是想说,当我在甲子园的土地上挥棒,在甲子园的土地上配球,在甲子园的土地上听校歌奏响的时候,我觉得,从小到大练了十多年的野球,值了!”   “泽语。”沉默半响的柳莲二突然开口,让有栖川泽语有些惊讶,“泽语上次在甲子园说,青春就像那个漏接的球,总是有遗憾的对吧。”   “嗯。”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   “但是,只要自己觉得值得,就好了吧。”柳莲二看向主席台,道,“就像安久前辈一样。”   “是啊。”有栖川泽语微微一笑,“不知道那天到来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也能这么洒脱地说上这么一声。”   啊,值了!   是的,值了。   ------------------   【注62】排列的顺序:花名册的排列顺序是按照姓氏的五十音来排的,目前西田夏美点到的几位都是あ行(第一行)的,而这一年里 A班あ行里并没有转进转出的同学,所以排列顺序和有栖川泽语一年前听到的一样。   【注63】有栖川:平假名写作ありすがわ,罗马音读作Arisugawa,也是在あ行里的。   【注64】泷:平假名写作たき,罗马音读作Taki,位于た行(第四行)。   【注65】迹部:平假名写作あとべ,罗马音读作Atobe,位于あ行。这个姓氏使得大爷国中的生涯里傲居A组1号的位置。有栖川泽语在这里开玩笑的意思是,如果自己一直姓有栖川的话,自己就是排在大爷后面的2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音那里如果有错请指出,谢谢~ A组 因为人多一些所以并不是日本学校普遍的单人座,大概规模是>5*2*4的规模,再次强调。然后我私心不想让他们换座位,于是就。。。 下节,泽语给某人的意外惊喜,敬请期待!   ☆、26-5   “以上,就是本次开学典礼的全部内容。请各班同学......”   起身抚了抚裙摆的有栖川泽语向身旁的少年那儿靠了靠,轻快地说了句:“待会儿教室见!”   这边的柳莲二似乎还没从开学典礼的状态中走出来,待他抬头想寻找那声音的主人时,却发现少女已消失在人群之中。   “待会儿教室见!”——是什么意思啊。   柳莲二眯了眯眼睛,仔细在脑中回味着少女的那个笑容。   那不是大小姐招牌的端庄典雅的笑容,更像是一个对别人恶作剧之后非常期待对方在自己面前失态的小恶魔的微笑一样。   比平时更上扬的唇角,充满了狡黠和无辜。   怎么可能“无辜”嘛!   那个丫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知道,她绝对绝对不可能是那种教科书上明文标注的善类。她会利用她纯良的外表接近你,取得你对她的全部信任,再把你于无形之中黑掉,而后站在一旁观看你的窘迫。   依着柳莲二的性子,这样的人估摸着是和他不对盘的。而意外地,他不讨厌有栖川泽语这样的性格,甚至,格外地喜欢这样的她。   那一分狡黠,可是她平静无波的眸中灵动的光呵。   那样的生动,那样的可爱。   ——似乎是在谋划着什么呢,那丫头啊!   随着开学典礼散场的人流,柳莲二终于走到了教室门口。进了教室不出意料地发现,少女早已安安稳稳地坐在了位置上,正在低着头捣鼓什么东西似的。   柳莲二走到位置前,轻轻坐了下来,而后状似不经意地朝少女那儿瞥了一眼,却只看到少女手上一个玻璃的东西。因为少女的有意遮挡,他看得并不分明。   就在少年一边在心里感叹什么时候他的同桌习得了跟仁王雅治一样喜欢捣鼓小东西的习惯,少女就开口了:“莲二。”   她知道他坐在那儿,也知道他在往她这儿看。   “嗯。”少年轻轻嗯了一声。   “还是同桌真是太好了!”有栖川泽语抬起头来,那张小巧精致的脸上写满了喜悦,“没换成座位真是太好了!”   “嗯。”少年脸上的表情状似没什么变化,不过他放松的唇角泄露出他的心思,而声音里也已有了隐隐的笑意。   ——你这话让西田老师听到了可不好哟!   “那,接下来,还请同桌君多多指教啦!”有栖川泽语把抱在怀里的玻璃瓶拿了出来,递到少年的面前,“呐!”   “这是......”少年伸手接下少女手中的玻璃瓶,拿到面前仔细看了看,这普通牛奶瓶造型的玻璃瓶并不稀奇,惹得他注意的是瓶中的花朵,那种肆意绽放的美丽,被定格在这个小小的瓶子中,“......栀子花?”   “是院里的那丛栀子花,今年夏天开得可盛了。去年莲二没赶上花期,今年花期你又忙着打比赛。我想啊,无论如何都想让你看一看呢,祖母的栀子花。”有栖川泽语指了指瓶子,道,“虽说这是干燥处理了一下的,不过香味可丝毫没有打折扣哦。”   柳莲二拧开瓶盖,用手轻轻扇动了两下,只觉那从瓶里散逸出来的香甜气味一瞬间便清润了他的脾肺,直达到他的心里:“很香。”   “那便好。以后若有什么不顺遂的事,闻闻花香便好了。”有栖川泽语见少年似是很满意这瓶干花,便很愉快地道,“这般我便‘贿赂’了你,以后可不能不罩着我哦!”   原来,这丫头的笑容是这个意思啊,是在为自己先送个礼而得意吗?   “好是好,只是......”柳莲二忽然生出了个想法,让有栖川泽语不那么顺利地“得逞”,“瓶子终归不好随身携带,倒是有些不便呢。”   “怎么说?”有栖川泽语显然没料到少年还有后手,因而有些迷茫。   “像香囊一类的,会更好吧。”柳莲二晃了晃手里的瓶子,“比如,手工制作的栀子花瓣御守什么的。”   “诶?!哪有什么栀子花瓣御守啦!”有栖川泽语眨了眨眼睛,在留意到少年眼睛里闪过的一丝促狭之后,才恍然大悟是在打趣她。有栖川泽语一面慨叹“遇人不淑”,“耿直少年也有了花花肠子”,一面侧过身去,不理会想要打趣她的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见少女一脸傲娇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诶,似乎是很有趣的东西呢。”幸村精市转过身来问道,“是什么啊,莲二?”   “只是些干花瓣而已。”柳莲二大方地把瓶子放在桌上让幸村精市欣赏,又在幸村精市打算伸手拿起瓶子的前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瓶子拿了起来。柳莲二又怎会不知道,他那个一嗅到有趣的气味一定会第一时间冲出来的好友打算干什么。   “是嘛。”幸村精市的眼神在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两人之间微妙地来来回回了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道,“做了你一年的前桌,有栖川桑难道不向我也交点‘保护费’吗?”   “保——护——费?”为了确认自己没听错,有栖川泽语特意加重了咬字的力道反问道。   “对啊。”幸村精市指了指柳莲二手里的玻璃瓶子,“你不是也向莲二交了吗?”   “那个啊......怎么说呢,算是之前承诺过要给莲二的东西。”有栖川泽语犹豫了一下,说道。   其实这样说也没错,毕竟在去年给柳莲二介绍栀子花的时候,她曾随口说了“下一季花期的时候摘些给他”这样子的话。   “诶?”幸村精市似乎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柳莲二,见后者点头予以肯定的答复后,舒了口气,道,“是我会错意了啊,之前还听到‘贿赂’啊什么的词,我还以为你们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呢。不是便好,不是便好。”   ——神之子大人您这句话几个意思啊?!几个意思啊?!   见幸村精市带着一脸“原来如此,真是抱歉”的天然无公害表情转过去之后,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莫名地舒了口气。至于原因,只有他们本人心里清楚。   幸村精市那明知故犯的语句里摆明了是话里有话,柳莲二自是知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此刻正身处迷局之中,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倒是幸村精市的话点醒了他,   ——难道,在普通人的眼里,他和有栖川泽语之间的距离,已经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的状态了吗?   身旁的她,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有没有听出来幸村精市话里的深意呢?   柳莲二突然有些不敢看少女的表情,生怕一抬眼便和她纯净的目光撞个满怀,而后被她看出他心里的重重破绽。他转着手里的瓶子,借着玻璃瓶上的倒影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她的心情。   被定格了光阴的栀子花,留存着花香的玻璃瓶。   假若她是那盛放的栀子花,他能像玻璃瓶一样,护得她周全吗?   他想守护着她。   “我想啊,无论如何都想让你看一看呢,祖母的栀子花。”   他想护得她一世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几年前的花瓣梗终于用上了,忘记的看前文啊! 下节,由海带子引发的故事将贯穿下面的两章,敬请期待!   ☆、27-1   漆红底的木质托盘上,白瓷质地的茶具边沿儿兀自闪着光亮。 这些个明晃晃的光点,险些将少年的眼睛晃花了。   总觉得这一幕有强烈的即视感呢,托着托盘向茶室走去的少年想到。   诶!半年前社团表演结束的时候,他们不也是这样走着的嘛!   少年瞥向一旁同样托着托盘的少女,少女似乎应着少年的视线一般侧过头来,之前抿起来的嘴唇微微一勾,道:“麻烦你了,莲二。”   “嗯。”少年的眼神轻轻落在手中的托盘上,仅停留了一瞬之后,又看向少女,道,“一点也不。”   “我就知道。”少女冲少年眨了下眼睛,而后转头看向前面不远处的茶室,语调欢愉地道,“我就知道嘛,莲二一定随~请~随~到~!”   少年听着那变着调子的“随请随到”四字,眼睛眯了眯。   ——他柳莲二,可是一个有原则的少年啊。   嘛,事情的经过是。   开学一周之后,学校的各类社团活动逐渐步入正轨。   由于立海大附属升学制度的特殊性,每到第二学期会有数目不多但也绝对不少由外校考进来的高等部预备生,就像去年的有栖川泽语一样。为了方便管理,这类学生一律直接申请加入高等部的社团。自然,本校直升的学生也可以在中等部社团有余力的情况下提出转入高等部社团,不过这样的学生人数较少。再加上高等部部分在新学期申请更换社团的学生,新学期的茶道社迎来了一些新的面孔。   不过,据估计,等到明年新学年开学之际,新面孔的人数就不该用“一些”而是“大批”来形容了。当然,这是后话。   总而言之,在三年级前辈完全撤离,并把社团全权交给有栖川泽语的新学期里,我们的主人公正在繁忙着。   准确地说,是“烦”“忙”着。   为什么会很烦呢?   虽然有栖川泽语与社团的社员们长则相处一年,短则相处半年,与其中的一些还一起经历了合宿和全国大会。但是,有些事情,她并无法放开手脚地交给副社长和两名主干,毕竟和这三位只是社团活动的交情。在部活的时候他们叫她一声“社长”是出于礼貌,在社团外她到底还是要尊他们一声“前辈”的。   这么说或许有些不近人情,有栖川泽语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热络的人。哪怕她曾在短到自己都不相信的时间里,接纳了那个之前从未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少年,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不设防备心胸宽广地接纳身边的每个人。   自然包括她之前说的,她愿意相信的左须清奈。   说到相信与信任这个话题,不得不多叨念两句。在有栖川泽语的认识里,给予认识的人以初始的信任,是她作为大家族出身的继承人和为人基本的肚量,但这从来都不代表这是她全身心接纳这个人的标志。这是她,自我保护的方式。   她,在这点上,永远都是自私的。   ——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隐性傲娇不愿承认罢了!   因此,虽然安排了副社长成田修和主干梅野千惠、上野池波早些去茶室开展迎新和布置工作,有栖川泽语还是觉得一些需要配合性的演示任务有些力不从心。   这时,少女的主意打到了她那位从来都不会拒绝她的同桌君身上。   ——错了,少女,那小子只是不忍心拒绝你而已!   ——换句话说,这是各类“丛书”里男主角泡妹子的基本手段!   反正,不管横的竖的,少女盯上了少年,一如当初少年的姐姐那样。   其实吧,从这点上来说,有栖川泽语认可的人,她也是全心全意地对对方“好”的。至于这个“好”你要怎么理解,那就另说了。   从家政课结束之后,柳莲二就觉得身旁总有个让人发毛的眼神在盯着他——可不是“毛茸茸”那种可爱的“毛”的程度哦。这种就好像他是被锁定的猎物一般的感觉,让他不太舒服。   “......泽语......”柳莲二终于招架不住这热忱的眼神,他决定和对方正面交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等得就是这句话!逮住时机的有栖川泽语掩饰住内心正在乐得冒泡的情感,一脸从容淡定地说道:“莲二下周社团活动......忙吗?”   “......”看出来是找他来帮忙的了,八成、九成,不,十成十是和茶道社有关的,“应该......不忙。”   “那......”有栖川泽语低了低头,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语带恳切,“拜托你下周来茶道社帮我做演示工作吧,一天就可以了,拜托了!”   这时候要是再加一句“柳莲二,你可是我有栖川泽语认定的男人!”效果一定拔群。   不过,大概在少年耳中这句话就是另一个意思啦。   柳莲二看了眼斜前方幸村精市的位置,叹了口气。   有时候吧,他还真不想要自己这天赋异禀的分心能力。   话虽是这么说,柳莲二最终还是乖乖地跟着有栖川泽语到了准备室,换了和服,又捧着托盘,向茶室进发。   期间他顶着队友各种微妙的眼神和幸村精市请了假的事他就自动忽略了。   如果不是这两天部里只是进行整体性大扫除这种事情的话,他也不会请假来茶道社做义工的。   ——哪里义工啦,可以加好感追妹子的喂!   所以说,他柳莲二,是一个有原则的少年。   ——你的原则不就是服从泽语酱的一切命令嘛!   “我会不会害得莲二被幸村君他们埋怨啊?”走到茶室门口的时候,少女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有些担心地问道。   “......怎么会呢。”如过不是此时双手都托着托盘的话,柳莲二一定会抬手揉揉有栖川泽语的头以示安慰的,“倒不如说我很感谢泽语让我逃掉大扫除呢。”   这种不正经的话只是安慰。   “这样啊。”少女皱着的脸一下子明媚了起来,“那,以后,也要拜托莲二了呢!”   “啊......”等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啊?!”   这不是挖了个坑等着他跳下去嘛!   少女对于面瘫少年难得眼神和语气上的变化感到很满意,她不待少年再说什么便转过身,道:“该进去了。”   “......”如果对方不是他喜欢得不得了的那丫头的话,睿智的军师大人一定会让他/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生活在恐惧之中的。   可惜,对方是她,柳莲二只能认了,还必须甘之如饴。   随着少女推门而入的少年并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这个茶室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那群拥有高超网球技能却不得不看着网球场从事清洁工作的朋友们,正讶异地看着他们那满头海带的后辈,一脸迷茫地跑了进来,并在迫切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秀恩爱,XXX! 海带子的问题,请等待下节(章)揭晓←本章主线,海带子找莲(妈)二(妈)的故事。 下节,左须家的大揭秘【并不】,大概是点无趣的内容【?】敬请期待!   ☆、27-2   午后充足的日光透过门窗的缝隙钻了进来,为这木质的小屋添上几分光亮。此时的茶室已被打扫干净,新老社员整齐有序地坐在地上,室内一团和气。   “啊,麻烦你了,左须。”把准备工作全部做完之后,梅野千惠长舒了口气,捋了捋衣摆,跪坐下来,道。   “不,我没做什么啊。”左须清奈顺势坐了下来,摇了摇头,道,“倒是前辈们辛苦了。”   “我啊,以前都是跟着前辈在后面搭把手而已,直到今天自己从头到尾准备一遍才发现真是辛苦呢。”梅野千惠看着手中的杯子里碧绿清透的茶水,笑道,“明年,有栖川社长可就更辛苦了,到时就要拜托你们了啊!”   “啊,是。”听到有栖川泽语的名字,左须清奈的眼睛有些闪烁。   说实话,对于有栖川泽语,左须清奈现在可以大方地承认,自己最初刻意接近她确实带有自己的目的。她知道有栖川泽语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因为左须清奈能够感受到有栖川泽语刻意释放的疏离。那种排斥感她拿捏地恰到好处,既能让左须清奈时时注意无法忽视,又不至于让人生厌。   然而,所谓的意图不过是受姐姐的“拜托”——或许说要求更为妥帖,而左须清奈也是个有自己个性的人。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她玩了一阵子也就厌了,厌烦于姐姐每周的盘问,更厌烦于她和有栖川泽语双方都知道却都不点破的尴尬境地。而且,就像合宿时她对有栖川泽语说的一样,随着了解的深入,她觉得有栖川泽语是个可以认真交往诚心相待的朋友。   开诚布公是有效果的,自此有栖川泽语身上之前刻意建构在二人之间的疏离没有了,至少她感觉不到了。不管有栖川泽语真的相信她的话抑或仍在心里留了个底,至少左须清奈自己问心无愧。这样想想,到底她和姐姐志向不同,她还是喜欢做一个可以在阳光下敞亮地活着的人。   如果她们再早认识几年,她们之间也没有姐姐这层关系的话,她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吧。   不过,这一切她都没有和姐姐左须清雅说过,当然她也不会傻到直白地和姐姐说。要知道,从小到大,左须清奈从来没有明面上违背过姐姐一次。   “清奈,你和美代子的妹妹泽语相处地怎么样?”上周末的茶话会,聊了一会儿之后,左须清雅若有意似无意地问道。   说是茶话会,实际就是左须家的两姐妹和有栖川美代子一共三个女孩子聚在左须家的院子里喝茶聊天而已。只是左须清雅和有栖川美代子之间的谈话总是话里有话,让左须清奈觉得这哪里是闺蜜之间的闲聊,分明是政客间的斗法。   这种相处方式,着实让人舒服不起来。也难怪,每次陪着姐姐来撑场面的左须清奈从没有一次坚持到最后过的。   “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好啊,姐姐。”左须清奈看着悠闲地喝着茶的有栖川美代子,“请美代子姐姐放心。”   “......清奈你......”左须清雅的声音沉了沉,这个答案显然让她很不满意,然而当着有栖川美代子的面她也不好多做什么。   “嘛,这不是挺好的嘛。”有栖川美代子优雅地放下茶杯,对左须清奈笑道,“那个孩子从小就不怎么会交朋友,有清奈这样的好孩子在身边我很放心啊。”   “清奈可担不起美代子你这样的夸赞呢!”见有栖川美代子没有怪罪,松了口气的左须清雅声音一扬,对身旁的左须清奈道,“还不快谢谢美代子。”   “是,谢谢美代子姐姐。”左须清奈低了低头,谢道。   左须清奈可不认为有栖川泽语不怎么会交朋友,怕只是这位姐姐觉得妹妹交到的都是无法为自己所用的朋友吧。   包括她。   后面左须清雅和有栖川美代子讲了些什么左须清奈已经记不清楚了,那些东扯西扯的话题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一直在点头附和的少女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像往常一样借口起身离开了。   自然也是留时间给那两位讲正事。   “真是抱歉了,美代子,家妹......”见左须清奈一走,左须清雅便赶紧向有栖川美代子道歉。   “算了,不碍事。”有栖川美代子交叠的双手微微展开,语气里故意加上了些遗憾,“反正,从头至尾我都没对她有任何期待。”   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左须清雅如有栖川美代子意料中那样,微微抖了抖。她脸上强撑着的微笑,显得格外地滑稽与勉强。   有栖川美代子收回双手,看着面前低头的女子,眼睛的余光又瞥向了旁边长廊的暗角,嘴角扯出一丝微笑:“不过,我对清雅你的期望,可是一如从前哦。”   从冰点到沸点来回地折腾让左须清雅已是精疲力竭,她使劲咬了咬颤抖的嘴唇,半天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是......是......”   左须清雅的表现让有栖川美代子很满意,这才是这群妄图依附有栖川家的权利登天的渺小的凡人对有栖川家的公主殿下应有的态度。用自己浅薄的话语来掌握别人的人生,这种权力在握的成就感证明着她头顶姓氏的重量和身上流淌的血液的尊贵。   “当对自己疑惑的时候,就用自己的话语证明自己的地位吧。故意说些任性的话,不会有人敢反抗你的。”母亲的话果然不错,错的是那个在年少时觉着这么做残酷的自己。   这一刻的有栖川美代子,刻意让自己忘记,自己所做的一切,通过左右平常人而达到满足,不过是在消除有栖川泽语让她产生的对自己至上地位的疑惑。   而与此同时,因为支撑不住而靠在墙上左须清奈已不知此刻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怎样的心情。那个人,一开始就知道她在这里吧,就是想说给她听的吧。   ——不懂事的没用的二女,且看你姐姐是多么努力地维系着这个家的地位。   是这个意思吧。   为什么有人可以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出那么让人凉薄的话,为什么有人可以如此轻易地左右别人?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姐姐不过是想借助有栖川家的力量往上爬而已,她们家不过区区政界新贵,就算靠父亲的奋斗也仍挨不住背后的黑枪。志在从政的姐姐所做的一切,兴许是有自己的私心,不过最终是想保护这个家罢了。就算再怎么厌恶姐姐的做法,她也是知道的。   啊,真是可怜啊,要用这种方式来达成目的,趋炎附势的嘴脸真是可怜呐。   啊,真是可怜啊,无法摆脱这个势利范围的自己。   “——咚!”院子里的添水敲出清脆的声音。   “哗啦——”被拉开的窝身门后,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先后俯身进来。   “让大家久等了。”少女放下手里的托盘,向茶室内的社员行礼道。   那个嘴角扯出的笑容,是在嘲讽自己吗,美代子姐姐?你看,你的对手,是这样一个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女孩子啊。   啊,原来,大家都是同样的啊。   同样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这节没什么实质性内容学期末还要保持更新所以完全是充字数的大家散了吧【不,滚蛋!】 ↑说着玩的~ 其实就是从左须清奈这个外人角度看有栖川家族,高贵但实际某种程度上很可怜的大小姐和,真正意义上是赢家的二小姐(因为是主角)。啊,好恶俗的剧情啊,真的不是凑字数的吗? 好吧,就是很俗的居然被猜到了,虽然有点无聊请多包涵反正我已经预想到这节的点击一定很糟糕之类的,但是真不是凑字数的,后面你们就懂了【其实我写到后面也不是很懂,望天】。 下节,关于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的展演,关于网球部的部内同时发生的故事。敬请期待!   ☆、27-3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快暑假了,这里提前说明一下,虽然说我承诺暑假要双更的,不过今年暑假有实习【其实明年还有如果明年还不完结的话。。。】然后今年就不能像去年一样6月中旬一直双更到9月中旬了,目前估计是从7月中下旬开始双更,具体时间待定啦【看在我期末也没有停更的份上,请原谅我吧,谢谢!】←然后下周二更新《各自》的时候这段话也会贴出来,两边一起看的亲们知道一下就行。 一句话概括就是,目前两篇文依旧维持周更,请大家不要催更【虽说催更是好事啦~\(≧▽≦)/~】,双更开始之前我会公告的,谢谢大家! --------------- 这周刚刚考试回来,更得有点晚,抱歉了。 然后柳生君正式去中国做海外研修了,所以这是隔壁的副线啦。 下节是少年们的友情故事,其实我一直挺想写仁王和文太的,总觉得这俩的关系并不仅仅局限在队友啊【你们别想多】。以及,终于跑到网球场的小海带。敬请期待!   端坐在茶室里的左须清奈眼神不住地朝斜前方的窝身门那边撇去,虽然她紧攥着的手来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焦躁与不安,然而对坐在一旁的前辈梅野千惠的问话那颇为敷衍的回答还是泄露出了她的心情。好在茶室不甚安静,梅野千惠的注意力并不全在左须清奈的身上,因而她的窘境并没有被看破。   在前一日才被有栖川家的大小姐美代子说过那样的话,左须清奈始终觉得自己没法以平常的目光看待那位即将到来的社长。   也许是出于自己仍和有栖川美代子身处一个“阵营”的愧疚,也许是出于对同样冠以有栖川这一姓氏的泽语的顾忌。   不不不,那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咚!”   沉浸于自我纠结中的少女被院中添水敲出的清脆声音一惊,不自然地抖了一下。她从不知道,这种有规律的,看似温和的敲击声,居然有如此骇人的一面。   就像是,提醒她不要做什么亏心事一般。   紧接着“哗啦——”一声,窝身门被拉开了,外面贪婪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想从这好不容易打开的小口挤进来,茶室因而变得亮堂了些。   社员见门开了,都纷纷安静了下来,面朝窝身门坐好。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从门里俯身进来的少女走到茶室正前方的位置,放下手里的托盘后跪坐下来,向茶室内的社员行礼。与她一起进来的那位少年则走到了她的侧边坐了下来。   那是一个乍看之下与常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十五六岁的少女,至多是她的明眸皓齿让人觉得这孩子出落得真是俊俏,忍不住多看两眼。然而,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此时的她虽是只身着最普通的社团规定的素色和服,却兀自从身上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使得这件和服这套茶具乃至这间茶室都陡然高雅了起来,而在座的众人并不是在参加社团活动而是准备去欣赏一场茶道名流的表演一般,再无法把视线从她身边移开,并后知后觉地发现起初把关注点放在少女漂亮的脸蛋上的自己真是太过肤浅。   而令人惊异的是,在她身旁的那位少年并没有被少女的气场给比下去。同样身着素色和服的他没有露怯,更没用沦为陪衬,而是如同平起平坐的朋友一般,出现在少女身边。若说少女周身升腾出的是高贵的气质,那么少年的身上,则是慢慢漾出一直淡雅的感觉。他文静的相貌,他文雅的气质,都与这一方茶室好好地融合在了一起,让人从他的身上,莫名地看到一种之于茶道的归属感,和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的舒适感。   这两个人,是属于一个世界的啊。   “我是茶道社的社长有栖川泽语,接下来的日子,还请诸位多多指教。”坐在上座的少女俯了俯身,而后直起身来看向柳莲二,道,“这是我为大家请来的今天展演的搭档,柳莲二君。”   一旁的少年对少女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座下的或疑惑或好奇或坦然的目光,道,“我是一年级的柳莲二,请多指教。”   在网球场和部活室视察完打扫情况的幸村精市走到场边的长椅前,慢慢坐了下来,而后将手里那本刚填写好封面的部活日志卷成筒状,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手心。   见幸村精市似乎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玩那本新发的部活册子,丸井文太赶紧拿着扫把一溜烟儿跑到一旁的大树前,用扫把柄敲了敲把毛巾搭在脸上的仁王雅治。   “噗——”仁王雅治慢悠悠地拿下脸上的毛巾,“——哩!”   习惯仁王雅治意义不明的口语词的丸井文太并没有纠结于“这是啥?”“这到底是啥?”这种无聊的问题上,他看着黄玉色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知道咱们的军师大人去干嘛了吗?”   文太文太我告诉你,你一脸八卦的模样可和你的人设不符哦!   “嘛,为什么你认为我会知道?”仁王雅治果真一脸“你居然比我还八卦”的样子。   “你不是欺诈师嘛!”丸井文太才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他仁王雅治想知道却知道不了的事情。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噗哩。不过,我是欺诈师,不是情报贩子。”仁王雅治摊手道,“而且我最近打算当欺诈猎人了。”   其实仁王雅治是知道柳莲二在哪里的,只是依他判断,至少到目前为止告诉丸井文太也好,不告诉丸井文太也罢,事情都不会朝着有趣的方向发展。所以他觉得与其告诉丸井文太事实,不如和他打嘴仗磨嘴皮子更能消磨时间。   “......”只是仁王雅治没有想到,因为槽点太多,丸井文太放弃吐槽了。   “诶,话说,文太和仁王你们两个这是......”工作完成的胡狼桑原看着靠着树干拿着毛巾的仁王雅治和抱着扫把的丸井文太问道,“干完活儿了?”   “噗哩——”依旧是仁王式二字箴言。   “嘛嘛,差不多吧。”丸井文太抬了抬眼皮,看了眼扫的差不多的场地,“话说,桑原知不知道柳去哪里了,今天一直没看见他呢?”   胡狼桑原当真认真地想了想,而后一脸抱歉地道:“啊,不知道,我和文太一样一天没见到他了。”   “啊,是嘛。”丸井文太的语气平平,倒像是从一开始就对胡狼桑原的答案不抱希望一样。   可怜胡狼桑原以为自己辜负了丸井文太的期望,到一旁自顾自伤心去了。   ——茶叶蛋君,都是你太重视他把这小子给惯的了。   “如果搭档在的话,应该会提供情报的吧,毕竟他们是一个班的呢。”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仁王雅治,仍不忘记拖上已经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开展交换生工作的搭档柳生比吕士垫背。   柳生比吕士,于开学后的第一周周六上午,也就是两天前,坐上了前往中国上海的飞机,并已于同一天平安抵达,正式开始了他为期近三个月的海外交流研习活动。这也就意味着,从这一天起的两三个月时间里,身为主攻双打的网球部正选仁王雅治同学,不得不单打独斗了。   “说起来,柳生他这一走可是两三个月呢。”丸井文太从那把被自己拿来当支撑的扫把上直起身来,道,“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同是主攻双打又是同班同学四年的丸井文太,自认为对仁王雅治的了解绝不比那家伙的搭档少。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觉得仁王雅治是那种看上去吊儿郎当但对上心的事绝对认真的人,这点和自己竟莫名地有些相似。所以他知道,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的家伙,这个眼睛还如以往一般滴溜溜转个不停的家伙,这个笑容依旧口头禅依旧的家伙,心里绝对不是这么想的。   从故意向他搭话开始,丸井文太就一直观察着仁王雅治,看他是否在逞强。      ☆、27-4   稍微了解网球部一年级的7位正选的都知道,这7个人的关系,可以简单地分为“青梅竹马组”和“搭档组”。   所谓“青梅竹马组”,自不用说,是指在少时网球俱乐部里就结下友谊的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三人。也就是我(赤)们(也)俗(说)称(的)的“立海大三巨头”,是立海网球部三位君临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所谓“搭档组”,则是由于主攻双打任务而结下友谊的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以及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这两队双打组合。在这个组里,遍布着常年处于食物链底端的小动物们。   至于那个还没有正式进入高等部编制的“自(叛)由(逆)人(者)”海带子小朋友,暂且不在我们今天的讨论范围里。   ——因为如果加上他的话,那么组内关系就更加混乱了。   但真正了解这群耀眼的少年们背后的故事的话,才会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远在于网球之外。   这时就不得不拿这几位里入部时间最短,却混得很不错的柳生比吕士为例了。在成为网球部部员、认识仁王雅治之前,他首先认识的是身为风纪委员和同班同学的真田弦一郎。身处于“搭档组”却因为分班原因长期“潜入”“青梅竹马组”的柳生比吕士,常因为身份的特殊性而被放置于“真空地带”。就比如说餐厅偶遇绿间真太郎、高尾和成和黄濑凉太那次,柳生比吕士原本是不在丸井文太的邀请名单上的【注66】。   按仁王雅治对黄濑凉太和高尾和成的介绍来评价柳生比吕士:“搭档可是A班的精英哦!”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自己的搭档骄傲着呢,仁王雅治他。   虽然他后面接着又说了:“从你去年分班考到A班开始,你们四个和我们三个就已经是不一个世界的人了,精英。”明显带着嘲笑的凉薄的口气,真摸不透仁王雅治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这证明了,明明是“搭档组”的人,柳生比吕士却能和“青梅竹马组”混得相当不错呢,似乎连他的搭档都有看不下去的节奏。   说起来,柳生比吕士甘心放弃高尔夫加入网球部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诡异,虽说从官方得到的情报是在仁王雅治的游说之下,柳生比吕士发现了自己的兴趣和潜能。不过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当事人的我们谁都不知道。甚至连他的青梅竹马夏川由纪子一时也没明白当时的柳生比吕士究竟是怎么想的。   “比吕士不是说着玩的吧?”在柳生比吕士做出决定打电话告诉夏川由纪子时,她这样问道。   “你觉得我是那种说着就玩起来的人吗?”柳生比吕士看了眼被收起的高尔夫器具,道。   ——你是。   “算了,随你便好了。反正我身边的男孩子们都打去打网球了,不差你这一个。”相比之下还有让她更好奇的东西,“很想知道那个你口中的仁王君,究竟给你卖了什么安利呢。”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呢。   “听你这语气像是我是很随便的人一样。”显然柳生比吕士的注意力在前半句话上。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夏川由纪子赶紧否认,“您怎么可能是随便的人呢。”并硬生生吞掉了后边的半句。   ——你随便起来不是人啦,(伪)绅士。   当仁王雅治就这么带着柳生比吕士进网球部的时候,因为处于食物链底端,根本没有任何消息来源的丸井文太是最吃惊的人之一了。   虽然之前大家都知道仁王雅治去频繁勾搭高尔夫部的某位学生会干事,但丸井文太从不认为这家伙会真把人给拉进部里来——因为他是欺诈师,不是人贩子。   从国中一年级到高中一年级,认识仁王雅治的四年里,丸井文太觉得每一天都过得惊奇得像《马丁的早晨》一般——要担心点心会不会被抢,要担心训练的时候会不会坑自己,要担心受罚的时候会不会牵连自己等等。在丸井文太的眼睛里,仁王雅治就像他的外号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欺诈师——并不局限在网球场上,他能将这一技能灵活运用在生活的每一个方面。   “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这句话,丸井文太当着仁王雅治的面说了不知道多少遍。   后者每次听都无奈地摆摆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会因为丸井文太的话而遭受丝毫损害。   说起来,欺诈师,真的有名声这种东西吗?   虽然这么说了很多次,就像发誓绝对不让仁王雅治再碰自己的蛋糕一下之后仍不停被仁王雅治偷吃掉一样,善良的丸井文太依旧为这个看起来像灾区难民的骗子朋友兼队友担心着。担心的问题有很多,比如,能在没有柳生比吕士的情况下适应一个人的训练吗,能在没有柳生比吕士的督促下完成膳食平衡吗,能在没有柳生比吕士的学校克制住肆无忌怠地cos成柳生比吕士来吓人的恶趣味吗,之类的。   感觉这么一想想,就发现面前这聪明绝顶的家伙忽然可怜地像个小孩子一样,而他的监护人前不久刚狠心地丢掉他的手一个人跑到国外逍遥快活了似的。   恢复单身——并不是那个意思——的仁王雅治,看来要分一分归属网球部的各位来照顾了。   然而这么多的担心汇集到一起,少年张了张嘴,变成了这么一句:“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丸井文太在心里暗自打算,如果这个白毛狐狸说了逞强的话,就要好好嘲笑他一顿。   “啊,问题?会有什么问题啦!噗哩——”仁王雅治拍了拍丸井文太的肩膀道,“你可别忘记了,当年全国大赛我可是甩开比吕士担当单打2号呢。”   “可惜后来你输了,打肿脸充胖子的原双打1号君。”丸井文太无情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比起担心我,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蛋糕吧。”仁王雅治作势抹了抹嘴角,“花生碎放得有点多了,掩盖住蛋糕原本的味道了,有待改进啊,文太君!”   “诶——!!!”丸井文太当即炸毛了,他一把把手里的扫把朝仁王雅治的脸丢过去,可惜被后者以敏捷如手的动作接住了,“干嘛又偷吃我蛋糕啊!!!我留着等放学路上吃的,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   “真可惜,我昨天晚上看深夜剧睡得太晚,早上没吃早饭,一经过你座位旁就听到你盒子里的蛋糕在召唤我,就响应它们的召唤把它们吃掉了。噗哩~”   “我看你是脑子有问题产生幻听了吧!等等,等等,它们......”丸井文太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喊道,“你全吃了?!”   “不不不——”仁王雅治坚定地摇了摇头,见丸井文太送了口气后补充道,“我好心地帮你留了一个啦!”   “......友走尽,仁王雅治!”丸井文太真后悔这辈子认识这么个朋友。   刚才为他担心真是蠢死了!没柳生比吕士的监督,这家伙不要过得太快活了,简直跟放出笼子的小鸟一样快活!   仁王雅治朝正准备一直碎碎念着“友走尽”的丸井文太做个鬼脸——在丸井文太看不到的角度,却在这时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叫声。   “前辈——前辈——......救救我!!!”场边某熟悉的海带带着颤音跑了进来,“柳前辈......柳前辈在不在?!”   ------------------   【注66】这个搞笑的吃饭过程,具体详见《各自的领地》File36-38,时间是这一年的4月份(看《黑篮》的同学知道,就是翠翠漫画头一次登场,去海常看诚凛秀德练习赛的那天)。大致情况就是丸井文太有4张餐卷,他请了仁王雅治、胡狼桑原和丸井文太三人,可是胡狼桑原因为要帮父亲店里的忙去不了了,然后仁王雅治临时把柳生比吕士拉过去的(绅士君在这时发觉自己被无形中划归到“立海大三巨头”阵营里了)。顺便说一句,这件事发生在绅士君和由纪子吵架后不久,因为绅士君的反常还被狐狸给看出来了。再顺便说一句,为了吃这顿饭,我还做了关于“翠翠去海常观战,在吃中饭的时候碰见绅士的合理性”类似的无聊考据= =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们的友情好让人羡慕啊,绅士君你快回了啊你搭档要营养不良了啊! 然后我下面要出去三四周,先放三周的存稿,如果来不及的话回来会补上请不用担心,谢谢大家支持! 以及,跑了一章的海带子终于抵达战场!下节是海带子的故事!敬请期待!   ☆、27-5   前面曾经用很大的篇幅说过,单纯善良的切原赤也始终相信着自己的直觉,并用自己引以为豪的直觉勇闯人生长达一十五年之久。   但我们都知道,生活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自然这条规则对身处于二次元、在“立海大三巨头”手底下奋力挣扎的切原赤也也不例外。实际上,自开学以来的这段时间里,切原赤也就因为自己的直觉而给自己引来了不小的麻烦,并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事情是这样的。   在开学那天,切原赤也曾因为迷路而遇上了心目中的“女神”有栖川泽语,并在有栖川泽语的引导下遇到了心目中的“男神”柳莲二,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天和他一起被柳莲二安全送达教室的,被柳莲二礼貌地拜托在班上多关照他的那位名叫中井裕梨的妹子,成为了他的邻桌。   作为备受全校瞩目的明星社团网球部(中等部)的部长,再加上长相不错(自认为)成绩不错(自认为),切原赤也在中等部还是十分受同学待见的。尤其是前辈们升到高等部之后,给切原赤也递情书的姑娘就愈发躲了起来。不过因为一心扑在他心爱的网球事业上,少年并没有任何谈恋爱的打算,因此就算有女生来表白,少年也会很认真且从容地拒绝对方。   说到为何单纯少年切原赤也会应对男女之间的感情,还是有一段故事的。在网球部的前辈们升入高等部之前,大家每个人都为那个跟在他们身后两年,也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成长了两年的傻小子准备了一份礼物。比如说部长幸村精市准备了《管理部员100条》,真田弦一郎送了《铁拳制裁法则》,柳莲二送了《各校资料整合》,柳生比吕士送了《绅士守则》等等,而仁王雅治,则传授了切原赤也一套如何拒绝女生的方法。   “仁王前辈,为什么要学这个啊?”切原赤也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礼物”很是疑惑。   其实前辈你这个月零花钱都拿去卖整蛊道具了吧,没签给我买礼物就直说嘛,咱们谁跟谁呢!   “你还小,不懂。”仁王雅治模仿着电视剧里常见的父亲腔调对切原赤也说道,“这可是身为男孩子的防身术,我保证你受用终身哦,噗哩~!”   ——哪家爸爸会用“噗哩”给儿子说话啊!   ——还有男孩子的防身术是什么鬼?   虽然当时的切原赤也心头就像有一百万头Lama(翠)桑(翠)奔过一样,少年还是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跟这位被队友都评级为“骗子”的前辈学起了拒绝女生的方法。   ——话说前辈您也顺带教他一下拒绝男孩子的方法喂!   不过仁王雅治这样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网球部虽说是热门社团,可与其热络的表面相比,其本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再加上部里纪律严明,以及门神真田弦一郎把关,他们在时的网球部还算是在正常轨道范围内运行的。但是,当中等部的网球部不在他们管辖之下,对切原赤也来说,学会如何妥帖地拒绝别人也是非常重要的。他也相信,对于大多数出身都是有些背景的立海大学生来说,这些话点到为止大家就都心知肚明了。   当然,向有栖川泽语那样又得体又聪明还会带好吃的点心,又和他们部里正经的军师大人有故事的女孩子,他们还是非常非常欢迎的。仁王雅治在心里这样补充道。   但现在,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在中井裕梨坐到切原赤也旁边时,切原赤也本身是不在意的。反正放眼整个教室,大多数都是从中等部直升的熟人,而切原赤也又不怕生,也不差多认识这一个人。可切原赤也总觉得这位妹子在若有意似无意地看着他,可当切原赤也看向她的时候,却发现中井裕梨正低着头看自己手里的东西。这样的次数多了,切原赤也便开始觉得,要么是自己神经过敏,要么是那位少女有话想对自己说却又不好意思。   由于对自己直觉的信任和依赖,切原赤也决定还是暂且相信自己的直觉,找她把话问清楚。于是,找了个午休,看周围没什么人,切原赤也开口了:   “中井,请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虽说仁王雅治教了他一套如何拒接女生的客套话,不过聪明的切原赤也懂得如何举一反三。   “啊......啊......那个......没什么......”中井裕梨和与他第一次相见时一样,还是那么怯声怯气的。   “你不要跟我客气啦,好歹我们也是邻桌嘛!”切原赤也打算彻底发挥自己男子汉的精神。   “......那,社团......能,给我讲讲吗?”少女犹豫了一下,问道。   切原赤也了然地笑了一下,开始以自己所在的网球部为例,和少女介绍了学校的社团及相关制度。   果然是有什么问题要问自己呢。切原赤也为自己能帮到同学而感到开心。   可出乎切原赤也意料之外的是,当天下午,这位少女就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网球部——虽说是小心翼翼但到底是被眼尖的切原赤也看到了,什么都不说观摩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什么都不说就悄悄离开了。如此持续到上周五的社团活动。   难道是因他无意识之间给她灌输过多网球部信息,使得她动了加入网球部做经理的心思?切原赤也为自己与生俱来的安利能力而感到震惊。   就在切原赤也等待着这位羞涩的邻桌递给他入部申请的时候,出乎切原赤也意料之外的事又发生了,今天这家伙居然不——来——了!   ——喂,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就算交入部申请也不是交你这里吧!   越想越奇怪越想越坐不住的切原赤也把球拍一收,包一背,安排了副部长监督训练之后,自己一个人撒丫子跑到高等部的网球场打算找前辈们帮自己解开心结。这也就是正在斗嘴的丸井文太和仁王雅治听到切原赤也喊着:“前辈——前辈——......救救我!!!柳前辈......柳前辈在不在?!”的原因。   关于为什么要找柳莲二而不是某狐狸,海带子给出的理由是,这种事明显稳重的柳前辈更靠谱,哪怕之前仁王雅治曾教给他如何拒绝女孩子的方法。   根据直觉,切原赤也觉得这次的女孩子不怎么好对付,比起从仁王雅治那里临时学来的拒绝术,他更需要强大的技术信息支持。   这话自然不能对仁王雅治说,不然他该不高兴了。   “所以说,你到底干嘛啦,以为自己现在是部长不训练就了不起啊?”丸井文太拿着手里的扫把柄戳了戳没精打采的海带少年。   “我是把今天的定额做完了才来到,没有荒废训练哦!”一到前辈面前就立马变小孩子的切原赤也鼓着脸,道,“前辈们不也是在大扫除嘛,我不算干扰训练吧。”   “虽说是不算......嘛,你究竟碰上什么问题,跟我们讲清楚才好解决啊。”丸井文太摊了摊手,“什么都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啊。”   “所以,所以我找柳前辈嘛。”切原赤也怯怯地看了眼闻声走近的幸村精市,低了低头,乖乖地道,“部长好。”   “赤也要是有什么问题了,还是赶紧解决地好,解决好了才能投入100%的精力打球。”幸村精市扫了眼低着头的切原赤也,笑道,“莲二在茶道社帮有栖川桑的忙,你去茶道社找他吧,不过一定要记得等他们活动结束了后再进去,不能失了礼数。”   “是,谢谢部长!那我先去了!”切原赤也一下子有了精神,对幸村精市鞠了一躬后跑出了网球场。   见往茶室方向跑的切原赤也的背影逐渐消失,幸村精市眸光微转,看向一旁拿着劳动工具干站着的仁王雅治和丸井文太,道:“你们两个,还打算继续在树底下乘凉吗?”   “我再擦一遍器材好了,再擦一遍!”仁王雅治甩着手里的抹布,往旁边的投球机处飞速移动。   “我也......我再去扫一遍地!”丸井文太竖起手里的扫把,证明此刻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扫地工。   幸村精市看着作鸟兽散的二人,轻笑了一声,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像刚才一样,拿着卷成筒状的部活册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心。   刚才斗嘴斗得那么开心,以为他没看见吗?   还有,他刚刚可是“一不小心”提供了足够用于八卦的信息呢。莲二,明天部活训练,要小心喽!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存稿箱君1号: 海带子朝找莲(爸)二(爸)的路上前进了,然而通过前辈们的谈心他竟发现了个惊人的真相?!下节,敬请期待!   ☆、28-1   那一天,每一个从立海大附属高等部茶道社的茶室出来的社员,都无比惊奇地发现门口站着一个身着高等部制服、胸前别着预备年级徽章、肩背网球包、头发乱糟糟、脸色很阴郁的少年。他那焦躁的神情,和他攥紧的拳头似乎都在提醒人们,他处在随时随地可能暴走的状态。这也惹得但凡是看到他的社员,立马二话不说赶紧跑远,生怕被战火无辜波及。可事实却是,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微低着头,再没有别的动作。这就好像是一个明明火冒三丈到头发快要烧起来的人,愣是一声不吭平静如水一般,充满了违和感。   到底,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状似海带一般纠结着的少年,在他们的茶室前等了多久。   “看来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呢......”见社员们都已经离开了,有栖川泽语走到门前跪坐下来,用手轻推开门,而后看向柳莲二道,“嘛,不过在回家之前,还要解决那个孩子的问题呢。”   她的语气,就像是一个面对叛逆期孩子的长辈一般,充满了妥协。   从切原赤也到茶室门前时,有栖川泽语就透过窗子看到了。只是一来他不是社员,二来那时茶会已经开始,就算因为认识而偏心那孩子,她也不能就这么直接引他进来。看他那样子,不如在外面进行一会儿光合作用反而更好。更何况,他的直系前辈在这里呢,她又何必操心。   准是那位笑得高深莫测却故作一脸纯真灿烂的朋友把这烂摊子丢过来的吧。柳莲二的脑子一下子浮现起幸村精市那揣摩不透的笑脸,不自觉手微微抖了一下。他趁起身的功夫不着痕迹地晃了晃头,试图把那可怕的残像晃去。这时,已经走到窗边的他,对那杵在池子前半个下午的海带小朋友道了声:“进来吧,赤也。”   先去听到拉门响动的声音,切原赤也还在踌躇,不知此时进去合适不合适。此刻透过开着的窗户见前辈柳莲二发话让他进去,这才乐颠颠地跑到门前,蹲了下来。   “赤也君,小心别碰着头了。”跪坐在门口的有栖川泽语低下头,看向门外准备进来却有些无措的切原赤也,“把你的包先递进来,我帮你拿着。”   “是。”切原赤也取下背上的网球包,把它递到有栖川泽语手上,然后再脱了鞋,小心翼翼的爬了进去,见自己完全进了门后才舒了口气,放心地直起腰杆儿,感激地道,“谢谢泽语姐。”   “不用客气。”把切原赤也的网球包靠着墙壁放好之后,有栖川泽语小步走回主座,将旁边小几上的茶具收拾到托盘里,一边收拾一边道,“不过赤也君的姿势可真是有趣啊,托你的福,我真是大开眼界了。”   “那也叫姿势?”柳莲二把理好的托盘递了过去,坐下来后用极其平淡的目光看着切原赤也,“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进茶室是爬进来的,你当是在钻(狗)洞吗?”   ——这绝对是鄙视吧鄙视!   ——还有,海带也是有人权的!   “我......我......谁让那......那门......明明安个推拉门就好了......哼!”被两位尊敬的前辈嘲笑之后,切原赤也的舌头像打了结一般,说话也不利索了,愈发着急的他气急败坏之下使劲捶了下地来泄私愤。   “那你就要问创办茶道社的前辈为什么更偏爱窝身门了。但不管怎样,自己做得不够时,可不能拿别人当借口,我们不是一直有这么告诫你的吗?”柳莲二看了眼面前因为自己的说教而低着头鼓着脸的海带头,又看向虽然背对着他们整理茶具,但估计脸上一定笑开了的某位少女,“况且,你要是一生气把榻榻米打了个洞,最后为难的还是泽语。”   “啊?!啊......”切原赤也一听到这儿,立马抬起头,带爬带蹭地朝有栖川泽语那里挪了挪,“泽语姐,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你别......”   “我没有生气哟!”听到背后的动静,有栖川泽语转过身,对着一脸紧张的少年灿然一笑。   如果面前露出这个表情的是幸村精市的话,那么切原赤也这短暂的一生就宣告结束了。   可如果是有栖川泽语的话......绝对是治愈啊!   ——孩子,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这丫头黑起来可不比幸村精市差到哪儿去。   “可......”见想帮助后辈成长心切的柳莲二还打算开口说些什么,有栖川泽语递了个眼神,试图制止这没完没了的口水仗。   “男孩子嘛,又对这窝身门不熟悉,难免会动作不雅,莲二就别教育他了。不过,门也没赤也君想得那么低,等下好好出去便可。”端起盘子,少女起身道,“赤也找莲二来的吧,我给你们泡茶去,你们先聊吧。”   ——简直是天使!   “不......泽语姐,等你回来,一起讲啦,一起讲。”关于女生的话题,泽语姐绝对比柳前辈还灵的。   切原赤也一瞬间就抛弃了自己来这里的最初目的,和自己最信任的某位可怜前辈。   见自己一手培养的后辈几句话就被人家给蒙走了,柳莲二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提着这个眼睛里冒星星的笨蛋回部里和那两位“大人物”交代了。   嘛,管他呢。反正蒙走这位小王牌的,可是她啊。   是她的话,一切都游刃有余吧。   在切原赤也说得喉咙冒烟,终于把开学一周以来自己的遭遇讲完后,茶室陷入一片静默之中。   少年捧起面前的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茶,露在茶杯外面的眼睛转了转,一会儿看看有栖川泽语,一会儿看看柳莲二。   喂喂,两位前辈,给个面子来点反应啊。   ......状似沉思中的柳莲二。   ......状似沉思中的有栖川泽语。   ......状似在沉思柳莲二和有栖川泽语为什么会在沉思中的切原赤也。   “啊。”柳莲二轻轻地发出了个语气词。   “前辈!”切原赤也感动地都要哭了。   “......所以呢?”柳莲二反问道。   “所以......所以我是不是被......”切原赤也吞吞吐吐不敢讲出那个他不明所以的词。   “被放置play?”有栖川泽语试探性地问道。   “对......对!”不愧是他崇拜和尊敬的人,果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像......”   ......就像仁王前辈一样。   “......这样。”少年咬了咬牙,还是没把这陶侃前辈的话讲出来。   顺便说一句,这词是周末在MSN上丸井文太说的。   “赤也啊,你也要学乖点儿,这段时间少招惹仁王。”丸井文太本着前辈的身份好心提示道。   “为什么?”切原赤也天然呆。   “柳生去中国了你知道吧?”丸井文太问道。   “知道啊,然后呢?”切原赤也继续天然呆。   “然后被搭档放置play的人的心情可是很糟糕的。”丸井文太摊手。   -系统提示,“放置play”为新词汇,是否添加到本地词库。   -选择:1.是;2.否。   -是。   切原赤也通过网聊丰富了一下自己的词汇量。   “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请仔细查阅之后再使用。”柳莲二不猜就知道是哪个奇怪的人类又给有栖川泽语灌输这种奇怪的东西了,“还有,根据我这边的资料显示,中井桑中学时候是舞蹈社的,所以她去网球部的概率在1%以下。而且即使是想入网球部,以她外校考入的身份,也应该到高等部的社团报到。”   “前辈那边也没有啦。”这下切原赤也更确定了自己之前某个朦朦胧胧的大胆猜测,身体不由地一震,“难道......”   切原赤也曾经对这位中井裕梨同学的行为有过两个猜测,而认为她想进网球部可能性其实不如这个高,只不过因为太羞耻而没说出口。事实上,他正因为这个有些放肆的猜测,才会坐立难安到觉得自己神经过敏着,这么看来还真是——?   “......难道,是暗恋我吗?”某想象丰富的海带捧着脸,“不是直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仁王前辈没交给他这么处理的方式啊。   ——不不不,他要好好打球,他可没工夫谈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存稿箱君2号: 海带子好可爱会有很多姑娘喜欢你的不要急!至于这位是不是呢?我们往下看啦! 下节,伙同前辈上门找人的海带发生了什么?敬请期待!   ☆、28-2   “那我先走了,前辈们辛苦了。”中井裕梨向舞蹈房内几位留下来排练的前辈鞠了一躬后,倒退着走出了舞蹈房。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去留,一切都像是她在自说自话一样。   走到室外,少女深深呼了口气,再缓缓吐了出来,这才觉得刚才那份压抑的感觉从体内释放了个干净。此时天空已红了大半,头顶上的那片丹霞颜色亮丽地让少女移不开眼,而它正扩散着扩散着,大有把远去呈青黄色的天际染上这瑰丽的色彩。   “预备年级的中井裕梨同学?”拿着资料表的舞蹈社副社长井上丹亚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少女,“恭喜你合格了。”   “诶......是......”中井裕梨点了点头,之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听这位前辈的语气,她还当是告诉她入部考核失败了呢。   “怎么,你很惊讶自己过关?”虽说是问句可井上丹亚的语调却还是那样平淡,倒不如说听不出语气里带有任何感□□彩,“从你的动作和临场发挥来说,你的基本功很扎实,我不清楚这样一位有着不错功底的舞者为何会在中学时代没有任何一次出场记录。更不清楚,为何这样的人,到现在还在对自己的能力疑惑着。”   中井裕梨攥了攥拳头,头又低了些。面对这些事实,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说自己一天训练都没拉下可是一上舞台就会产生晕眩,同时脑中一片空白,所以从来都未曾出场比赛吗?   她的胆量,她的自信,永远都是她舞蹈路上最大的障碍。   “每天基本训练结束后,社里会着重对希望参加海原祭展示的社员进行排练,你可以选择在旁边看看。”井上丹亚侧过身,看了眼身后准备开始训练的社员,道,“或者,选择加入他们。”   加入他们,又能怎样。动作练得比任何人都熟,又能怎样。   只要无法站上舞台,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如果,像这可以四散飘去的云一样,自由自在地,该有多好。   “中......中井?!”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头望天的中井裕梨收回目光,有些讶异地朝声源看去。只见她那位头发卷得像某种植物的邻桌正站在她五米开外的地方,并且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因为他的靠近有缩窄的趋势。   而在少年身后的不远处,是并立站着的,开学那天为她带路的温柔前辈柳莲二,和被邻桌称作“泽语姐”的美丽少女有栖川泽语。   啊,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可以淡然自若地站在舞台上吧。   “最后以前辈的身份,再给你一个忠告。作为舞者,请骄傲地抬起你的头。”   “他这是?”有栖川泽语看着这位一发现目标腿上就跟绑了助推器一样狂奔的少年的背影,向身侧少年的大前辈询问道。   “大概是准备直接说明吧。”柳莲二可以预想到将会发生多么羞耻的画面了,他突然失去了观看下去的欲望。   归根到底,和通过恶作别人来消遣的仁王雅治,以及以别人的痛苦为乐趣的幸村精市来说,柳莲二终究是善良而仁慈的。至少现在,他对没能及时劝阻住那个一根筋的后辈而后悔了。   如果刚才在茶室里能及时引导这孩子,就好了。   “哈,你说什么?!”有栖川泽语对切原赤也爆炸性的发言有些反应不良,“你觉得那位中井桑暗恋你?”   ——话说你什么时候比小景还自恋了?   迹部:好好说话,别扯我!   “暗恋,即对另一个人心存爱意或好感,因为种种原因想靠近她(他),如果她(他)一离开你,你会担心她(他)的一种表现。”柳莲二将暗恋地定义直白地说了出来,而后反问道,“请问你们现在符合哪一条?”   ——混小子,你前辈我才是暗恋,我才是!   “你们看啊,她总是对我欲言又止,还总是偷偷跑到网球部看我训练,总是偷瞄我,并且什么都没跟我说,那不就是暗恋嘛。”切原赤也赶忙掰着指头往定义上套。   “嗯?那你怎么会知道她在偷喵你,偷跑到网球部看你训练?明明是因为你过分关注她了吧,啊。”有栖川泽语唇角微扬,眼睛眯了眯,“而且因为她没来坐立不安,所以跑到这里来跟我们抱怨的人,是你吧。是你在暗恋人家吧,赤也君。”   “诶——!!这个结论得出的也太随便了吧,泽语姐!”切原赤也一下子慌了手脚。明明是仁王前辈告诉他,要好好拒绝女孩子,他这不正是因为身边的人有这种倾向干扰了他觉得困扰才来解决问题的嘛,怎么说来说去变成他暗恋对方了呢。   都是仁王前辈的错!对,一切都是他仁王雅治的错!就算是被柳生前辈放置play心情很糟,也决不饶你!   ——我们都懂,你是青春期的躁动,我们都懂,不用解释了。   “也许真的是这样呢,赤也。”柳莲二配合着某人的恶趣味开始瞎扯,“可能性已经超过60%了。”   “哦,这不是真的。”切原赤也扯着自己本就乱得可以的头发在榻榻米上打滚,“我才没有才没有。”   “是真的哟,事实总是难以让人接受的。毕竟人家小姑娘暗恋你的概率还没暗恋莲二的概率大呢。”有栖川泽语开始火上浇油,那坏坏的语气和认真的表情让人只能连声叹气,“说句不好听的实话哦,你一没莲二高,二没莲二帅,三没莲二成绩好,小姑娘很难愿意跟你混的,小海带君。”   大概是切原赤也处于精神崩溃期,并没注意到有栖川泽语用了他讨厌的海带称呼他。   眼见有栖川泽语有调戏小朋友上瘾的坏毛病,柳莲二在旁边赶紧制止了:“真是,没事把我拉上去作比较干什么。”   “本来就是嘛。”有栖川泽语软软糯糯的声音和上扬的尾音让柳莲二听了心里痒痒的,“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子的。”   拿她没辙的柳莲二摇了摇头,复而语气严肃地道:“那也不可以随便这么比较。”   “是。”有栖川泽语学认错的小学生那样,配合着乖乖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里的无可奈何,她又怎么看不出。就知道那么温柔的他,才不会狠下心来责备她呢。   ——喂喂,麻烦你们管管那个满地乱滚的海带。   “请问,有什么事吗?”眼见少年气势汹汹冲了过来,中井裕梨有些害怕了。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中井裕梨就觉得这位少年是个野蛮人。   “也......没什么......我......”一面对面立刻怂了的切原赤也挠了挠头。话说他不就是来确认到底是谁暗恋谁的问题嘛,见了她心率依旧整齐就说明他不是暗恋她对吧,果然他怎么可能暗恋她!那就是她在暗恋他,对,是她暗恋他。   ——逻辑已经混乱成糊的海带。   “下午好,中井桑。”已经走过来的柳莲二赶紧帮后辈救场,“赤也不是老远就见到中井桑,想要打个招呼的吗?”   “啊,对。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见到你呢,中井。”切原赤也感激地看了眼自家前辈,真是人民信赖的好伙伴呐。   “是,你们好。”中井裕梨俯了俯身,跟面前的几人打了招呼。说实话,她现在还是感觉莫名其妙的。   打完招呼后,再不言语的四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微微有些尴尬。   “诶,中井,还没走吗?”训练完出来的井上丹亚走近,才发现这边还有两位自己的同班同学,“柳和有栖川也在?原来你们认识啊。”   “是。”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道,“中井桑是你们社员?”   “啊,如果有希望的话,可以在海原祭的展示会上一展风采呢,毕竟这次海原祭我们还是会以一年级和预备年级为主呢。毕竟我们不如茶道社那么人才济济,新生也需要锻炼,还望有栖川部长要对我们手下留情。”井上丹亚看了眼那个想到容易害羞的小姑娘,意味深长,“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兴趣。”   ——这样的孩子,是需要给她以压力才会成长的。   诶,这位前辈,在说什么呢。是觉得她有希望吗?明明之前......   “最后以前辈的身份,再给你一个忠告。作为舞者,请骄傲地抬起你的头。”   不是,不认可她的话?   “真是过谦了,舞蹈社也是立海的招牌社团呢。”有栖川泽语承让道,“我们茶道社也会以新生为主力的。”   社长也好,副社长也好,明明只是比她大一个年级,为什么她们那样从容淡定。   是不是,只要努力冲破这个障碍,她也可以,无限接近。   无限接近,她们,他们。   “我......我愿意!”中井裕梨抬起头来,看着因她的话而侧过脸的两位前辈。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存稿箱君3号: 啊啊啊,虽然海带很呆萌但是某两个人好像有点甜你们好过分呐明明这部分是配角【口胡我们是主角啦】 然后中井妹子真的不是喜欢泽语吗不是喜欢泽语吗不是喜欢泽语吗?大概就是吧。 下节开始,经过漫长的过度,正式进入海原祭倒计时,即将开始盛大的海原祭,以及急速展开的剧情,每一节都不能错过哦!估计那时候我就回来了,下节是泽语班级的筹备以及仁王雅治的预谋,敬请期待!   ☆、28-3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存稿箱君4号: 思考了一晚上我还是觉得不太稳妥于是又加了一个星期的存稿,不过但愿届时我已经回来了。 本节全部的亮点就在仁王雅治对自己的备注上,果然是个“人生在世,及时行乐”的家伙啊。 下节,班会继续,网球部对于海原祭又有什么打算呢?敬请期待! 以及这节后没有存稿箱君了然后真的来不及的话就【隔壁翠翠那篇我也是放到这周的┑( ̄Д  ̄)┍】 -----------下面是兔子本体的分割线----------- 然后兔子酱及时回来了所以这里是本体君! 要补充的东西只有一则公告,为了防止大家忽略所以特别放在了正文上方: 公告:2015.7.21-2015.9.5《斜晖》《各自》每周双更,更新日期为每周二、每周六 在专栏和文案里都有放哦,所以我们下次见面的视角是下周二哟!   9月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二,立海大附属高等部1年A组——   “鬼屋吧,还是鬼屋吧!”   “鬼屋用的遮光布太多啦,而且每年办的班级也不少诶,委员会审批比较难通过吧。还是考虑能大家自备材料的项目比较好吧。”   “占卜怎么样!”   “谁会啊?!我们只能当听的份吧!”   “女仆咖啡厅或者执事咖啡厅?”   “这个我们中学时候有玩过诶!赞成!”   “可是这个性别要求太明显了吧......等等,难不成要女扮男装或者男扮女装?”   “这个好像比较有卖点诶,让他们知道我们A组不仅会学还会玩,才不是死读书呢!”   “......这样都不敢叫外校的朋友过来看了,一定会是一生的耻辱的!绝对不要!”   ......   “......泽语似乎看得很起劲呢。”柳莲二看着因为大家的争执而显得很愉悦的有栖川泽语。怎么回事,这丫头的性子和幸村精市越来越像了,难道坐前后座性格会传染吗?   ——要隔离!一定要隔离开他们俩!   “因为很有趣啊,七嘴八舌的大家很有趣,急得上火的及川君很有趣,想发作却刻意控制着自己的真田君也很有趣。”有栖川泽语用余光瞥了一眼脸黑了一半的某位风纪委员长,感慨道,“我可是个去年因为生病错过了海原祭的人呢,觉得看什么都很新奇的样子。”   估摸着是想把去年缺失的乐趣今年一次性补充回来吧,柳莲二揣测道。可是——   “你这两天也欢乐过头了。”柳莲二好心提示着某人昨天的恶作。   “噢,你说那个啊!”有栖川泽语侧过脸看着柳莲二,柳莲二本以为她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谁料她却这么说道,“太可惜了,那么具有戏剧性的冲突居然就草草收场了。”   绝对是小恶魔!   不过,她做事自有她的分寸,就任她去吧。   “你现在可是一副‘我想在海原祭大干一场’的表情呢。”柳莲二的目光轻抚过她扬起的唇角和意犹未尽的表情,这样的她,单纯得可爱。   “那当然,我可是一个有着伟大计划的人。”有栖川泽语的头歪了歪,声音有些俏皮,“到时候我可要你的数据支持哟!”   “好。”他这样答道。   事实上,像他们这样在混乱的状况掩护下,目无组织纪律开聊并且可能自带粉红泡泡的并不在少数,这也就使得全班乱上加乱。事先声明,在班会课上谈恋爱或秀恩爱的行为,绝对不值得各位读者效仿。   站在讲桌前的班长及川宗一看着台下炸开锅的场面,纷繁错杂的声音和失控的情境让他头痛不已。是哪个自以为是的混蛋教育学家说的,自由讨论有助于培养学生活跃的思维,从而提高学习效率。   简直是放——狗——屁!!!   及川宗一现在就想把宣扬这种教育理念的教育学家拎到他这个位置,然后让他张大他的人眼竖起他的人耳好好听听看看,台下这群打着“精英”旗号招摇撞骗的熊孩子们,在这个开放性的讨论氛围里不仅没有商讨出任何结果,反而让事态变得更加混乱了。怎么收场,这让他怎么收场?!   及川宗一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就是好死不死地自荐去当这个“精英”班的班长。   无可奈何的他求助性地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班主任西田夏美,却被对方一个┑( ̄Д  ̄)┍的表情给打发了回来。   ——海原祭全权交给你们学生办是学校守则明文规定的,恕老师我爱莫能助。   及川宗一这辈子第二后悔的事是,居然信了学校守则里的规章制度是为学生谋福利的。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他及川宗一年纪尚轻还未婚嫁,啊不,没有女友还是童贞,死亡什么怎么可能!   “私以外,全——员——闭——嘴!!!”   同时,一墙之隔的1年B组——   “扑——咚——”   “又来了,A组的怒吼!”   “这次把放在黑板槽里板擦都给震掉了诶!”   “......其实是刚才没放好,本来就准备掉下来吧?”   “哈哈哈,不要说出来嘛。”   “这不算是笑点吧。”   “明明很有趣嘛!”   “咳咳,大家,请继续讨论我们班的方案吧。”B组班长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背后的黑板和墙壁,似乎生怕隔壁A组的班长火气太大等会儿直接把他们班的后墙自己班的前墙给拆了。   ——你想太多了,你当徒手拆高达啊。   “嘛,仁王,你不觉得幸村他们现在超级惨吗?”丸井文太伸手戳了戳邻桌低头玩手机的仁王雅治,道,“想象不出来啊,魔王幸村被吼的场面。”   ——你已经死了,丸井同学。   “噗哩~,你刚才说什么了?”仁王雅治听到了足以让他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的线索。   丸井文太见某人转得机灵的眼睛,发现自己失言,赶忙捂住嘴道:“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嗯?”仁王雅治摇了摇手机,他可随时都可以跟某位魔王联系的哟!   “......一块!”丸井文太竖起一根手指。   “不行啊,丸井同学。”贿赂人是不好滴,丸井文太君,仁王雅治伸手五根手指晃了晃,严肃地拒绝道,“五块!”   “......”丸井文太咽了咽口水,想象一下如果被幸村精市知道了刚才的话的情景,只得对自己盒子里即将易姓别人的蛋糕道了声对不起,而后艰难地答道,“五块......就五块!”   “成交!”仁王雅治朝丸井文太竖了个大拇指,“训练的时候给我。”   “......知道啦知道啦。”打死他也不再多说话了,“话说这样你就不用跟幸村发邮件吧。”还拿着手机干嘛啦,看得他心惊胆战的。   “我可是很有诚信的人,噗哩。”仁王雅治把手机扔给丸井文太,实物为证不能再怀疑他了哟,“我是在跟上次遇到的黄濑通信好吧。”   “黄濑?黄濑凉太?”什么时候这个骗子的生意发展到别的学校了,对方还是篮球部的,“你和他怎么会......?”   “之前不是答应他去我们学校篮球部那边联系联系,看能不能办练习赛嘛。然后就聊了聊,觉得和他挺聊得来的。”仁王雅治接过丸井文太递回来的手机,道,“我邀请了他来参加海原祭,反正他们学校离我们这儿挺近的。”   ——你哪里是觉得他聊得来,你是看二黄好欺负吧!   实则这是认真负责的柳生比吕士在去中国前交代他完成的事情。仁王雅治拜托班级里一位篮球部的正选跟他们部长协商,结果篮球部部长欣然同意了练习赛的提议,并打算定个日子好让两校部长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计划。于是,精于谋划的仁王雅治就建议说在海原祭的时候请海常的部长过来,不仅会面商谈了练习赛,还能通过招待他们促进两部友谊。这也就有了仁王雅治和黄濑凉太的通信。   不过,仁王雅治自然是有他的打算的。反正对他来说,在搭档柳生比吕士和青梅竹马夏川由纪子还有她的关系不单纯的邻桌绿间真太郎微妙的关系中想要找到趣味,勾搭上搭档的青梅竹马的邻桌的中学队友黄濑凉太同学,似乎是个捷径。   不要问他为什么如此八卦,他会说这是为了他的搭档的情感之路添砖加瓦。再问细点,他会说人生苦短何不自己寻找乐子。   总而言之,网球和学习之外,仁王雅治的心思全花在如何让生活变得有乐趣起来。   就在这时,手机一震。   -您有一封新邮件,是否现在阅读?   -是。   仁王雅治看着手机屏幕,笑得灿烂。   现在,一切都向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了。   “差出人:黄濑凉太   收信人:噗——哩   主题:太开心了,谢谢邀请!!!()   内容:海原祭第二天是周六吧,我们不训练哦!   我会带着我们部的队长前辈一起来的,到时候还请多多关照啦~\(≧▽≦)/~!”   ☆、28-4      “私以外,全——员——闭——嘴!!!”   在及川宗一发出了这声明显很有槽点却没有漏洞可吐的命令之后,A组陷入了“谜の沉默”之中。其中包括被丸井文太称为“魔王”的幸村精市,被有栖川泽语笑为“黑面人”的真田弦一郎,以及拥有强大后(作)台(者)支撑的两位主角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果然这群熊孩子就是欠收拾的抖M。满意地看着全员沉默的教室和西田夏美从惊异转为满意的目光,及川宗一敲了敲黑板上写着的进程表,温和地道:“我明白诸位对于海原祭的热情,然而我们现在面临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必须要在明日,也就是截止期之前,把我们班的主办项目和提案拟好并呈交生徒会,这也是这次班会的目的。所以,还请大家务必在下课前,能够统一一个方案。下面,请大家继续有——秩——序地自由讨论。”   ——你刚刚一副夜叉样,现在温和个什么劲,谁信呐!   ......   ......   ......   就在这持续的谜样诡异的沉默让及川宗一的脸上差点挂不住时,一位勇敢的少年伸出了橄榄枝,啊不,是举起了他的手。   “......果然还是饶了我们吧,社团也有展演,委员会也有活动,有些同学还想参加单项赛,班级这边就随便吧随便好了。”←懒散   “是啊,我们随意好了,反正是只会学习的学霸嘛,这种赤//裸//裸的嫉妒心理我是见怪不怪了。”←傲娇   “知识问答算了,就像《头脑王》一样【注66】。大家每人出个十题二十题的就行啦,用知识的力量淹死他们这群沉浸在游戏中的无知人类。”←中二   ——说着说着就怂了,怂你妹啊!这群人简直无可救药了。   ——还有这么看得起自己也是够有病的了!   “......大家这么一副没干劲的样子可怎么行呐。”有栖川泽语看着气得半死的班长君,觉得他有些可怜——但并不值得同情。说起来刚才一副势争全校第一的,也是这群人吧。   “毕竟社团也好委员会也好,又要摆摊又要展演,都是够呛的了。”柳莲二倒是很能体会人间疾苦,作为各种项目的策划人每每提及海原祭都是少年一年份的噩梦,“泽语在冰帝的时候,是怎样的呢?”   “冰帝啊,记得当时大家都很照顾我呢,尤其和小景一个班之后都不用费什么心思。”有栖川泽语想起某人说一不二的帝王专政,发觉这种“大爷主义”也是有可取的地方,“说起来,今年网球部表演什么话剧?”   就像是球技大会和运动会是体育类部门的专场一样,在立海,海原祭则是文//化//部的专场。在这个文//化//部的盛典里的全校社团公演部分,由文//化//部负责展示社团成果,体育部负责话剧表演是海原祭的惯例。   由于平日重心在训练和比赛上,一到海原祭,体育部的各社团都为这个该死的惯例头痛不已,可偏偏男生众多的体育部各社团里的少年们又死要面子不肯向文//化//部社团屈服,故而每年海原祭竟很少体育部出现去文//化//部尤其是戏剧社借人指导的情况,最终导致每年公演的时候,每个高雅的文//化//部展演后面总跟着一个或逗比或四不像或各种演出事故↓的体育部话剧。   这其中,自然包括去年因为意外而导致中途换上那位来打酱油的越前龙马君、据说就这样网球部还夺得参演话剧优胜的《辛德瑞拉和她的伙伴们(喜剧)》【注67】。有栖川泽语虽因身体原因在家休养,没有机会现场看到那出话剧,不过在柳莲二的描述下,少女还是有幸领略了一二。   “所以说,体育部各社团排演的话剧,到底是有多烂呐。”少女的总结永远是简洁和犀利的。   至于像切原赤也因为女装越前龙马和桃城武的嘲笑而躲到厕所马桶上打算罢演,任凭幸村精市和柳莲二和声劝导、丸井文太和仁王雅治拿着章鱼烧和烤鸭诱惑、真田弦一郎厉声威胁都不管用,直到单纯地被切原赤也三言两语激出来之中演出之前的各种事故,更是数不胜数。   柳莲二听了少女的询问,一下便想到了上一周部里的讨论。   开学第一周,立海各社团活动都处于待机状态。不同于要求宽松节奏缓慢直到第二周才始动的□□,向来注重训练的网球部和其他体育部社团一样,利用着这一周进行简单的恢复性训练和新部员入部准备——基本上就是随便扫了间屋子录入各种表格。空闲时间格外多的几位一年级正选凑在一起,就开始聊起了月末的海原祭。   “又要表演话剧了啊。”丸井文太看着正在装订册子的幸村精市,百无聊赖地道,“幸村想好了今年的主题了吗?”反正女装他都玩过了,还有什么不敢上的。   “嗯,是个问题呢。”幸村精市摁下钉子,把手上这本册子放到完成的那一叠里,而后右手托着下巴,慢悠悠地说道,“我,还没考虑好呢。但不管怎样,还是以喜剧为目标吧。”他们部的这群人,果然还是演起喜剧更为带感。   翻着柜子里资料夹的柳莲二手顿了一下,他知道,依照幸村精市的性子,一定又是想着把大家玩得团团转,然后自己在旁边看乐子吧。估摸着,今年他又打算剧本和旁白伇了吧。不过,只要他不玩到自己头上,柳莲二都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说起来,今年没有赤也那小子了,我们选谁当主角都很不合适,噗哩~。”仁王雅治还是惦念着虽然身处预备年级但仍属于中等部管辖的切原赤也,“群像剧怎么样?”   “仁王这个建议倒是不错呢。”幸村精市看向正在勤勤恳恳誊写表格的真田弦一郎,道,“真田,你觉得呢?”   “啊......”真田弦一郎放下手中的钢笔,瞥了眼柜子前背对着他们的柳莲二,道,“这事你和莲二拿主意就行。”他对这种事情绝对不擅长,还是赶紧甩锅给好友保平安吧。   ——头脑灵活的副部长!   幸村精市环视了一圈周围 ,见无一人发出“异议”的眼神,笑道:“那现在还需要赶紧定下来主题才行呢。”   “百鬼夜行,怎么样?”仁王雅治说出了早在去年这时候就想出来的计划,“正好搭档不在,噗哩!”就是知道柳生比吕士绝对不会在他才提出来的好提案呢。   “不要说得我好像妨碍了你们的自由一样。”柳生比吕士叹了口气,他只是怕鬼屋,又不是怕妖怪。因为海外研修而错过海原祭,柳生比吕士还是很遗憾的,一度还曾想买那个周末的机票回来一趟。但是如果真的照这个走向发展了,他是绝对不会坐飞机回来看什么无聊的“百鬼夜行”的。   “不错的建议,和今年的主题相契合。”柳莲二合上手里的资料夹,转过身来,看向幸村精市,“是吧,精市?”   “啊,真是不错呢。”幸村精市嘴角扬起。   可以,大玩一场了呢。   ------------------   【注66】《头脑王》:这里指的是每年一度的《日本No.1头脑王》节目。内容主要以对综合性强,复杂繁琐的题目向参赛者选拔出知识面广,思维敏捷,推断准确和记忆力超群的头脑王。其实据我的经验来看,基本上是东大和京大的撕——大战。(我的广海小哥>_<)   【注67】详情可参看:网球王子pairpuri Vol2海原祭(真田弦一郎╳越前龙马)。(官方开发CP系列) 作者有话要说:  海原祭的图片剧真是看一次笑一次啊喂,之前写这篇的时候我就特别再去重温了一次还是笑到不行【够!关键是这群男人是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女扮男装的啊【食物链顶端的三个男人除外 下节,幸村精市的计划与有栖川泽语的计划同步进行中,热闹的海原祭即将开始【话说隔壁秀德祭也要开始了喂完全没想到居然这么巧...】敬请期待! PS.表示我不是很懂为什么【文//化//部】会被和谐成这样啊喂,发上去之后把我吓了一跳...你们凑合一下看看吧。   ☆、28-5   池田妙子看了看眼前这位坐姿端正的少女,又瞥了眼自家那群缩到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的部员。   ——这位就是你们说的那位大Boss?   ——是她,就是她!   池田妙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而后抱歉地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笑了笑。后者似乎对筝曲部一甘部员一看就格调很低的举动并不在意,也礼貌地回以一笑。   看来确实很难对付呢,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池田妙子看着面前的少女这样想到。   池田妙子这一天的下午,收到了很多条来自筝曲部部员的邮件。   “不就是去了老师办公室一趟耽误了一会儿,到底有什么事儿啊?!”从口袋里掏出自进办公室起就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池田妙子一边念叨着一边摁下锁屏键,发现新邮件的数目竟有惊人的20条之多,“离了我这个部长你们什么事儿都干不成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催债了呢,真是的。”   嘴里虽然在不停地抱怨,但少女仍是停下脚步,点开邮件一条一条看了起来:   部长,快来,茶道社的社长来了!   妙子姐,来了个大boss的节奏,我们应付不了,求你快点过来!   池田部长,副部长已经阵亡,我们只有你了!   ......   “这都什么鬼啊?”池田妙子挑了挑眉,把手机塞到口袋里,拉了拉从肩上垂下来的背包带,加大步伐,朝筝曲部的部活室冲了过去。   ——话说,茶道社的社长,是那个姓有栖川的孩子吧。   在筝曲部的部活室里,池田妙子见到了这位让部里一干人等“阵亡”的少女。只见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部活室的地板上,一听见她开门的声音便转过头来,对她恭敬地行了一礼:“今天冒昧拜访贵社,真是失礼了,池田前辈。”   “啊,不,是我太失礼了,让你等了这么久。”池田妙子把背包放到门口的置物架上,而后赶紧坐到少女的对面,道,“之前因为有些事情耽误了,还请有栖川桑不要见怪。”   池田妙子和有栖川泽语只是社团会议上的点头之交而已,说实话她对这个女孩子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仅凭神奈川乃至全国可能都熟知的“有栖川”这个姓氏,和她一年级便担任校□□下最大社团之一茶道社的社长来看,有栖川泽语之于她虽是后辈,却万不可以前辈对后辈之资来看待她。而实际上,从进门之后对她言行举止的观察来看,池田妙子更加肯定了这个定位。也难怪之前部员们都心焦火燎地发邮件求支援呢,怕是对这种面上文静和善内里深不可测的角色感到极为苦手吧。   “不,都是我想的不够周到。”眼见池田妙子还打算退让,少女便先开口制止了这聊无意义的自责,“实际上,今天找您还是有事要麻烦您呢。”   ——不是要让茶道社和他们筝曲部在海原祭上大战三百回合啊,真是太好了。   池田妙子能明显感受到背后那群神经紧绷的家伙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也知道他们到底想到了什么。她垂下眼眸,掩去眼里的无奈,复而抬起头对有栖川泽语道:“有栖川桑但说无妨。”   “是。我今天来,实际上是带着我们社共同同意的提案而来的。”有栖川泽语顿了顿,环视了一圈部活室里各人的表情,而后道,“我想请筝曲部的诸位,能和我们茶道社在海原祭上共同完成展演。”   “筝曲部部长池田妙子前辈性格开朗,心思细腻。她非常重视部员,事事皆以筝曲部的利益为考量。所以,如果泽语想要说服她同意伴奏的话,一定要注意这一点。”在给出关于筝曲部的资料时,柳莲二曾这样强调着。   “这个提案的目的,是本着今年海原祭的主题‘文化之美’而拟定出来的。我想,无论是茶道还是筝曲,其本身都称得上这个‘美’字。只是,既然要做,便要做得巧妙别致,做得与众不同。筝曲之音,若以茶衬,便愈发雅致;茶水之味,与筝相伴,则更加美妙。观者听其声,看其姿,岂不是相得益彰,锦上添花?无论如何,我相信无论对您的部员也好,我这边的部员也好,都会是一次难得的体验,也算是促进两部的交流了。”有栖川泽语将拟好的计划书递给池田妙子,她没有漏过对面一干部员惊喜的神色,便打趣道,“实话跟您和各位筝曲部员说,历来海原祭展演都是以低年级生为主,我们社的那群孩子孩还指望着筝曲部的诸位能够给他们壮胆呢。”   有栖川泽语虽未明说,但是她相信池田妙子能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她希望如果此番尝试成功,筝曲部与茶道社的合作能长久进行下去。毕竟对于茶道社来说,要想保持住全国第一的位置,必须不断创新。   如果能够借助茶道社的力量提携,对筝曲部而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池田妙子合上手里的计划书,微微点了点,道:“非常感谢有栖川桑和茶道社的邀请,请允许我代表筝曲部的部员接受这份提案。”   “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   吃罢晚饭之后,有栖川泽语开始了今日的第二个任务——说服夏川由纪子为网球部的话剧写剧本。   虽说相较于下午社团活动时对不熟识的前辈的游说,对付知根知底的大亲友夏川由纪子简直是小菜一碟了。不过,也正因为十多年的朋友,深知夏川由纪子脾性的她明白,那个丫头对她耍起赖来也是绝不手软的。   “说起来,今年网球部表演什么话剧?”昨日班会课上,有栖川泽语这样问道。   “嗯,是‘百鬼夜行’相关的......内容吧。”柳莲二想了想上周的某场小讨论,说道。   “诶,有栖川桑对我们的话剧有兴趣吗?”一直在待机的前座幸村精市侧过头来,小声道,“毕竟是我和莲二负责企划呢。”幸村精市向来喜欢这样子自问自答来捉弄人。   “诚如幸村君所说呢。”不曾想,有栖川泽语倒也答应地大方。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有栖川桑帮我们个忙吧。”幸村精市看了眼柳莲二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脸,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听说,柳生的青梅竹马、有栖川桑的朋友夏川桑写文章很不错呢,能请她为我们的话剧写个剧本吗?有个大致的构架就可以了。”   幸村精市的请求让有栖川泽语不由一愣。凭有栖川泽语对幸村精市不多的了解,她可以肯定幸村精市绝对不会是个会主动麻烦别人,除非......其中有更大的乐趣可寻,比如看柳莲二如何袒护她,比如看一向淡然自得不喜纷争的她如何为这海原祭奔波。而他幸村精市是如何知道夏川由纪子的能力的呢?有栖川泽语估摸着大抵是同样喜欢寻找人生乐趣的仁王雅治把搭档的青梅竹马给供出来,说了类似于“那个小夏可是很会写文章的哦,是搭档都夸赞过的程度呢,噗哩~。”的话。   有栖川泽语看着幸村精市温和无害的笑容和真挚诚恳的目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太麻烦的话就算了......”柳莲二估摸着就是幸村精市和仁王雅治合计着整出来的新趣味,又见有栖川泽语一时没回话,生怕她为难,打算帮她挡掉。   “我自然也没硬逼着有栖川桑的意思嘛。”莲二你保护的太紧啦。   “幸村,你们这边是讨论出来什么结果了吗?”及川宗一见这前后桌三人一直在嘀咕,便顺势问道。   “我是在想,咖啡屋怎么样啊。”被突然点名幸村精市转过头站起身,不缓不急地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建议,“以大正时代为背景的咖啡屋,招待身着大正学生服。”   也许,他一早就估计出了这样的情况也说不定啊。   “好像比女仆咖啡屋或者执事咖啡屋更新鲜呢。”   “就这个吧,幸村的意见真不错!”   “支持,就这个吧!大正时代的服饰也随性一些嘛。”   “难道说大家都同意这个建议了吗?”及川宗一发现班上半数以上的人开始讨论服装和室内装饰的问题了。   “同意啊,多好的建议啊。”   “就这个吧,还有更好的吗?”   “Pass,Pass,讲下个议题吧。”   “.....那就这样吧。”及川宗一对幸村精市感激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下面我们来讨论一下......”   见幸村精市落座之后,一直在沉思的有栖川泽语开口道:“幸村君,那个剧本,我会找由纪帮忙的。”   “那真是太感谢了呢。”幸村精市的笑容里透露着几分意味,仿佛有栖川泽语的回答就在意料中一般。   “......泽语,你......”见有栖川泽语就这么答应了好友的请求——更多意义上是玩笑,柳莲二有些无奈地道。   “因为,再没有比学园祭之类的,更能快速融入大家的方法了吧。总想在海原祭上,大活跃一把呢。”因为去年的病休而错过海原祭,有栖川泽语一直很介怀。而且,若是她不应下来,指不定“头脑灵活”的幸村精市又要怎么样捉弄“忠厚老实”的柳莲二。   ——我可不想莲二你为难啊。   “只要你别累过头就好了。”柳莲二不厌其烦地嘱咐道。看样子,有栖川泽语已经不再有意无意地排斥着周围的一切了呢,似乎可以对她放心了。   “不会啦,莲二妈妈桑。”有栖川泽语双手合十,眨了眨眼睛,语气调皮欢快。   她,实在不想再错过一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幸村部长发动了被动技能——坑队友,受到伤害2人。相比较我们的女主泽语作为部长亲力亲为的行动力实在太值得赞扬了。 不过话说笨蛋作家的剧本真的不敢想啊喂! 从下章开始的两章半为海原祭,作为海原祭的第一节内容,下节就将急速展开......(伪)告白?!敬请期待!   ☆、29-1   十月初的这一个周五,风轻云淡,秋高气爽。倘若此日你恰巧拥有一张位于神奈川县藤泽市的立海大附属海原祭的邀请券,建议你不妨亲自前往,而后到校门口处瞧一瞧,想来此时门口早已挂起了“第XX届海原祭”的横幅和各种各样的装饰物。而后,还不待已经被勾起好奇心移步向前打算询问,就先会有身着校服佩戴袖章的学生热情地把你邀请进去,一边问你来自何处,一边请你在门口的签到簿子上留下祝福语。等你签好字,拿了宣传册,信步走在秋季的校园里时,你会一瞬间融入进这群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里,并不自由地回想起那些曾经属于你的青春岁月。   你可能不知道,眼前你所看到的这或完完美美或有所缺憾的一幕幕,是这些孩子们从早先开学时就马不停蹄地准备了起来,他们在兼顾日常学习的同时,马不停蹄地奔波于班级、社团及委员会的各筹划组中。尤其是举行海原祭这一周的前四天,是立海例行的段考,每日上午考试,下午准备海原祭成了这一周的日常,哪怕是平日训练严密的体育部各社团,也纷纷为海原祭让位。从最小的螺丝钉、最普通的瓦楞纸、最平常的布料着手,他们亲手完成了道具、服饰和装饰物的组装和制作;从最初的选题、粗糙的人设、零碎的语句,他们亲手完成了剧本的构想与编写、背诵与排练。一切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这,就是立海大附属一年一度为期两日的海原祭,是属于立海大附属全体学生最盛大的节日。   你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宣传册,被上面高等部一年A组的“大正咖啡屋”所吸引,便按着宣传册上绘制的地图找到了这间教室,推开挂着木牌的门。   “欢迎光临,请您进来歇歇脚吧。”   门口是两个容貌端正的少年少女,他们会向推门进来的你问候,而后少年会引你去空位入座,少女则会负责点单。   少年着板正的黑色立领学生服,领口的扣子严丝合缝地扣着,头戴一顶学生帽。这样的着装打扮本应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可少年文气的面容和温柔的语调却冲淡了制服对人留下的刻板印象,使他整个人鲜活生动了起来。再加上他举手投足精炼的动作简洁的话语,让人对这位招待以及整个店产生一种最初的信赖感。   少女上着红底彩花二尺袖,下配蓝底碎花行灯袴,脚蹬黑色小皮靴,头发用与二尺袖同色花纹的红绸带绑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服饰一样明艳可爱。她会俯下身,认真地听你的要求,并耐心回答你提的问题,甚至问她店内装饰的历史图片仿制物件背后的历史故事,她都能一一道来。整个点单、送物的语气、姿态都很是典雅,给人以愉快的体验。   这两位少年少女,正是本作的主人公,柳莲二和有栖川泽语。   送单完毕的有栖川泽语走到台后站着的柳莲二身边,见少年正盯着账簿,便把双手背在身后,一点一点小心地靠近他,而后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少年的手臂。   “——怎么?”柳莲二放下手上的账簿,看向因为得逞而笑得一脸得意的少女。   “我来谢谢你啊。”紧盯着他的有栖川泽语眼睛微眯,嘴角扬起,“多亏莲二教—导—有—方,我才可以胜任招待的角色哦。”   柳莲二错开视线,不敢再看那张脸上古灵精怪的表情。他怎么听都觉得这“教导有方”别有深意啊。   嘛,虽然,他确实教导了她一番,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呢。   上个周五晚,柳莲二接到这样一通电话。   “呐,莲二周末有空吗?”是那个甜甜的声音,尾音带着些许娇嗔的味道,“帮我个忙好不好?”   她大小姐开了金口,他一个凡夫俗子还不得赶紧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少年知道自己的答案有且仅能有这一个:“好。”   “那,到我家来吧,我想找你商量商量咖啡屋招待的事。”生怕少年认为她会浪费了他宝贵的休息日,少女急忙补充了一句,“你带上剧本哦,我还可以帮你对台词。”   她想就这样扯平了吗?那他的劳动力也太廉价了吧。少年突然生出些坏心眼:“还有呢?”   “还有......还有......”少女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如果他们打视频电话的话,电话那头的少年一定会看见少女正嘟着嘴唇摸着下巴想对策,“......包你一顿午饭好不好,再不行晚饭住宿也可以全包啦!”   那语气多少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呢。见好就收的少年停止了捉弄,道了句:“好。”   周日上午,柳莲二如约来到了有栖川本家宅邸。   这座宅子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压抑地感觉,这是柳莲二第一次来有栖川本家就已经证实过的。就算之后间或造访过几次,这种微妙的感觉也一直没能克服。而此日,少年却明显感受到了更加强大会给人造成精神损害的压力——从进堂屋问候有栖川重文之后,少年就收到了某外祖父亲切的“怒瞪”——少年突然觉得,比起这什么百年宅子的历史感,来自人类的“问候”显然可怕地多了。以至于在去和室的一路上,少年都感觉背后似乎有什么人在看着他,每到拐弯处少年都会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却发现是自己多疑了。这种感觉,直到抵达和室见到有栖川泽语才消散。   “外祖父吓着你了?”有栖川泽语把刚砌好的茶递给少年,“来,喝杯茶压压惊。”   柳莲二接过茶杯,悻悻地说道:“也没到‘吓’这种程度吧。”不过,估计自己的表情确实有些紧张了。   可瞧瞧刚才某外祖父那眼神,要不是顾忌他是他亲爱的外孙女请来的客人,估摸着就直接把他就地解决了吧。   ——听说你小子不仅准备在我家混几顿饭,还打算直接留宿了啊?追泽语都追上门了啊?我告诉你,想——得——美!!!   是这个意思吧。   “好了,到底要商量什么?”见少女的眼神里一种名为“好奇心”的东西觉醒了,柳莲二赶紧把话题引开。   “我啊,想向莲二你学学怎么招待客人呢。就比如这些话啊......”有栖川泽语扳着手指算了起来,“‘欢迎光临,客人。’,‘请问客人您需要什么?’,‘请慢走。’之类的,感觉我虽然能说出恭谨的话,却没有那种......服务的感觉。啊,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啦。”   “泽语还真是认真呢。”柳莲二起身把杯子放到几案上,而后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出邀请道,“终于发现了你不擅长的事了,客人。”   “诶,这就开始角色扮演了呀。”有栖川泽语蓦地发现某人已经自说自话进入了状态,虽然是一边开着她的玩笑一边进行的,“这样?”   “不,手再稍微抬高一些,说一遍‘欢迎光临,客人。’。”   “‘欢迎光临,客人。’”   “要面带微笑哦,像这样。”   “哪里笑了呀,你骗谁呢!”   “不许反驳老师说的话,态度要严肃认真。”   “你什么时候擅自给自己加上了老师的角色设定的喂!”   “是嘛,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了。”   “诶,别走呀,莲二......老师。”   “嗯,感觉你好像还不是很尊重我的样子?”   “莲二老师,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嘛,好不好?”   “那,面带微笑。”   “......笑。”   “笑得开心点啊,不然客人会觉得你欠他们钱了的。”   “再笑就抽筋了!”   ......   “累死了,莲二也太认真了吧。”一屁股坐下来的有栖川泽语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开始恨恨地瞪着那个坐在地上一直只动嘴皮子的家伙。   “泽语,这么失礼的动作做出来,可是要嫁不出去的。”柳莲二依旧秉持着老师模式的嫌弃脸。   “嫁不出去?哼,你把本小姐一生不雅的举动全看光了,应该担心的是你吧。现在只有两条路供你选择。其一是杀人灭口,其二是......”有栖川泽语慢慢踱步到柳莲二面前,拿出腰带里的扇子,轻轻挑起少年的下巴,笑道,“由—你—负—责。”   正午的日光照亮了整个和室,少年仰着头,能看见空气中浮动着的金色的小尘埃,能感受到外面阳光照到脸上的热度。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当他的视线定格在面前的那张因为生气而染上红晕的面孔时,之前顾左右而言他妄图借周围的环境平复那难以言喻的心情的举动,一下子变得滑稽可笑毫无意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和她的呼吸渐渐同步,他能看到她闪亮亮的眼睛里毫无摭拦的笑意,他能听到那丰润饱满的红唇里发出的若有似无的笑声。就像做梦一样,她对他说出了那句话。然而,抵在他脖子下面的那把和扇透过皮肤传来缕缕凉意,让他终不至沉溺在这似梦幻的现实里。   他知道,她在开玩笑。他知道,她知道他不会当真。   可他竟忍不住当真一把。   因为他对于她,从不会拒绝,从不忍拒绝。   “好啊。”少年伸出左手,轻压下少女手里的和扇,而后右手一用力,把少女拉到自己的怀里。   被突然抱住的少女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她扬起脸,求助似地看向少年那波澜无惊的面孔:“莲二?”   “好啊。”少年把话重复了一遍,证明自己不是一时冲动,“我负责。”   他愿意,为她负一辈子的责。   只要,她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作者为数不多的打了肾上腺素一天写一章内容的部分【就是这里的29章和接下来30章,顺便写完之后就放置了一周】,可以保证将是本文里最正经的部分,并且自此两章之后作者的逗比气质难以掩盖,剧情一泻千里如洪水一般不可收拾地朝奇怪的方向走去,故珍惜这段时光因为在后作者就坏——掉——了。 并且在29章开始就提示大家,此后两章的内容扣得很紧,且两章剧情持续发展但内容却对照呈现,故建议可以两章合在一起阅读【然而现在只有一节!】,简单来说明线是海原祭,暗线是各种回忆杀。 以及复制粘贴的时候把最后一句话落了,后来读起来发现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下节,海原祭继续,周末的情况到底如何化解?敬请期待!   ☆、29-2   从教学楼里一出来,有栖川泽语就感觉到一股热浪向她迎面扑来。自然,这里说的并不是让人在温度上感到温热的气流,而是来自已经排到教学楼前的行道上的摊位上源源不断的热情。人头攒动的摊头,嬉笑喊闹的声音充斥在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里,经营摊位的摊主与挑选物品的顾客身上都散发着无限的活力。对于一向喜静的有栖川泽语来说,这一切出乎意料般地并未让她产生任何的不适感。   “是要怎么逛呢?一家一家来,还是......”与她一同出来的柳莲二扬了扬手里的宣传册,“按照兴趣挑选呢?”   有栖川泽语的眼眸微微向两侧一扫,而后转向柳莲二手上的宣传册,语调缓慢而悠然地说道:“自然是要,一个也不放过了。”   海原祭惯例分为两日进行。第一日在周五,主要举行以项目为单位的各部门挑战赛,和以班级社团委员会各为单位的各种店铺摊位;第二日在周六,除了维持前一天的店铺摊位等活动之外,更侧重于各社团汇演。由于海原祭对外全面开放的缘故,时值周六的第二天的活动显然更受关注,也更为重要。   考虑到柳莲二和有栖川泽语都身兼第二日其所在社团汇演表演的任务,故而在班级店铺值班工作安排上,班长及川宗一就将两人排在了第一日中午,方才时间一到,换班的同学就将他们换了下来。从准备海原祭开始就各自忙碌个不停的二人,终于就难得有了个喘口气休息的时间。   对于希望能够好好享受海原祭的有栖川泽语来说,自然一个也不想放过。   柳莲二的目光里是一片了然,他点了点头,顺势合上宣传册,对着身边的女孩子轻轻道了声:“走了。”   “嗯。”少女暗暗攥了攥拳,小步跟到少年的身边。   出门随身携带一只被誉为“活字典”的少年,听着少年没有不带丝毫含糊地介绍着各摊位项目及负责社团,有栖川泽语发觉自己的选择是如此地明智。怕是今日身边换了除柳莲二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如此轻松便捷地在一边玩乐的同时,一边了解了学校里社团和委员会的大大小小事情。   知道柳莲二在看着旁边的摊位,少女便稍微将头向左边侧去,悄悄地看着依旧身着刚才招待时立领制服的少年。只见他平日里梳得齐整的头发被压在帽子下,帽檐稍微遮住了前额,却掩不去少年认真讲解的侧脸和细长明亮的眸子。   兴许是外面的气氛异常热闹,少年发觉颈前似乎有种被束缚住的感觉。他习惯性地抬手,打算想松一送颈上的领带,却在手指触到领子的时候发觉今日穿的是立领的制服。而惯性在松领带时会轻侧头的少年,就这么不期然地撞上少女的眼睛。   “嗯。”少年发出了个无意义甚至除他以外再不会有人听到的鼻音,顺势解开了制服上最上面的一颗纽扣。他觉得这样总比抬起手来摸摸领子然后再毫无动作地垂下手更自然。   而他确实也需要解开扣子,顺顺气。   保持着平静继续一边介绍一边向前走,实则心里已渐渐生出一丝尴尬的少年不知道,他右侧的少女,也小心翼翼地掩去了因为被撞倒“偷窥”而慌乱的神情。整理好情绪的少女谨慎地朝左边一瞥,不期然看见刚才被少年解开的最上端的衣扣与他脖颈白皙的皮肤之间形成的阴翳,和作为内衬的白色衬衫的边角。少女急忙低下头,保证余光不会扫到少年的领口,却看见少年垂在身侧半隐于黑色外套里的右手,和被熨烫挺括的黑色长裤包裹着的修长的双腿。少女懊悔地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合上眼睛的少女蓦地想起早就被自己丢到角落里去的,那位被她称为“大叔心少女”并满口叫着自己“公主殿下”的作家朋友。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向那丫头靠拢的倾向。   ——作为一个制服控,近距离这么观察制服少年的身姿实在糟糕。   由纪,你的公主殿下我也要腐败掉了。   少女轻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而后慢慢睁开眼睛,才发现这么一愣神之间就和少年差了两三步之距,正打算快步追上去的时候,从一旁冲出来的一堆抬着各式道具嘴里喊着“对不起,借过借过——!”的人群却让少女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少女看着相隔不远处少年笔挺的背影,忆起这年的五月与他一同游览鹤岗八幡宫的那一天。   那时,绑好签文的她回过头去,第一次没有与他对上视线视线。恒横在二人之间的是神宫偏殿的一条主道,参观的游人就像今日突然涌出的某社团成员一样从二人身旁走过,少女也是那一刻才发现他二人的距离还容得下许多许多人。   许多许多人......   “泽语,这么失礼的动作做出来,可是要嫁不出去的。”少年浅淡的声音里带来一点分寸把握地刚好的嫌弃。   “嫁不出去?哼,你把本小姐一生不雅的举动全看光了,应该担心的是你吧。现在只有两条路供你选择。其一是杀人灭口,其二是......由—你—负—责。”少女记得好友夏川由纪子给网球部提供的剧本里有这么奇妙的一幕,不禁玩心大发,想找温和的少年试试手。反正之前在电话里说过,她提供免费对剧本的服务。   “我写可以啊,不过我写什么剧情他们演什么剧情,不许改哦!”夏川由纪子当初应下做剧本君的条件很是任性,“到时候本小姐会率部下亲自考察的哦!”   ——你直截了当地说你想和同学一起来不久行了。   ——以及承认所谓的部下是翠翠和和哥会让你蒙羞吗?   这部作品就像它的作家本身一样,充满了别扭与诡异感,提前打好招呼,可观性并不高哦。纵然怀着这样的想法,少女还是用和扇轻挑起少年的下巴,寻思着这位机智过人的少年会如何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从教学模式转变为对戏模式。   她看见少年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倏地紧缩成一个圆点,而后又缓缓放大回之前的样子。迎着光,少女这才发现少年的棕褐色的眼睛有种微微的通透感。   和扇的流苏在静止的两人之间微微晃动。   下一秒,少女坠入少年的怀抱。   这一切发展地如此之快,以至于始作俑者自己都未曾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好啊。”?好什么啊柳莲二?!   “莲二?”   “好啊。我负责。”他说,语气平静地没有一丝异常。少女打赌假如拿个声波频率测试仪放到柳莲二面前的话,那测出的结果绝对基本呈一条直线的。因为,她的脸,正贴在他的胸口,而他的心率,正平稳而有力地传入她的耳中。   有点不妙啊,这个姿势。   “......如果,泽语面对这样的客人,该怎么办?”少年的语气依旧没有变化,可眼睛里却明显多了一丝促狭。   诶,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呢,这位名叫柳莲二的少年。有栖川泽语眨巴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某人。   “真庆幸,我们班开的不是女仆咖啡屋。”少年把还愣着的少女扶了起来,这才松开刚刚一直拉着她手腕的手,道,“泽语这么单纯地不防人可不行啊。”   等等,这话不是她对泷荻之介说过的吗?柳莲二你把她当什么了?   “还有。”走到门口的少年少年低眉看了眼自己的指尖,隐隐觉得自己有些贪恋刚才顺着指尖传来的,少女愈加快速的脉搏的触感,像是为了让自己摆脱这一幻想一般,他侧过头,眼眸微敛,唇角扬起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这个动作,以后可别再对别人做了。”   有栖川泽语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少年推开槅门离去的背影。   就像,现在这样。   明明那时之间什么也没有,明明现在人群已经穿过去了,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做不出来。   “......莲二......”少女张开唇,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字。   有栖川泽语一直在想,从五月那时就一直在想,如果他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如果只是她看着他的时候,她喊着他的名字,他会循声找到她吗?   “莲二。”   她终是说得不够响亮。   然而他却回过头来。   “泽语!” 作者有话要说:  制服控【捂脸】! 以及不要期待下节会像这节一样解释上一节末尾的内容因为这段后续要到30-2【找打】! 下节,迎来海原祭信息量爆棚的第二天,首先上场的是...视察剧本的秀德三人组?主线什么的让我们先缓两节再说吧!敬请期待!   ☆、29-3   一年一度的海原祭迎来了备受瞩目的第二天。   由于第二日的展示活动节奏密集,立海大附属本校生早早就来到学校做最后的准备。昔日在上学时分充溢着墨色校服身影的湘南海岸,今天几乎被身着来自全国各地各色制服的外校生和家长们所取代。   在这一人群当中,有这么三个身着东京都世田谷区秀德高校制服的学生。   “我说,真的没问题吗,我和小真不会被拒之门外吧?”高尾和成总觉得参加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立海大附属的海原祭是一件很扯的事。   “我向你们保证啦,绝对——没问题的!”夏川由纪子从包里拿出3张海原祭的招待卷抖了抖,“比起这个,更应该担心他们会不会对我的著作进行二次加工呢。”   虽然之前和由栖川泽语私下沟通的时候,她是以“不擅自改编剧本内容”作为创作前提的,不过......听说网球部里有比猴子还精的欺诈师和比欺诈师更黑的部长,她怎么也不觉得那班传说中的家伙会乖乖地照本宣科。   “......能有人用你的剧本就不错了。”绿间真太郎用左手推了下镜架,其实“著作”这个词本身槽点就够大的,“不要再挑三拣四了。”   这话说反了喂,是“能请到本作家为他们创作是他们的荣幸”好吧!有强烈自保意识的少女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呢。   “......”原本想着夏川由纪子会像点燃的炮仗一样说出“你胡说吧!绿翠翠!”之类的话的绿间真太郎,等来的却是一片静默。少女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呛声,这让绿间真太郎有些微的惊讶。少年向来不是会挑起话题的人——晨间占卜和幸运物相关除外,故而这个话题就在少年这里兀自终止。   把手插在裤袋里的高尾和成,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走在自己左侧异常两个安静的两人,这种不吵不闹的氛围让他多少感到不适应。要知道,在一个拥有话题制造者(高尾和成)、话唠(夏川由纪子)和话题终结者(绿间真太郎)的三人小分队里,即使绿间真太郎一直掉线,气氛永远能被他和夏川由纪子炒热。可如今话唠和话题终结者一起潜水了,这可不太妙啊。   “......啊啊,真漂亮啊,这海。”不甘寂寞的高尾和成君勇敢地担起了自己的职责。   “嗯。”绿间真太郎给了个语气词,算作肯定。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堤坝下的海水的夏川由纪子回过头来,对着少年们微微一笑:“是啊。”   她记得,刚开学给有栖川泽语打电话的时候,她曾数次向她提到这片毗邻学校的海。   “神奈川的天空很蓝很蓝,海风也很温柔呢,什么时候来了,记得和我说一声......要不是等会儿要上课了,我就跑到海边让你听海浪的声音,四月份的海浪声最好听了。”是和东京时她们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温润的空气里夹杂着海水的味道和海浪的声音,扑面而来。这片海,终于不再只是夏川由纪子想象中的模样。   比她想象地更加广阔,比她想象地更加温和。   直到面对着这片海,夏川由纪子才真正明白,“立海”这个名字,之于她背后的那所学校,究竟有何种意义——   ——立海而望,是那无限的未来和无尽的可能。   ——立于海之上的你们,拥有着无限的未来和无尽的可能。   每一天,每一天,经过这片海的你,是不是也怀着和我一样的心情?   “真美。”   有栖川泽语从茶道社的准备室出来,走到一旁一墙之隔的筝曲部准备室,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少女伸手转了一下门把,开门进去:“打扰了。”   虽然与茶道社仅仅一墙之隔,少女却仿佛觉得自己进了个异世界一般。和已经准备就绪,部员全部悠闲地坐下来喝茶聊天的茶道社不同,筝曲部这边正闹哄哄地乱成一团。准备室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地方被横七竖八地放着筝,剩下的部员则在剩下2/3的地方手忙脚乱地做着各种准备。有几位有几位在镜子前化妆,有几位等在更衣室前准备换衣服,有几位还在暗记乐谱。   “哦,是有栖川桑啊。”正在给部员打点和服的筝曲部部长池田妙子艰难地抬起头看了下来人,见是有栖川泽语,便向她匆忙地点了点头以示问候,而后又快速低下头来,摆弄面前小姑娘的腰带,“诶呀,真是抱歉,如你所见我们这边还没弄好呢,请你自便吧。”   “不打紧,我们的节目还有好一会儿呢。”有栖川泽语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请池田桑慢慢来就好。”   “部长,身为能够征服古筝的女人,我还是无法征服和服的腰带!”一个女孩子笼着和服从更衣室里跑了出来,到池田妙子面前哭诉道。   “那就学着去征服啊,笨蛋!”池田妙子看都不看女孩子一眼,语气不快地说道,“知不知道我今天帮你们弄了几个腰带了,啊?!多少学着体谅我这个可怜的部长一点吧!”   “......是。”女孩子噘着嘴,可怜巴拉地捏着手里的腰带,向后退了两步。   背后那个丫头肯定眨着眼睛装可怜吧。池田妙子叹了口气,认命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有栖川泽语对着应声转过头来的女孩笑道,“我可以帮你系吗?”   有栖川泽语把打好的文库结整了整形,而后把女孩子领上定型的夹子取了下来,道了声:“好了。”   “哇,看起来好漂亮啊。”女孩子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镜子赞叹道,“有栖川桑好厉害呀,跟我家奶奶系得一样好看。”   “真是麻烦你了,有栖川桑。要不是你在,今天还不知道要忙乎到什么时候呢。”池田妙子走了过来,向有栖川泽语道谢。自打有栖川泽语进来之后,一半和服整理的工作都由她来完成,池田妙子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客气了,池田桑,能帮得上你的忙就好。”有栖川泽语摆了摆手,推辞道,“我们那边也是,刚才来之前还帮好几个理了衣服呢,我们做部长的不都是一样的嘛。”   “是啊,其实是后勤部长吧。”池田妙子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哈,池田桑比喻地太恰当了。”有栖川泽语抿嘴一笑,而后注意到池田妙子身后,着装完毕的部员们正打开琴盒准备拿琴,“那池田桑你们就先忙吧,我去下面舞台和准备室看看。”   从筝曲部准备室出来,有栖川泽语走到楼梯口,从楼梯上慢慢下去。待快走到一楼的时候,有栖川泽语听到了一个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女声和一个沉稳的男声。   “中井桑今天也有展演吧,请加油。”   “谢谢......柳前辈......前辈也是,请......加油。”   “那我先代表网球部谢谢你了。”柳莲二低了低头,谢过中井裕梨的应援。   “......是。”不知该如何作答的中井裕梨微微抬头,希望能从柳莲二的表情中找打答案,却发现,面前的前辈似乎正看着她的身后。她便顺着少年的目光回过头去,只见身后一个着素色和服的少女正扶着楼梯栏杆向下走着。   虽然是盘着头发穿着和服,她却一眼认出了来人。   “啊,泽语。”少年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虽然和同她讲话时的声调相同,但和少年离得很近的中井裕梨,还是从上扬的尾音里听出了些微的区别。   “是,莲二。”少女小步朝这边走来,“还有,中井桑,上午好。”   “......有栖川前辈好。”中井裕梨朝后退了一步,让出一些位置。   “上午好。”柳莲二看着已然着装完毕的少女,问道,“茶道社那边都好了吗?”   “嗯,刚从筝曲部那边过来,正准备去后台看看呢。”有栖川泽语指了指身后通向后台的过道儿。   “我也正要去呢,一起走吧。”柳莲二侧身,意欲往后台走去。   “好啊。”有栖川泽语对旁边中井裕梨打了声招呼,“那,我们就先走了,中井桑。”   “先走一步。”柳莲二也点了下头,从她身旁走过。   “嗯。”中井裕梨站在旁边,目送两位前辈离去。   那是同样身着和服就有一种出尘的气质,互相亲昵叫着名字的两个人。每当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中井裕梨都忍不住地觉得,那两个人是如此地般配,哪怕她的私心从不容许她这样认为。   中井裕梨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舞蹈服,轻轻咬了下嘴唇。   即使和她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也不是能像她一样闪闪发光的。   “哦,对了,中井桑。”走在前面的少女突然回过头来,惊得中井裕梨急忙抬起头,一下便撞上少女晶亮的眼睛。中井裕梨微微一缩,却见少女巧笑着轻启朱唇。待那几个字就像音符一般从少女的红唇皓齿中发出,顺着空气落入她的耳中时,她自打遇见柳莲二就一直紧张地抓着裙摆的手,一点一点松开。   “期待你的表演哦!”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觉得中井少女有百合倾向怎么办【你走! 下节是接人的笨蛋海带,这回他迷路了吗?敬请期待!   ☆、29-4   切原赤也转过身看了眼钟楼上的时间,不耐烦地原地跺了下脚,而后仿佛像是抑制满腔的焦躁一般,开始在学校的大门口来来回回地走了起来。   近一个小时之前,刚到校门口的切原赤也的心情与现在有着180°的差别。因为被崇拜的前辈有栖川泽语拜托去门口接人,少年在接到委托的瞬间起就有了种被女神信任了的得意感和自豪感。再加上直属前辈仁王雅治也交给了他同样的任务——只是顺带着完成的,以迷路闻名宇宙的海带头少年终于感受到了神的眷顾和神的爱恋。   可是现在这算什么?!   他可足足在校门口傻站了一个小时诶,为了打发时间他把校门口的各类宣传册和广告翻来覆去读得都快背出来了诶,连之前从没注意过的校名牌后的大理石碑是什么花纹的都搞清楚了诶!虽说他本人因为兴奋过头比预定时间早来了半个小时,可这群听说都是比他年长的前辈客人们,迟到了半小时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最重要的是,泽语姐和柳前辈的表演快开始了,可他却还在这里接——客!   缩着脖子的海带少年顿悟,之前会被神明光环笼罩什么的一切都是幻觉。   今天的神明依旧是眼瞎的!   ——呸呸呸,不可以这么说的,笨海带!   “啊哈,到立海了呢。黄濑你个混小子要是敢骗我,小心我回去不踹死你!”   “不会的啦,笠松前辈,绝对......”口头上安抚着暴躁而多疑的前辈的黄发少年一迈脸,便眼尖地看见了正在校门口迎风飘扬的某位少年,“前辈快看嘛,那只海带头少年!”   ——我去,怎么噗哩前辈的客人先到了!   黄发少年高分贝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切原赤也的耳朵里,他不怎么高兴地转过头,悻悻地对黄发少年招了招手。如果可以,他真想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哈哈哈,对不起啊,小海带,让你久等了!”黄濑凉太的声音充满着活力,和面前脸色越来越暗的某海带完全不同,“这位是我们队长,笠松幸男前辈。”   “两位前辈好,欢迎光临海原祭。”到底是名校的学生,到底是在三巨头手下混饭的,脾气暴躁冲动如切原赤也,也是知道在前辈面前要讲究礼数的,“不过,我叫切—原—赤—也,请黄濑桑下次不要叫错了。”   ——如果这个黄毛前辈打网球的话,一定要把他染红!   “啊,那就小切原吧。”黄濑凉太不怎么在意地改了个称呼。其实他觉得“小海带”比“小切原”要更萌一些【注68】。   “黄濑你个笨蛋,一点前辈的样子都没有!”笠松幸男狠狠地瞪了自家笑嘻嘻的王牌两眼,然后看向面前这个刚认识的少年,“切原君不要理他就好。”   “是。仁王前辈交代说,篮球部交流的相关事宜,请您耐心等到社团展演之后。还有......”切原赤也顺手拿起旁边桌上的宣传册,递给两位外校前辈,“我还要在这儿等另外几位前辈,请两位前辈先看一看宣传册,等人齐了再一起进去。”   “另外的人是......?”黄濑凉太接过宣传册,一边翻一边随口问道。   “唷,海带少年呀!”本日另一个元气满满的声音刺中了切原赤也脆弱的神经,少年忍着自己的暴怒朝声源看了过去,却看见对方笑得一脸欠扁,“我们来了哟!”   ——呵,就算是泽语姐的朋友也不饶恕!   黄濑凉太抬头朝那个和自己叫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声音瞥去,却在看到少女身后那位绿发少年时一下子愣住了:“诶——!!!小绿间?!!!”   在与立海共同经历百年风雨与百年荣耀的大礼堂里,海原祭中最为盛大的社团展演已然拉开帷幕。稍稍有些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原木的芳香,数年前翻修过的座椅上依然能找到岁月悄逝的痕迹,一批又一批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们在历久弥新的舞台上展示着自己的青春。古旧的礼堂与年轻的面孔相映成趣,共同谱写着这最为激昂的乐章。   “下面由茶道社和筝曲部带来展演《春之海》【注69】,敬请欣赏!”   “大家上午好,很荣幸今日能为大家带来我们的表演,非常感谢大家的到来。”手持话筒,从容迈步的有栖川泽语在舞台左侧标牌旁站定,对观众席施以一礼,而后缓缓直起身,唇角含笑,“我是立海大附属高等部茶道社的社长,有栖川泽语,将担任本节目的讲解。我身后的表演队伍由茶道社和筝曲部的部员组成,他们将会为大家的听觉和视觉带来一场和风文化之旅。”   知道身后的部员还在陆续搬上道具,有栖川泽语将话筒拿离唇边,开始用深呼吸来调整速度。舞台上的镁光灯很是闪亮,空气中充斥着木头的气味,台下满满当当的观众席,一切都会让不怎么习惯这种场面的人感到窒息。尤其是身后这群以新生为主的表演团体。有栖川泽语微眯眼睛,却发现观众席依旧是看不分明,大抵是今日光线调得太亮,以至于连少女都觉得脸要被光灼烧起来了。余光之中,她看见左侧舞台后凝视他们的池田妙子。   “那些孩子们就拜托你了。”有栖川泽语忆起在上台前池田妙子嘱咐的话。   如果是自己的话,也会这么拜托对方的吧。   见舞台上两部的部员都已准备就绪,有栖川泽语对筝曲部乐曲第一部分的两位演奏者递了个眼神。只听“铮——”得一声,演奏开始。   “第一礼,静心。让我们随着筝之海浪,静下心绪。”   ......   “最后礼,感谢。感谢主人的茶,感谢客人的品尝,感谢互相分享的宝贵时间,感谢大家的观赏。”有栖川泽语伴着筝曲的尾声向观众致谢。   “下一个节目是由大人气的网球部带来的喜剧《百鬼夜行之二鬼夜行》,相信大家一定很期待吧!不过大家不要忘了,在此之前是我们的互动环节哟!......”   “感觉好棒啊!这次的演奏!”   “真是不错的体验呢!”   “这次你们茶道社在前面表演,我们在后面,感觉就不那么紧张了呢。”   “我们也是,这次不是音箱里的伴奏而是实实在在的演奏,很踏实很可靠啊。”   “看来有栖川桑的提议真是有1+1>2的妙处呢。”在台下等候多时的池田妙子跑过来握住少女的手表示感谢,“我感觉得出了,大家都有成长,真的太好了。”   “是啊,能达到超预期的效果我也很高兴。希望我们以后能合作愉快。”有栖川泽语笑着回握住池田妙子的手。   “刚才的表演太棒了,让接下来上场的我们很有压力呢,有栖川桑。”一旁候场的幸村精市眸光转向有栖川泽语,语气里是一些显而易见的为难,眼神却不见丝毫动摇。   “幸村君真是谬赞。”有栖川泽语自是知道少年恭维话的意思,便推诿道,“我们不过是些平淡无奇中规中矩的表演罢了。”   “有栖川桑才是客气了呢。”幸村精市微微一笑,眼眸一敛,“是吧,莲二。”   “嗯,刚才两部的表演很出色。”柳莲二不动声色地接下少年的话头,“我们下面的话剧自是会以茶道社和筝曲部为目标的。”   “下面由网球部带来喜剧《百鬼夜行之二鬼夜行》,敬请期待!”   “走了,诸位!”蓝紫发少年一甩手,率先向前跨了一步。   “是!”   这是有栖川泽语第一次这么近观察网球部比赛前的样子,纵然这并不是网球比赛。有栖川泽语能够感觉到,即便是表演话剧,这群少年却依然带着网球赛场上出战的风范。赋予他们这种气势的,是走在最前面的部长幸村精市。这让身为局外人的有栖川泽语不禁觉得,哪怕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依然可以放心地相信——跟随着这个名叫幸村精市的少年,能够去到任何地方。   待转弯处,柳莲二用余光轻瞥少女的容颜。而后少年收回目光,唇角微扬,跟在幸村精市身后,阔步走向前。   ——去吧,莲二。   ——我在这里等着你。   ------------------   【注68】“海带”假名こんぶ(konpu),“切原”假名きりはら(kirihara),二黄的称呼习惯是在给自己认可的人名字后加っち(chi)。(作为对跑腿来接他们的外校后辈,海带子姑且算得上是“认可”的人吧?)然后大家连起来读一读,单纯是觉得“小昆布”(日语里“海带”的写法)戳中了萌点【喂!   【注69】《春之海》:宫城道雄的著名作品作品,原曲为筝与尺八的二重奏,是室内乐性质的标题音乐。全曲由3部分构成。第一部分先由尺八奏出优美的主旋律,筝为之伴奏,接着由筝弹奏模仿波涛拍打船邦的音乐,尺八则吹奏模拟海鸥啼叫的音响,它像一幅音画向人们展示出春天恬静海洋的生动气韵。第二部分速度明显加快,筝奏出船歌风的旋律,节奏像摇橹那样富有规律,尺八则吹出象征朝霞的生气勃勃的主题。第三部分是第一部分的再现,最后以筝和尺八一问一答平静地结束。在本节中,为筝曲部的演奏曲目名(在这里是只有筝的演奏),亦是茶道社和筝曲部表演的节目名。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出售海带的让我养一条! 下节,单看名字就无比奇葩的网球部话剧究竟是什么内容呢?敬请期待!   ☆、29-5   “以上,就是来自网球部的表演,感谢大家的欣赏与支持。”舞台上的幕布缓缓落下,幸村精市温文尔雅的致谢声通过礼堂的音箱传到每一个角落。   “啊哈,演得不错嘛,舞台道具到位设计到位,演员表情到位台词到位,最重要是没有修改我的剧本,姑且给他们个‘优秀’的评定吧。”夏川由纪子托着下巴煞有介事评价道。   “诶?剧本是夏川桑写的?!”坐在一旁的切原赤也听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要知道,自他入校以来,每一次海原祭话剧表演的剧本都是幸村精市一手承包的——这就意味着他们的部长可以站在局外愉快地创造并欣赏各位部员认真而痛苦却无法言说的表情。可是现在居然大权旁落了?!他和总部这失联近一年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尊敬的柳莲二前辈被他同样尊敬的真田弦一郎副部长掐着脖子算怎么回事?说好的喜剧呢,怎么能有暴力成分!   “总觉得你似乎有些瞧不起我呢,切原赤也君?”夏川由纪子眯了眯眼睛,朝切原赤也的方向微微侧身,声音里充满了威胁。   “嘛,由纪子毕竟也曾经是我们网球部学园祭话剧的编剧,算得上是......呃,经验丰富。”坐在后一排的深蓝发少年推了推眼镜,语气委婉地说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要说起两年前的话剧,简直是他们冰帝网球部这帮人的噩梦。   “啊啊,原来夏川桑还祸害过冰帝的大家啊。”切原赤也挠了挠头,生平第一次为他们的强劲对手冰帝感到同情。   “彼此彼此。”忍足侑士毫不犹豫地谦让了一下这份来自对手校后辈的同情。   “所以说——,你们拐弯抹角地骂我算是怎么回事?”夏川由纪子抱臂,下巴高高扬起,表情里是明显的不悦。   “因为夏川桑你的剧本实在是无法理解啊。明明是节分驱鬼用的豆子【注70】,结果被前一夜由丸井前辈和仁王前辈扮演的妖怪全吃掉了豆子都吃了。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弟弟被因妖怪作祟吵醒的哥哥瞧见,身为哥哥的副部长居然认为是身为弟弟的柳前辈被鬼怪俯身吃了豆子,使劲拿扫把打弟弟想把鬼赶出去,还掐着弟弟脖子。最后的结局是这村人在节分当天一起使劲喂鬼豆子吃。人类是笨蛋吗?百两只鬼夜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吃豆子吗?”其实切原赤也最不可理解的是这么古怪的剧本居然被幸村精市认可了,演下来还获得了热烈的掌声。大家的审美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了吗?   “因为撒——”默默听完少年的抱怨之后,一直抿着嘴的夏川由纪子突然扬了扬唇角,笑道,“这是喜剧呀。”   ——还有那是挑下巴不是掐脖子哟,小海带。   在猛灌了两瓶水之后,丸井文太终于把自己从差点被豆子噎死的边缘解救了出来。如果不是想着墓碑上会刻着“死于吃豆子”这种一点都不天才的死法,他就直接两眼一黑腿一软晕死在那堆豆子旁路。   丸井文太手一用力,恨恨地捏扁了手中空掉的塑料水瓶。真是糟糕透顶了,这个剧本,居然在最后一幕写了个罪恶的小括号——(请喂妖怪吃下至少2/3的豆子),是为了塑造真实的情境吗,混蛋,没看见观众们快被他们两个吃豆子的蠢货给笑死了吗?   ——写剧本的那家伙你给我等着,我保证不拿豆子砸死你!   “呼。”丸井文太深深呼了口气,而后看向一旁自打下了台扑到凳子上就再也没动过的少年,和他那如同主人一样耷拉着的小辫子,不禁有些同情,“喂,仁王,还好吧?”   “......”白毛少年如同一条皮一般瘫在凳子上,并没有言语。   “不是吧,喂,活着的话‘吱’一声呀。”虽说丸井文太知道仁王雅治食量不大还特别挑食,可真没想到他会就这么被那堆豆子给噎得说不出话来。糟糕,总觉得柳生比吕士再也见不到他那位满口谎言的搭档了。   “呀,仁王这是真的不行了吗?”刚从播音室过来手里拿着台本的幸村精市走了过来,开始对部员进行‘临终关怀’,“真可惜呢,本来还想说大家表演都不错,这周可以减少一些无谓的训练量呢,看来仁王享不到福了呢。”   “吱——”瘫在椅子上的少年立马原地复活,脸上是他特有的狡猾笑容,“噗——哩——”   “没什么事真是太好了,要是没有仁王的话,可是我们网球部的大损失呢。”幸村精市拍了两下手,状似送了口气的样子,“毕竟现在柳生已经抛下我们不管了呢,仁王你可不能再有事啊。”   还真得感谢夏川由纪子这么有趣的剧本呢,看到了包括他的两位老友在内各位正选和非正选部员极为有趣的一面。整个剧本洋溢着一种温暖欢乐的爱,这也是幸村精市最初认可剧本的原因。整个剧本讲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因为现代化的都市占据了妖怪的居所,妖怪隐居山林,与曾经和平相处的人类逐渐疏远,寂寞而善良的两只妖怪在节分前夜跑到人类村庄偷食豆子,其用意不过是为了让人类注意他们的存在,却引得偷食豆子的村长家同样笨拙的人类兄弟大打出手。在妖怪好似挑衅般“明晚还会在来”的预言中,了解真相的人类兄弟悄悄通知了全村的人们,大家集合在节分晚等到两位傲娇的妖怪,使劲喂他们吃下了传递友谊和关怀的豆子。明明是个有一些哀愁又有一些淡然的故事,却能被夏川由纪子用一种欢乐的方式表达了出来。虽然觉得这样有些浪费了这个故事的背景和构架,却又仔细想想,如果不是用喜剧的手法表达,故事的趣味性和内涵又会大打折扣。嘛,也罢,这样看到大家堪称经典亦或是黑历史的表现,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话说,刚才那个还算不算啊?”丸井文太生怕幸村精市看见仁王雅治诈尸就作废了刚才的奖励,便开口确认道,“减少训练量?”   “哦,那个啊......”幸村精市装出一副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侧过身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柳莲二,“嘛,你们也知道,训练量可一直是我们的军师制定的,即使是身为部长的我也不能干涉呢。”   ——才怪!   将丸井文太一下子耷拉下来的表情收入眼底,幸村精市勾了勾嘴角,朝身后柳莲二的方向看了看,本想叫少年过来一起配合他把这出戏演完,却不想看见少年正跟着刚退场的舞蹈部里的一个小姑娘出去了。   嗯?   有栖川泽语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等着与她约好一起去昨日来不及逛的中等部摊位的柳莲二。和昨日这里摆满了高等部的摊位、来来往往人山人海极为热闹的氛围不同,今天花园周围安静地能听到少女手指轻敲椅子木板的声音,让有栖川泽语有一瞬间怀疑今日只是无数个上学日子中极为普通平淡的一天。   海原祭第二日的社团展示按高等部中等部分上下午进行,没有展示的学部继续昨日的活动,因而高等部校舍也暂时回归了平日的宁静。不过少女可以预见,这一年度一度的盛典会在下午迎来最后的狂欢吧。   那样的热闹并不让她讨厌,而这样的安静却让她心烦意乱。   她并不像她所表现的那样,镇定自若。   如果,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的话,如果,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的话......   在为之前茶道社和筝曲部联合社团展示收完尾,从茶室走到花园的路上途径树林旁时,有栖川泽语听到一个女孩子细微而断续的声音:“前辈......是个很温柔的人呢......如果没有前辈的话,或许......或许我,不敢站在那个舞台上呢。”   这样一听便是表白的话本是不会令少女驻足的,尤其从语气上一听便知那个女孩子定是紧张得不行。她不是个八卦的人,更不乐意冒险做这种很失身份又很让别人感到尴尬的事。少女轻叹了口气,准备继续朝前走。   “Yanagi前辈,我......”   Yanagi?......柳吗?   有栖川泽语的脚生生顿住了,她不知为何那一刻自己会选择躲在树后朝里面张望,而不是像之前在冰帝时那样,假装自己是路人甲自动屏息遁走。是因为对方是自己认识的人吗?不,纵然在冰帝巧遇忍足侑士、迹部景吾、秋山浩介甚至堂弟泷荻之介被表白的场景,她都未曾主动停下脚步,未曾主动侧耳倾听。她知道,他们对于这种事情处理地甚为顺手,不需要她来担心。   那,是因为......柳莲二吗?   明明他......应该更会......   靠在树干上的少女忍耐着内心中的羞愧感,慢慢闭上眼睛,刚才那一撇,便足够少女把双方的模样深深地记在脑子。   相对而立的,中井裕梨和柳莲二。   阳光顺着树的枝桠缝隙流淌到少女的脸上,那是一片又一片细细碎碎的亮光。   “柳前辈,我,喜欢你。”   ------------------   【注70】撒豆驱鬼:为了驱邪纳福,因此在每年立春的前一天“节分”,进行撒豆驱鬼的仪式。由于人们相信吃了和自己的年龄一样多的豆子就能在这一年平安无病,因此会争先恐后地捡豆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小猪迟早要被豆子撑死,以及我可怜卡路里低摄入的狐狸子。 你说冰帝啥时候到了?他们一早就来了啊! 还有居然不是百合剧情啊摔【你滚! 下节,被激励了的柳莲二?!我大概觉得应该会比这节要高能一点,敬请期待!   ☆、30-1   人类并不是天生就懂得爱的动物。   爱自己、爱父母、爱朋友,乃至爱你所在的国家,爱我们共同生活的地球,种种与爱相关的情绪,都是在后天被他人有意或自己无意引导出来的。这些均为恒定不变或自然出现的,以至于在我们有意识之初,在知道什么是自己、父母、朋友、国家、地球的同时,就已经自觉不自觉地爱着他们了。   然而,对于一个人生命中特定的那个人来说,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在那个人身上,人类终于可以体会到了“爱”之初萌动的感觉——若称之为“人的觉醒”也无妨。这样的人生,终于得以更加完满。   中井裕梨在刚迈入15岁的那个秋天,品尝到了这种情感——因为它太过青涩也太过懵懂甚至还有些冲动,所以我姑且在这里把它命名为“喜欢”吧。这种名为“喜欢”的让少女心里不断膨胀不停酸涩的情感来得是如此地快,以至于在最开始连她本人都未曾察觉;而待她猛然惊觉自己对那个人的感情之后,她又是那样地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致使她连连干出了自己都不忍回忆的糗事。如果真要细究起来的话,其中最蠢的大概就是在学校这片静谧的树林里对着面前的平静又稍显困惑的少年红着脸说出——   “柳前辈,我,喜欢你。”   ——没想到怯懦如自己,居然真的会把这种话说出口呢。   是的,少女中井裕梨,喜欢上了自己的前辈,少年柳莲二。   那一瞬,少女仿佛是用尽了一生的勇气,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了她所仰慕着的那位少年。兴许是觉得连“喜欢”都已经如此大胆地说了出来,再没有什么值得害怕了的吧,少女恍若自暴自弃一般,勇敢地抬起头,看着少年微微扬起的眉毛,等待着少年口中那显而易见的答案。   啊,他连惊讶的表情,都那么地好看。   现在的她,与他面对着面,一如她与他初次相遇的那一天。   站在樱树下颔首凝思的他,走到桌前支吾不清的她。   然后,他抬起了头,她看清楚了他的面容——那是一个文气到让她不敢相信是男孩子的少年,是一个温和礼貌温文尔雅的少年,与她从小到大见过的男孩子,都不一样。   不是自家弟弟那种开朗地能与任何人都融洽相处的男孩子,不是邻居家哥哥那种阴沉地让人想远离的男孩子,不是学校里那种或有些小暴力或有些小调皮或满身肌肉或瘦骨嶙峋或不思进取或过分精明的男孩子。   都不是!   他,就是他,就是那个叫做柳莲二的人,是那个喜欢网球、受人尊敬、处事严谨、待人有礼的,比她年长一岁年长一级的,她喜欢的人。   喜——欢——。   啊,兴许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吧。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的谈吐,喜欢他那双干净漂亮的手,喜欢他关切地询问她的模样,喜欢——   ——他的一切。   想了解他,所以和他的后辈切原赤也套近乎,只要一听到那傻小子嘴里一丁点关于他的故事就兴奋地恨不得拿笔记下来;想了解他,所以装作没事人似的去中等部的网球部,只是想近距离观察他喜欢的她却一无所知的运动;想了解他,所以每次遇到他都会逼自己多扯些话题,生怕只和他说个“你好”就与他擦肩而过。   是恋爱吧,这是恋爱了吧。是那种无论是父母亲人还是教科书老师那里,都学习不到无法定义的感觉吧;是只有那个特定的人出现,才会产生的特定的感觉吧。意识到自己现状的少女捂着自己那颗只要一想到少年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笑得有一丝勉强。   ——是单恋呢。   然后,她开始想,前辈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紧跟着问题出来的,是有栖川前辈灿然的笑脸,不带丝毫的犹豫。果然是那种与他气场相当气质吻合的女孩子吧,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这种连话都讲不清楚连舞台都不敢站上去的胆小鬼吧。   她羡慕着她,羡慕着能被他温柔对待的她;她妒忌着她,妒忌着能被自己毫无保留地认可的她。她想成为她,想成为那种闪闪发光的存在。   ——如果,如果在海原祭汇演成功的话,就向柳前辈告白吧!   她终于,说出了一切。   只要,说出来就好了。只要,他知道就好了。   纵然,名为“中井裕梨·爱の初体验”将宣告失败。   “谢谢你,中井桑。但是,对不起呢。”少年俯了俯身,眼神中闪过一丝歉意。   ......果然呢,完败。   走在去花园路上的柳莲二,飞快地回顾了一下刚才的突发事件,反复寻思自己有没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   “......前辈不用感到抱歉哦,如果不是前辈的话,或许我至今不敢这么鼓起勇气和别人说话,更不敢站到我一直怯场的舞台上呢。其实做了之后才发现,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嘛......我啊,真的真的,很感谢您呢,柳前辈!”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喜欢。   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那个孩子并没有受到伤害呢。   对于中井裕梨的突然告白,柳莲二与其说是感到惊讶,不如说是感到意外。兴许这个寡言少语的孩子在这一个月之内和自己多得超过平均值的接触,可以算作是告白的征兆,然而敏锐的少年却从未曾往那个方向想过。   这一切,都是因为切原赤也两三周前的那个紧急求助。见自家后辈少有地急躁——那小子历来对这种事情很是苦手,和不怎么负责恶趣味横生的有栖川泽语不同,柳莲二是全心放在为切原赤也借除疑惑上了,因而思路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后辈荒唐的推论一起走了。   “是真的哟,事实总是难以让人接受的。毕竟人家小姑娘暗恋你的概率还没暗恋莲二的概率大呢。说句不好听的实话哦,你一没莲二高,二没莲二帅,三没莲二成绩好,小姑娘很难愿意跟你混的,小海带君。”   呀,还真是中了某个人随意而为的推论了呢。   ......啊哈,某个人。   总觉得,中井裕梨的告白莫名地激励了自己呢。明明一个月前还是个不敢大声说话的小姑娘,居然为了让自己知道心意鼓起了勇气告白,并向自己的人生迈开了艰难却关键的一步。可他自己呢?几个月前就意识到对那个丫头的爱意,却一直说着“要看看她的态度再说......”“还是等想好之后的安排吧。”“要先铺好她和自己的路才可以啊,不能急。”这种看似很负责实际很荒唐的借口。   喜欢就是喜欢,什么都不用考虑。若她喜欢自己,那便和自己一起去想今后的出路;若她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别人,那便争取让她喜欢;若她不喜欢自己,但喜欢别人,那便只能默默祝福。但是不管怎样,他都要先说出来,把自己的心声传达给她。   告诉她,他喜欢她!   远远地,柳莲二便看到少女已先他一步坐在花园中的长椅上等着他了,少年加快步伐走到少女面前。   少年的步子在这清静的花园里响起,缩在长椅上的少女动了动身子,仿佛像是被扰了午觉的猫咪一般缓缓地抬起头,眯起的眼睛和表情中有些微的抵触和不悦。而后待看清面前的人时,那些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少年抿了抿嘴唇,等着少女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过来。虽然刚分别了不久,他却有很多话要说给她听。   泽语,等会儿可以不逛中等部的摊位吗?   泽语,我们能不能就坐在这里好好聊一聊吗呢?   泽语,你知道吗,我啊,喜欢你哟,很喜欢很喜欢你哦。   泽语,你......喜欢我吗?   少女仿佛为了醒神一般眨了两下眼睛,而后轻启朱唇。因为对面的少年逆光而立,还低着头,所以少女并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已经张开嘴唇试图讲些什么了。   如果,那一天少女能够看见少年那罕见的紧张表情,能够发现少年打算讲话而选择退让一步的话,如果......   没有如果。   假若他们真的有错,那么唯一的错,就是太为对方考虑了。   他是,她也是。   “泽语,我......”   “呐,柳君......”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第30章【撒花】,以及并不会有第40章。。。 要告白吗Σ( ° △ °|||)︴ 要告白吗Σ( ° △ °|||)︴ 要告白吗Σ( ° △ °|||)︴ ......就是不让你告白【(ノ`Д)ノ 下节,情况急转而下,最后那个称呼......?敬请期待!   ☆、30-2   如果不是花园里只有站着的他和坐在他对面的她的话,柳莲二还以为那声“柳君”是别人唤他呢。   或者说,柳莲二情愿把那声“柳君”算作是旁人的喊话,也不愿意相信这声是从他对面那个与他相处一年多的,也是他心仪数月的女孩子口中发出的。   可惜,现实的冷酷无情之处,就在于从不给人留有一丝自我麻痹自我臆想的机会。   受过良好家教的柳莲二,对于人称称谓问题一直都相当敏感。善于察言观色的他自小就懂得用什么样的称谓称呼什么样的人,纵然是自己的同学也不例外。同龄的女孩子里,有栖川泽语是唯一与他直接互用名字称呼的。虽然开始于长辈的要求,但随着相处渐多,称呼也愈发地顺口,而他自是打心底里愿意这样来称呼她。甚至到后来,少年开始心怀感激地认为,正是长辈的要求,让他很轻松地跨过了一道看似无形却极其艰难的坎儿。如若没有长辈们的推力,他知道,依他自己的性格,哪怕恋慕上了这个女孩子,也不会直接果断地称其名字。而有栖川泽语,亦然。   在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之后,他曾经暗自欣喜,自己与喜欢的女孩子之间的距离,是那样地近,近到互相亲昵地称呼名字的地步。每当她开口唤他“莲二”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与她最终走到一起的概率在慢慢提高。   “呐,柳君......”   ——明明是从小到大被人唤得最为频繁的称呼,为什么从你口中说出来,竟如此地疏远。   少年的眼睛惊讶地睁大,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少女,试图从面前这张微扬着的与他直面的精致的小脸上看出分毫,却一不小心沉溺在少女随着眨眼而扑闪的扇羽一般的长睫毛,和它们在眼睑下方投射出的忽大忽小的阴影中去,而后呼吸也不自觉与少女睫毛颤动的频率同步。   柳莲二的数据在有栖川泽语这里,一直都是无法成功建立的。   少年轻易地便放弃了与少女的对视——更像是落荒而逃一般,他错开目光,眼皮如到了倦怠期一般微微耷拉下来,这时少年才发现,他现在只要再将左脚向前移动1cm,就能毫不费力碰到少女右脚的皮鞋,而她与他脚下共同踩着的,是花园中随处可见的方形砖块——一块红一块绿,相隔着的泥缝里,长了些细小的不知名的野生植物,就这么交错着铺成了一整个花园。   少年忽得想起那个他与少女共处一室的夜晚,那一晚,他们也是这样,隔着一个屏风,枕着一畳草席。   可他终究不懂那个屏风那一侧的人的心,就像现在一样。他对她的恋慕如同这夹缝中的翠绿植物,弱小却顽强地生长着。可太过相似的他们注定是一色的砖块,四个角是仅有的交点,从头到尾终究是错开了。   错开......难道是自己那隐晦的小心思,在还未言明之时,便已被心思细腻的她,发觉了吗?而她,是想用称呼来暗示他拒绝之意吗?   柳莲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他这时才发觉,事情远比他最初想象的,要严峻得多。   ——根本,不能计算啊。   柳莲二并不知道,有栖川泽语的这句话,完全是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说出来的。待她听到自己的嘴唇自己的舌头自己的喉咙自己的声音说出“柳君”的时候,她自己也不自由地抖了一下。只是因为两人同时开口说话,便又同时收了声,少女虽是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但到底也仿佛不认错一般不带丝毫动摇,先收回目光低下头的少年因而错过了少女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歉疚和愧怍。   恰如敏锐的少年所想的那样,有栖川泽语这下意识的一声“柳君”确实是有表达拒绝的意思,但却并不是少年所会以的那般。   在很早之前,有栖川泽语就有说过,自己是个矫情的人,并且业已深刻认识到自己性格的问题,却仍不加改善,这就是我们俗称的放弃治疗。按照很多年之后有栖川泽语对当年自己这个有心无意的评价,用“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矫情也最愚蠢的一次了吧。”来形容,是最为妥当的了。   在不小心撞见认识的后辈给自己因姻亲关系而熟络的同桌君告白之后,和普通的人不一样,有栖川泽语思考的不是“中井桑居然喜欢莲二啊?”或者“莲二会和中井桑交往吗?”这种不带任何发散性思维的问题,而是“我的存在,会不会给莲二造成困扰呢?”这种听起来就绝对很矫情绝对很女主的疑问。   不过,或许,她这样的想法,是极为正确而理性的。   人类都是有独占欲的,只是表现地或隐秘或偏执罢了,尤其在男性与女性的关系上。即使和柳莲二交往的不是今日的中井裕梨,也会是明日后日未来的别的什么人,按照她与柳莲二目前的关系来看,她绝对不相信,那个今后会成为柳莲二伴侣的女孩子不会因为女人的天性而心里憋屈。   她甚至假想了这样一幅图景:   “莲二,有栖川桑和你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姻亲关系加高中同桌而已啊。”   “真的只是这样吗?”   “当然了。”   ——真的只是这样吗?   ——才不是呢!   也是,人与人之间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怎能就这么轻易地下定论呢?如若就用“姻亲关系,高中同桌”八个字概括的话,那她这一年多的时间就真的白过了。柳莲二之于她,可是从陌生到认识到放心到依赖这种怎么说都会让人多想的存在呢。   人呐,可是有感情的动物啊。   更何况,这种事情,在她身上发生又不是第一次了。她可是亲耳听过别的女孩子当面问她那位来自大阪的青梅竹马,自己是他的谁呢。   “是我最重要的人。”少年难得不用他那懒散的大阪腔说话。   ——这么装的回答你真的是忍足侑士吗?   想起这段回忆,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的少女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她的声音显得是那么地低哑短促无力。啊哈,她的存在,已经成为他们的障碍了吗?   果然,如果,不要让人误会的话,应该先从习惯人称开始吧。   莲二......不,柳君......柳—君,柳君,柳君!   初识时每每见他便这么叫的称呼,现今读来,竟如此涩口。就好像本应张大的嘴唇会不自由地向左右两边牵扯一般【注71】,想发出的声音和口型尴尬地错位着。   不知怎么的,少女一面想出了这么个看似有道理的“临时解决办法”,一面却抵触着让自己唤他“柳君”。她觉察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地想把身边的这位男孩子让与别的女孩子,更不乐意别人取代自己叫他“莲二”的特权。   一如他那天回过头来念着她“泽语”一般,她始终坚信是自己那声“莲二”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如果可以,她真想问问他——   ——呐,莲二,我是你的谁呢?   ------------------   【注71】柳,罗马音yanagi,ya发音时嘴唇张大;莲二,罗马音renji,ren发音时嘴唇扁平(日语五十音里没有r的卷舌音,发的是l的平舌音)。【纯粹口嫌体正直的表现╮(╯_╰)╭】 作者有话要说:  本节为两个人挣扎的内心世界,不难看出作者为了拖剧情使出了怎么样卑劣的手段【你等等! 还有,别拦我,我去为侑士哭一会儿←还不都是你造成的! 下节,关于海原祭第一天的那个呼喊声【请配合29-3食用效果更佳】,有栖川泽语心目中的柳莲二是...?敬请期待!   ☆、30-3   如果,自己与柳莲二从不相识,会怎么样呢?   那个阳光好得不像秋天的下午,突然出现的过路社团将熙熙攘攘的人群拦腰截断,他在那一边,她在这一边。继续向前走的他似是因为拥挤的人流,没注意到跟在一旁的少女已经不见身踪影。落在后面的她就这么愣愣看着那一边的少年直挺挺的背影,而后在那么一瞬之间,忽得想到如是问题。   人们都说距离产生美,可有栖川泽语却发觉,距离产生的就是距离,人与人的距离,心与心的距离。就好像她看着那样的柳莲二,猛然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认识他了。这个想法,让少女莫名地有些恐慌。   那个人,是谁呢?   茫茫人海中,人与人辨认的方式,就是靠彼此留存给对方的记忆,你是我记忆中的那张脸,我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等等。可是,直到此时有栖川泽语才惊觉,自己并没有多少少年背影的记忆,他和她,从来都是肩并肩一起走的,她从没有在他的背后远远地看过他。因而当他与她的距离逐渐拉开,当她突然有了一个这么意外地机会,看着那个少年独自向前走的时候,那种难以言喻的生疏感和隔膜感,一下子便涌上少女的心头。   她并不如她所想象地,那么了解他。   那么,他呢?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她不见了的他,急急忙忙转头四下张望的他,能从这服饰各异人头攒动的人群里,找到她吗?   啊,少女叹了口气,轻轻合眼,在内心里嘲笑着自己的怠惰。为什么,一开始便是期盼着少年找到她呢?为什么,不是她主动去找到他呢?在他没有看到她的时候,呼喊他的名字,看他因为她的声音转过身来,向他招手微笑。   待搬着大道具的学生们终于全部都走了过去,有栖川泽语身旁因他们而停滞住脚步的人群开始逐渐向前移动,而对面的人群也陆陆续续朝这边走了过来,这情景一时间就像平时路两旁因为指示灯跳转到绿灯而被解禁的人们一样,双方开始接近、交汇、融合,先前那个人为造成的空当被汇合的人流渐渐掩盖,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尽管从停下来再到恢复常态的过程快得惊人,然而少女却并不觉得这一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比如,现在她和柳莲二那不可忽视的物理距离一般。   而更加糟糕的时,随着人流的涌动,少年的背影愈发看不清楚了。   “......莲二......”少女张开唇,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字。   呀,根本听不见吧。   “莲二。”再次尝试的少女发现自己终是说得不够响亮。   作为一个从小被教育举止得体的大家闺秀,即便是遇到这种情况,似乎也发不出那种自己期望中的嗓音。就好像你本能能做到的一件事,无缘无故地就被你的理智所压制了一般。尽管她期许声音能穿过人群传到那个人的耳中,然而张开口却发现声音不自由地先掉了几档。   少女恨恨地咬了下下嘴唇,不知是为自己的音高不满还是为不自由放弃自救的想法无望。   “泽语!”然而他却换着她的名字,回过头来。   是嘛,答案,原来是这样啊。   示意少女呆在原地别动之后,少年排开来来往往的人,小步跑到少女面前。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被少年缩短了,缩短到在这个嘈杂的室外,少女能不怎么费力便听到少年轻声舒了口气的程度。   那张闭上眼睛随时就能在脑海中轻易勾画出来的面孔。   “是我走得太快了吗?”见少女安安全全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放下心来的柳莲二微微低下头,以便少女能够准确无误地听见自己的声音,“要告诉我哦,泽语。”   不是,并不是啊。   柳莲二可是那种可以凭借别人的面部表情分析其心理的天才少年,又怎会白目到女孩子走在身旁的时候自顾自快步前行?更何况,他向来都是知道她的步速的,所以也是那么快地就发现她并没有跟在身旁了吧。   明明是她发傻发愣停下了脚步,却能被他那样温柔地找借口推脱掉。   “嗯。”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应下他的好意,顺便又耍了一手无赖,“不仅如此,也怪你就让我直接穿着二尺袖和行灯袴就出来了。什么更有气氛嘛,害得我总在意别人的视线。”   “啊,是,怪我,怪我。那么——”柳莲二俯下身,伸出右手,绅士地说道,“能否允许在下牵着您的手游园,以弥补在下刚才的过失呢,尊贵的泽语小姐?”   有栖川泽语看着少年伸出的白净的手,微微一愣,而后宛然一笑,将自己的左手轻轻搭了上去,道:“请。”   骨节分明的手指,和,温热的掌心。   柳莲二是一个一旦与他互相信任,便会让你不自觉依赖上他的人。从男生的角度,看网球部那帮家伙有多么的依赖这位被他们称为“军师”的少年,就能略知一二了;从女生的角度,这世界上怕是不会有哪个女孩子愿意拒绝一个这么温柔为自己安排好大大小小各种事情、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的男孩子。   有栖川泽语就对这一点深有体会。她本身认为自己是一个比较独立也比较独断的人,却不想在遇到柳莲二之后,会很乐意地与他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并自然而然地接受着他的帮助。不管她自己是否愿意承认,柳莲二确实在她不经意之间就走进了她的内心世界。而他们相识,不过才一年。   如果这一切放在十年前左右还好说,那时还只有四五岁的自己能在和夏川由纪子认识不过一个星期并在与她的母亲夏川真理亚交流了一下午之后,便认为自己能和这个孩子成为一生的朋友。但是,现在她马上就要十六岁了,正处在人生高度敏感期的她,怎么想也不清楚为何现在的自己居然会和一个一年多前还不认识的人,产生如此深刻的羁绊。以至于自以为坚强的她,在看到他那不熟悉的背影的一刹那,会有种恍惚地想泪奔的感觉。   尽管那情绪倏忽不见,有栖川泽语还是捕捉到了。   因而,当她试着去想那个自己如果与柳莲二不认识的问题时,竟发现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对未知莫名地恐惧。   ——明明,没有你,我还好好地,活过了十五年。   有栖川泽语轻轻扯了扯唇角,想做出平时的表情去讨好柳莲二,却发现面前的少年正低着头对花园的地面出神。   ——就这么,生我的气啊。   又一次,在她看着他的时候,他没有看着她。如果说第一次她因为相隔太远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办,昨天下午又因为人太多她无法将声音传达给他的话,那么这一次,他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们在安静的花园里,她如果再无动于衷的话,似乎就太对不起一直主动接近她开导她的他了。   有栖川泽语缓缓伸出手,轻扯起柳莲二的衣袖。   然而与少女预想中少年抬起头来的情景不同,全神贯注沉浸在分析少女称谓变化原因的少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而后脚下一个踉跄,就这么朝她直直地扑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还是泽语那个年纪的时候,每次出门一定要拉上一个人才能放心出去,如果被那个人交代要我一个人在原地等上一会儿,我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加尴尬。兴许是有些些微的人群恐慌症吧,唯独表现在需要等待对方的时候。所以当一个一直走在你身边陪伴你的人突然走在了你的前面唯独留给你一个陌生的背影的时候,那种感觉,寂寞地叩击着心门的感觉,焦虑恍惚不安一瞬间涌上心头理智告诉你这没什么而感性却说出大事了的感觉,我想我应该很理解。 至于真的会不会倒在泽语身上,你猜,反正我是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恶俗情节却一直写着恶俗情节的人。 下节,大概算是我写得最心疼的一节了,至少我当时码字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想的都是我当时毕业的事情。没错,关于毕业,关于回忆,关于互相欺骗又互相安慰的故事。敬请期待!   ☆、30-4   他们,终究会像这地上的砖块一样,无限接近而后无限远离吗?   柳莲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他此刻才发觉,事情远比他最初想象的,要严峻得多。   就在这时,少年忽觉自己的左袖口被轻轻拉了一下。沉思中的少年不由得一凛,待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身体就这么直直地朝面前的少女倒了过去。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少年能够预见自己100%将会倒在有栖川泽语的身上的未来。那么那之后,她会更加不想见到自己了吧。   凭借着自身过硬的身体素质,在即将倒下去之前,少年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少女身后的椅背,脚下也因为鞋底与砖块的摩擦停了下来。   “呼。”垂着头的少年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而后缓缓抬头,入目的便是少女那因为突发事件而惊讶地睁大的眼睛和微张的嘴唇,这时他才忽得发现二人的距离近的让他有些发憷——他可以毫不费力地闻到少女刚才擦过的卸妆水的味道,而他再靠近几厘米的话,嘴唇就要碰到少女的脸上了。   嘛,虽然他竟意外地觉得这样也不错,不过,她应该会不高兴吧。   站稳的柳莲二故作不在意地松开紧抓着椅背的手,打算和少女拉开距离,却不想在直起腰的时候被一个力量拉住了。少年顺着往下看,就看见少女双手正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襟,就好像那第一次跟大人出去玩,对未知的世界充满了陌生与恐惧,生怕迷路的孩子一样。   作为事件的触发者,有栖川泽语在柳莲二倒下的同时,就认定了自己那不可推卸的责任。本能地,她伸出双手,抓在了少年校服襟前。不过,如果冷静思考一下的话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一个娇弱的坐在椅子上女孩子企图去抓住一个比她高很多也重很多即将摔倒的男孩子的话,怎么样也会是女孩子被男孩子顺势带倒的肯能行更大。然而,有栖川泽语顾不得那么多,没什么力气运动神经也不怎么好的少女当时头脑中闪过的唯一想法就是,绝对不可以让少年受伤。   还好,这位少年是个优秀的运动系少年,否则言情小说的常用桥段就要发生在这两位怎么样也不想被常规化的主角身上了。   似乎是在少年低下头的同时,少女注意到自己的手还紧抓在少年的身上,她又是尴尬又是羞愧地赶忙松开了手,少年也得以直起了腰来。   知书达理的少女有栖川泽语罕见地为自己该说什么话而犯愁了。手足无措的她半起身向长椅右侧挪了挪,而后指了指自己让出的空当,见少年点头坐下之后,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道:“那个......莲二......”   “我没事。”柳莲二瞥了眼有栖川泽语低下的小脑袋和她正在相互“打架”的左右手,似乎是为了宽慰少女,少年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事。”   看有栖川泽语颇为纠结的表情,柳莲二就知道她准备说些什么,他只是一直在等,等那个至关重要的称呼。   事实证明,她,还是叫他“莲二”,那么,他,还可以欺骗自己那句“柳君”不过是他的一个幻象罢了。他已经打算不再去纠缠这个称呼的意思了,只要他们一如往常。   只是,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少年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有勇气像刚才一样,对她告白。   事实上,这种感觉本身就来得玄妙,来得毫无道理。彼时心中汹涌澎湃的感情仿佛呼之欲出不说不快,趁着那股勇往直前的气势,少年觉得自己能把这几个月的心情一字不落统统说给少女听。可是现在,他似是被当头棒喝了一般,种种心思都郁结于心堵塞于喉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罢,随缘吧。   相较于这边失落的少年,有栖川泽语那边却不尽然。像是被这句话赦免了一般,低着头的少女终于抬起头看向少年的眼睛,仿佛在检查少年话语的可信度。而后,在确认了少年那毫不动摇的眼神之后,她眨了眨眼睛,扭过头看向他们共同面对的那个前方。   “对不起。”有栖川泽语抿了抿嘴唇,道。   “我不是说了没事嘛。”柳莲二知道有栖川泽语心思细腻,生怕她多想,“真的,不用再自责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有栖川泽语张了张嘴唇,似是在酝酿该怎么样说下一句话比较好。本来,她决定这件事就当做是一个秘密,是一个偶遇,永远放在心底。可她现在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把它深埋心底的勇气。她很好奇,好奇他在听到这一切从她口中说出之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有栖川泽语觉得,这是她从有记忆以来,头一次如此用尽全力地控制自己的语音和表情,尽管这一切似乎远没有什么难度,尽管她面对的是目前身边最熟悉的人。这可是她最为得意的技能了,即使是柳莲二也看不出吧。   有栖川泽语向来都觉得,没什么人能轻易看透她的内心。因为她的表情,从不会出卖于她。   她曾经成功地骗过今天那群组团来立海的海原祭刷存在感的冰帝少年。在卒业式上,她是他们那个“最伟大六边形”中笑得最灿烂的一个,纵然她也是要离开最远的一个。   顺便说一句,笑得第二灿烂的是同样要离开冰帝的夏川由纪子。她们两个会成为闺蜜的原因,大抵在骗人那如出一辙的技能上就可以窥探一二。只不过后来有栖川泽语听说那丫头后来回家眼睛哭成核桃一星期都没敢见人,到底只有她一人保持优雅的微笑直至最后——因为家里还有个多愁善感堪比监控探头的堂弟。   “泽语还真是绝情呢。”秋山浩介装模作样地抽了张面巾纸抹了把稀里哗啦的鼻涕——那家伙卒业式前几天跑到海边疯玩得了重感冒,光流鼻涕不流泪,却装作自己是用情最深的一个。   “是呢,我走得最远,这样你们都能时时刻刻惦记着我,我可是最后的赢家哦!”少女撅着嘴唇做了个不符合大小姐举止的鬼脸,成功把正在酝酿感伤情绪的自家堂弟泷荻之介给逗笑了。   十多年的相处,一朝的分别,每个人心中都是那样不舍。尤其是他们几个必须要成为男子汉的少年,在不得不面对送别两个将要在冰帝以外的那个世界闯荡的少女时,绝不能流露出逊于少女的表情。他们都以为,两个女孩子至少在那个卒业式过得很开心,却不知最终被照顾了情绪的是他们自己。   能够瞒过青梅竹马的眼睛,有栖川泽语还是很自豪的。   他们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有多难过。要知道啊,他们对她的思念,是四人对一人的,而她对他们的牵挂,却是一人对四人的。   她说出了“我走得最远,这样你们都能时时刻刻惦记着我。”,就像她现在对柳莲二这般。   轻描淡写的语气下,那颗颤抖不止的心。   “我看见了哟,中井桑对莲二的告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像是还没开始交往就要分手了一样的一节...【够! 下节,那个比分离的夏天显得更为浓烈的秋季,少女终于张开口问出那句话“呐,莲二,我是你的谁呢?”。关于那个答案,少年有很多很多的心里话想说,却在这个关头无法一一言传。她所期待的,他所等来的,会是这一切的终点,还是另一个世界的□□呢?时间指向海原祭最后的下午,让我们一起聆听他们的声音。敬请期待!   ☆、30-5   “我看见了哟,中井桑对莲二的告白。”   当坐在柳莲二右侧的少女用清浅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柳莲二的心却是不快不慢地在她尾音上扬的同时,一沉。   “是嘛。”少年也如少女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一排金灿灿的银杏——倒不如说他也不知道应该看着哪里好才是,用自己惯有的语气说道,“不过,泽语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啊,嘛,就当是我多管闲事了吧,我似乎没有办法,就这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啊。”有栖川泽语不清楚身旁的少年会不会因为她的一席话而对她反感,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想告诉他,“所以我在看到中井桑对莲二的告白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对于你的生活,会不会是一种障碍呢?我们这种青梅竹马一般的相处模式,是不是让你困扰了呢?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一直在思考着。”   “然后,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中学时同样被我误打误撞的一次告白。”有栖川泽语忆起了中学时的那段岁月,语气自然而然地欢快了些,“对方问小侑说我是他的什么人呢,我当时蓦地产生一种耽误他终身的感觉。”   那一次,待她路过两人所在的教学楼后停车棚的时候,忍足侑士和那个女生的谈话基本结束了,匆匆走过的她只听到一句:“那有栖川桑呢,是因为有栖川桑吧。请恕我冒昧问一句,有栖川桑是忍足君的什么人?”   “是我最重要的人。”忍足侑士的回答不带丝毫迟疑。   有栖川泽语一直只当忍足侑士是为了搪塞那个女孩子才说的这样的话,却从不知道那个一向爱看恋爱小说会说一肚子漂亮话的少年真正的意思,更不可能明白忍足侑士在明知她会在那个时段从生徒会经过那里,而故意说给她听的,却不想错误得使得少女对于告白情节产生了多年微妙错位的理解——比如认为自己耽误身边的人之类的。   这一切,就好像卒业式那天她成功骗过了那位天才锐利的目光一般。越是熟悉的人,有时对于感情就愈发迟钝,或者说,愈容易把那种已经不属于常规范畴内的感情自然化。   不过,即使是明白了少年的心意,有栖川泽语还是不会喜欢忍足侑士的。那么多年相识她都未曾喜欢过他,再过一样长的时间,答案也还是一样的。   在这里,可怜的忍足少年只是被作为例子论证观点而已,当然这种情况他也是不知道的。   想要试图和他撇清关系,所以才突然改口叫他“柳君”吗?坐在少女左侧的少年微眯双眼,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这显然比预想中要好太多的现实,让少年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嗯,我大概了解了。”柳莲二点了点头,给予少女她所期待的回应,“然后呢?”   “......其实,我刚才原本想说的那句话是......”见少年面色如常,有栖川泽语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她刚才一直含在口中的话,她几欲张开的嘴唇一点点一点点张大,随之发出的是她所期待的声音,“‘呐,莲二,我是你的谁呢?’”   ——我在你心中,是怎样的呢?   他们现在这种关系常人怎么形容来着?友情之上,恋人未满......吗?   其实,有栖川泽语一直都是知道的,网球部那群家伙挤眉弄眼的意味,幸村精市几近捉弄的恶趣味,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一直回避着,回避着不往这个方面去想。   因为,对方可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啊,是她来立海之后第一个向她伸出双手的少年啊。   他们,是朋友,甚至就如刚开始那样,试图做姻亲兄妹。   如果,如果不是昨天那一眼背影,如果不是今天这一次告白,有栖川泽语或许不会这么早发现,自己对于柳莲二的感情,早已超过了这个被她早已划定好的圈圈。   女人的嫉妒心和男人的控制欲,永远比他们所想象得,要大得多。   有栖川泽语承认,自己绝对没有表面上表现地那样理智那样冷静,真正的有栖川泽语应该更幼稚更疯狂,更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以极为惊人的姿态做出本应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举动。就好像,当她忽然假设自己与柳莲二从不相识,假设自己要唤柳莲二“柳君”而将“莲二”让位给未来某个未知的女人的时候,答案那一端的未来深邃而幽黯得看不见一丝光亮一般。   兴许是这个问题太过分了吧,见少年一下子怔住了,少女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道:“对不起呀,我......”   “泽语,是我最特别的人。”柳莲二转过身,看着少女那轮廓漂亮干净的侧脸,他能感觉到左侧胸腔里,那颗因为这句话而开始躁动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越跳越快,“最最特别的人。”   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是他恋慕的人儿啊,还有什么比这对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更特别的呢?   就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满血复活的少年似乎又有了像刚才一样想要迫切地告诉少女自己心意的勇气和力量。他想告诉她,他喜欢她;他想触摸她,感受她的体温;他想拥抱她,拍着她的头说她才不是什么障碍。   “真是,太好了呢。”有栖川泽语转过头来,回以少年一个如平常一般温婉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除却高兴,还带着些许如释重负的味道,“我也是呢,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在乎莲二呢。”   有栖川泽语极罕见地不绕着圈子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不排除少女平日“作恶”太多给少年留下了“阴影”,故而这个回答着实超出了少年的预料,初听之下他的眼睛因意外而睁大了些,细细回味之后少年心头次第泛出了层层叠叠的欣喜与愉悦。这个过程,恰如品尝口感丰富多样的西式糕点,无论初入口是怎样的口感,到最后余留在口中的都是那绵密丰富的甜美,而那甜蜜的落点则是少年微扬的唇角。这句话就像是一种委婉却又直白的暗示,十分含蓄而不失从容地告诉对方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至少它落到柳莲二的耳中,是有着这个意味的。   他想告诉她,好想告诉她,他的心情。   “我......”   一阵风过,带下些许金黄,那些或大小的叶子兜兜悠悠地随风飘了一阵之后,安安分分地落入依旧绿得有些晃眼的软绒绒的草坪中,和早先落下的叶子混杂在一起,与草坪构成一幅黄绿斑驳的图景。   少年讶异地看着一旁的少女,如果不是因为刚才一直注视着她,看见她嘴唇的一张一合,少年又要像之前疑心自己是不是听到那声“柳君”一样,怀疑少女是否和他同时说了一样的话。却见少女细长的柳叶眉微微扬起,弯月般的眼睛里闪着点点星光,喜悦和羞赧在她脸颊上的小梨窝里浅浅漾开。   原来,他们怀着一样的心情啊。   “山樱幽处见,彼此倍相亲。世上无知己,唯花解我心【注72】。”少女悠悠地吟罢和歌之后,便侧了侧身,向位于自己左边的少年身旁俯去,还不待少年做出什么反应来,她便一手压着裙摆,一手搭在少年的肩上,嘴唇对着少年的耳朵,轻吐了口气,   “我喜欢你,莲二。”   ------------------   【注72】原诗作:もろともに—哀れと思へ—山桜花よりほかに—知る人もなし,和歌,前大僧正行尊作,《小仓百人一首》第六十六首。此诗颇有白居易笔下“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意味。泽语在这里的意思是暗指莲二为解心的花,是知己,所以亦可说是“世上无知己,唯君解我心。”。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血糖高者请注意,从本章以后作者将开始随意撒糖,身体不适者请及早做好准备! 下节,告白之后要干什么呢?你猜~敬请期待! PS.其实当初我计划要两个人初诣新年倒计时的时候告白,然后各种梗,但是写到这节的时候我无数遍对自己说,在一起吧,让他们在一起吧,这个时候都不告白也太僵硬了吧,中井妹子的作用不就是为了让他俩意识到互相喜欢着的吗?等等。然后就有了现在的剧情...然后,大概正篇快完结了...   ☆、31-1   “我喜欢你,莲二。”   少女软糯的声音在少年耳畔响起,清甜的气息轻吹过少年的耳边,引得他从耳朵到全身如过了电一般一阵□□。少年强压下心中翻涌着的复杂情绪,微仰头看向半趴在他肩头的少女。只见那位引起他心情起伏波动反复无常的主谋脸颊微微泛红,唇角含着甜蜜温暖的笑意。眼见少年绷着脸故作一脸淡定,少女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得意,而后转瞬之间又消失不见。   总觉得让这个小丫头太得意是会出事的,比如上周末面前这位大小姐可就趁他好欺负的时候,直接拿起扇子挑起他的下巴了呢。照现在这种情况,他能不能理解为蓄谋已久呢?   “是嘛。”柳莲二嘴唇微微勾起,左手扣住有栖川泽语搭在他肩上的手,稍微一用力,就把少女带入了怀里。   总觉得这一幕有很强的即视感呢。被猝不及防拉进少年怀中的少女没有任何危机感地这样想到。   ——兔子提示:一般男孩子对女孩子做这种举动还是应该有点危机感的!   双手环住少女的腰以防她一不小心乱动滑下去后,少年学着少女刚才的样子,在少女的耳边轻声道:“我也喜欢你,泽语。”   柳莲二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少女在他告白之后身体僵了一下,虽然他们刚才曾一起说了同样的话,然而再认认真真地对对方说一遍的时候,那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感和催人心跳加速的力量仍然不讲道理地向他们袭来。他们都一样。   良久,少年听到一声闷闷的“嗯。”,这与少女平时明澈的嗓音大相径庭。少年低下头,这才发现少女不知什么时候顺势把脸埋在了自己的怀里。少年看到此景不禁轻笑出声,这真的是那个刚才很具有挑衅精神地向他告白的那个人吗?现在这样子,简直就像一只巨大的鸵鸟把它小小的头埋在沙子里,误以为自己能躲避敌人一样嘛。哦,不对,这个比喻太没有美感了,他的美丽的大小姐怎么会是鸵鸟那种蠢萌蠢萌的动物嘛——虽说这么看真的有点蠢,从柳莲二的角度。   “好了,泽语。”柳莲二伸手轻拍有栖川泽语的头,打算把自顾自害羞的少女的头从怀里扒出来,“你要这样子到什么时候啊?”   “......莲二帮我买狐狸面具,还有棉花糖!”有栖川泽语从少年怀中直起腰,跪坐在长椅上的她一边捂着脸一边把中等部的宣传册拿了出来,“之前打圈了的地方,你去找找看。”   “诶,一定要现在去买?”柳莲二接过宣传册翻了一翻,他已经有些跟不上少女的脑回路,话说这些和他们现在谈论的话题有关系吗?   “不买就不理你!”有栖川泽语撑着椅背从长椅上下来,脚一落到地面就倏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柳莲二。   “还真是小公主的脾气呢。”柳莲二不怎么留情地吐槽了一句少女,而后抬手扬了扬手里的宣传册——尽管他知道少女看不到也不会看,“在这里乖乖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   待少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之后,一直背过身的少女转了过来坐到长椅上,而后手肘支在大腿上,用冰凉的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从指间到掌心都传来了源源不断的热量,而相对的,过热的脸颊则感受到了舒爽的凉意。   啊哈,她刚才到底干了什么啊!趁着之前头脑发热的时候似乎做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呢,大概是要把一生的勇气和羞耻心一次性全部用完了吧!简直是不堪回首呀!   如果照刚才那样继续下去的话,他应该会谈及那个的吧。对,告白之后,就是交往了吧。可是感觉目前自己完全无法好好地面对柳莲二呢。少女用内存不足的大脑作出这个判断之后,就相当果断干脆地把少年支走,顺便冷静冷静。   ——他也喜欢我!他也喜欢我!他也喜欢我!   完全冷静不下来!   捧着脸的少女使劲摇了摇头,总觉得自己朝着某个病娇角色的方向发展了。   待柳莲二采购归来的时候,走之前背对着他的少女正坐在长椅上盯着地面看蚂蚁搬家。少年走近才发现地上其实并没有蚂蚁,少女只是单纯地盯着地面思考人生。   听说思考人生的人的姿势不是仰望天空,就是俯瞰地面。   “我回来了哟。”柳莲二对着那位哲人说道。柳莲二知道有栖川泽语早先就已经听到他的脚步声了,只是她一直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看样子似乎并不打算主动理他。   少女循声直起身,一手捂着脸一手伸出来道:“狐狸面具。”   还在玩这个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脸上起疹子了呢。   柳莲二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难得任性的少女显示出无限的纵容。少年顺便设想了一下,要是起初有栖川泽语天天这么任性的话,自己说不定就不会喜欢上她了。但是,如果是在喜欢上她之后,她天天在自己面前任性,那么似乎也不赖的样子呢。   ——简单说你已经魔怔了少年,快醒醒吧!   柳莲二走到少女身边,把棉花糖递到少女的手上。   “诶......不是棉花糖啦!”少女捏着棉花糖的棒子不满意地抱怨道,“是狐狸......”   “我知道。”柳莲二绕过长椅,走到少女背后,把狐狸面具戴到少女的脸上,而后解开绳结调整大小,“我帮你戴。”   服务好周到......个鬼啦!少女撅了撅嘴,而后不再说话,任少年在自己脑袋背后捣鼓绳结。   “好了。”柳莲二把狐狸面具往前转了转,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丫头打算拿这个来遮脸吧,虽然意义不明,“现在我可以坐你身边了吗?”   “......嗯。”有栖川泽语左手拿着棉花糖,右手微微掀起面前的狐狸面具,借着缝观察着身侧的少年。   “真没想到泽语居然这么害羞呢。”柳莲二坐下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开少女的玩笑。   “搞得好像你脸不红心不跳似得。”少女仗着面具的遮挡,对少年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   “你不是知道的吗?刚才。”柳莲二意有所指地扫了眼胸口。刚才某人可是把自己的头埋在这里好久呢。   有栖川泽语自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其实她刚才就有些惊讶地发现,原来少年心率竟和自己的心率逐渐同步,两个声音逐渐汇聚成一个声音,每跳一下都让她的脸愈加潮红发热。就是现在,那沉稳有力的声音还在脑中回想。   “......”现在不是和他争辩的时候,有栖川泽语刻意忽略这个话题,道,“莲二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买这两样东西吗?这个问题的结果还要从我们一起逛的那个祭典说呢。那次祭典我们不是说到了和歌吗,有关狐狸的和歌。”   “所以就让我买狐狸面具啊。”柳莲二了然地点了点头,复而道,“那为什么不是鲷鱼烧而是棉花糖呢?我当时不是给你买了鲷鱼烧吗?”   “因为棉花糖是在遇见莲二之前,小侑给我买的。”有栖川泽语看着手里洁白似云朵的棉花糖,笑道,“莲二你不知道,我从小到大参加的为数不多的祭典里,所有的棉花糖都是小侑承包的呢。”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对莲二所有的信赖感,最初都源自那个祭典呢。是莲二找到了被小侑弄丢的我,是莲二拉着我逛完了祭典,是莲二让我觉得不合群的我并不是孤独的一个人,是莲二给我那种无比安心的感觉。”有栖川泽语突然把狐狸面具向右拉到脸旁,露出那张还有些微红的脸,“我希望一切都能回到最初的那次祭典,并打算把我余生剩下买棉花糖的任务全部交给莲二,你同意吗?”   剩下的,交给你了,莲二。   “我的荣幸。”少年左手搭在少女肩上,右手抚着少女的头,额头轻抵在少女的前额上,说出了那句他一直都想说的话,   “我们交往吧,泽语。”   “好。”   少女的声音中,不带丝毫犹豫。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愉快开学愉快! 本节甜度爆棚,请小心食用! 下节,交往什么的要报备给家长的哟!敬请期待!   ☆、31-2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是连载时间恢复公告: 即日起《斜晖》(周六)《各自》(周二)恢复每周一更,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 让我们下周六再见吧!   与之前的每一个周末一样,从学校归来的的有栖川泽语被佣人请到了和室,和外祖父有栖川重文进行例行谈话。   会谈总是从一些校园生活中的琐事开始的,拉拉杂杂地什么都会谈到,比如“哪一天的便当最好吃?”或者“哪一天被老师表扬了?”之类的,有栖川泽语兴起的时候还会说到柳莲二和他们网球部的事情,而此时一向严肃的老人则会舒展了眉头,耐心地看着宝贝外孙女诚挚的笑颜。而到话题最终总会落在“有栖川家的孩子应当时刻谨言慎行,宠辱不惊。”上。老人虽是知道自家懂事的孩子早已具备这样的品性,仍会不厌其烦地嘱咐着。   而这一周,以海原祭为开头的谈话终于到了尾声——有栖川重文明显感受到了外孙女对这两日的学园祭活动有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兴奋,但他并没有戳破:“泽语这一个月过得很愉快呢。”   “是的,外祖父。”有栖川泽语笑着点头道。   “时间过得真快呢,这个月18日就是我们泽语十六岁的生日了。”有栖川重文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叹了口气,“是可以嫁人的年龄了呢。”   “......外祖父......”有栖川泽语的笑容渐渐凝固下来,她隐隐猜测出了有栖川重文话里的意思。   许是今日经历了太多的事,思想和心理都处于超乎寻常兴奋状态的少女一直没能发现有栖川重文那几度欲说还休的语气,而今被这话惊得忽然冷静了下来,少女才觉察到自己可能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确实,对于大家族的孩子——尤其有栖川重文还将她选定为了家族继承人,虽然不需要像古时候当即完婚传宗接代,但在这个年纪至少也该定下一门亲事,出于家族利益也好,出于对未来继承人的要求也罢,这种上流阶级间存在的普遍的“规则”的确无法避免。   和柳莲二交往这件事,有栖川泽语本就是打算告诉有栖川重文的。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事,她到底也想让自己那稚嫩但并不脆弱的情感让所有爱护自己的人知道——她想与他们分享自己的喜悦,同时,这也是对柳莲二的尊重。她相信,柳莲二也一定会和她一样做的。只是,少女从没考虑过,事情会发展到今日就需要将这一切向有栖川重文报备的程度。   但,现今,也只有这么做了吧。   “泽语,外祖父并不是想让你现在就做出什么决定......我只想告诉你,你应该有一个心理准备了。”有栖川重文看着面前的孩子神色愈渐严肃,知道她大抵是往什么方向去想了,“毕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像上次近卫家那样挡掉的——当然我想天海多半也是抱着开玩笑与试探的心态提出结亲的。”   “我知道,外祖父。”仿佛是逼迫自己下定决心一般,有栖川泽语按在地上的手指用了些力气,指尖都开始渐渐变白,“实际上,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正在交往之中,今日正想向外祖父禀报。”   “噢......这一切是何时开始的?对方是谁?”难怪小丫头今日神色都与往常不同,原来是因为这个。   “就是......今日。”回忆起下午的种种片段,刚才还声线沉稳颇有气势的少女眼神开始害羞地闪烁了起来,“是......莲二。”   “啊,是那个孩子啊。”有栖川重文虽然若无其事一边点着头一边用和扇轻敲着手心,可心里已经想把那位叫“柳莲二”的“少女诱拐犯”千刀万剐了。   “外祖父好像并不吃惊的样子啊。”见有栖川重文听后一如常态,有栖川泽语稍微松了口气,“您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五月中你们游玩回来之后,那孩子就有跟我说过,希望我允许他在你身边。”有栖川重文忆起柳莲二坚定无畏的眼神和语气,想来走到今天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   有栖川泽语听后一愣,今日她虽与柳莲二互通心意,却并不知道原来对方已经做了这么多,更不知道少年早就对她萌发情意。一时间惊讶与感动一齐涌上了少女的心头。   “我之所以对您坦白我对泽语的情感,并不是奢望您能马上承认我,虽然您能承认我再好不过了。我只是请您允许我存在于泽语的身边,让我向她证明我的心意,仅此而已。”   那孩子当时是这么说的吧。   “不过允不允许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啊。”虽然不舍得小外孙女就这么予了那小子,不过,既然是她选定的人,他这个外祖父又能说什么呢?   “您的意思是......”有栖川泽语品了品这句话,知道是过了关,连忙俯身谢道,“谢谢外祖父!!”   “谢我做什么啊。”有栖川重文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这个作外祖父的是没这个权利,可关键是你父母呀,傻丫头。毕竟他们是生养你的人,婚姻大事要他们首肯才行。”   “我会觅得良机再与父亲母亲商议,让我和莲二先处处再说......”说到一半,少女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怎么就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以泽语认真的性子,难道不是把莲二当未来夫婿看待的吗?”有栖川重文看着坐在对面的外孙女羞得涨红了脸,忍不住打趣道。   “......是......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但是......”难得结巴了的大小姐急躁地一挥手,撅着嘴唇问道,“那,外祖父觉得莲二怎么样啦?”   “是个不错的孩子。”虽然拐跑了自家宝贝外孙女,但平心而论,柳莲二确实是个能配得上泽语的好孩子。   “是吧是吧,我眼光可好了。”有栖川泽语听到一向严格的外祖父给予“新上任男友”柳莲二一个绝对算得上优秀的评价,就好像自己的宝物被夸赞了一般一脸骄傲。   “是是是,我们家泽语的眼光好——”有栖川重文伸手拍了拍笑得甜蜜的外孙女的小脑袋,“是那小子有福气被我们泽语相中了。”   过了片刻,待有栖川泽语高兴过了之后,有栖川重文开口道:“另外,我还想交代的是,这次我会在家中办生日宴,宣布你为有栖川家族下任继承人——继承权待你成人礼之后开始实行。”   该来的总归会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对于成为有栖川家族的下任家主,有栖川泽语已经没有了起初的抵抗情绪,倒不如说是顺其自然了。更何况,现在她的身边,并不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还有,他。   只是她到现在才明白,之前外祖父在开学之日特别嘱咐她要享受学校的生活,原来是因为预见到平心静气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啊。   “还有,我已经让美代子签了她与丽子放弃家族继承权的协议书。”有栖川重文拿起身旁的一个盒子,将它打开放到有栖川泽语面前,“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啊,难怪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栖川美代子会对她说:“果然,是你呢。”   “......”有栖川泽语闭上眼睛,而后缓缓睁开,道,“是。”   既然有栖川重文已经将一切都为她铺设好了,那么,她只要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下去,就可以了吧。   ☆、31-3   院中添水的一端蓄满水,由着重力的作用向这一端倒下去,待将水全部流出后,又回归原状,倒回的一端与石板碰撞,发出清脆悠长的声响。   “咚——”   这突然的声音在有栖川美代子背后响起时,将沉思中的女子惊得一下子乱了步子,待她反应过来时,那木柱筒的回响在偌大的院中已渐渐消匿。   “啊,美代子小姐,您没事吧。”刚从长廊拐角处走过来的女佣,一眼便瞧见大小姐的异样,她便忙迈着小碎步向有栖川美代子处走来,作势要搀扶。   “不,我没事。”有栖川美代子摆了摆手手,谢过女佣的帮助,站直了身子。在她看到女佣身后的那个女孩子时,女子因为惊吓而微微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显然,那孩子也看见了她。因为她一直直视前方女佣的眸光已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经过刚才与外祖父有栖川重文的一席对话,有栖川美代子有很多话憋在心头,想对什么人去诉说——而作为她与外祖父话题的中心人物,有栖川泽语显然是绝好的倾诉人选。然而,她还是将冲动压了下来。她在等她开口问安,这是礼节。   “日安,美代子姐姐。”有栖川泽语朝有栖川美代子颔首,问候道。   “日安,泽语。”有栖川美代子扬起唇角,问出了作为长者理所当然的问话,“今天是海原祭的第二日吧,过得还好吗?”   “是,一切安好。”有栖川泽语还是一字一句,刻刻板板的回答。   她本来能回答得更好,表情更亲切更丰富,语气更婉转更活泼,并将这一场对话完全伪装成一个在外人看来姐妹亲密无间的问候。有栖川美代子知道这种表演对有栖川泽语游刃有余,她完全能不费什么心思地做出来。因为身为有栖川家的孩子,这是他们必须要掌握的生存之道。   然而她偏不。   就好像要告诉有栖川美代子今天她有栖川泽语心情好得不屑于做任何伪装,甚至还抱着就这么懒洋洋地气气她也无妨的想法。   有栖川美代子唇角上的笑意愈浓。到底,她还是一个孩子啊,是一个还拥有着顽劣心性的,孩子啊。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从小被小姨和小姨夫还有川泽他们.......甚至外祖父好好地保护着、关爱着的缘故吧。   与她,完全不一样。   如果被问及“你是被爱着的吗?”这种问题时,有栖川美代子估计自己无法拍着胸脯坦荡荡地说“是!”。这并不是因为她的父母不爱她,作为家中唯一的孩子,她似乎是可以自豪地炫耀自己独享着父亲与母亲全部的爱的。是的,她的忠厚老实的父亲,和她尊贵如女皇一般的母亲,是爱着她的。   但到底和寻常人家,是不一样的。   因为舅舅有栖川樾文的缘故,外祖父虽是与他断了关系并剥夺了继承权,但也殃及了他的两位姐姐,有栖川重文以两个女儿无人适合为由将继承权下放到了他们这一代。作为独生女儿,她被母亲寄予了全部的希望。从出生开始,有栖川美代子就沿着母亲提前为她规划好的人生稳稳当当地走着,就是每一个家族继承人都会走的那条路——俨然她已经成为了这个家未来的女主人一般。习字读书礼仪,茶道插花厨艺,那个不知疲倦地奔波于各位名家授课室之间的孩子,就是这样度过属于她的年少时光的。   有栖川美代子对于这一切从未有丝毫怨言,她从未想过要责怪自己的母亲,即使到今日也是如此。她是这么想的,既然她来到了这个家族,享受着优越的生活条件,那么理所当然应该承受等量的代价,比如超出她年龄和承受范围的学习内容。在这一点上,她对受到家族良好教育却不愿为家族奉献终身的舅舅,是持绝对否定态度的,这也是她愿意努力为母亲争取到继承权的很大原因。   有栖川美代子很清楚有栖川丽子的目标就是有栖川家主之位。然而,她却不能说有栖川丽子对她的爱是物质的——母亲对孩子本能的爱,和对于她身上存在的可能性的无限期待——那种比常人更加强烈到甚至扭曲的母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是没有看到每次被母亲严厉责骂之后,父亲担忧心疼的眼神,以及因为责罚了她而暗地里抹眼泪的母亲。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自己疲倦的身体里被重新注入源源不断的能量,甚至会有那么一瞬间认为世界上再没有一切困难能阻挡住她的脚步了。   有栖川泽语之于有栖川美代子,就好像生命中的阳光一样。作为她唯一也是致命的竞争对手,尽管母亲一再告诫她要提防有栖川泽语,尽管她真的就照着母亲说的做了,然而有栖川美代子却不断想亲近那个令人羡慕又惹人喜爱的孩子。   ——她懂自己的感受,她一定懂的!   每当有栖川泽语出现的时候,有栖川美代子的内心都会这样叫嚣着。对于这个孤单又倔强的孩子来说,一个能懂她的知己实在太过重要。   不,不一样.......   有栖川泽语眼底有着比她还要执着的光,相比安于守成的她,有栖川泽语到底更像是会做出开疆破土大事业的人,只是她一直在蛰伏着、等待着。   这种性子,像谁呢。   “美代子,我打算将泽语立为有栖川家的下任家主。”有栖川重文语气平淡地宣布着这个足以让她从出生至今所做一切都功亏一篑的决定,“你怎么看呢?”   有栖川重文的话一出来,有栖川美代子的内心便像是炸了锅一般,没有任何缓冲过程,心率就一下子从正常速率猛然飚升到最高速率,让她几乎无法承受。只是,这样的反应并不是因为情绪的崩溃或者失控所导致的,而是出于对某种近乎执的期待之物终于尘埃落定的激动感和放松感。毕竟,这个答案,她等了足足二十余年。   是的,放松感。不可否认,她隐隐之中,是期待着这个结果到来的。说到底,所谓对这个家主之位的执念,不过是从小母亲灌输给她的罢了。她本人越是长大就越发觉得,所谓“欲带王冠必承其重”,这个位置的重量,只怕她承担不起。   “一切听凭外祖父的决定。”有栖川美代子回答地恭谨得当,这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仅仅是一则口头通知。就算今天跪坐在这里的是她的母亲,她也只能这么回答,她们都没有丝毫可以忤逆面前这位老人的资格。   “你能理解便是最好的。”美代子是一个放到任何家族里都不会逊色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有栖川家有更为优秀也更为适合的泽语在的话,身为外祖父的有栖川重文自然最清楚不过,“不过,还需要你做一点事。”   “若是美代子能做到之事,定当全力以赴。”有栖川美代子对于外祖父极罕见地拜托她而感到惊讶。   “请将这份协议书签了吧。”有栖川重文将一份装在盒中的文件拿了出来,“之前嘱咐你的印鉴有带上吧。”   “是。”有栖川美代子双手接过协议书,而后手不自由地抖了一抖。她抬起头,看了眼表情平淡的外祖父,和不知何时进来的向她行礼的家族律师和公证员,将印鉴拿出,在签字栏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并盖下章。   “.......自动放弃有栖川家族继承权.......则有栖川美代子名下速通株式会社不予追究.......”   外祖父原来什么都知道啊,母亲的心思。   待公证人和律师离开后,有栖川美代子苦笑着道:“只是恐怕我无法代表母亲.......”   “你毕竟是丽子拼上性命生下的孩子,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有栖川重文下意识地瞥了眼身旁的盒子,道,“只是,这一切还得等我宣布泽语的继承权之后,你再细细和她解释。”依照有栖川丽子的性子,非要事情板上钉钉了,她才能彻底放弃吧。   “我知道了。只是,外祖父能告诉我这一切的原因吗?”有栖川美代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向来强势的外祖父为何会不厌其烦地将这一切都为有栖川泽语准备好,以至于连签协议书的招都用上了,“非泽语不可的原因。”   .......   “如果.......”美代子姐姐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要进去了.......有栖川泽语指了指前方的和室,本想率先打破她们之间僵着的氛围,却不料有栖川美代子向她这个方向走了来。   “嘛,果然是你啊。”有栖川美代子走到少女身边,脚步停了一停,而后擦肩而过。   “然而那件事却绝对不能从你口中告诉泽语,这是你对她一生的秘密。你能向我保证吗,美代子?”   哈,看着有栖川泽语的脸庞,有栖川美代子不禁想仰天大笑一场了。母亲竟是白忙活了那么多年,血缘这个东西啊.......!   “前程似锦呐。”   可爱的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具体内容请看完结后的番外,因为各种狗血为了保持正文的小清新【够!】最终我还是把它放番外里了。 顺便说一句我挺心疼姐姐的非要故意作恶人脸,又挺心疼大姨妈【不是那个大姨妈!】好好的女人玲珑剔透的心怎么就在某些事情上那么执着。最后千错万错都是舅舅你的错,这口锅让你背定了! 以及,本文重点讨论男女主角的爱情故事,上面都是浮云【够!】 下节,晚间电话,刚交往的人会怎么打电话呢?【很羞耻,请注意】敬请期待!   ☆、31-4   是夜,月明星稀,晚风微凉。   端坐在桌前的少女闭着眼睛,静静感受着顺木窗而入的凉风的气息。无事时一个人静坐冥思早已成为少女的日课,她能够藉此凝神静气回顾得失。正因为能够耐得住这样的静默平淡,才生出有栖川泽语不骄不躁的性格。   “嘀嘀——”   有栖川泽语慢慢张开眼睛,看向桌上因为新入邮件而一边发提示音一边闪烁指示灯的手机,而后伸出手臂拿过手机摁了两下。待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时,一直无甚表情的少女终于露出些许笑意。   “晚上好。   莲二”   知道你是莲二啦。有栖川泽语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明明知道对方手机里的邮件地址有备注姓名,还在信息后面属上名字的家伙,大概很少吧。   啊哈,是那个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输名字占字数,以显得短信内容很多那种。   少女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自豪,她表情愉快地张了张嘴唇,一边念着一边手机上打着字:“晚—上—好~”她才不会像某个人那样还署上自己的名字。   “叮——”   果然没睡呢。见对方回信之后,柳莲二放下手头的资料,开始为应该怎么说下面的话而思考起来。   柳莲二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能说会道之人,当然这不代表他会为怎样与人交流而局促。正相反,他懂得说话的艺术,懂得察言观色,能够说出让听话者皆心服口服的话。只不过因其是在多数情况下并不会主动与人交际的类型,所以总给人以“高冷”的感觉。然而,能让他在回邮件时犯难,斟酌语言,却也极为少见。   少年在手机上打了几行字,又仔细读了一遍之后觉得不妥,便开始修改其中的措辞,反反复复几次后依然不能满意,最后竟一字一字把它们全删了去。   看着又回归纯白的信息键入页面和闪烁的光标,柳莲二抬起手揉了揉额角。他清楚自己不喜做事磨磨蹭蹭的态度,却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不过不能再拖下去了,对方回给自己邮件已超过5分钟,再不作声就太不礼貌了。   “没打扰到你吧?海原祭忙前忙后的,要注意早些休息啊。”   情急之下,打好这最为妥当的一行字之后,柳莲二终于摁下了发送键。然而还不待发送界面跳转,少年就惊觉自己似乎是发了条最糟糕的邮件——   这不是明摆着劝人家早休息别理他嘛!   明明是想和她说说话什么的啊。少年沮丧地看着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无奈地把手机搁到了一旁,却并不拿起先前的资料继续看下去。   已经看不进去了啊,这种后果他早就预料到了。满怀期待地给对方发邮件,心情激动地查阅对方的回复,再忐忑不安地回信,如此往复。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滋味吧,似乎并不比暗恋好多少呢。   为了让自己略微焦躁的心情平复下来,少年闭上眼睛,在脑中勾勒出少女的轮廓,她的眸光,她的微笑。似乎与此同时,少年觉得鼻尖嗅到隐隐的茶香,不同于家中纯粹的茶味,那是股淡雅中略带一丝甜润的味道,是她的味道。   今天把她拥入怀中之时,鼻腔中一瞬间就满溢着的这种味道。和平日她周身散逸这的那股若隐若现的茶味有了些许变化,那时他闻到的气味更加生动也更加绵长,让他终于有了拥抱着她的实感。   那是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   世界上大概再不会有比自己还幸运的男孩子了吧,柳莲二竟不自禁这样想到。对一个男孩子而言,再没有比被自己心爱的女孩子承认恋情更加满足的事了,这可是值得他兴奋几天都睡不着觉还不停傻笑的成就啊——当然有教养的他最多在心中傻笑着罢了。   她说:“我喜欢你,莲二。”   她说:“好。”   那个自己认识了一年多暗恋了小半年,有着大小姐的身份和偶尔小公主性格,平日里喜欢各种恶趣味欺负他,无论怎样都很漂亮但是笑颜最高,被周围所有人爱护着的那个小姑娘,终于成为他的女朋友了。   想要见到她。   少年听到自己的内心发出这样的声音。   想要下一秒就见到她。   明明几个小时前才刚分别,却贪得无厌地希望能够分分秒秒看着她的容颜,就好像怎样都看不腻一般,想念着。   “叮——”   虽然大概能猜到少女回顺着他的话回给自己类似于“莲二也早点休息啊。”“嗯嗯,晚安哦。”这样的邮件,少年还是翻开手机盖摁下确认键。   他觉得自己心脏跳得有点快。   “完全没有哦!   因为——   我在想莲二嘛??”   诶——等等等等,这和想好的差距有点大啊!   柳莲二清楚这是有栖川泽语惯有的恶趣味发作了,只是纵然如此,他却依然为此心悸不已。不过啊,这个丫头是让他故作淡然地回给她“是嘛,我也在想泽语哦。”这样的话吗?   ——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说出口啊!   就在柳莲二摁在键盘上的手迟疑不决着的时候,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铃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来电人泽语”   “是莲二吗,我是泽语。”电话那头少女的声音元气满满,看来她心情上佳,精神饱满。   “啊,泽语有什么事吗?”有栖川泽语显然是不会知道少年从踌躇着如何回邮件到接电话经历了怎样的心境起伏的,自然少年那平淡的声音也掩饰住了一切。   “嗯?没事就不能跟你打电话吗?啊——”有栖川泽语前半句话尾音莫名地突然上扬,像是发现了什么真相一般,“该不会是一把人家追到手就想玩放置play吧。”   “我哪有那个胆量啊。”柳莲二有些哭笑不得了,“你在想什么呢?”   “嘛,想什么呢?”少女把后半句话含到嘴里,待吊足了少年的胃口之后轻吐出声,“想你啊。”   “.......泽语。”柳莲二轻声念着少女的名字,“泽语啊.......”   “总觉得好没实感呐。”有栖川泽语半倚在桌前,把脸懒懒地搁在臂弯上,“一切快得像梦一样。”   她难道缺少安全感吗?柳莲二抿了抿嘴唇,唤道:“.......泽语,泽语。”   “我在。”兴许是觉得这么搁着有点累,少女把脸换了个方向枕在了另一只手臂上,“我在。”   “泽语是我的女朋友了,并且,如果你愿意的话.......”柳莲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那句可能会被她嘲笑的话说出来,“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吧。”   “.......”电话那头并没有任何回应。   “.......”柳莲二透过听筒隐约听到了少女叹气的声音,“抱歉,我.......”   “莲二去征求过外祖父的同意吧。”有栖川泽语直起身,悠悠地道,“五月份的时候,就决定喜欢上我并一直等着我的回应。”   “是。”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当然柳莲二也不是会把它当勋章一样挂在嘴边的人。   “那么,这次换我来等莲二吧。”少女看向窗外的圆月,表情充满了期待,“等待着我未来的丈夫十八岁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话羞耻度爆表了,然而那两个人玩得很开心! 话说即使莲二18岁了两个人还是没结婚,理由你们懂的【某些老年人才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就这么早地被坏小子采了呢】 下节,关于电话的后续内容,敬请期待!   ☆、31-5   “那,这次真的是最后的晚安咯。晚安莲二,明天见——。”电话那头,少女的尾音长长地拖了起来,即使是语气词也并不如往常那般讲得轻快有力,听上去有种懒意洋洋的感觉。   ——似乎是终于困得连话都不想讲了啊。   柳莲二大概想象了一下那边的那位小姐半趴在桌前,眼皮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手也快握不住手机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晚安,泽语。”少年语调温柔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并不再作言语,而后一直到听见听筒里传来“嘟——”的一声,这才放心地将手机拿离耳边。然而将手机拿离耳边后,少年似乎并不急着退出通话页面,他对着手机屏幕上“泽语通话结束”出神地看着,看到屏幕逐渐暗下来,终于按了退出键,退到主页面后扫了眼时间,合上了手机盖。   ——该去收拾一下就寝了呢。   少年放下手机后起身,推开门走到离房间不远的浴室里,拧开梳洗台上的水龙头,洗干净手,而后双手掬起一捧水,扑到脸上,水的凉意霎时把少年脸上的燥热带走了些。反复了这样几次之后,他关掉水龙头,甩了下手上的水之后,伸手拿下挂在旁边架子上的毛巾,把脸上的水渍擦干。   柳莲二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孔。被水打湿了些的刘海粘在前额上,却依旧是整整齐齐的样子;右手正拿着毛巾擦拭脸庞,被擦过的脸上还留有着淡淡的红色;微微扬起的唇角,彰显着少年此刻愉快的心情。   这张平日里没甚表情的脸,居然是笑着的。   啊,原来他一直,都在笑着啊。   是因为......她吗?   少年这么一想,镜中那张脸的表情,便更加地柔和了。   有栖川泽语内心的不安,柳莲二其实一直都有感觉到。她是一个从外表到内里都给人以一种十足安心感的孩子,她身边的人都可以对她寄予足够高且不会落空的期望。然而实际上,正是这样的特质,使得她其实比别人更需要被回报以同样甚至更为强大的安全感,尤其,她还是身处在“需要被保护的女孩子”这样的位置。这也是柳莲二在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后,迟迟不向少女表白的原因。   柳莲二知道,有栖川泽语是一个强大而脆弱的人,然而这并不是真正的强大。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并不需要那么强大,并不需要做到真正的强大。他希望着,在更多的时候,她能够依赖他。那么,只要他,能够成为那个真正强大的人,就足够了。   比起自己的感情是否会被对方接受,柳莲二更在乎的,是自己有没有能寄予对方足够幸福感的能力。   但是,这谈何容易?!他确乎比同龄人天资卓越,但并没有强大到足以立刻成为她的依靠,没有成长为真正的强大——外表与内心同等的坚韧,这样贸然地示爱,即使被她接受,会不会成为那该死的空头支票呢?在因被少女接纳而喜悦的同时,少年隐约地担心了起来。   今日上午的那个时刻,名为柳莲二的少年那感性与理性的天平,头一次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倾斜。他的感性冲动促成了他们的表白与他们的交往,然而回归理性平静,少年发现他需要面对的现实困难,还远远不够。   他们和普通的男女谈恋爱不同,他们所处的环境不允许他们兜兜悠悠地走一步算一步,而他的性格亦不允许那混乱而无序的未来。   “总觉得好没实感呐,一切快得像梦一样。”   啊,连她也这样觉得的吗?她这样明显地将自己的不安袒露于他,是对于他的信任与期待吧。   “泽语是我的女朋友了,并且,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吧。”   这听来像是感性冲动占上风的话,实际是少年理性平静下深思的结果。如果说一个男性要对一个女性做最大胆也是最可靠的承诺的话,那大抵就是“和我结婚吧。”,而少年同样是想借此把自己的心情传递给少女——他对待感情的态度,是以婚姻为前提的。只不过,若真说这话里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说出的时机了。   “莲二去征求过外祖父的同意吧。五月份的时候,就决定喜欢上我并一直等着我的回应。”   有栖川泽语旧事重提让柳莲二有些许的惊讶。这件事唯二知道的人,除了他之外便是另一位当事人——有栖川泽语的外祖父有栖川重文。柳莲二当然相信,那样一位大家族的家主是不会随意把这种话挂在嘴边,更不会主动和有栖川泽语讲起——那位老人没有任何理由站在他这边帮他一把。除非,他已经知道他们交往了,顺带着说出了这件事罢了。   所以说有栖川泽语已经把这一切,都禀告家长了吗?她也,同样地慎重呢。   “那么,这次换我来等莲二吧。等待着我未来的丈夫十八岁的那一天。”   ......她的答案,永远都是那么地,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也是,如果她什么事他都能看穿的话,或许他就不会喜欢上她了呢。   他的泽语可是,那么地机灵可爱呢。   啊,仔细想想的话,这话确实羞耻地可以呢!少年不用手触碰,都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热了起来。他更好奇的是,电话那头的她,是不是也是一副羞涩的模样。   真的好想,看着她,听她对他说她的心情。   “但是但是但是——,十八岁,会不会太早啊!”虽然对方并不在自己面前,少女却还是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连带着被捂住的嘴唇发出闷闷的声音,“莲二十八岁的时候,我还不到呢......你诱拐未成年少女啦!”   “......那为什么不能说是你诱拐未成年少年啊,我也没成年好不好。”跟某人呆在一起时间长了,果然会沾染一些糟糕的“习气”。   “哪里有小萝莉诱拐怪大叔的啦。”少女趁着周围没人看见,对空气翻了个白眼。   ——请问两位谁是小萝莉谁是怪大叔啊喂?   “......所以说泽语还是不同意啊,嗯?”聪明的少年才不着那个明显有陷阱的道儿。   “你觉得有哪个笨蛋姑娘会在交往第一天就把自己后半辈子全交给对方啊。”虽然嘴上是嗔怪的语气,然而有栖川泽语心里却仍是既得意又高兴的——所谓得意,大抵是有这么个细致又懂人心的男友,所谓高兴,亦是如此——单纯的心情就像小孩子一样,“不过,没想到我们的冷面军师这么会哄小姑娘啊,真是不简单呢。”   “......”太过机灵的女朋友也不好啊,指不准每天查岗哟,“泽语啊......”   “我给外祖父报备了哟,我们交往的事,因为外祖父说,要在这月中的生日宴上宣布我是有栖川家的下任继承人。”有栖川泽语的调戏点到即止,便立马把话题拉到她打电话的主题上来,“然后,我打算待我们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再告诉父母。莲二看这样好吗?”   重点不是宣布继承人而是交往报备,他的小女友还真是超乎他想象的坚韧呐。   “好,待明子妈妈他们同意后,我再告诉父母便是。”柳莲二顿了一顿,复道,“泽语,你记着,我在你身边。”   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是~,我—记—下—了—哟!” 作者有话要说:  羞耻play暂时以某人耍无赖反悔告终。 下章进入泽语的生日会,将会以许久不见的苦逼少年忍足侑士的视角展开。是的,为了体现单身狗有多苦逼而特别写的一个章节【不! 那一年,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樱花树下的初次见,女孩纯净的微笑,男孩羞红的脸颊。忍足侑士一直都在想,如果......他们都不曾长大,如果他们的故事永远停留在那时,该多好。 敬请期待!   ☆、32-1   忍足侑士在想,如果不是因为忍足家长辈与有栖川家长辈长久的交情,以致他无法做出拒绝生日宴会邀请这般失礼的行为,他可能今天都不会出现在这里......不,是绝对不会!   哪怕,今天生日宴的主角,是泽语。   或许,一切就是因为她吧,有栖川......泽语。   忍足侑士一直认为,他忍足侑士和她有栖川泽语,说不定就是那种在漫画里出现的互相暗恋对方却一直没捅破窗户纸的青梅竹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因为,你看啊,他们的生日,可是只差了三天呢。   10月15日出生的忍足侑士,和,10月18日出生的有栖川泽语。   “过些天,妈妈要带侑士去明子阿姨家做客哦。”忍足和美将剥好的橙子递到儿子忍足侑士手中,问道,“还记得明子阿姨吗?”   “记得记得,是那个家里有一个比我小三天的女儿的阿姨吧。”忍足侑士接过橙子,剥开一瓣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这当然不是忍足侑士对于泷明子的全部印象。那是一个风韵十足的女性,谈吐优雅,举止得体,待人和善;很喜欢小孩子,每次来家里总会为他和姐姐忍足惠里奈带上亲手做的小礼物;母亲的老同学,好闺蜜;有一个和姐姐一样大的儿子和比他小三天的女儿,然而因为种种原因他他从未见过——是的,那个和他差天数的女孩子只是这一切的最后顺带着想到的,只是小孩子的心性使他故意想敷衍一下他那位总是拿那个孩子说事的母亲。   什么“妈妈早就想好了,你们姐弟俩和明子家的兄妹定娃娃亲吧。”   什么“泽语是个很漂亮很乖巧的孩子哟,侑士你一定会喜欢的。”   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妈妈可是为你着想。”   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啊,那个姓泷名泽语比他小三天的女孩子。   要是被别人——比如说叔叔家的谦也——知道的话,一定会嘲笑死他的吧。虽说托母亲的福,他早已经被家里上上下下的长辈都嘲笑个遍了,现在人人都知道他似乎有那么个“对象”。   真的不是很想见到那个叫泽语的孩子啊。年少的他在那段时间总是这样不情不愿地回避着有关她的一切话题。   不过,时间证明,母亲是对的。   幼时第一次见到有栖川泽语时的情景,忍足侑士至今依然记忆犹新,并且在数年之后得出了“大概这辈子忘记了自己的名字都无法忘记她的惊鸿一瞥”这样夸张的结论。那个身着红色中振袖在樱花树下拍着手鞠的小女孩是那样得美好,以致于他被惊艳地长久说不出话来,只得像个愣头小子一样傻傻地站在那里。反倒是正在拍着手鞠的她,在余光瞥到呆愣住的他时,一下子抱住了从地上弹起来的手鞠,小步跑到他的面前,像一个称职的小主人一样冲他甜甜地笑着。   “初次见面,我叫泷泽语哦,你就是和美阿姨家的忍足侑士君吗?”捧着小圆球的她这样落落大方地说道。   “......啊啊,我是忍足侑士,初次见面......泷......”一直被周围长辈们称作小绅士的忍足侑士,头一次有了被女孩子主动了的尴尬感和无措感,连话都说不怎么流利了。   “不用客气,叫我泽语就好了。”与普通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同,见到生人的她依旧能应对自如,只见她从容地侧过身指着前面的路道,“和美阿姨和惠里奈姐姐早先已经进去了,我领忍足君过去吧。”   “麻烦你了。”对于因为自作主张四处闲逛而今不得不宣告探险失败的忍足侑士来说,女孩子的帮助无疑使这个从小爱面子的男孩摆脱了窘境,“那个......泽语可以叫我......侑士哟。”   “嗨,侑士!”她笑着,念着他的名字。   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那张小巧精致的嘴,像极了泷明子。长大之后的她,一定比明子阿姨还要美丽吧。看着面前的女孩,忍足侑士不禁这样想到。   清风拂过,吹落一树樱花,在那个春天最美的时光里,她与他,相遇。   然后,他们一起,一路走下去。   人与人的相识,并不仅仅是共处的那一段时间,更是由那一段时光引发出的,彼此共同的记忆,会随着人一辈子的记忆。   以及,当一个人出现在另一个人的生命中的时候,那个人已然开始在不知不觉之中,用他/她的行为、语言影响着对方的生活。随时间酝酿而出的,是你身上的那个潜移默化之中,产生的“他/她”。或多或少,不可避免。   有栖川泽语之于忍足侑士就是如此,随着他们相处的时间一点一点长久,他们对对方的了解便更加深入。不管忍足侑士起先再怎么回避,他都发现自己最终无可避免地喜欢上了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少女。到最后,少年坦然地承认并接受了自己的心意。   有什么不好呢,兴许他们最终可以在一起啊。忍足侑士时不时安慰着自己。   “小侑周末会来的吧,生日聚会。”有栖川泽语打电话确认道,虽然她确信青梅竹马是一定会来的。   “哈?那不是大人们借着你的名头的聚会嘛,才不要去呢。”忍足侑士坏心眼地说着绝情的话。   “喂,不要把事实说出来嘛。”有栖川泽语撇着嘴表示抗议,当然电话那头的人是看不见的。   “嘛,虽然想这么说的啦!不过呢——”少年懒洋洋地拉长音,“对我来说,那就是泽语一年一次的生日啊。”   ——不管别人在不在意,只要我在意,就足够了。   “那就先多谢你捧场啦。”有栖川泽语笑道,“话说侑士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呢?时间紧凑我是赶不过来了,你要手下留情啊。”   直接问人家要什么礼物,这可真是直白呢。该说是他们俩关系好还是怎的?   忍足侑士突然有了一个大胆而冒失的想法。在想到这个想法的一瞬,一直半倚在椅背上的少年倏地坐直了。他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只有她能给他的答案。   “我问泽语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这就是生日礼物吗?”少女似乎对少年的要求很是意外,不过她倒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随他问也不会怎样,“好啊,你问吧。”   “我问你,你......有喜欢的人吗?不是普通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他努力用一种慵懒随意的语调说着话,并赶紧调高电脑音箱的音量,试图让电话那头的少女让他以为他正在一边看着电影一边通话,然而握紧的拳头却泄露了少年的紧张,“那个,你别误会,我......怎么说呢,毕竟是你的青梅竹马吧,你现在一个人在立海,我怕你万一被哪个坏小子骗了怎么办。当然什么都没发生是最好的啦,要是你哪天哭着闹着跑到我家找我哭诉我就倒霉大了,又要安慰你又要找那小子出气什么的,会累死我的吧......诶呀,生日礼物是交换一个你的秘密这波你不亏啊。嘛,不管怎样我不会告诉明子阿姨就是啦。”   “啊哈哈哈哈,小侑你在想什么啦,脑洞也太大了吧,你是妈妈桑吗?”被忍足侑士的脑洞深深折服的少女笑得直锤桌,好半天忍足侑士只能从听筒里听见她的笑声。   然而这几分钟对少年来说,却是煎熬。   笑得喘不过气的少女使劲收敛起笑意,努力用极为冷静的声音说道:“没有。”   忍足侑士默默松了口气,那种不可言喻的释然感连他自己都觉得神奇。   “——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想起某位少年的有栖川泽语情绪终于缓和了下来,她抿了抿嘴唇,道,“我不能欺骗小侑啊。”   忍足侑士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个大喘气直接把他的心率拉到最高。   “那个人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哦,不会劳烦小侑去帮我出头的啦。”那个人可是比你这个把人家在祭典上弄丢的人靠谱多了呢。   “哦,是嘛。嗯,我知道了。谢谢你,能告诉我。”忍足侑士敷衍地回答了几句之后,就把电话挂掉了。挂掉电话的一瞬间,少年便瘫软下来,再没力气走动一步。   他隐隐约约知道有栖川泽语说的那个人是谁了。   一切都,结束了。   “初次见面,我叫泷泽语哦,你就是和美阿姨家的忍足侑士君吗?”   “......啊啊,我是忍足侑士,初次见面......泷......”   如果,时光能永远停在那一刻,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痴情少年的心都碎了... 下节,心碎成渣渣的某人决定报复一下泽语的亲属,对,就决定是你了,泷荻之介!敬请期待! PS.关于为什么两家麻麻关系那么好,好到想提娃娃亲的程度,两人却在三岁之后才算正式见面呢?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阴谋【,依旧是在完结之后的番外篇中揭晓~   ☆、32-2   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一百个别扭,忍足侑士还是乖乖地跟在父母和姐姐身后,来到了有栖川本家。不仅如此,他必须还要忍耐着心中的万般情绪,保持着一张礼貌的笑脸。   ——简直是折磨人嘛。   所以都说他不想来了啊......   有栖川泽语给他的这份“生日礼物”可谓是直接把他击沉了——嘛,这到底也怪他自己——以至于近一段时间内少年近乎本能地排斥着和有栖川泽语相关的一切事物,就想十多年前未认识有栖川泽语时一样。   不过,到底还是有着很大不同的。如果说,十几年前的排斥是纯粹来自自己内心对对方的不满的话,那么现在的排斥更像是自己对自己的厌弃和鄙夷。就好像一提到有栖川泽语,忍足侑士就不得不想起类似于“啊,她不属于我了。”“我这个笨蛋干嘛要喜欢她啊。”“真是不该让她一个人去立海那种如狼似虎的地方啊,失策了。”之类的。   ——最后一句是想闹哪样啊!   自然,和有栖川泽语相关事物中也包括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堂弟,忍足侑士的队友泷荻之介。   “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泷!”   “你拿着测速器测个鬼啊,练习的球速有什么好测的!”   “岳人,你要是再和这家伙说话的话,就你们俩组一队打双打吧!”   ......   忍足侑士这周开始针对泷荻之介发起了诸如此类连瞎子也看得出的人身攻击。   “他这是怎么了,吃枪药了?”向日岳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那位貌似进入了更年期,啊不,是青春期,平日里彬彬有礼此刻却像个泼妇的搭档。   “本大爷怎么知道。”迹部景吾挑着眉瞥了眼忍足侑士,而后转过脸,“大概生活上有些不顺心的事吧。”这种完全写在脸上的“我心情不好”,根本不需要劳烦他大爷运用洞察力窥视,简直是——   ——幼稚死了,忍足!   “不过最莫名的大概是泷吧,你看他的头发这两天似乎都不怎么光亮了呢。”宍户亮扯了扯头顶上的帽子,“嘛,虽说平日里那两个家伙关系也没好到腻乎到一块儿去的地步,不过被幼驯染讨厌了的感觉果然不怎么好受吧。”   忍足侑士当然也是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的幼稚性的,只是啊,他似乎没有办法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尤其是,他还算得上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不过,拜托小侑不要告诉别人哦。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亲自告诉大家的。”末了,有栖川泽语曾这么补充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她那么信任自己,他又怎会辜负她的信任,“还是说,我在你心中是那么八婆的形象?”忍足侑士就算心受打击也依然不忘吐槽本色。其实不过是为了让电话那头的人,不要发现他的异常罢了。   “小侑你果然最好了!”如果两人面对面的话,有栖川泽语兴许会给个“爱的抱抱”也说不定。   啊哈,我既然这么好干嘛不选我啦。虽然很想这么顺口就说出来,不过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一直都这么好好吧。”   所以说——啊,既然让他知道事实,又让他保密,他能做到什么也不说出去已经是很好的了,连让他稍微发泄一下不行吗?   发泄的对象就决定是你了,泷荻之介,谁让你是—她—弟!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亲属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喂喂喂,泷站起来朝忍足那边走去了诶......他这样该不会是......准备去把忍足痛扁一顿?”宍户亮突然发现一直耷拉着头的泷荻之介似乎正在向忍足侑士的方向全力冲刺。   “宍户......你这个想象也太血腥暴力了吧。”向日岳人出声道,虽然他也预见了某个不可避免的未来,“我看我们还是上前制止一下吧。”   “不要去。”迹部景吾一挥手,拦下意欲前去拉架的众人,“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可是......”向日岳人欲言又止。毕竟那个可能被扁的人是他的搭档啊,要是被打死了他和谁去组双打啊,单打才不要呢。   ——喂!   “打死打残了本大爷帮你换搭档。”迹部景吾回了句看似很善解人意的话。   ——喂喂!   “好好好,大家可都在这里呢,当时候你们作证啊。”向日岳人一口应了下来。   ——喂喂喂!   如果(天国的)忍足侑士听到的话,一定会说交友不慎什么的吧。   实际上,正如大家所预料的那样,泷荻之介是带着满身的怨念走向忍足侑士的,并恨不得此刻正面对那家伙引以为傲的俊朗面孔来上两拳。然而走到对方的面前时,少年攥了攥拳头,犹豫了一下,想到对方是自己多年的朋友,最终还是把手缩回了裤袋里。   “呐,我说,忍足,你......”泷荻之介见忍足侑士一与他对上目光就刻意别过脸去的模样,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他把手从裤袋里伸出来,推了一把忍足侑士的肩膀,道,“喂,忍足,你对我到底哪里不满意,直说行不行啊!”   “并没有。”忍足侑士拍掉少年的手,轻描淡写地道。   “哈?!”泷荻之介这回是真的发火了,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好几度,让一旁观战的网球部诸位的心不由一紧,“你在给我开玩笑吗,忍足?!!”   忍足侑士叹了口气,道:“......泽语没来我的生日party啦。”   “这不是当然的嘛,她在神奈川,哪有时间回来啊,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等等!你拿我当出气筒啊!!”泷荻之介的眼睛瞪得溜圆,他此刻早已顾不得平时优雅淡然的形象。   “谁让你是她弟。”忍足侑士冷哼了一声,便走开了。   “你还真不是一般地幼稚啊忍足!”泷荻之介冲着忍足侑士的背影喊了一声,虽然用的是嘲讽的语气,不过少年的表情已经豁然开朗。   听到背后传来的喊声,忍足侑士默默摇了摇头。嘛,这傻小子应该是相信了他因为他姐姐没来生日party才不高兴的吧。如果要是知道真相的话,要是知道真相的话......   ......大概会比他还要痛苦吧。   抱歉啊泷,我现在可能没办法用平常的表情对你编谎话呢,因为我也已经......自身难保了。   至于泷荻之介在知道一切之后毅然选择远离东京就读北海道大学,并在录取结果出来后和忍足侑士抱头大笑这种事,就暂且不提了。   “啊,这不是柳家的伯父伯母和真一嘛,还有真一的弟弟莲二君。”一下车,走在忍足侑士前面的忍足惠里奈就看见了和他们一同抵达的柳家人,“上午好。”   被姐姐出声打断回忆的少年抬头,对着对面那位少年冷冷地看了一眼,而后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待互相打好招呼之后,一行人便在门口签了名,跟随佣人踏入了有栖川本家的府邸。待走到中庭时,忍足侑士终于见到了今天的寿星和主角,有栖川泽语。   “各位,日安。”少女一见来人便赶紧行礼问候。   樱花树前,身着红色中振袖的少女,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改变。   却又,什么都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心疼侑士【严肃脸】 下节,宴会开始,又被秀恩爱的某人,敬请期待!   ☆、32-3   “这位想必就是今天的小寿星泽语小姐了吧,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啊。”   “您过奖了。”   “诶呀,如此谦虚的孩子在现今可真是少见呢。”   “不不,我不过是实事求是而已,算不得谦虚。”   “大家主您看,真不是我夸她呢,我也是实话实说,您老真是有福气啊!”   ......   呵,那个和泽语说话的,笑得用衣袖折起嘴脸的女人,是哪个家的家主来着?   忍足侑士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晃着手里的杯子,有些不屑地眯起眼睛看着前方不远处上演的百玩不厌的桥段。所以说他真是不喜欢来这种场合呢,百分之一百的应酬,百分之一百的恭维,却没有百分之一的真情。也真是难为有栖川泽语了,明明是那种极力回避热闹与世俗的性格,却不得不硬生生对那些没有真心满口场面话的大人摆出看似真心实意的笑脸。   真是,好好的一场生日聚会啊......   忍足侑士收回目光,如果不是因为有栖川泽语在那边的话,他是当真看都不想看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一眼的。不过,是那个丫头的话,没什么值得自己担心的吧。   这时,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人从他面前走过,忍足侑士咬了咬下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柳君!”   “啊。”柳莲二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叫住自己的少年,“忍足君?”   “嗯,那个......好......”本想说“好久不见”作为开场的忍足侑士突然想起前不久的海原祭刚和对方打过照面,便咽下这句已然滑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换成了,“你好。”   其实这句“你好”也是很奇怪的,因为他们俩在门口碰到的时候就打过招呼了,这时候再说什么“你好”很明显像是叫住对方却没话说了似的。待忍足侑士说出之后他才发现,这样一开始他便把自己的窘境暴露给了对方,然而此时他已经没有改口的余地了。   向来能言会道的忍足侑士鲜少遇到这样的情境,若让他自己坦言的话,他刚刚确实是没怎么思考便喊住了柳莲二。或者这样来说,在从有栖川泽语身上收回目光的时候,少年便一下扫到了正欲经过自己身旁的柳莲二,莫名地,他有这么一种冲动,他想叫住他,他想问问他。   问他是否在和有栖川泽语交往。   忍足侑士并不是笨蛋,更不是感情白痴。待有栖川泽语告诉他“那个人”存在的时候,他便忍不住猜测“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了,而最可能的答案,就是柳莲二。毕竟,从他们身边离开的这一年,有栖川泽语的主要交际圈就是立海大附属那一块儿,而能和她通过经常接触而产生感情的,怕只有柳莲二了吧。   而且,他今天可是亲眼看见了啊,她看他的眼神,和一年前很不一样了呢。   忍足侑士不禁想起一年前的那天,有栖川泽语带回来在图书馆遇到的柳莲二和切原赤也的那天,因为和迹部景吾一起来送计划书而同样在泷家作客的他,被泷荻之介迫切希望他和有栖川泽语交往的事。   “......你看到了吗,那边的柳莲二,和泽语不过是从川泽哥订婚前认识的,现在关系都那么好了。泽语一向不轻易接近别人,一旦和人亲近起来,那是谁都阻止不了的!我怕......我怕柳趁着泽语不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把她给拐跑了!”   他记得当时是这样说的:“啊?柳和泽语,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他们怎么看也不过是朋友关系而已。泽语接受他快,不过是川泽哥和真一姐的那层关系,以及茶道世家的背景罢了。泽语这丫头,摆明了对爱情迟钝,而柳似乎也没什么兴趣交女朋友。再说,泽语在立海大人生地不熟的,有人照顾不是很好嘛。你想多了吧。”   这么看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那就太可笑了。这没想到,泷荻之介那家伙的嗅觉,居然那么敏锐呢。   “你好。”柳莲二顺顺当当地接下了忍足侑士那句奇怪的问话,一下子便化解了少年因为紧张和不适而引起的尴尬。   “泽语......”尽管忍足侑士此刻迫切地希望知道问题的答案,而且他也因无限靠近这个未知的终点而心率狂飙,但他在仔细寻思后觉得自己话不能问得太直,于是最后还是打算采取迂回战术,“泽语她,这段时间在学校过得还好吗?”   “泽语吗?”柳莲二下意识地抬眼朝前方的少女处看去,而后回道,“是,她过得不错,尤其学园祭之后,和同学们相处得更融洽了。”   男女,尤其是恋爱中的男女,对自己恋人身旁超出一般关系的异性朋友没有一点点介意和看法,是不可能的。然而最终对他们的这种关系是采取静观其变还是极度疯狂,那就取决于个人了。   对于柳莲二来说,忍足侑士正是这样的存在。相比身为堂弟却对堂姐保护欲过度的泷荻之介,和身为青梅竹马却总处在好友兄长立场的秋山浩介,同样身为青梅竹马却没做任何表态的忍足侑士显然更具有威胁力。甚至,若说起来,之前在还未与有栖川泽语交往的时候,他还会有些嫉妒忍足侑士,嫉妒他早认识她那么多年,早在她身边陪伴她那么多年。   “莲二,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会生气吧?”前两天的放学后,某人神神秘秘的模样日柳莲二很是好奇。   “你说。”说说看,他再考虑考虑。不过啊,他怎么舍得生她的气呢。   “是......小侑啦。小侑他用生日礼物的要求来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然后我只能诚实说了呢......虽说是没说你的名字。”想到忍足侑士那长篇大论般的开场,有栖川泽语的嘴唇微微嘟起,碎碎念道,“那家伙居然像妈妈桑一样关心我,生怕我被男孩子骗了,他当我是小孩子吗?我明明长得一副很聪明的样子是不是啊,莲二?”   “诶,这样吗?”柳莲二把手抬起来,缓缓放在有栖川泽语的头上,而后揉了揉,语气温柔地像在哄孩子,“泽语很聪明哦。”   忍足侑士那家伙100%对他—的—泽—语有不良企图吧,绝对。数据小能手在心里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不生气吗,莲二?”有栖川泽语好奇地看着少年。明明这个秘密她可是连父母都没告诉呢。   “不生气哦。”柳莲二揉头发的手加重了力道,话说女朋友这么乖可真是省心啊。   “莲二......所以说,再揉就秃了哦!”某人开始抗议啦。   柳莲二不着痕迹地把目光转到忍足侑士身上,他觉得自己能猜透这个和他同龄的少年的意图。他似乎是想确认什么,他知道。   尤其是知道这家伙手里还曾经握着每次祭典帮有栖川泽语买棉花糖等小零食的特权,柳莲二是有点不爽的。   但,那也只是曾经了。   ——喂喂喂!   哈,原来那张脸上还能有这样的表情啊。忍足侑士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因为提及有栖川泽语表情有了极微小变化的柳莲二。   “你......”   “诸位,诸位,感谢你们今日莅临寒舍,为我的小外孙女泽语庆生。”不知什么时候,有栖川泽语已经跟着有栖川重文走到了舞台的中央。被打断对话的两个人和在场之前仍互相交谈中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看向有栖川重文的方向。   “本来一个孩子的生日我是不想劳烦诸位大驾的,只不过啊,老头子我今日是想借着这个场合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是一件希望诸位都能牢记于心的事情的。”   “你知道吗?”忍足侑士随口问道。   “知道啊。”柳莲二回答地底气十足。   “泽语,将会成为有栖川家本家的下任家主。”   “......你真的......知道啊。”听着耳边的一片哗然之声,忍足侑士错愕地看向柳莲二。   “是啊,我知道。”他确实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你好自信啊喂,心碎成渣渣的忍足君心疼3秒钟。 下节,突发的变故,一场本一派祥和的宴会内掀起了惊涛...?!敬请期待!   ☆、32-4   “泽语,将会成为有栖川家本家的下任家主。”   “......你真的......知道啊。”   “是啊,我知道。”   忍足侑士没有想到,仅是自己这随口一问,竟真的问出个所以然来了。关于有栖川泽语可能会成为家主这件事,忍足侑士之前也是有猜测过的,有栖川本家的那位老爷子又不是无能之辈,起先让有栖川泽语按家规回家,后来又是改姓氏,又是忙里忙外把她介绍出去,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其实这件事本身的答案并不重要,他相信他身旁这位被誉为“立海军师”的少年也一定能想到这种地步。只是他那说话的语气,可真是气人呐。   那般笃定的样子,就好像在告诉他,他柳莲二知道的那件事并不是凭着分析能力猜测出来的,而是有栖川泽语信任他亲口告诉了他一般。   登时,忍足侑士心中郁结的不满之气都涌上胸口,不说不快。   “柳君,我想......”忍足侑士握了握手里的透明玻璃杯,开口道。   然而,不待忍足侑士把话说完,两人的身后就传来这么一个声音:“啊哈,你在这儿啊忍足,我说你......”   之前和大伯父大伯母站在一起准备聚会的泷荻之介终于得空可以自由活动,便在厅里四处走动寻找忍足侑士。纵然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从他的眼睛里仍能窥视出一丝不安和焦躁。他想找那个同样和他一起长大的家伙倾吐一下自己的心情,好像仔细想想,现在这个关头他能依靠的人,只有忍足侑士了。   说实话,堂姐有栖川泽语会继承有栖川家的这个事实还是让他有些接受不能,尽管在此之前他曾有过这样的设想。只是当这一切成真的时候,泷荻之介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噔地沉了下去。   那个站在台上身着红色中振袖,笑容典雅举止得体的女孩子,竟让泷荻之介在一瞬间感觉到如此陌生。不是,这不是不是他所熟悉的她,不是那个从小和他一起欢笑一起流泪的她,不是啊,不是他的泽语啊。   就好像感觉身体的一部分被生生剥离掉一般,泷荻之介感受到了那份疏离所带给他的痛苦。然而彼方的人儿心中是怎么想的呢?他并不知道。但若按照泷荻之介对有栖川泽语的理解而言,她必然是同样痛苦的。   她不愿走自己不想走的路,她不愿成为自己不想成为的人,但命运却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现在的她,正走着她不愿走的路,成为她不愿成为的人。呵,瞧她,连眼尾的余光都是那么地勉强。   泷荻之介一直都在想,如果有栖川泽语不那么懂事,不那么聪慧,那她会不会轻松很多,快乐很多呢?   可惜,没有那个如果,她就是那么乖巧地站在那里,做着那个懂事聪慧的她。   前方的两人循声转过头来,泷荻之介这才看出来站在忍足侑士身旁的是柳莲二,便顺势打了声招呼:“......啊,柳君也在啊......嗯,你好。”   “你好,泷君。”柳莲二朝泷荻之介点了点头,再看了眼忍足侑士,知道两人有话说,就识趣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啊,好。”泷荻之介微微低头,侧身让出路,“多谢。”   “......”眼见刚才的话题无法进行下去,忍足侑士只得郁闷地叹了口气,而后没好气地看了眼泷荻之介,“你小子不是要去帮明子阿姨的忙嘛,怎么有空晃荡到这儿来?”   “忙完了不行啊。”泷荻之介也用这吊儿郎当的语气回敬道。柳莲二一离开,这对幼驯染之间的对话便立马少了那些文绉绉的套路。   “别是偷懒跑路了啊。”忍足侑士依然热衷于他的吐槽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才没有好吧,我泷荻之介是这样的人吗?”泷荻之介不屑地哼了一声,指着泷明子和泷盛也所在的方向,“不信你可以亲自去核实啊。”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忍足侑士摆了摆手,而后看向泷荻之介,语调一转,“呐,说吧,你到底是有什么事?”   “泽语......泽语她啊......”泷荻之介看着有栖川泽语,眼神闪烁了起来,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此刻自己的心情,使劲眨着眼睛似乎也无助于他将内心的话倾吐出来,他只得放弃这种无谓的挣扎,“你看今天这种场合,连我两个局外人都开心不得,她又该是多么地,多么地无助啊。”   泷荻之介一语仿佛直直地戳中了忍足侑士的心伤,他起先因跟老友打趣而微扬起的唇角一点点收敛去,平光镜背后那双明澈的眼睛里终于露出隐隐的担忧。当不再强迫自己融入周围的环境中时,忍足侑士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那个不带丝毫伪装的自己,在这一切面前,该是多么地无助与不安。   而她呢,需要把真实的自己隐藏在笑颜背后的她呢?   “啊,但这毕竟是她的选择吧。”相较于待人待物更偏向于悲观态度的泷荻之介,忍足侑士姑且认为自己还算是乐观派的,“更何况你都说我们是局外人了,怎么了解局内人的她的想法呢?”   家族也好,那个人也好,都是有栖川泽语自己的选择啊,就算他忍足侑士再怎么为她担心为她着急,又能怎么样呢?   只有,相信她了吧。   □□的一切一如往常,间或有风摇下枝子头红透了的枫叶,那叶儿便慢悠悠地飘到水面上,乘着水渐渐飘向远方。这里的静谧,与前厅的喧闹,矛盾却自然地共处于这一方天地之中。   这是有栖川本家人与关系至密的亲友休息的地方。似是被那些平日里从未见过却因有栖川重文一句话而蜂拥而上的陌生人扰得头痛,有栖川泽语也半是逃命般地躲了过来。   “诶呀,今天的寿星都过来了,这可真是有些说不过去呢。”有栖川丽子是庭院中最先注意到有栖川泽语的人。或许是即使听了女儿有栖川美代子的解释仍然无法好好地接受父亲的决定,这位向来口才了得的女士多少想逞些口舌之快。   “大姨母说的是。只是我想啊,生日到底还是和亲近的人一起过才更有意义。若是因为那些个没有干系的旁人而冷落了家里的至亲,只怕是更失礼啊。”有栖川泽语的回答不卑不亢,听不出任何因为被挖苦而产生的不良情绪,“您说,我说得在理吗?”   呵,好个“因为那些个没有干系的旁人而冷落了家里的至亲”,这个小丫头是在明里暗里针对她是嘛,这伶牙俐齿的模样还真有她年轻时候的风采呢。也罢,反正她忙碌了这么多年,竟是早就被父亲看透,还有什么好争辩的呢:“我还一直担心泽语年龄小,怕她是顾此失彼,只是你们看她可是连这层都想到了,可真让人欣慰啊呀,到底是大姑娘了啊。”   “我们泽语不知道有多懂事啊。”有栖川重文欣慰地说道,“是吧,明子。”   “嗯,这孩子从小就不用我们操心,最懂得体贴父母了。”泷明子看着女儿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笑意。   “多谢长辈们的夸奖。”有栖川泽语大方地谢了那些赞美之词,走到哥哥泷川泽他们一众小辈们那一圈,坐了下来。   当大家都聊得尽兴之时,只听一声大喊,瞬时大家的目光都顺着喊声转移了过去。待有栖川泽语走到跟前时,只见数分钟还与家人谈笑风生的外祖父有栖川重文倒在了地上,而□□的场面早已乱作一团。   “父亲!”   “父亲大人,您快醒醒,快醒醒啊!”   “父亲,父亲,您没事吧!父亲!”   “重文先生......”   ......   “啪——”有栖川泽语一手执和扇在一旁的石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请诸位先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外祖父突发的疾病搅乱了本一派祥和的宴会,这时候的泽语会如何应对呢?下节,依旧是两个人的闪光弹,请自带墨镜【够!】敬请期待!   ☆、32-5   “请诸位先安静下来。”   有栖川泽语平静而短促的话语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因为有栖川重文急症而手足无措的众人,一时间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来,看向立于人外的少女。   “泽语......”母亲泷明子有些不安地看着有栖川泽语。依照这孩子的性子,该不会是......   有栖川泽语递给泷明子一个“请放心”的眼神之后,看向面前神色各异的众人,而后把目光转向忍足侑士,道:“小侑,你先去把伯父请过来。”   “诶......好!”忍足侑士并没有想过第一个被点到的人会是自己,起先很自然地楞了一下,然而出于对有栖川泽语的信任,在少年还未理解少女目的之前,他就已经一边应下少女的要求,一边转身向庭外跑去。   “记住不要惊动外人。”有栖川泽语对着忍足侑士的背影嘱咐道。   “那父亲......?”有栖川丽子看着有栖川重文依旧倒在地上,很是担心,便半蹲下来作势想伸手扶起有栖川重文。   “大姨母,不可。”有栖川泽语急忙伸手制止道,“外祖父究竟是缘何骤然晕厥我们并不清楚,贸然搬动只怕加重病情,还是等瑛士伯父过来做基本的检查之后再说。”   “泽语说得在理,母亲您先起来吧。”有栖川美代子点了点头之后,搀扶起母亲有栖川丽子,她一边握着有栖川丽子的手一边问道,“泽语,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能做的?”   “那就请大姨父先去联系医院吧......”一直密切关注着庭院进出口的有栖川泽语,在见到忍足瑛士的身影之后忙道,“大家请先让开......瑛士伯父,拜托您了。”   在忍足瑛士的大致检查和紧急治疗下,有栖川重文终于被平安送往医院。   站在一旁从头到尾一未直曾作声的柳莲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有栖川泽语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家中事务。只是这么看着,却不能帮她做什么。   或许,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日的有栖川泽语让柳莲二看着有些陌生,或者说是许久不见久别重逢——这么形容似乎并不恰当,但事实就是如此,就像他们初次相遇那会儿,少女的美丽沁人心脾,却时时刻刻透着股子疏离。   柳莲二自然是知道这并非是针对他个人,若按他的理解,就是有栖川泽语开启了类似于手机飞行模式的某种模式,屏蔽掉了自己那些多余的不必要的情感和认知,这使得她时时刻刻都显得游刃有余。   柳莲二称之为有栖川泽语的“勉强模式”。   一如刚才。   “等等,泽语不去吗?”临上急救车前,泷盛也看着站在车下的女儿疑惑地问道。   “这里还有客人呢,作为主人怎么能不以客人为优先呢?刚才大姨母不还这么教导我的吗?”有栖川泽语看了眼躺在担架上被缓缓抬上车的外祖父,眼神中划过一丝担心与歉意,“还有,毕竟这时候让客人们知道外祖父急病的事会出乱子,麻烦长辈们往后门走了,敬请见谅。”   “泽语今天已经做得很好了,做得足够好了,你不需要向我们道歉。”泷盛也看着女儿竭力克制住紧张与无措的眼神,抬起的手掌最终落在有栖川泽语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   像是为了不让父亲担心一般,少女扬起脸,灿然一笑:“那是当然的了,因为啊——”   她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可是真正的主人啊,绝对不能擅离职守。   她说,放心地交给我吧,我便是如何也不会辱没有栖川这个姓氏的。   明明,并不是因为开心才笑的。   明明,可以不用笑的。   “我可是有栖川家族的继承人啊!”   ——你该让我怎么办,泽语?   待有栖川泽语终于将最后一波客人送出有栖川宅邸之时,一直在旁边静默的柳莲二站了出来。   一切事情都已完美收官,包括他先前担心地类似于有栖川泽语如何向众人解释有栖川重文的离席问题等,她都圆满地解决了。那时,她是如此平静地向来宾宣布“外祖父因为身体原因先行离场,下面的一切由我主持。如有什么差池,还请各位长辈们见谅。”这条足以让会场所有人骚乱不安的讯息,然而来宾们都因为小主人尚且镇定自若而并未让场面失控。   接下来,她终于可以有时间关心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题了。   “还好吗?”柳莲二走到少女身旁,问道。   “如你所见,一切都顺利地超乎我的想象呢。”有栖川泽语环视了一圈周围,感叹道,“先前装饰的彩灯也没有浪费啊,夜晚亮起了真是漂亮。”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泽语。”柳莲二按住这个刻意想转移话题的小姑娘的肩膀,生怕她下一秒就要为向他证明她确实心情很好而转起圈来,“我们之间......你不需要顾虑我的心情。”   ——至少,至少,在我面前你要是最自我的。   一面担心着外祖父的病情,一面却要笑脸迎人不能让外人看出丝毫纰漏,这样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快要把有栖川泽语给撕裂了。她甚至开始怀疑,如果长时间隐藏自我并且没有倾诉对象的话,她会不会精神分裂或者人格分裂。   而面前的少年,是她最好的倾诉对象。   如果没有柳莲二的话......   有栖川泽语本来是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达给少年的,因为这本是个高兴的日子,哪怕她必须要以有栖川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完成一些小任务,她也是快乐的。除去一大家子亲朋好友可以借此机会团聚,她还期待着少年给她的礼物。以朋友身份送给他生日礼物的她,会在以女朋友身份的自己生日上,收到怎样的回礼呢?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啊......”有栖川泽语叹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低哑的声音里透露出少女此刻的情绪,“......糟透了......”   真是,糟透了呢。   “泽语......我啊,刚才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柳莲二的头微微低下来,以期能够更加靠近少女的脸,“我在想,自己究竟能够帮到你什么。”   “嗯,然后呢?”有栖川泽语敛去之前的一脸落寞,像是为了迎合少年一般抬起头,这时她才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能清楚地看到他明亮的瞳仁里自己那个小小的影子。   “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到呢。”柳莲二苦笑了一下,而后语音一转,道,“因为,我的泽语,太优秀了。”   他的语气里并不含任何羡慕或者妒忌,只是很平淡地在叙述一件事。然而,倘若细心聆听,就可以发现,少年用了比平日慢上半拍的语速和比平日拉长一倍的尾音,来强调着他的纵容与宠溺。   “叮——”   如果不是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声的话,有栖川泽语觉得自己真的会溺死在少年的温柔里。   “啊,母亲?!......是,是......外祖父他现在......”似是察觉到少女的紧张,柳莲二一把握住了有栖川泽语的手,而后张开嘴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真的吗,已经没有大碍了吗?这真是太好了!”有栖川泽语挂掉电话,激动地回握住少年的手,“莲二,外祖父他没事了,没事了啊......刚才神明大人一定听到了我的祈祷了吧!”   “是啊,真的听到了哦。”柳莲二抬起另一只手,慢慢地放到了少女的头顶,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今晚可以安然入睡了啊,真好呢,泽语......生日快乐!”   任由少年□□着自己的头发,少女歪了歪头,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   她感觉到了,从那个手传来的力量与温暖,正源源不断地传来。   “有—我—在。”   能够认识你,真是太好了呢,莲二。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父亲这个人物本身的人物背景设定就比较复杂,当然有很多重要信息是我作为作者知道而你们作为读者所不知道的。所以,写这段的时候我心情很复杂,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才会在父亲的举动和莲二的举动上犹豫了半天。当时在存稿的时候我曾经写了这么一段文字,可以说是最符合我当时写文心境和所想表达内容的解释,现在贴在下面供大家自行理解。如果等正文完结后的番外出来时你们再看这段,或许更能理解父亲的行为了吧。—— 补:关于父亲大人的动作,摸头杀还是拍肩膀的问题,我踌躇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父亲像是为了尊重与满足女儿认为自己成长为大人的愿望,觉得孩子已经不是需要自己摸头安慰的年纪了。虽然对于父母而言,孩子是永远的孩子。其实你们看到最后会明白父亲大人的深意。因为家族为主,所以父亲比母亲出场要少得多,然而我个人一直觉得既然父爱如山,那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以把他们的心意传递到位。泽语也是在理解了父亲的深意之后,才会笑得灿烂的。而对莲二而已,泽语的笑又是另一种滋味了。莲二这边的意思则是,他能做到的也只有陪在她身边,但这就足够了。 下章开始,进入探病的剧情。下节,泽语终于在这种时候感受到了社员们的关爱?敬请期待!   ☆、33-1   就仿佛是一个□□一般,由有栖川泽语十六周岁的生日和有栖川重文的突然病倒而引发的改变,在少女身边一点一点展现出来。也正是通过这次意外,少女发觉了连自己平日里也未曾注意到的一些细枝末节。虽不能说这些细微的事物真就在人生中起了多么重大的作用,但每当有栖川泽语回顾这一切时,她总是心怀感激地表示,多亏那时的自己,发现了那些美好。   人生之路或许就是这样,因为某些意外产生的除却惊险和痛苦之外,兴许还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应该说正是那样的意外,才能引发这些平淡如白开水的往日,看不见的可贵的东西——所谓“患难见真情”大抵说的就是如此。只要不被痛苦所蒙蔽双眼,所有的经历都会促进人成长,我们都是这样。   因为有栖川重文的急病,有栖川泽语考虑很久,不得已做出了减少自己社团活动时间的决定。   “泽语要减少社团活动时间?!是为了来照顾父亲吗?可是,有我在就足够了不是吗?”当她把这个消息对全家人宣布的时候,最先提反对意见的是母亲泷明子,“我不同意,怎么能让孩子做出这样的让步呢!”   泷明子本是想照顾父亲到出院的。自出嫁之后,前些年除去在每年必要节日归省之外,她已鲜少见到有栖川重文。倒是近几年随着泷川泽和有栖川泽语两个孩子长大按家规次第回本家入住,她也随着多回了几次,然而身为人母的她把过多的目光放在了孩子身上,终是没留意时光早已留不住父亲。这次有栖川重文的病倒,才使得她发现,昔日那位作风硬派雷厉风行的男人也已入暮年,垂垂老矣。许是出于自责,她想多陪伴父亲些时日,哪怕并不能做到什么,只是在旁边看着,也好。毕竟,人活在世,除非走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又怎会知道寿命的短长,而她亦不知晓,自己是否还会被上天再次给予这样的机会,陪伴在父亲身边。   “可是,母亲您也要顾着祖父和父亲的啊。”有栖川泽语像是不让母亲担心一般解释道,“再说,外祖父现在状况也转好了些,我想并不会给我造成太大的压力的。”   显然有栖川泽语顾虑的和泷明子所想的并不在一个层面上。就算再怎么说,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泷明子一直在娘家这边照顾着有栖川重文也不是长久之计,哪怕泷正雄和泷盛也再如何体谅泷明子的处境,这也是不合宜的。再加上有栖川重文已然脱离了危险期,她也可以放心回去了。   实际上,照顾病中的有栖川重文并不是如表面上那等麻烦的事情,优越的医疗条件和家中佣人24小时的陪护,使得作为家属的有栖川泽语他们只需每日按时在探望时间与病人交流就足够了。然而,家人的陪伴与关爱亦是病人康复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所需要付出的唯有时间、耐心和爱。   而有栖川泽语所做的并不是贸然之举。在作出这一决定之前,有栖川泽语是有和社员们商量过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向社员提出希望能抽一部分部活时间照顾外祖父......会不会很不负责任啊?”拿定主意之前,有栖川泽语还是决定咨询一下自家足智多谋的男友。   “我们当时还翘掉了些部活去病院探望精市呢。”柳莲二知道少女的顾虑,便宽慰道,“大家对于这种事都很是宽容的,请放心吧。”   自然,作为社长,这等不负责任的话让少女起先有些羞于启齿,不过还不等她开口,就有人率先提起来了。   “很冒昧地问一句,听说社长的外祖父生病了,没事了吧。”   “啊,多谢关心,已经好转了。大概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该说真不愧是有栖川家吗,家主大人骤然生病已经连学校的人都知道了吗?   “真是太好了!那请社长也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担心啊。”   “其实,如果有必要的话,有栖川社长可以不用来部活啊。”   “是啊,两头兼顾很累吧,之前你来的时候我们就有商量说这段时间的部活就不劳烦你了。不过觉得如果是有栖川的话大概不会好意思说出来,于是就由我们提出来了。”   “只是一两个星期的话是完全没问题的哦!”   “三个星期也没问题的好吧.......嗯,一个月也OK啦!”   “社长一直引导着我们,什么忙都不帮也太对不起你了。”   ......   有栖川泽语环视着茶道社在座的诸位,而后与一旁的左须清奈的目光不期然相撞,少女发现她对自己点了点头,而后莞尔一笑,道:“请泽语放心吧。”   看来,她也参与其中了啊。   “啊,真是,非常感谢。”   似乎头一次,有栖川泽语觉得能够成为广为人知的大家族成员,成为人们口上趋之若鹜的“关系户”,也是很不错的呢。   “既然泽语你也说父亲的境况好转了些,那由我接替明子就好。自然,泽语若是愿意勤往病院跑去与父亲说说话也是可以的,只是学校与父亲这边你可要协调好才行。”有栖川丽子适时地打断了这对母女的争辩,“这样明子你也放心了吧。”   “大姐......?”泷明子一下子愣住了,恍了下神之后复而道,“如果大姐能够抽空的话自是最好不过的了。”   “按我说啊,现在最应该回来的是樾文那小子不是吗?居然到了让嫁出去的姐姐和小外甥女照顾自己父亲的地步,那孩子除去原来随心所欲的放荡样子之外,好像不负责任的毛病随着年龄增长了啊。”说到最小的弟弟,有栖川丽子似乎没什么好气。大抵是对当年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子,有栖川丽子对弟弟有栖川樾文倾注了全部希望,而后他突然离去又使得她把所有的希望从弟弟转嫁到自己和女儿身上,最后却发现自己白忙一场而产生的满满的怨气吧。   “我就怕联系他了,他肯定是会回来的,可父亲要是见他回来,一急火攻心病情又加重了怎么办?”虽然父亲病倒那天有栖川丽子就让她联系有栖川樾文,不过怕父亲好转的病况复发,泷明子到底还是放弃了。   “真是,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个混小子!”有栖川丽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话语里带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有栖川丽子的中途加入是有栖川泽语意料之外的,反复思量半天她开口问道:“恕我冒昧,可是大姨母您不是还要处理公司那边的业务?您......”怎么看这位常年回本家的时日并不比母亲多几日,比起人类更像工作机器的大姨母能作出这样的表态。   “啊,怎么说呢,应该是——”有栖川丽子把玩着手里的和扇,开开合合之间发出木片轻微碰撞的声响,“作为大人,不愿意输给一个孩子吧。”   ——即使继承权被你拿去了,在照顾父亲方面也不愿意输给你哦!   啊哈,真是好胜心强烈的“大人”啊。   “是,那就请大姨母多多指教喽。” 作者有话要说:  本节过度,下节开始泽语和莲二漫长的探病之旅。 下节,两人突然的小争执?!【其实是单方面的】敬请期待!   ☆、33-2   托有栖川丽子从中帮助,泷明子于那两天后便回了泷家,有栖川泽语也不需要日日都翘掉部活在病院学校与本家之间三点往返,再加上有栖川重文被获准下一周出院,一切都在想着好的方向发展。   “即将到来的十一月,也就是自下一周起,我们将进入到体育祭和校外教学的准备当中。当然按照往年的惯例,校外教学活动由学校方面按班级进行分配,而体育祭则由诸位按社团和班级自主报名参加。那么这个周末就请同学们思考一下希望报名的项目,具体的项目汇总表稍后将会发到班级群中,希望诸位依旧能保持去年的热情踊跃参与到体育祭当中。好的,下面是例行的大扫除,放学的路上请大家注意安全。以上。”   “泽语,等下一起走吧。”柳莲二一边把桌上的书本理到背包里,一边对邻桌的有栖川泽语说道,“一起去看重文祖父。”   这一周二人并没有轮到大扫除的任务,周五下午也没有社团的活动,故而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在理好随身用品后就一起离开了教室。   “莲二周五原来没有训练啊?”看着走在身旁的少年。有栖川泽语疑惑地想了又想,问道,“我记得以前不是有的吗?”   “嗯,周五的训练比较灵活吧。大会之前会在周五加训,双休日也会,平时的话按监督的安排需要进行加训。”柳莲二转过头微笑了一下,而后不经意地从少女的左手边换到少女的右手边,“反正这周五没有就是了。”   柳莲二总是这样,每当走到路口的时候,都会很自然地换到这半边车道车行会驶过来的那一侧,过了一半,又会换到有栖川泽语另一侧。交往之前就是如此,总是跑来跑去的,大概唯一的区别就是自打交往之后,无论走在有栖川泽语的哪一侧,柳莲二都会主动地紧紧拉起她的手。   明明都有红灯拦着呢,车子也都停了下来,真不知道他呀,在担心些什么。   “看过个马路把你忙的。”有栖川泽语笑着打趣道,“莲二比交警先生还忙呢。”   “我可没交警先生那么伟大,他们是保护所有市民的安全。”柳莲二微微低了低头,对着少女的耳朵轻声说道,“我的保护对象,只有泽语你一个哟。”   呵,从来不知道他原来能说这么甜蜜的话呢。都说恋爱能使女人变美丽,看来也能让男人改变啊。不过,无论柳莲二说多么甜的话语,都不会让有栖川泽语觉得不踏实不切实际,反而会给她一种满满安全感和信赖感。因为啊——   他向来说到做到。   “哪里是在保护啦,明明没车开过来嘛。”虽说明知道少年的用意,有栖川泽语还是想听他亲口说一遍。女人就是这样的动物,纵使稳重如有栖川泽语,也乐意时不时小作一下来怡情。   “万一,我是说万一,有车的司机因为酒驾或者刹车失灵冲过来的话,至少我还能帮泽语你挡一挡啊。”柳莲二掏出口袋里的suica卡,在闸机上绕了一下,走了过去,而后转过身,等着慢他一步的有栖川泽语。见有栖川泽语过来之后正欲拉起她的手,却不料被有栖川泽语先一步抓住。   “那也不要!”有栖川泽语的手加重了力道,重复道,“那也不要!!”   “泽语......”柳莲二对有栖川泽语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有些讶异。   “如果你因为我出事了,你觉得我会开心吗?!哈,施与者们口口声声地说什么对对方好啊之类的,有没有想过被施与者的感受啊?会自责的吧,会自责一辈子的吧!”有栖川泽语一下子甩开少年的手,嘴唇微微撅起,“笨蛋!”   是真的生气了吧,气他没有好好地爱护自己。柳莲二看着有栖川泽语瞪得滚圆的眼睛,这样想到。确实,这么一想,他似乎有些自以为是地独自放大了自己的感受,却未曾考虑过对方怀着与自己同样重量的情感。   啊,如果留她一个人的话......单是这么想想,就心痛地不能自已了呢。   “抱歉我......”柳莲二上前一步,轻轻拉起少女的右手,还好少女没气得再次把他甩开。   “我没有说莲二你的行为是错的哦,对女孩子而言这种体贴还是很受用的。”有栖川泽语的右手食指在少年的手掌上画着圈,惹得少年浑身泛起酥□□痒的感觉,只是出于对少女情绪的顾虑,他只能安安静静地忍着,“不对的是你居然怀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嘛,念在你态度诚恳,本小姐姑且给予你一个改过的机会,说个我满意的来听听。”   “这样我可以及早看清有没有危险靠近,然后拉着泽语赶紧跑到安全的地方。”柳莲二伸手理了理有栖川泽语的发丝,顺便帮她顺顺毛,“这样,可以吗?”   “这还差不多......”有栖川泽语一抬手拍掉那只妄图□□她毛发的爪子,嘴唇撅得更高了些,“可是我跑不动诶,我运动神经不怎么好,肯定跟不上莲二的节奏的。”   “那我到时候扛也要把你扛过去!”柳莲二说得信心满满。   “扛什么扛啊,是米袋还是面袋啊,是你女朋友好吧。给我用抱的,公主抱!”有栖川泽语有时候觉得自己作起来也是够够的。   “是泽语你说要考虑被施与者的感受的,抱什么的你一定觉得太羞耻了肯定会拒绝的。”况且他还真没实际演练过怎么抱她呢。   “......这时候你倒是学得挺快的嘛!”说的好像扛起来就不羞耻了似的。   “谢谢夸奖。”   “才不是夸你呢,笨蛋!”   “你男朋友是笨蛋你也会感到脸上无光的吧,大小姐。”   “莲二你最近口齿怎么这么伶俐了啦!”   “所以说谢谢夸奖哟。”   ......   ——总觉得有点像隔壁的笨蛋夫妇斗法时候的模样。   笨蛋夫妇:他/她才是笨蛋我不是!   待二人来到病院有栖川重文的病房前时,刚好遇见从病房里出来的有栖川丽子。   “大姨母好。”   “丽子阿姨好。”   “啊啦,两位来了。”有栖川丽子对面前的两个孩子点了点头,而后指了指病房,“老爷子听说你们两个要来,开心得不得了呢......那我先出去买点东西,这边就交给你们了好吗?”   “请您放心。”   见有栖川丽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之后,有栖川泽语走到门前,把手放到门把上,对柳莲二道:“准备好了吗,我们现在进去吧。”   “好。”柳莲二用右手捋了一下半滑落下来的背包带,道。   这是有栖川泽语向有栖川重文宣布他们二人交往之后,柳莲二与有栖川重文的第一次单独会面。作为目前唯一被明确告知二人交往的长辈,柳莲二对于与这位老人的会面既隐隐期待又暗自紧张。   “外祖父,我们来打扰了。”   有栖川泽语转下门把,推开门。   他将走向,等待他的,那个门后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单身狗表示受到了成吨的伤害! 下节,面对外祖父,两人会...?敬请期待!   ☆、33-3   自打五月中送有栖川泽语回家那次之后,这是柳莲二头一次与有栖川重文单独会面;亦是有栖川泽语向有栖川重文宣布二人交往之后,柳莲二与有栖川泽语第一次单独会面。   柳莲二清楚,这一次对老人家的探望并不是简简单单停留在“看望问候”这一层面上的,倒不如说,所谓探望,只不过是个会面的由头罢了。如若不是有栖川重文急病的话,怕是在有栖川泽语生日那日他便要被招过去了。或早或晚,他都必须要直面有栖川重文。而现在,时机恰好掌握在他的手里。   相比较于被动地被邀请,倒不如主动地前进。   “是这样吗?抱着这样心思的男孩子可是不少,你倒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如此坦白的......只是,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近卫家有和我家联姻的意思吧,你也不会不知道柳家和有栖川家有多大的差距,你更不会不知道自己和泽语之间的身份悬殊吧。”   数月前有栖川重文对他的当头棒喝柳莲二依然谨记在心,兴许这次有栖川重文还会这样地质问他,还会当面向他确定他是否能给他宝贝的外孙女带来幸福。   说实话,这种问题的答案本就是无解的,至少柳莲二思考数月也依旧未得出答案。只不过,相较于那时偏执地认为自己必须创造出足以配得上泽语的未来才能跟她在一起,现在的他想得更开了。如果是两个人一起创造的未来,又有什么不好呢。   只要有,爱。   啊,真要再被问起的话,说不定真的要说出这种在大人面前听起来十足孩子气的话呢。   “准备好了吗,我们现在进去吧。”有栖川泽语侧过头,征询着他的意见。   她也清楚,这次的会面对他们两个人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好。”柳莲二将心境慢慢沉了下来。   “外祖父,我们来打扰了。”有栖川泽语敲了敲门,道。   “快进来吧。”门内传来老人的声音。   有栖川泽语握在门把上的右手加重力道,转了一下之后,用左手推开门推开门。   门内的光顺着一点点大开门缝透了过来,使得稍显阴暗的走廊多了些许光亮。待二人进去后,随着门渐渐地关上,那光亮也从一大片变成一条线线,最后兀自消失在灰暗之中。   病房里确实很是亮堂,方正的大窗户前挂着米白色的薄棉窗帘早已被拉在窗户的两边,并未阻挡住外界光线争先恐后透过窗子踊进来的脚步。透过那干净的玻璃窗户,能毫不费力地眺望一条街相隔的绿茵茵的公园,和更远处的宽广的蓝天。只是此时已至下午,蓝色的天空和白色的云朵都被熏染上一层薄暮,色彩也更加绚丽生动。坐在床上的有栖川重文半靠着支在床头的枕头就着光线看着书,见到推门进来的小外孙女便拿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一边揉着鼻梁,一边把合起的眼镜和书本顺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外祖父下午好。”   “重文祖父下午好。”   “环境还真是不错呢。”有栖川泽语进门后把她和少年的背包顺手挂在架子上。   “啊,虽然是想这么说,不过还是和自己一起呆了大半辈子的宅子住来更习惯呢。”有栖川重文似乎是厌倦了无趣的住院生活。   “您在说什么呢,这病院能有几个比家里住着舒服的。就算标榜着是什么‘总统套房’,到底也比不过家里,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有栖川泽语有顺势拉了把椅子,“您不是都清楚的嘛,再忍些时日马上就能回家了,我们都等着您呢。是吧,莲二。”   “是呢。”柳莲二随着有栖川泽语一起拉了椅子坐在床边,道,“况且对面一到下午就满是孩子的公园,您看着也更能感觉到活力吧,重文祖父。”   有栖川重文顺势看了眼窗外,因为坐在床上的关系,他只能看到和视线平行的远处的高楼,听着耳畔回响起的孩子们的嬉闹声,想象着孩童们的笑脸,“孩子们呐,确实是给人无限的生机啊。嘛,不过,说到孩子,也是我家的孩子最可爱啊,你说是不是啊,莲二?”   听了有栖川重文这不咸不淡随口的问话,柳莲二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诶,这是上来就朝他开炮的节奏啊。   “泽语,自是最可爱的。”虽是实心实意的话,不过当着对方的面说确实是有点羞耻,更尤其,两人面前还有位长辈。柳莲二忍着那股扑面而来的羞耻感,状似镇定自若地说出了这句话。   “诶呀,我好高兴啊。”反观被夸赞的人,则是早已用手捂起了大半张脸,羞羞答答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悦,“......啊,讨厌呀......”   “明明外祖父从小都这么夸赞你却从来没见你这么开心呢。”有栖川重文直起腰,向前探身,伸手拍了拍因为害羞而快要把头埋到被子里的外孙女,“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明显地把自己的不愉快表现出来了,面前这位家主大人。柳莲二看着眼前这位嘴上含笑眼中藏刀的老人,不禁感到汗毛微竖。   “说起来,你母亲还有你大姨母他们都说,泽语你在我倒下那天指挥着大家急救,还把会场的事情都办得井井有条的,是这样吗?”见有栖川泽语半红着脸抬起头来,有栖川重文慈爱地看着她道,“辛苦你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有栖川泽语理了理散乱的发丝,笑道,“应该的嘛!”   “莲二你也看到了,这个丫头——我们家的泽语啊,是个多么耀眼的存在。这并不是她的出身,有栖川这个姓氏,所给予她的,虽说多少也有些影响......我的意思是,泽语她本身就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在这样的孩子面前,我甚至感觉我们这百千年家族的荣耀也不过沦为配角了。”有栖川重文看了看有栖川泽语,而后把目光定在柳莲二的脸上,“我这可不是夸张唷,我这是夸赞——我自然是要夸赞,因为她是我们家的孩子——而且,泽语她称得起我这样的称赞。这正是家族传承的思想,因为拥有优秀的继承人,才有优秀的有栖川家族。”   “......外祖父......”有栖川泽语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就被有栖川重文摆了摆手手制止了。   “而同时,这也正是令我担心的地方。泽语对生日宴会的处理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相信莲二你也感受得到。这个孩子,太以家族的责任为己任了。”说到这里,这位向来雷厉风行的老人竟有些哽咽,许是在这白色的病房之中,病中的有栖川重文更显得虚弱无助,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心疼外孙女的老人,“比起和她家族地位相配的另一半,泽语需要一个能支撑她走过一切风浪的支柱,也需要一个可以时刻庇护她躲避艰险的港湾,更需要一个可以与她心灵契合的良师益友。比起鞭挞她不断向前努力,她更需要一个可以让她减速甚至回头的阻力。”   “现在,我当着泽语的面问你,莲二,你,能做到吗?”   晚风吹散了云彩,被遮住的太阳在日落前露出娇羞的侧脸。傍晚的日光虽不若正午那般光芒四射,却于温和中流露出穿透人心的力量。那一斛斜晖随着云朵的移动,一寸一寸,驱散走病房里之前因云朵的遮蔽而产生的阴翳,也照亮了少年清俊的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家姑娘害羞起来也很可爱啊! 下节,他的回答是...?敬请期待!   ☆、33-4   窗外的天色愈来愈暗,洁白的云朵被染上了富有层次的沉郁的色彩,街上的路灯一排一排地亮了起来,为下班的人们照亮回家的路。   “早些回去吧,省得家里人担心。”有栖川重文看着面前两个比邻而坐的孩子,和蔼地道,“你们能来看我就足够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外祖父注意身体,一定要记得乖乖听医生的话哦。”有栖川泽语把先前拿出来的椅子摆好,而后走到门边,接过柳莲二递来的背包,朝有栖川重文摆了摆手,“我在家等着您。”   “我会把泽语安全送到家的,请您放心。”柳莲二站在门口,对有栖川重文行了一礼,“请您多保重。”   “好。”有栖川重文伸出手,对着两个孩子摆了摆手,“路上小心。”   “呼。”有栖川泽语退出门外,将门轻轻关上,而后长舒了一口气,“警报解除!”   “你呀,听着还以为是多不情愿来看重文祖父的呢。”柳莲二见有栖川泽语那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调笑道。   “我当然是自主自愿来看亲爱的外租父大人的,这不是替你担心嘛!”有栖川泽语嘟了嘟嘴,把头撇向一边,道,“外祖父那么宝贝我,当然会对我的男朋友严格审查啦。”   “那,我这样,算是合格了吗?”柳莲二挑眉问道。   “撒——”有栖川泽语拉长的尾音微微一转,眼神中透露着狡黠,“你说呢?”   “现在,我当着泽语的面问你,莲二,你,能做到吗?”   比起浮于表面的身份与地位的相配,更能够达成心灵精神的契合,吗?   柳莲二自是能感受到有栖川重文话里的意味。有栖川泽语确乎是优秀的,优秀地足以一肩挑起有栖川家族的重任,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是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对象,哪怕她表现得足够刚强,终究无法像男人一样强硬地孤傲地驰骋在那个硝烟四起的名利场上。更何况,他们的小姑娘啊,还是那么为他人着想地勉强着自己,逼迫着自己。倘若时间久了,她会不会脆弱地忘记自己原来的样子呢?   没有人愿意看到这样一个精心呵护长大完美如玉的孩子,被权利与责任腐蚀毁坏。   有栖川重文的问话恰好击中柳莲二的心坎。这不禁使柳莲二回想起来,自己最初对有栖川泽语产生超越朋友的关心,就是不忍心看着这个女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承受着超越她年龄的压力。孤独地生活在那个大院子里的她,眼神中透露出丝丝缕缕隐忍与无奈的她,笑容中有些微牵强的她,让生性淡漠的柳莲二也忍不住为之一动。他想靠近她,靠近她,靠近她,然后拉起她的手,把她拥入怀中,轻轻在她耳畔说:“泽语,你不是一个人哦。”   他想,陪在她的身旁。   “我......”柳莲二轻启嘴唇,而后再度静默下来。那些话他卡在喉咙里,可就是不知晓如何才能表达地更好。他知道自有栖川重文的问题下来已经过了多么长的一段时间,也知道身旁小姑娘怀着怎样期待的眼神望着他。或许会让老人家觉得他的态度真是不够坚决吧,这种显而易见地问题还不能果断的回答啊。可是啊,因为对象是她,因为她正用那双满含信任的眼睛望着她,他觉得,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能。”字就可以的。   一句话,就是一辈子。   “如果是单纯问我意愿的话,我会毫不迟疑地回答,我希望成为那样的人。”自从喜欢上有栖川泽语,柳莲二就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样的人。   “但是,我认为,无法实现的承诺等于一口空谈。而我,我不想再像之前一样说出那种草率地最终无法实现的承诺。”五月中的那次出行给予他足够的教益,使他明白相比于轻易地就把“我想做成的事”或是“我想我能够做成的事”错认为“我能做成的事”说出来,是有多么地肤浅与不负责任,“很明显,现在的我无法得知我未来是否能100%做到那样,我只能说——”   “我能做到的,是和泽语共进退。”   午后的阳光在少年顺滑的发丝和睫毛上凝成莹亮的光点,他的瞳仁在阳光下闪着润泽的光,清俊的面庞被光线勾勒出柔和的弧度。他微笑着,周身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身旁的少女歪过头去,细长的凤眼慢慢睁大,而后又渐渐舒缓。她丰润小巧的嘴唇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凝视着少年眼瞳里那个小小的自己。看了一会儿,仿佛是满足了一般,她挺直了腰,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老人,和少年一起等待这老人的回答。   看着着这样一对朝气蓬勃的孩子那期待的眼神,老人并没有做任何言语,他只是握了握小外孙女的右手,而后拉过少年的左手,把她的手,缓缓放在少年的手上。   “嘛——”柳莲二学着有栖川泽语的腔调,“谁知道呢?”   ——抓住她的手,就不要再放开。   “嘁。”少女故意发出个嫌弃的声音。   见状,柳莲二干脆一把拉过她的右手,说道:“重文祖父的意思是把你的右手送给我了,不许你乱跑。”   “什么嘛,才不要呢!”有栖川泽语一边笑着一边甩了甩手的力道,却发现少年的手像是黏在她的手上一样怎么也甩不掉,“想不到文雅的茶道大家的公子,还有这么死皮赖脸的时候啊。”   “这不叫死皮赖脸。”柳莲二一用力把少女拉到与自己相隔一步的距离,见她动弹不得之后,才悠悠地道,“这叫行使正当权利。”   “你......”   “您好。”迎面走过来一个护士,在走到跟前时给僵持住的二人行了个礼。   “啊......您好。”   “......您好。”   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忙低了低头,见对方走了过去,有栖川泽语这才赶紧跳离少年的包围圈,而后继续半是生气半是撒娇地甩着右手——依旧没有甩开,道:“病院里不许打情骂俏。”   “哈,哪个病院里有这种规定?”柳莲二伸手点了点有栖川泽语的鼻头,而后低下头道,“泽语害羞了?”   被戳穿的有栖川泽语狠狠地瞪了柳莲二一眼,正准备使劲戳他两下解恨,就听到旁边病房开门的声音。   “令尊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只要按照疗程服药并保持愉快的心情就没什么大碍,请冈崎小姐不要过于担心。”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这声音好熟悉......还有,冈崎......?有栖川泽语侧过头,越过柳莲二宽阔的肩膀,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个迎面走来的女孩子穿着与她身上一样的立海大附属高等部的秋季校服,打着三年级的蓝色条纹领带。   “......冈崎前辈?”有栖川泽语出声叫住了那个低着头走路,即将与二人擦肩而过的女孩子。   “啊......”被叫住的少女抬起头,那张被有栖川泽语认为拥有立海最爽朗笑容的脸上不知为何写满了愁容,“原来是泽语酱和柳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某对还在见缝插针地秀恩爱呀。 下节,突然出下在医院的冈崎亚由子发生了什么?敬请期待!   ☆、33-5   “那么我先走了,爸爸。”冈崎亚由子不舍地看了眼半卧在病床上的父亲冈崎眀,“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   “如果没时间的话就别来了,亚由子你可是高三应考生啊。”冈崎眀不忍女儿每日的来回奔波。   “您放心,不会耽搁学业的。”冈崎亚由子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背包,“再说,哪有一直学个不停的人啊,来看您就算作劳逸结合了。”   “好,那你记得跟你妈妈说......”似是不放心女儿,冈崎眀继续嘱咐道。   “记得跟妈妈说您身体状况不错,不用担心,是不是?”冈崎亚由子一下子笑开了,“记得记得,爸爸您每次不就这么几句话嘛,我还能记不得?”   “你个鬼精灵。”   “哈哈,那我真的走了哟!”   “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站在病房门口的冈崎亚由子一点一点把门拉上,就仿佛透过那愈渐变小的门缝,可以再多看父亲几眼。她被光线照亮的半边脸上,还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她就这样看着门那边的父亲,一手撑着床沿,一点一点躺了下去。由门缝透过来的光线越来越窄,门缝那边的父亲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见。   “咔嚓——”   少女的脸陷入一片阴翳当中,一直保持着上翘的唇角不自觉耷拉下来。   “我爸爸的现状到底怎么样了,医生?”有些话,冈崎亚由子不敢当着父亲的面问,生怕问出些不好的消息来。   “令尊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只要按照疗程服药并保持愉快的心情就没什么大碍,请冈崎小姐不要过于担心。”冈崎眀的主治医师安慰道。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冈崎亚由子松了口气,朝医生鞠了个躬,便朝着楼梯口走去。   父亲的病情,还有家中等待消息的母亲和弟弟。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她去消想别的啊。   满脑子都是家人的冈崎亚由子根本没看到与她相隔不远与她身着同校制服的少年少女,没看到少女因为之前她与医生的对话而注视过来的目光,没看到少女在认清她之后惊讶的表情。她就这样低着头,走着。   “......冈崎前辈?”   “啊......”这声音还真是熟悉啊,冈崎亚由子这样想到,而后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与想象中重合的那张漂亮的脸蛋。   是和她用尽整个少女时代来爱恋的那个男孩子极其相似的面庞,是和那张她闭上眼睛就能毫不费力在眼前勾勒出来的脸极其相似的面庞。   “原来是泽语酱和柳啊。”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是笑着的,纵然连她自己也知道,大概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嗯......”见大家一时僵在这里,柳莲二出声建议道,“去大厅那里吧,那边有空位置,也足够敞亮。”   三人走到大厅之后,柳莲二知道两个女孩子的谈话自己杵在这里多少有些不方便,于是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指示牌和设施,然后道:“我去买饮料,冈崎前辈和泽语要什么?”   “柠檬汁。”有栖川泽语道。   “我随意就好。”冈崎亚由子道。   柳莲二点了点头,示意她们俩先坐下,之后便朝着标示自动贩卖机的方向走去。   有栖川泽语和冈崎亚由子在一旁的长椅上找了个位置后,坐了下来。有栖川泽语看着许久不见的前辈,问候道:“好久不见,冈崎前辈。”   “还真是好久不见啊,自从全国大赛之后,就没这样坐下来好好聊聊的机会了呢。上次见到你还是海原祭的时候......啊,不该说是见到呢,应该是我单方面看到吧,在台下看着你们的汇报展演。诶,明明我们还是在一个学校,居然说着这种久别重逢的话。”冈崎亚由子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这种地方。”   “是啊。”有栖川泽语垂下眼眸。病院可不是什么会面的好地方呀。   “泽语来病院该不会是之前大家说的......你外祖父他......”冈崎亚由子想到了学校里的传言,本就是聚集了许多大家子弟的立海大附属,学生们对于神奈川乃至关东境内最大家族之一的动向,总是清清楚楚,“没事吧?”   “嗯,没什么大碍,应该下周就能出院了。”这消息的流传速度不禁让有栖川泽语再一次叹为观止,不过,也省得她解释了,“冈崎前辈呢?”   “我啊,是我爸爸。”冈崎亚由子咬了咬嘴唇,眼神有些闪烁,“是老毛病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发病一次,我都习惯了。”   习惯放学顺路来病院看看父亲,习惯告诉在家等候的母亲和弟弟父亲病情有所好转,习惯看到他们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展露的笑颜,习惯把家里的一切一肩扛起。   因为是父亲与母亲最大的孩子,因为母亲需要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年幼的弟弟,因为学校离病院更近。无数个理由使冈崎亚由子必须习惯这样的生活。   “那冈崎前辈的压力可真是大啊。”无需多言,仅是“习惯”一词,有栖川泽语就能感受到这位比她大两岁的女孩子身上的重压,像是安慰一般她感叹了一句,“你自己可千万要保重啊。”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都必须肩负不同的责任,都会面临不同的压力。无论是有栖川泽语自己这边家族的压力也好,还是冈崎亚由子那边父亲健康的压力也罢,有栖川泽语始终认为,这本不是身为高中生的她们应该承担的。但既然命运选择了她们,看样子,就没有办法轻易推脱了呢。   纵然二人面对的是不同的生活,但不知为什么,有栖川泽语觉得,自己从没有比现在,更能理解冈崎亚由子的了。   而后,仿佛想到了什么,有栖川泽语补充了一句,“前辈之前提前卸任该不会......”   “哈,不不不,你想多了,泽语酱。接任社长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了。再说,五月换社长是茶道社历来的规矩啦。”冈崎亚由子摆了摆手,道,“不过,从我私心上来说,也期望这样呢。”期望有个人,能够来拯救她。   但是啊,只要能把社长的位置交给泽语酱你,坚持了这么久就都是值得的。   “说起来泽语酱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要等着把社长的位置交给你,我心底里早有一万次不想干了呢。”冈崎亚由子笑得一脸神秘,“你知道的吧,我的前任社长是你哥哥哟。”   前任社长是泷川泽,继任社长是有栖川泽语,承接兄妹二人高中社团生涯的冈崎亚由子,为自己这样的定位而窃喜着。这是冈崎亚由子表达自己的爱的独特的方式。   如果,那个人用这样的方式记住自己,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节,冈崎亚由子的过往,温柔的尼桑出现了。敬请期待!   ☆、34-1   于千万人之中,就是那多看的一眼,于是此生便有了留恋。   踩在十五岁尾巴上的冈崎亚由子,被神奈川县境内第一等的立海大附属高等部提前录取。对于这个不得不面临年前父亲再度入院重压的家庭来说,永远令家人骄傲的长女冈崎亚由子,再一次为他们全家在那个寒冷的冬季,带来温暖和希望。   望着母亲自父亲入院以来难得的笑脸,冈崎亚由子最终把心里的话咽了下去。她原本想告诉母亲,她在面试的那天,遇到了一位很好看的前辈,是他的鼓励才让她最终克服了紧张和恐惧,最终拿到出色的成绩。她想告诉母亲,她好像找到了可以托付一辈子的人。   冈崎亚由子相信命运,她至今仍然觉得,自己最终选择入读立海大附属高等部,就是为了认识那个人,赶赴那场美丽的约会。   等待她的人,名叫泷川泽。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啊,三个字,字字含水,他的父母一定希望他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吧。   再遇到泷川泽,是在社团活动的时候,冈崎亚由子这时才知道泷川泽的出身。果然如她所想一般,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呐。   泷川泽是自冈崎亚由子上高中以来第一个发现她父亲身体状况不佳的人,自那之后,他总以他独特的温柔的方式,关照着这位后辈。   “关于你父亲,很抱歉我问了你的班主任这件事,因为马上就要全国大会了,可冈崎你的状况却出乎意料地差,请你原谅。那么,这段时间请你专心照顾你父亲吧,顺便调整一下心态。”泷川泽向明显因为这突发事件而消化不良的冈崎亚由子俯了俯身,而后直起身,道,“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把社长这个位置交给除你以外的人,因为你的实力是不容争辩的。再次请你原谅我这任性的决定,不过,最后选择权依然在你手里。”   在冈崎亚由子最终决定接任社长并带领大家拿下那一年全国大会优胜的时候,泷川泽带着奖杯到了冈崎亚由子父亲冈崎眀所在的医院表达谢意。   “多谢您的支持,冈崎她和大家一起拿下全国优胜了。”泷川泽把奖杯递到冈崎眀的手中,满含歉意地道,“以及很抱歉剥夺了你们父女相处的时间。”   冈崎亚由子觉得,泷川泽总是在对她道歉。   “我才该说,多谢你们对她的信任。亚由子她应该多和你们这些年轻人相处,不能老围着我这个病人转啊。”冈崎眀看着冈崎亚由子脸上少有的朝气,感叹道。   “真是个好孩子啊,泷君他。”待泷川泽走后,冈崎眀握着冈崎亚由子的手说道,“如果是他的话,爸爸并不反对哦。”从女儿的眼睛里,他看出了她对他的依恋。   是啊,多么好的人啊。   可是,他有女朋友了啊,还是她同样尊敬的柳真一前辈。   “我要毕业了,茶道社这回真的全权交给冈崎你了。”拿着毕业证书的泷川泽微笑着,站在那三月的樱花之下,“如果有缘的话,兴许你会在两年后对我妹妹说出一样的话呢。”   在社团合宿的时候,冈崎亚由子见过泷川泽手机上存着的照片,只消一眼她就能认出他的妹妹,因为他们实在长得太像了。   一个和哥哥一样优秀的小姑娘。   “我知道哟,泷前辈经常说到的嘛。泷前辈的妹妹,那个叫泽语的小姑娘是不是?”因为体育馆里又涌出一些拍好照片的学生,周围愈加吵闹,冈崎亚由子不得不提高声音说话,“泷前辈总是炫耀自家的妹妹呢,恐怕整个立海没人不知道吧!”   “我有经常说吗?“因为说话有些费力,泷川泽意欲稍微往前走些,却被冈崎亚由子制止住了。   “站在那里不要动!”冈崎亚由子伸手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而后近乎呢喃自语地补充了一句,“站在那里就好了......”   不要太远,因为这样我会看不见你;不要太近,因为这样我只会更加喜欢你。   “我只说一遍,泷前辈你听清楚了!”冈崎亚由子把双手围在嘴边,作喇叭状,兴许是周围太过喧闹,给少女壮了不少胆,以至于她觉得他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正好。   如果现在不说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说出来了吧。   “我—喜—欢—你,川—泽—前—辈!”这是冈崎亚由子第一次把心里念过不下一万遍的名字,喊了出来。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吧。   看着泷川泽疑惑地皱着眉头的表情,冈崎亚由子放下心来,却又不知为何从心底升腾起一丝失落。   这么吵,他果然,听不见吧。   “所以呢?”见冈崎亚由子停了下来,有栖川泽语追问道,“哥哥他,是没听到吗?”   “应该是吧。”冈崎亚由子回忆道,“因为他走过来说......”   “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啊,冈崎,实在是太吵了我没听清楚呢。”泷川泽声音中带着些许歉意地问道。   “没.....没什么。”冈崎亚由子已经不知道心中泛起的究竟是安心还是失落了。   “没什么是什么意思?”泷川泽追问道。   “就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没什么必要再说一遍了!”近乎是吼一般,冈崎亚由子对着少年说道,见对方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冈崎亚由子这才发觉是把泷川泽给吓到了,便赶忙道歉道,“对不起,泷前辈。”   “还真是过分呢。”有栖川泽语眸光微转,开始无情地吐槽起艳福不浅的哥哥。让他这家伙随便乱施予温柔,被人爱着也不容易呢。   真是太狡猾了,哥哥。   “是呀,真是过分。”说罢,冈崎亚由子也笑了出来。   果然,上天还是公平的吧。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派那样一个人来到他的身边,守护着她。只是啊,神明大人,你知不知道,这样,她就会喜欢上他啊。喜欢上他,却不得不放手,然后,更加痛苦。   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他的温柔呐。   “啊,现在想想,真一前辈和泷前辈真是般配呢。幸好当时你哥哥根本就没看上我。以爸爸这种身体情况,会把你们给拖垮的吧。”如今的冈崎亚由子已经能笑谈自如当年那段无果的爱恋,“倒是我自说自话设定的高中阶段目标——‘等到泷前辈的妹妹并把社长之位交给她’达到了呀。”   冈崎亚由子很喜欢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起初有泷川泽的原因,不过到后来已经完完全全是因为有栖川泽语本人的魅力了。他们一家人,都是惹人喜爱的呀。   “小心我告前辈你以权谋私哦。”有栖川泽语调笑道。   “有本事你倒去告啊。”冈崎亚由子也开起了玩笑,笑罢之后声音猛地一沉,“其实啊,妈妈准备等我考试结束,就带着一家搬到爸爸的老家京都去毕竟那边亲戚多也好照应。其实早就想搬了,不过是顾及到我上学的问题才拖到现在。我的进路志愿表也都填了京都那边的学校,我想去京都大学读书,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呢。啊,总之恐怕以后我们能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吧,真是舍不得啊。”   那个想追随着他的脚步去往东京大学的她,到底还是败给了现实。   他,到底不是她的那个人吧。她的梦,该醒了。   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诶,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闭嘴,不是你写的嘛!】 下节,我们的男女主角继续秀恩爱,以及,看泽语的反应,尼桑似乎撒了个谎?敬请期待!   ☆、34-2   因着有栖川重文的身体状态不错,在回家的路上,有栖川泽语心情好得几乎可以用雀跃来形容了。可不是,我们这位小姑娘正三步并两步地跳着向前走着,已然比在后面看着她的柳莲二快出了近一米的距离。   “重文祖父的身体无恙,真是太好了呢,泽语。”两人之间相隔着一米的距离使得柳莲二用了比平时稍微大一些的声音讲话。   “是呢。”有栖川泽语轻轻地回了一句,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而后她背过手,左脚尖点地,原地转了个圈,面向身后的柳莲二,“呐,莲二。”   “嗯?”柳莲二见少女停在了他的前方,便迈开步子,走至她的面前。   “莲二想考什么学校?”有栖川泽语歪了歪头,问道。   “东大。”柳莲二的回答不带丝毫犹豫,而又像是稳妥一般加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   “莲二的话,只要保持现在的成绩,一定没有问题的吧。”有栖川泽语笑了笑,道,“我也想考东大。”   “泽语也没问题哦。”相比于自己,在成绩上柳莲二更相信有栖川泽语的可能性,“因为泽语比我还要优秀嘛。”   “所以是在拐弯抹角地夸自己优秀吗?”抓住话头的有栖川泽语又开始捉弄柳莲二了。   “你说是就是吧。”相处久了,柳莲二也知道怎么应对有栖川泽语的小趣味了,不仅如此,他还能化被动为主动,“况且不优秀的我怎么能配得上更优秀的你呢?”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捉弄失败反被调戏的少女嘟着嘴唇嚷了一句,“我家乖巧听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莲二哪里去了,眼前这个会贫嘴的冒牌货是谁啦!”   “泽语,不喜欢......”柳莲二一脸淡定地指着自己,道,“这样的我吗?”   “......你......柳莲二!”有栖川泽语一时被羞得红了脸,而后极为不甘心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明明知道的啊......怎样......都喜欢啦......”   纵使有栖川泽语说得那样羞羞答答不清不楚,柳莲二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细微的每一个字,他再走上前一步,拉起少女攥着裙摆的双手,道:“我也是啊,喜欢泽语喜欢地不得了。所以,所以啊,无论是高中后面的两年,还是大学的四年,抑或是今后的人生,我都不愿意与你相隔太远,我会努力不与你相隔太远的,好吗?”   冈崎前辈啊,莲二他果然......   “其实啊,妈妈准备等我考试结束,就带着一家搬到爸爸的老家京都去毕竟那边亲戚多也好照应。其实早就想搬了,不过是顾及到我上学的问题才拖到现在。我的进路志愿表也都填了京都那边的学校,我想去京都大学读书,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呢。啊,总之恐怕以后我们能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吧,真是舍不得啊。”   有栖川泽语眨了眨眼睛,惊讶地看着冈崎亚由子:“冈崎前辈,你说什么,你,要搬去京都了吗?然后将进路志愿改成京大了,是吗?”   “不用担心啦,我会像当年你哥对我那样把我的期望和祝福传递给你的。”冈崎亚由子拍着胸脯保证道,但在有栖川泽语听来这更像是在逃避。   “前辈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吧。”冈崎亚由子在照顾她也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有栖川泽语能感受到,“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哟,不过是要去京都重新开始生活而已。”冈崎亚由子点了点头,安慰她这位心思细腻的后辈道,“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我还需要被担心会不会交不到朋友被排挤的问题吗?”   “前辈是从小在神奈川长大的,不是吗?会很不适应的吧,京都。说话的口音也好,生活习惯也好,都会不适应的吧。而且......”有栖川泽语语音一转,眉间流露出几许怅然若失的不舍,“恕我失礼,前辈很难再见到哥哥了吧,不会遗憾吗,东大?”   “啊,这么说起来,要是我没有遗憾那就是骗鬼的。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啊,我喜欢他泷川泽那么多年,自从他考到东大之后我一直以东大作为目标,怎么可能不遗憾呢。哪怕他有真一前辈了,哪怕即使在一个学校也不定能见上几面,只要单纯地想着和他在一个地方,甚至说不定可能会坐到他曾坐过的座位上课,就会有说不出的幸福感呐。可现在连试都没试过就要放弃了,怎么可能,不遗憾呐!”冈崎亚由子的唇角扬起一抹微笑,眼神里却写满了无奈,“泽语酱可不要嘲笑我啊,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就是会做这些没道理的事情。”   “我懂的。我懂。”有栖川泽语想起那个人的身影,“每个人喜欢他人的感情,都应该被尊重的......哪怕再疯狂,哪怕再幼稚......”   “是的呢,可是,也只能这样了吧。”冈崎亚由子幽幽叹了口气,道,“真的到了要和他说再见的时候了。”她举起双手,表示放弃。   “那么,是时候恭喜冈崎前辈从泷川泽沼中毕业了!”见冈崎亚由子没往死胡同钻,有栖川泽语一边做着撒花的动作一边拍起了手,“真好呢,爱得深刻,爱得潇洒。”   “谢谢你,泽语酱。”冈崎亚由子被有栖川泽语一下子逗笑了,她感慨地抹了抹眼角蓄满的泪花,而后紧紧握着有栖川泽语的手道,“能认识你们兄妹俩就足够了。要一直做朋友啊,泽语酱。”   “是。”有栖川泽语把自己的另一只手握了上去,“一直,一直。”   “啊,说起来——”冈崎亚由子余光扫到某位买饮料归来的少年,“泽语和柳之间......是吧?”   有栖川泽语也注意到了逐渐走近的柳莲二,她下意识避开冈崎亚由子闪闪发光充满好奇的眼睛,道:“......是。”   “祝你们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冈崎亚由子凑到有栖川泽语耳边说道,“柳家的孩子和你们家的一样呢,惹人喜欢,也......”   “我回来了,前辈和泽语在说什么呢?”柳莲二开了口,而后把柠檬汁递到有栖川泽语手中,“泽语的。”   “说什么呢?”冈崎亚由子暧昧地笑了笑,“女孩子的秘密哟!”   “......那我就不便过问了。”柳莲二倒也不真就刨根问底,他把手里的热牛奶递给冈崎亚由子,道,“不知道前辈喜欢喝什么,就选了牛奶。”   “柳的话,知道泽语酱的喜好不就足够了嘛。”冈崎亚由子插上塑料管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   “前辈......”柳莲二看着洋洋自得地叼着吸管的冈崎亚由子,还真是瞒不过这位目光犀利的前辈啊。   “哦,已经六点了吗?”冈崎亚由子看了看大厅显示屏上的时间,而后对二人道,“那我先走了。”   “......冈崎前辈,等等!”有栖川泽语喊住欲转身出门的冈崎亚由子,问道,“当时哥哥要是真的听到了,前辈你会怎么样呢?”   “会怎么样呢......?”冈崎亚由子抬头望了望天花板,而后看向有栖川泽语,道,“大概无法轻易地放手,也无法自在地面对泷前辈和真一前辈了吧。”   “是这样啊。”有栖川泽语对冈崎亚由子的回答似乎在预料之中,并没有如何惊讶。   “没问题了吧。那,这回我真的走了哦。”停顿了几秒,冈崎亚由子举起手里的牛奶,道,“谢谢了,牛奶,就当是你们对我应试的应援我收下了哟!”   看着冈崎亚由子的背影,有栖川泽语渐渐低下了头。那并不是一个假设,而是一个事实。   泷川泽在撒谎的时候会有开别人的玩笑,大概就是所谓的“装傻充愣”吧。如果当时他真的没听到的话,他不会说“没什么是什么意思?”而是“真的非常抱歉,是我的错。”   所以,虽然泷川泽很狡猾地骗了冈崎亚由子,知道真相的有栖川泽语还是打算成为哥哥的共犯。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然而,话虽是这么说,对于面前这个人,即使知道那听来会让自己痛苦难过的答案,她却还是忍不住想听他亲口告诉自己。大概就像冈崎亚由子说的那样,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就是会做这些没道理的事情。   “那假如,假如我想考的不是东大而是庆应或是什么别的学校呢?”有栖川泽语下定决心追问道。   柳莲二松开右手,竖起食指,放在少女嘴唇前,柔声说道:“可是并没有发展到这样,而且——”   “好好学习避免落榜不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   有栖川泽语缓缓抬起头,目光从少年的脖颈移到下巴,再移到嘴唇移到鼻子,最终停留在他明亮的眼睛上。   冈崎前辈啊,莲二他果然......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节内容告诉各位单身狗,赶紧好好学习发家致富,顺便剧透冈崎前辈考上京大了←喂! 下节,单身狗们的中午,啊不对,是仁王雅治和丸井文太的中午,思念搭档的狐狸子和饿肚子的小猪在聊些什么呢?!体育祭的前奏奏响,敬请期待!   ☆、34-3   从食堂旁边的小卖部买面包回来的丸井文太,本打算趁着中午没人的时候溜达到天台上晒晒太阳,却在看到刚从某片林子里踱步出来半弯着腰的银发小辫子时改变了主意。   丸井文太极小心地掩下自己的脚步声,待走到仁王雅治背后的时候猛地一拍他的后背,然后大叫一声:“唷,见(吸)光(血)死(鬼)!”   平心而论,讨厌晒太阳、皮肤白皙、毛发泛着银光的消瘦少年仁王雅治,太适合当吸血鬼了。   “兴许仁王君就是混迹在人类社会中的吸血鬼吧。”身为为仁王雅治提供阳伞的好搭档,柳生比吕士合上从图书馆借来的关于吸血鬼传说的故事本,曾这样说道,大有就算仁王雅治即刻当面告诉他他就是个吸血鬼也不惊奇的架势。   关于这点,我们在人民心目中的权威——部长大人幸村精市那边得到了印证:“仁王啊,大概是连鬼都骗得了的人呢。你说他是吸血鬼,也许就是吧,反正如果是仁王的话,发生什么我们都不会意外呢。”   不过,相比这两位(不)负责任的队友,有“立海活字典”之称的军师柳莲二却出人意料地和好友幸村精市站在了对立面,并给出了相反的答案:“根据仁王的家谱和仁王与其家DNA吻合度来看,仁王家的亲属均为普通人类,故仁王雅治系人类。”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仁王只是在cos而已。”   应声转过头来的仁王雅治对着丸井文太咧嘴一笑,露出咬着小勺子的尖牙,他灵活地从牙缝中发出自己的口头禅:“噗——哩——”   “你之前就发现我了吧。”丸井文太悻悻地放下了手,仁王雅治这样子明显是早有准备嘛,估计这机灵的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就看到他防备着了,“还真是喜欢作弄人呐。”   “呵,说得好像丸井你之前只是抱着很—纯—洁的想法和我打招呼一样。”因为嘴里叼着勺子,仁王雅治的声音有点含混不清,他黄玉色的眼睛在丸井文太放下的手上游走一圈,好像是谴责了这伤害他后背的手一番,而后又扫过丸井文太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面包和上面的标签,“真稀奇啊,你居然会去小卖部买吃的。”   众所周知,丸井文太是个对食物尤其是点心有着极大需求和极高要求的人。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所练习的网球需要他拥有充沛的体能,更主要的原因是丸井文太本身就对食物有着特别的喜爱。简单粗暴地说来,丸井文太是个吃货。   但和普通的吃货不同,丸井文太不仅会吃更会做。作为蝉联三年海原祭料理大赛点心部门优胜的人,丸井文太的手艺得到过包括搭档胡狼桑原和同班仁王雅治的大力称赞。这样的丸井文太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吃货了,而是一个——高级吃货!   “文太的手艺真的很棒哦!”好搭档胡狼桑原每回在品尝了丸井文太自带的点心之后都会这么说。这并不是因为他是老好人才说些讨人喜欢的话,而是实事求是诚心诚意的赞美。当然,同样的话同样的意思,从数次偷吃了丸井文太事物的仁王雅治嘴里说出来,丸井文太听了也没法高兴。   为了和前面的仁王雅治形成对应,我们同样麻烦了部长幸村精市来做评价:“丸井啊,和大家分享自己做的点心时的表情,和赢得比赛时的表情,是一样地高兴呢。哦,要说点心是吗,确实很好吃呢。之前住院的时候,他每回来看我都会带些,很受孩子们的欢迎呢,兴许是因为他是家里长男的缘故吧。”   不过这次就不请军师大人柳莲二来做客观评价了,实在是因为即使是他,可能也会说些让人心塞不已的话:“丸井的手艺确实不错,不过和泽语比的话,还是有一定差距的。”看吧,虽然说得很中肯,但就是这平平淡淡的语气让丸井文太听了去也要憋塞地喘不过气来,更何况某人又毫无自知地闪瞎了广大观众朋友的双眼。   总之,吃货丸井文太居然没有自带午餐,而是跑到人山人海的小卖部抢面包,实在是稀奇。   “昨天帮弟弟做模型做到很晚,等想起来时就来不及了,只好随手抓了把零食塞包里了。”丸井文太狐疑地看了看仁王雅治,“你该不会......”   “还真是好哥哥啊,丸井你,我家那小子我才懒得管呢,噗哩。”仁王雅治咂巴着嘴,顺势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把手里的酸奶瓶上的包装纸一撕,将嘴里咬着的勺子拿出来放到酸奶瓶里搅了一搅,而后舀了一勺,一边喝一边遗憾地说道:“看来今天没有加餐了。”   “别总惦记着我的东西!”跟着仁王雅治一起坐下来的丸井文太警告道,“就算做了也不给你偷吃的机会!”   “嗨嗨~”仁王雅治做着没有任何意义的承诺。反正明天丸井文太带食物来了他照样可以找着机会地蹭,只要他愿意。   明明是个挑食挑到不行的家伙......丸井文太斜眼看着呷着酸奶的白毛狐狸,撕开手里的面包包装袋,咬了一口。   “说起来你今天没去天台呆着啊。”丸井文太指着楼顶问道。   “今天太阳有点猛。”仁王雅治眯着眼睛,有些嫌弃地看了眼平时被他称为“仁王雅治の游乐园”的地方,“会被晒死的。”   “你也真是够了,晒不死的啊喂!”丸井文太咽下嘴里的面包,“这么说体育祭你不打算参加了吧,预报说那两天天气晴朗地不得了呢。”   “跳远跳高跑步那些班里的田径项目实在没兴趣,游戏类项目就看心情吧,至于我们部接力赛那个综合大家意见的提案嘛......”仁王雅治把喝完的酸奶瓶放到长椅的空处,而后右手在右边的制服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张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丸井文太,“你看我这个提案怎么样?”   丸井文太皱着眉不怎么情愿地接下了仁王雅治的那张破纸片,天这道这家伙把这张幸村精市统一下发的部员表格和哪些奇怪的东西放一起了,看这丫的到时候怎么把这种破纸上交给幸村精市。使劲展平纸张的丸井文太已经可以预见,他们那位喜爱艺术,审美水平不凡、极有生活品味的部长,该怎样秉持住自己那张千年不变的笑脸,收下这张扔到垃圾桶里都不嫌过分的表格。   “一棒真田弦一郎,嗯,熟悉剑道的真田反应一定很快;二棒千叶市一,听说千叶前辈跑步飞速诶,也不错;三棒胡狼桑原,嘛嘛,桑原爆发力很强其实做四棒也可以啦;四棒柳生比吕士......诶——”丸井文太在看到柳生比吕士的名字时不由一愣,而后他惊讶地看着仁王雅治,“柳生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吗?没听说啊。”   “搭档他下个月初才回来。”仁王雅治拿过丸井文太手里的纸,而后叠起来又塞回自己那联通四次元的口袋里,笑道,“只是怕没人想到他,搭档知道后一定会很寂寞的吧。”   “你算了吧,不过是想向柳生炫耀你的假仁假义吧。”丸井文太嗤笑了一声,而后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在全部咽下之后抱怨道,“一点也不够吃,看来训练前得再买一个。”   是啊,不过是想炫耀一下只有自己还记得他吧。仁王雅治拿起旁边的酸奶瓶,对着前方相隔3米的垃圾桶一扔。   “砰——”   只是,有点想他。 作者有话要说:  好哥哥丸井与好搭档仁王的午间小故事。存稿的时候这节和下节都超喜欢呢,因为写起来很轻松很愉快,友情什么的最棒啦! 下节,依旧是思念绅士的狐狸的故事,经由狐狸子的手,拉开了体育祭的序幕。敬请期待!   ☆、34-4   就如同丸井文太所预料地那般,仁王雅治的提案表被嫌弃了,只是嫌弃的人并不止幸村精市,还有真田弦一郎——兴许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得嫌弃吧。   在收集部员提案表的时候,幸村精市以超乎常人忍受力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接过了仁王递来小破纸片。那似乎真是个震撼人心的场面,在丸井文太看来,当他们的艺术家部长用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指拿着仁王雅治那已经不能称为纸的东西的瞬间,丸井文太顿时感受到了来自两种次元碰撞带来的强烈的冲击感——其实根本没有这么夸张。下一秒,毫不掩饰眼神里的嫌弃的幸村精市手指一弹,把仁王雅治的表格丢到了负责进行统计的真田弦一郎面前。   “仁王!”这一天,立海大附属高等部男子网球部的部活室里,依旧传来了副部长真田弦一郎独特的怒吼声。   “噗哩?”仁王雅治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抠着耳朵,漫不经心地问道。   “纸张破成这样我就不说了,你居然还把柳生写在上面?!”如果不是幸村精市站在中间看好戏,真田弦一郎大概是要气得直接把那张纸糊仁王雅治一脸了,“既然发给每个部员提案表,就是要征求大家真实意见,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随便写写,部里的纪律何在?”   丸井文太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即使面对真田弦一郎大发雷霆也依旧优哉游哉玩着自己小辫子的仁王雅治,悄声说道:“你还真就按着昨天那样交上去了啊?”丸井文太还当他是写着玩,后面会改过来的呢。   “当然了,我可是要对远在异国他乡的搭档表忠心啊。”仁王雅治看了看以及在唠叨纪律的副部长大人,摸了摸鼻子,对丸井文太道,“要不是表上注明每个人的名字只能写一遍,我就四个格子都写搭档了。”   “呵呵。”丸井文太摇了摇头,只能冷笑两声聊表心情。说实话,这白毛狐狸真的不是柳生比吕士痴汉吗?   真搞不懂啊,这家伙,也不知道他说的话里到底是有几句是真情实意的呢。   “仁—王—雅—治!”真田弦一郎猛地拍了下桌子,厉声道,“你在听吗?”   “是是是,我在听,真田你的教诲我都记下了。”仁王雅治倏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以前所未有地认真样看着真田弦一郎,让人几乎要以为他真的被这一通说教给驯化了呢,“噗哩!”   只要不是和网球有关的,他们的副部长的责罚也仅限于像这样训话而已,仁王雅治就是看准这点才如此不慌不忙。   “不过啊,今早收上来的提案表里也就只有仁王填了柳生的名字呢。柳生知道的话,应该会很欣慰吧。”幸村精市一边不着痕迹地把仁王雅治的那张破纸片从真田弦一郎面前的一沓表格里抽出来还给仁王雅治,一边说道,“只是,很可惜,这张表格无效了呢。”   一点也不欣慰吧。一直在旁边观战的柳莲二转了转手机,屏幕上是他和柳生比吕士在line上互发的消息:   柳莲二:仁王好像在部里接力赛的那张提案表上写了你的名字。   柳生比吕士:......他明知道我回不来的吧。   柳莲二:兴许是为了表达他的搭档爱。   柳莲二:精市说如果你知道的话会很欣慰的。   柳生比吕士:连柳也喜欢捉弄人了,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柳生比吕士:但是很抱歉地说一句,仁王君的所作所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更不会影响我的感受。   如果把这话告诉仁王雅治的话......柳莲二抬头看向表情平淡的仁王雅治,大概这个精明的家伙会假装疯疯癫癫一会儿来博取大家的同情吧。   谁会同情一个骗子啊!   “没关系。”仁王雅治没有任何意外地接下自己的表格,仿佛在这么做之前就预料到了这种后果。而后,他又像之前掏出来递给幸村精市那般,把皱得不能再皱的纸片叠了叠塞进制服口袋里。   “嘛,话虽是这么说,为了肯定仁王这么富有同学爱的表现及对部内关系团结作出的贡献,我决定——”幸村精市一直微微翘起的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鸢尾色的眸子睁开,眉梢上扬,定定地看向仁王雅治,“基本采取仁王的提案并将柳生那一栏换成仁王。大家,这个提议如何?撒,用掌声来告诉我你们的决定吧。”   部内的一年级正选自不用说,一看到仁王雅治这个老千王吃了瘪都欢欣鼓舞地拍起了手,大概拍得最欢的就是站在仁王雅治身边看笑话的丸井文太,而柳莲二也是一边拍了拍手一边把这个新进展发给了柳生比吕士。至于二年级的前辈们似乎对这样的戏码也很喜欢,也跟着象征性地鼓起了掌。一时间,部活室内掌声雷动。   “看样子大家对这个想法都投了赞成票呢。”幸村精市摆了摆手,见大家又复归平日安静地状态,便再次看向仁王雅治,道,“仁王,你的想法呢?”   幸村精市自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为了部内的气氛的和谐稳定,即使是“牺牲”一个仁王雅治也并不可惜呢,而且还是个大家早想借机落井下石的滑头。更何况......都入局了还想要一身干净地出去,仁王雅治你的算盘打得太好了,让人忍不住想破坏掉呢。   一招不慎把自己也给玩进去的仁王雅治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在微微地抽动着,他按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点了点头,道了声:“好。”他敢说不好吗,噗哩。   还真是会玩呢,他们的部长。明明当初已经避免了在表里填写幸村精市的名字防止对方“打击报复”,却没想到还是被他给抓住了。真是毫不留情啊。   “真是没搭档的孩子像棵草啊。”丸井文太用胳膊肘戳了戳仁王雅治,“要是柳生在的话,说不定能帮你挡一挡呢,毕竟他可是个绅士。”   仁王雅治的眼睛朝丸井文太翻了翻,他着实不太想和刚才鼓掌鼓得最欢的家伙当朋友了。   柳生比吕士只感觉手机一震,便解锁了手机阅读新发来的对话:   柳:你那个坑仁王顶了,精市通过民主表决决定的。   柳:仁王的样子看起来糟透了,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给他的吗?   柳生比吕士镜片后的眼睛微眯,嘴唇张了一下,轻呵了一声,而后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柳生君!”叫柳生比吕士的是他海外交流接待家庭的孩子也是他的同班同学苏书航,他所在的班级正在上体育课,男孩子们都聚集在操场北面的篮球场上打篮球,“换你了!”   “请稍等!”柳生比吕士快速地把剩下的话打完,见到信息已经成功发送了出去,便把手机锁上并顺手放到了制服上衣口袋,而后脱下外套,交给了一旁的同学,“麻烦你了。”   “事先声明,苏桑,我并不怎么会打篮球。”一边走到苏书航身边一边解开袖口挽起衬衣袖子的柳生比吕士说道,“但既然着手做了,我希望能看到努力的成果。”不像某个人那样,一天到晚沉醉在自己的小乐趣和小聪明里。   比赛继续开始,接到队友传球的柳生比吕士步法灵活地完美过人,丝毫看不出他像他口中所说的那样“我并不怎么会打篮球”。这位平素骄傲的贵公子即使在运动场上也保持着他惯来的优雅与绅士。来到篮下的他右手一扬,将球投入篮筐。   “砰——”   “就因为是绅士......”仁王雅治扯了扯嘴角,对刚才丸井文太的假设反驳道,“比吕士才绝对会说——”   柳莲二看着屏幕上的柳生比吕士新发来的信息,不禁地觉得有些好笑:   柳生:请帮我转告仁王君——   柳生:真是可喜可贺。   “真是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要说:  特报:狐狸子玩脱了! 绅士君那边请参考13年年贺《花开半夏》,还有军师大人你打小报告可不好哦! 下节,面对逼迫她参加运动会的班长及川宗一,我们可爱的公主殿下会?【没错,一定要拖上男友!】依旧是秀恩爱闪瞎眼的片段,敬请期待! PS.新年第一发,兔子酱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34-5   有栖川泽语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向站在自己桌前的这位虽然有些局促不安但仍然强装镇定的少年。接触到少女清澈的目光之后,少年显得更加无措。见状,有栖川泽语扬起了自认为最标准追公式化也是最无害的笑容,问道:“及川君,请问有什么事吗?”   作为A组的班长,及川宗一无论在成绩工作能力抑或人品上都是值得称道的。虽然这个班中聚集了全年级甚至放之于全国都堪称优秀的学生,但在这群具有精英素养又生性傲然的孩子们当中,及川宗一表现得并不逊色。只能说,很多时候,班里那几位生徒会委员会干部兼全校名人的风头太盛,让他这位班长看上去很弱势。   ——说的就是网球部的那群混小子!   不过男孩子们嘛,打场球打场架感情就出来了,那个“红人”小团体虽说不上和及川宗一感情多热络关系多么铁,不过也规规矩矩听凭班长安排,双方更没什么矛盾冲突,故而及川宗一即使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气势也算十足。   相较于前面这一类人,面前的有栖川泽语在及川宗一的眼中反而更难应对。这倒不是及川宗一畏于有栖川泽语的出身背景。当然这位少女的出身和她所拥有的一切确实是她骄傲的资本,不过从及川宗一的观察来看,她显然并不把这种资本放在眼中。她才智聪慧能力无双,待人和善与人相敬,却又同时拒人千里之外,这才是有栖川泽语对于及川宗一而言真正棘手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和那群满身流着臭汗的运动小子们不同,面前这位可是个十成十的女孩子啊,还是位漂亮的女孩子。   及川宗一,男,16岁,单身,童贞。   及川宗一压下心里的忐忑不安,开口道:“有栖川桑,体育祭......没有什么想参加的项目吗?”   ——没有!   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有栖川桑,请务必报名参加一个项目!”为什么一开口就弱气了一大半?!及川宗一在内心中咆哮着。   有栖川泽语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当及川宗一站到她面前的时候,有栖川泽语大抵就能够猜到他们这位班长大人来找她究竟是什么目的,无非是想动员她这个不怎么积极的人报名体育祭项目嘛。只不过,并不能让他如愿呢。   “体育祭啊......”有栖川泽语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在看到对方眼神里逐渐亮起希望的光时,一脸遗憾地说道,“很抱歉,我想我不能参加呢。”在给予别人希望之后又无情地夺走什么的最有趣了。   及川宗一的眼睛和脸一下子全黑了。   “有栖川桑......有栖川桑去年因为身体原因错过了体育祭吧,难道不想借此时机补回来吗?”及川宗一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   ——不想!   有栖川泽语低下头看着桌上摊着的笔记本,在及川宗一看来,少女仿佛因为他的话而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长久地,有栖川泽语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久到及川宗一就要为自己刚才的言论招致少女不好的回忆而脱口道歉的时候,有栖川泽语终于缓缓抬起了头,看向及川宗一:“在我看来,参与体育祭的方式有很多呢,而我更倾向于做默默无闻的观众。真的很抱歉,及川君。”   翻译成人话就是:我不想参加,再见。   低头整理笔记的柳莲二微微摇了摇头,虽然没有看对话双方的表情,不过他能够想象到及川宗一此刻吃瘪的表情,和有栖川泽语一脸的无辜与抱歉。   ——捉弄人很开心吧,丫头。   “......这样吧,我也不废话了。之前的球技大会和现今体育祭加起来只有有栖川桑没有报名过任何项目,我知道这是因为有栖川桑身为茶道社社长工作繁忙的缘故,这些我都能够理解。你看我下面这个建议怎么样?我这里有一个不怎么耽误时间而且不怎么需要过多体力的项目......”及川宗一眼见着这位聪明睿智的少女一直在兜着圈子的和她打太极,决定打直球,“我们班还没人报两人三足,请有栖川桑报名参加吧,拜托了!”   ——不参加!   不过,再拒绝就不合适了。而且两人三足的话......有栖川泽语朝后方的左须清奈瞥了瞥,不知道找她的话会不会同意。   “顺便说一句,为了尽量保持参赛队伍的体力平衡,学校要求参赛者必须男女组队。”及川宗一眼见有栖川泽语有被说动,赶忙补充道,“如果有栖川桑愿意参加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到队友,请不用担心。”   ......等等......男女组队......   “他也可以吧?”有栖川泽语指着依旧低着头在笔记本上驰骋,完全置身事外的柳莲二,问道,“和他组队也可以吧?”   “当然,柳君也可以。”及川宗一赶忙点头道,“只要有栖川桑的队友性别为男就可以。”   听到自己名字的柳莲二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有栖川泽语和及川宗一。   “好,我参加。”有栖川泽语接过及川宗一递过来的报名表,在两人三足的项目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表格推给柳莲二,“莲二也参加。”   “......等等.......”对于这飞速的进展,及川宗一有点跟不上,他惊讶地看着有栖川泽语,道,“需要征求一下柳君的意见吧。”   “需要吗?莲二一定会参加的,对吧。”有栖川泽语侧过脸来,微笑着看向柳莲二,“呐,莲二?”   “......”他可不可以装作路人甲逃掉。   “啊,如果是有栖川桑的要求的话,莲二一定是不会拒绝的吧,嗯?”坐在前面一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的幸村精市突然转过头来,插了一句。   “......”精市关你什么事赶紧把头转回去。   接收到老友传递的眼神信号的幸村精市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真乖乖地转了回去,只是他漫不经心地在本子上画线条的样子,已然暴露了他心思全用在关注后桌报名事件的进展上。   ——别以为没看见你那对竖起来的耳朵哟!   “我参加。”柳莲二拿起笔,在有栖川泽语的名字旁写下自己的名字,宣布自己妥协与放弃,“这样就可以了吗,及川君?”   “是的。”及川宗一接过柳莲二递回的表格,在二人刚刚填写的那栏有仔细地看了一遍,而后对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低了低头,“谢谢你们的配合!”   “满意了?”见及川宗一心情愉悦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情不怎么愉悦的柳莲二对着身旁坑害他的主谋和前座的共犯冷声问道,“你们都满意了?”   “及川君话都说到那种份上了,要是再不答应他就有失风度了。”有栖川泽语依旧是那一脸纯真善良天然无害的表情,“而且组队一定要男生的话,还是莲二和我最熟吧。”   ——如果你不参加小心我和别的男生手拉手参加比赛哦!   你是纯粹找到什么乐子了吧。柳莲二看着那张纯然的笑脸,心想如果不是在教室的话,自己可能忍不住动手在那张小脸上捏两下来解解气。   “嘛,其实我还在想要是莲二不愿意参加的话,我也可以和有栖川桑组队呢。”幸村精市笑眯眯地说道,“反正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呢。”   对我损失可大了去了,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柳莲二送幸村精市一记眼神杀。   “不过既然莲二决定参赛了,似乎就没我什么事了呢。”从头到尾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嗅到有趣气息才突然跳出来幸村精市决定把事情往更奇妙的方形推动,“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全程训练哦。”   “不劳你费心了,精市。”柳莲二对那刺眼的笑容有些头疼。再说请他训练不是摆明了被他玩死吗?   “跟我客气什么呀,是吧,有栖川桑。”   “诶?!”   “没有客气,精市,真的不需要。”   “可有栖川桑还没回答我呢。”   “不用了,幸村君。谢谢你。”   “咦,真的不用吗?”   “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   面对大魔王幸村精市,意外团结统一的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心疼班长啊不知道为什么【谁让你故意写童贞的! 部长,朋友妻不可欺啊喂!小心军师大人挠死你! 下节,体育祭正式开始,莲二参加了5000米,快去看队友们怎么进行爱的鼓励的吧!敬请期待! PS.已经一周了,文案还是那样,到底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抓狂!】   ☆、35-1   “何其英勇啊,吾之挚友!待汝凯旋之时,吾必以歌赞之以舞悦之!”   看着一边念着这一段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涩口而浮夸的话,一边拍着柳莲二肩膀的幸村精市,丸井文太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两滴冷汗。他们的部长,大魔王幸村精市,是一个——说得好听点叫“古灵精怪”,说得难听点叫“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人。托网球的福,丸井文太和从未与他同班过的幸村精市没有任何意外地混熟了。对丸井文太而言,这本身就是一件既幸运又不幸的事。这不仅意味着,对外一切社团而言,丸井文太成为了幸村精市麾下的保护对象——他们的部长可是极其护短的,同时也意味着幸村精市的“搞怪候补名单”上又添加了一个完全不能抱怨的角色。   比起被大魔王玩死,还不如和部外那群家伙打架来得痛快呢!丸井文太时常托着腮帮子这样想。可现实却是他只能当被主人好生关在笼子里精心饲养的金丝雀,冲着时不时对高高挂起的笼子面露凶相的猫们发出两声有些得意的鸣叫,见猫儿们被吓却之后只能孤零零得用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暗自想着趁主人下次换饲料不备的时候啄他两下解个气......   ——等等,脑洞开得有点大!   总而言之,丸井文太虽然身为幸村精市的队友,本人亦对幸村精市很敬佩也很信任,但自知永远无法和那家伙成为要好得不得了的朋友的。如果那家伙的友情是黑色幽默的话,那还是不要得好,反正他可承受不起。至于那两位仁兄,丸井文太再次看向被幸村精市拍着肩膀即将征战的柳莲二,和帽子拉得低低的看不见脸的真田弦一郎,对二人送上了由衷的祝福——希望他们的副部长和军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不要真的傻不拉几地为幸村精市这样恨不得□□两刀的朋友两肋插刀,虽说和幸村精市做朋友本身就说明没什么福气就是了。   ——够了,你不要再黑部长了!   “‘以歌赞之以舞悦之’是什么鬼,等柳跑完的时候,还是递上瓶水更实在吧。”缩在欢送队里看着前面那个大三角互动的红发少年这样吐槽道,“话说临时组成这种奇怪的欢送队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槽点啊!”   其实全都是幸村你又想玩起来了吧。丸井文太眯了眯眼睛,看着幸村精市唇边那比平时还要灿烂几分的笑容。   “噗哩。”仁王雅治调皮地发出了自己的口癖,他扯着小辫子优哉游哉地说道,“毕竟我们的军师这次报名的可是最凶悍的项目啊,是得帮他好好饯行才是。”   ——你这态度可一点也不像在帮人家好好饯行啊!   “是去外县旅游还是去外国旅游啊?”丸井文太撇了撇嘴,“别说得好像有去无回似得,不过就是个5000米而已至于吗?”   “‘不过就是个5000米而已?’,那你去跑啊,文太君。”仁王雅治一手勾到丸井文太肩上,对着少年的耳朵小声说道,“要不我跟体育委员说说把咱们班的那个名额换成你?”   “你走开点啦!装什么装?!”丸井文太一把甩开仁王雅治的长手臂,而后使劲揉了揉刚刚被他的哈气弄得□□的耳廓,揉得耳朵连着半边脸颊都红了,而后嫌恶地道,“平时以咱们训练的量,这个数字算的了什么。我们不过都是懒得在体育祭再生麻烦的人,半斤对八两,谁都没有互相嘲笑对方的立场吧。再说我说的是这事儿嘛。”   飞快的看了眼依旧在对话中没有任何异常的三人组,丸井文太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就是这种对我们根本不算什么的训练量,还大张旗鼓地把我们都集合来折腾......幸村他就是想玩儿什么吧。”   ——只是想别的部看一下网球部的凝聚力和同学爱啊没有别的意思,大概......   “想好好活在世上吃你的蛋糕就管好你的嘴。”仁王雅治竖起食指,放在唇前,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过算是给朋友比赛前加油而已,哪里是大张旗鼓啊。你只是单纯因为,被幸村命令这两天为部里参赛的部员提供点心,而感到不满吧。”   “这么多人他干嘛找我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做饭。”丸井文太一想到自己烤好的蛋糕要贡献给比人就心痛,“完全可以出去买啊!省时又省力。”   “这完全就是打击报复吧,你是小学生吗文太君?”仁王雅治故作认真的姿态上下打量了丸井文太一番,而后肯定地点点头,“现在发育得快的小学生也就你这个个头和大脑了。”   “你......”丸井文太一时语塞。   “文太......”胡狼桑原适时拉了一把搭档,以免他惹出更大的动静,“还有仁王你就别作弄文太了,他这两天看样子是为部里做点心的事忙昏头了。”   “这么说只是暂时性智力缺陷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噗哩——”仁王雅治装模作样地拍了两下手,而后眉毛一挑,道,“我本来还想说,要是丸井一直这样的话,我可以临时地和胡狼你组队哦。”   “仁王你......”听说有人要强抢搭档了丸井文太不能忍。   “好了,三位前辈能不能安静一点啊。”从人群中伸出的一了一颗海带头,“......虽然不知道前辈们在争什么,不过,如果不想被罚的话,还是安静点好。”   作为一直被前辈们作为训话对象的切原赤也,而今对前辈们说出了这句话,突然有种翻身农奴的解放的畅快感。   海带头,绿眼睛;迎风飘扬的海带头,扑闪扑闪的绿眼睛。   “诶,是赤也啊......”   “滚你个海带头死小子居然教育到前辈我头上来了!”   “噗哩,哈哈哈哈哈!”   切原赤也,满含悲愤地,在前辈们的责备与嘲笑声中,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就在海带头即将回归尘土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挽救了少年自尊心逐渐碎成渣渣的趋势:“啊哈,赤也来了啊?”   兴许是后排谈笑声越来越大,待前面的三人组回过头来的时候,就见到后面三个人闹作一团。正欲发作的真田弦一郎被柳莲二一把拦下,原来眼尖的少年在那三人包围圈内发现了被挡住了只露出一小撮的墨绿色卷毛。这么有特色的毛发在柳莲二印象中也就只海带少年一家,此时站在那里的怕就是这条海带。   “是是是,那个那个......”切原赤也不好意思地使劲挠着自己的毛发,不怎么利索地说道,“那个,柳前辈要加油啊,如果是柳前辈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谢谢。”柳莲二点了点头,道,“我会加油的。”   “喂喂,为什么我感觉在赤也眼里只有柳他们是前辈,那我们算什么啊?”看着切原赤也因被夸赞而在脸上挂起的傻笑,丸井文太阴测测地问道。   “丸井前辈我没有......”切原赤也摆着手申辩道。   “噗哩,同感。”仁王雅治也是不怀好意。   “怎么仁王前辈都......”切原赤也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   ......   “看着大家今天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呢。”幸村精市看向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眸中闪过一丝光亮,“莲二今天可以好好努力了呢。”   “......嘛,尽力。”不知为何,柳莲二突然觉得,仅仅是跑个步,好像就被这群家伙折腾出了这么多的麻烦事了呢。   一点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文太三十秒,心疼海带一分钟【哈哈哈哈】 下节,海带子的绯闻女友?以及依旧秀恩爱的某主角组。敬请期待!   ☆、35-2   和操场角角落落里站着的那些或斗志高昂或谈笑风生的少年少女们不同,形单影只的中井裕梨显得与这个热闹的场面格格不入。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环视着四周,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局促不安的模样显露无疑。   体育祭开幕式之后,中井裕梨就一路小跑地赶回更衣室换上运动服,又紧赶慢赶地从更衣室跑回操场。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亲口向那个人送上自己的声援。   尽管,在他看来,自己的呐喊是那么地微不足道。   “中井,你知道吗?柳前辈参加男子5000米诶!”开幕式的时候,完全耐不住寂寞的海带头少年开始向站在自己右手边的少女炫耀自己尊敬的前辈,“你还记得的吧,柳前辈。”   “啊,是的,我记得。”那么优秀的人,只要认识了,就怕终生都难以忘怀吧,“柳前辈真的很厉害呢。”   “是吧是吧,确实很厉害吧!”切原赤也一脸骄傲地模样就好像马上要去比赛的是自己似的,“嘛嘛,虽说这种量对我们网球部的来说是不算什么啦,不过柳前辈居然会主动承担起班级任务报名参加,而且比赛对手里还有田径部的,果然很强大啊......”   不理会那个看上去很凶悍实际意外地很孩子气的少年在耳边的絮叨,中井裕梨完全沉浸在“那个人真的很优秀啊。”、“等会儿应该怎样去给他加油好呢?”、“我的出现会不会让他困扰呢?”等等这种纷乱复杂的想法中。   “话说,我等会儿要去给前辈们加油,中井你要去吗?”切原赤也随口问了一句,不排除他想趁机向中井裕梨彻底卖一次前辈们的安利的可能,然而在中井裕梨听来,就成为了一种很好的借口和理由。   如果那个人问她怎么会在这里的话,她就可以说“是切原君请我来看的。”   然而,那个被她假托为借口的家伙却在开幕式一结束就不见了踪影,少女只得手忙脚乱地更着班级里女生的大部队换衣服,然后再一人孤军深入。在奔回操场的时候,少女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丝毫迟疑,却在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感到慌乱无助。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该怎么做。哪怕那个人,那个闪亮的他,一眼就可以望见。   这和刚才站在队列里时的情形大不相同。她所在的预高C组与他所在的高一A组相隔不近不远,她可以透过重重人群,稍微有些费劲地偷偷地看他一眼。其实他很好辨认,干净的面庞,笔直的身板,妥帖的制服,和那些由她目光所及之处的男子高校生们相似却又不同。尽管并不怎么能清清楚楚地望见他,但这一层一层的队列却成为少女的天然屏障,她可以躲在里面,在他未曾注意的时候,看着他。而现在,她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的面容,看见他被他同样闪亮队友们包围着,她却不敢再直视他。她生怕多看一眼,这过分热切的视线就能引来他敏感的目光,然后,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她的一切窘态,将暴露在锃亮的阳光下。   莫名地,她产生了退却的想法,自打上次她那自说自话的告白,中井裕梨就觉得她给柳莲二增添了很大的困扰,而今再这么无缘无故地冒出来,一定会被他讨厌的。就算无法传达自己的声援,也绝对不能妨碍他。   ——回去吧,回去吧。   ——啊,我就是个,胆小鬼......   打定主意的少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而后低下头一转身,正欲向前奔跑,却一下子撞上了从旁走过的人。   “啊......”那人轻唤了一声,听声音是一个女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知道自己有错再三的中井裕梨急忙低头弯腰道歉请求对方的原谅,“真是非常抱歉。”   “没事的,不用放在心上。”那个声音听来有些耳熟,“不过,中井桑这是要去哪里啊?”   嗯?对方认识自己?   中井裕梨疑惑地直起身抬起头,这才看清被自己撞到的少女的面容:“有......有栖川前辈?”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是,赤也君邀请你一起过来,自己却先开溜了,是吗?”在草坪上找了个靠近赛道的位置后,有栖川泽语梳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嗯,差不多吧。”中井裕梨点了点头。虽然事实差不多就是如此,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想好的借口最终会用在了有栖川泽语身上。也对啊,如果是柳莲二的比赛的话,和他关系那么要好的有栖川泽语怎么会不出现呢?   兴许是出于女人天生的妒忌,使中井裕梨在刚才这一整个过程中完全忘记了有栖川泽语的存在。而现在,她却和自己羡慕嫉妒的对象排排坐在草坪上,望着不远处的那个人,真是种奇妙的际遇呢。   “那,中井桑是来看谁的比赛的呢?”有栖川泽语歪着头,露出温和无害的微笑,“莲二吗?”   正中红心!   见自己的心思一下被说中,中井裕梨惊觉自己的脸腾得一下热了起来。她头微微低下来以避开有栖川泽语的视线,六神无主地用手指拨弄着身旁的草叶,整个人显得慌张无措。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有栖川泽语无心的问题,尤其是从少女纯净的笑意里她读不出任何具有攻击性或不友好的成分。就好像,对有栖川泽语而言,她不过是随口说说,只是这个随口的问题恰好踩中了中井裕梨的雷点而已,而中井裕梨却不能对此有任何失礼的表态,因为对方是前辈,因为这事没有必要较真。   但事实并不如中井裕梨所想的那般简单。与其说有栖川泽语是随口问问,不如说她是装作随意的态度而故意为之。面对这个曾在不久前向自己新上任男朋友告白过的女孩子,她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想看看,她对他,现在是怎样的态度。啊,真是糟糕而又恶劣的手段呢,呵,不过本身,她也从没说过自己是个高尚的人呢。少女暗自嘲笑着自己,她挖苦自己的时候从不手软。   看样子似乎还喜欢莲二着呢。见少女犹豫不决心慌意乱的样子,有栖川泽语分析道。真难办啊,莲二这么受人欢迎她很困扰呀。不过——   ——少女看上的是我喜欢的人,你眼光真好!   看那个小姑娘誓将除草师工作进行到底,有栖川泽语几乎要握着她的手鼓励她了。   “泽语,久等了。”终于从网球部那个“狐朋狗友包围圈”逃离出来的柳莲二走到有栖川泽语身前,待看到少女身旁还坐着中井裕梨时有些疑惑,“啊,中井桑?你好。”   “柳前辈......”中井裕梨惊得赶紧丢了手里的草叶,抬起头来,结结巴巴地打招呼,“......你好。”   “这个孩子啊——”有栖川泽语伸手拍了拍呆愣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的中井裕梨,笑道,“是来给莲二加油的哦!”   “......啊......”中井裕梨瞪大眼睛看了看微笑着的有栖川泽语,又看了看表情平淡的柳莲二,使劲张了张口,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干涩的声音,“前辈......请加油!”   “谢谢。”少年点了点头,应下了中井裕梨的应援。   “莲二,要把你的对手全打趴下哦!”始作俑者依旧保持着微笑送出自己的祝(buff)福。   “你这个就是纯粹在捣乱吧。”像某只大魔王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下节,两个女孩子的交心谈话!单方面秀恩爱的来了,敬请期待!   ☆、35-3   中井裕梨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状似不经意地向一旁看去。在目光扫过旁边少女的时候,发现对方也在张望着什么,中井裕梨便放大了胆,心里一边说着“请原谅我的失礼”,一边定定地看了少女一会儿。   有栖川泽语确实是个美丽的姑娘,中井裕梨以自己曾近距离观察过少女作保证。这之前中井裕梨虽是与有栖川泽语接触数次,但每次都不过是匆匆瞥过,她并未有机会和胆量细看她,仅是在脑中留下过一个隐约朦胧的印象——印象中的那个女孩子是优雅而迷人的。   而这番仔细观察之后,中井裕梨才发现,有栖川泽语的美丽是鲜活的,她的气质卓然天成,她的一颦一笑之间透露出一种生命的力量。与那些美丽得如同期刊杂志封面模特一样的纸片人相比,有栖川泽语的外貌,生动得给人以太为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中井裕梨深觉,并不是“有栖川泽语是美丽的”,而应当是“因为她是有栖川泽语,所以才可以这样美丽”。   微风拂过少女的发梢,她抬起右手,随意地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而后专注地看着检录处的方向,唇边挂着平易近日的微笑。   那个人,也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吧。   在中井裕梨心中,无论是有栖川泽语还是柳莲二,二者身上都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与优雅,所以当有栖川泽语拍着她的肩膀说出“这个孩子啊——,是来给莲二加油的哦!”时,中井裕梨一下子懵住了。   她从少女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兴味。   这本不该出现在有栖川泽语这样性格的人眼中,在那一瞬之间,中井裕梨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中井裕梨明白自己是个内向的人,在人生道路上她总需要被人在背后推上一把,之前入舞蹈社参加海原祭展演如此,而今又是如此——大概唯独向柳莲二表白那次是例外。她来不及细究有栖川泽语话里究竟有什么样的含义,倒不如说她很感激有栖川泽语的助理,使得她终于张开口对那个人说出:   “......啊......前辈......请加油!”   不过,这干涩压抑的声音真是不堪入耳啊。   “谢谢。”柳莲二点了点头,表情认真地让中井裕梨不禁觉得自己的声援真的成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反观有栖川泽语,则更像是在开玩笑一般:“莲二,要把你的对手全打趴下哦!”   “你这个就是纯粹在捣乱吧。”柳莲二顺势吐槽道。   原来,如此风雅的两个人都会讲玩笑话啊;原来,有栖川泽语真的会捉弄人啊,连说话的声调和表情都与刚刚对她的时候一模一样,带着些故意的味道。在一旁呆呆看着的中井裕梨仿佛在一瞬间大长见识了。   “哦,对了,水杯毛巾给你,外套也麻烦你了。”抬手看了眼表之后,柳莲二把平时比赛用的一套装备和脱下来的外套一起递给有栖川泽语,待看到少女抬起的手臂时微微叹了口气,“你是在草地上打滚了吗?”说罢,顺手拍掉了有栖川泽语运动服上的草叶。   “才没有呢,不过是不小心蹭上去的而已!”有栖川泽语接过柳莲二递来的袋子和外套,扬起手里的外套瞪圆了眼睛威胁道,“信不信把你外套拿来铺地啊!”   “只要你帮我洗,随——意。”柳莲二倒也豁达宽容,他摆了摆手任由少女随意处置自己的东西,而后道了句,“那我先走了。”便转身朝检录处走去。   有种自己是电灯泡的感觉呀。中井裕梨看了看逐渐远去的柳莲二的背影,又看了看在替少年叠好外套的有栖川泽语,眨了眨眼睛,有些羡慕地想到。   “怎么?”看向检录处的有栖川泽语突然回过头,微笑着看向中井裕梨。   这猝不及防的回马枪惹得一直盯着她看的中井裕梨条件反射地低下了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了句:“嗯......没事。”   “这样啊。”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声音中多了些俏皮的音调,指着前面道,“赤也君在那边呢,要不要把他叫过来责备一顿呢?”   “诶?切原君吗?”中井裕梨顺着有栖川泽语指着的方向向前面看了过去,真的在人头攒动的操场上找到了那头顶着一撮海带的少年,“责备他吗?”   “是啊,身为男士,怎么能随便丢下女孩子不管呢?”有栖川泽语当真认真数落起切原赤也的罪状,“完全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啊,身为前辈我可不能再放任他这么下去了呢。”   “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中井裕梨生怕有栖川泽语把切原赤也喊过来,一边摇着头一边伸手拉住有栖川泽语的胳膊,道,“是我没跟上切原君的,和切原君无关的。”要是切原赤也因为自己像借口一样的话受到责备,那她就太过意不去了。   “是吗,那就算了吧。”在看到中井裕梨那言之凿凿的表情之后,有栖川泽语轻笑了一声,终于松了口。   中井裕梨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在发现自己还拉着少女的胳膊时,立马松开手,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有栖川前辈,那个,我......”   “没事啦。”有栖川泽语摇了摇头,示意这个总是过度紧张的小姑娘自己并不在意。   啊,从头到尾,有栖川泽语都在试图引起话题,以不让自己感到太过尴尬吧,刚刚说到切原赤也也不真是为了要责备那个傻小子,不过是为了活跃气氛而已吧。而如果不是今天碰巧遇上有栖川泽语的话,兴许在她的印象里,有栖川泽语还是那个高雅而不食烟火的女孩子吧,却从不知道她还会有如此率性自我的一面面。   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呐,有栖川前辈她。   中井裕梨抿了抿嘴唇,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有栖川前辈觉得柳前辈是怎样的人呢?我......”   有栖川泽语扬了扬眉,听着面前的小姑娘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清晰地吐出那句话。   “我,喜欢他。”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宣战吗?   还不待有栖川泽语反应过来,中井裕梨像刹不住车一样语速飞快地接着说道:“但我知道柳前辈不会喜欢我的,说来羞愧......其实我被柳前辈拒绝过。可我觉得,有栖川前辈和柳前辈之间,怎么说,从第一次见到两位我就觉得两位很般配,我能感觉到柳前辈对有栖川前辈的态度和普通人有种很微妙的区别,尤其是刚才......啊,这种事情轮不到我来说的,请原谅我说出如此失礼的话......我,我想看着喜欢的人幸福啊,所以如果有栖川前辈能和柳前辈在一起的话那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如果有栖川前辈不想回答的话就请无视我吧,真的非常抱歉我......”   看着这个头越来越低下去的小姑娘,有栖川泽语的眼中泛出点点笑意,她及时出声,制止住了中井裕梨无休止的自责:   “我也喜欢莲二哟,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诶——,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少女你们要打架吗? 下节,比赛归来的柳莲二,惯例欺负小海带系列!敬请期待!   ☆、35-4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各种繁忙,没什么年贺送给大家了,所以只能来一发一周二更【喂。所以 下周二还有一更哦! 以及,由于我的愚蠢,这周二《各自》更的时候忘记公告了,所以两边都看的亲请不要忘记去隔壁也看看哦,今天更新啦! ------------- 说到A//V//G游戏,我本人已经好久不打了,大概两年前的寒假是打得最凶的时候。不过过了一段时候一放置就不怎么想打了,目前好几个游戏的存档还停留在两年前的1月份。。。虽然前年年底有努力想在新年到来前把游戏全线通关。。。然并卵,放到了今年依然不想动。强烈建议只在暑假寒假的时候玩哦,平常就不要玩啦容易上瘾【除非你是大学狗←大学狗也不行!】 下节,比赛前两人单独练习时间,敬请期待! ※这个世界连a//v//g都要和谐,简直没救了!明明只是文字冒险游戏而已,好吗!!   “我也喜欢莲二哟,真的。”   并不是嫉妒,更无谈炫耀,少女有栖川泽语平淡的语调中带了点欣喜的意味,向着这位和她喜欢着同一个人的少女中井裕梨,分享着自己的心情。   仅属于少女时代的,那份悸动。   “诶,前辈也......”中井裕梨仰起头惊讶地看着面前微笑着的少女。单凭她个人的感觉,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明明是柳莲二更有这种喜欢的倾向啊,这也是她会憋不住向有栖川泽语求证的原因啊......难道是有栖川泽语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地太好了吗?   “嘛,毕竟温柔系的男生很容易让人心甘情愿地沦陷嘛。”有栖川泽语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尤其还是根本不需要你多操什么心就帮你妥帖地安排好后路的那种。”   “是啊,柳前辈的话确实是这个样子呢。”中井裕梨听到有栖川泽语这番评价,感同身受地点着头,“简直是直击少女心,就像漫画书上的男主角一样......”   “中井桑喜欢漫画?”有栖川泽语成功捕捉到了某无关紧要的“重点”信息。   被这如同回马枪一般的问题一问,中井裕梨先是一愣,而后双手捂起脸,不好意思地承认道:“......漫画还有轻小说都很喜欢啦,还很喜欢打A//V//G游戏......”   “为什么要害羞啊?”明锐地发现中井裕梨脸颊愈红的有栖川泽语坏心眼地继续问道,“很棒的爱好啊。”   “......诶,总觉得会被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认为是死宅之类的,更会被人排挤吧......”中井裕梨吞吞吐吐地诉说着自己的担忧。其实她说得还算温和,那种校园欺凌的冷暴力事件,无论是漫画电视抑或现实生活中她都有亲眼看到过,实在太过可怕。   “我是不懂为什么有人要去打着什么正义的旗号高人一等地卑劣地干涉别人的生活。不过我想在立海,这样的事情并不会发生,中井桑可以试着去抬起头来看一看身边的人哦。”有栖川泽语用手拍了拍中井裕梨的肩膀,笑道,“就像,你接纳莲二的善意一样。”   “有栖川......前辈......”确实,如同有栖川泽语所说,一直都是她太小心谨慎地选择自保,而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吗?   “我这可不是在说大话哦,我有个朋友小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性格超阴暗,完全自我隔离,只会一个劲沉迷于二次元世界,后来还不是被我们拯救成一个阳光灿烂的话唠了。所以不管这个社会强加给人什么样的压力与隔阂,都不要先找借口自己放弃自己......啊啦,这种晨间剧女主斗志昂扬的腔调可真是强人所难让人厌恶啊。”有栖川泽语自嘲了自己一番,见一旁的少女也笑开了,这才话归正题,“井上桑,就是你们副部长,她很看好你哟。不管你是因为莲二还是别的什么鼓起勇气站上了舞台,作为前辈,我都希望你能成功。一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都还不晚,千万不要做什么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哦。”   其实,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去开导别人的吧。明明一年多之前,也是个对着因全国大会陨落而暗自流泪苦恼的堂弟无法敞开怀抱安慰的无力角色啊,也是个自诩连梦想都没有妄自过着随波逐流生活的笨蛋啊。相比较于夏川由纪子,明显是她有栖川泽语显得更阴暗更糟糕吧,却还傻傻地装出一副她的生活靓丽多彩的模样,迷惑别人罢了。   只不过,在这一年多里,因为和身旁的小姑娘一样,遇到了那个温柔但却坚韧的人,然后被他影响被他带动,发现这片新的土地上别样的美好,才终于鼓起勇气努力做一个如同他一样昂扬向上的人,仅此而已。   如果要问有栖川泽语喜欢柳莲二的原因,大抵就是如此吧。   拯救她,而后,改变她。   “啊啊啊啊啊啊,柳前辈他们要进入冲刺阶段了啊!”切原赤也激动地眼睛都红了,仿佛在卖力冲刺的那个人是他一样,“前辈现在是第二,第一的那个是田径队的吧!”   “喂喂喂,做好表情管理啊赤也!柳现在不在这里,你可千万别突如其来地来个‘恶魔化’之类的啊!!”丸井文太看着切原赤也涨红的脸颊和充血的眼睛,有些心惊胆战。   “只不过是血压偏高的体质而已,不用那么担心。”反观幸村精市就显得相当平淡,“莲二不在也没问题啊,至多让真田打赤也两拳他就立马现原形了。”   ——不要用那么温和无害的声音说出那么血腥暴力的话啊,部长大人!   “校园暴力ng!”有栖川泽语适时地抬起手臂比划了个×。   自从比赛进入最后两圈的阶段,有栖川泽语就和中井裕梨走到了终点线附近,并成功和柳莲二的这群“狐朋狗友”汇合。虽然刚刚和这位“情敌”深入交换了意见并一不小心开启了对方“人生导师”模式并成功增加了对方的好感度,不过,对于这个依旧扬言“虽然不会再追求柳前辈,但对他喜欢的心暂时还放不下”的少女,有栖川泽语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最后冒昧地问一下有栖川前辈和柳前辈目前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保——密——~~~”   ——男朋友什么的秒秒钟也不会让给你哦!   确认好成绩,一回到终点线附近“埋伏”在那里的“亲友团”中,柳莲二就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杀气”。   等等等等,这群家伙就是这么对优胜选手的吗?!   “刚刚赛前怕影响你情绪,现在拿第一回来了我们可就问了。老实说,你和那个小姑娘什么关系?”丸井文太一把勾住柳莲二的脖子,把他带离两个女孩子身旁,而后指着中井裕梨问道。   看着前赴后继地跟了过来的部里那群“八卦男士”,柳莲二叹了口气,暗示自己姑且把丸井文太伸过来的那只爪子当作是生怕他跌倒具有同学爱的表现不要生气,而后不缓不急地说道:“前后辈关系,不过如果你们对她的身份感兴趣可以去问赤也,毕竟他们俩是同桌。”   柳莲二三下两下就把“相比较我,中井裕梨和切原赤也的关系更近”的意思传达了出来,而丸井文太等人也顺利地理解成了“因为关爱后辈切原赤也而与其同桌相熟的柳莲二,若有似无地向他们传达了切原赤也与他的同桌非一般关系的事实”,并成功把焦点转移到了切原赤也身上。   “原来是你带的妹子啊,赤也,真是小瞧了你啊!”   “不是不是不是,丸井前辈不是的!”   “噗哩——,居然比前辈我还先有女朋友。”   “冤死了,中井她不是我女朋友啊!还有仁王前辈你心思全花在柳生前辈身上了你没女朋友怪我喽......这是事实啊连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就任凭你们污蔑我,什么世道啊!”   “赤也,因为这种事情松懈的话......”   “副部长你也......柳前辈求你别走啊,我们把话讲清楚!!!”   ——请自动脑补小海带尔康手。   并不顾切原赤也凄惨的喊叫声,柳莲二就这么坚定地向前迈步走去。      ☆、35-5   如果切原赤也有一天被作弄死的话,其中至少有一小半是柳莲二的功劳,而这位“功臣”却一直被单纯的切原赤也视为立海最好的良师益友。此刻,希望好前辈帮他脱困的切原赤也,无望地看着正头也不回地朝着等候在终点树荫下的有栖川泽语处走去的柳莲二的背影,一瞬之间明白了人性的复杂和为人的艰难。不过下一瞬,他那仅有的一点智慧就被泯灭在了前辈们的嘲笑声中。   “莲二来了哦,想好给他说的话了没?”有栖川泽语对着这位极其容易害羞的妹子揶揄道。   “当......当然了。”急促地回了有栖川泽语一句之后,见柳莲二朝这边走来,中井裕梨赶忙祝贺道,“恭喜......前辈。”   “谢谢。”见中井裕梨还在,柳莲二有些疑惑地问道,“不过,没有耽误中井桑什么项目吧。”   “啊啊啊,没有没有。”中井裕梨急忙摇了摇头,而后指着后面道,“我就要去北面篮球场那边给班里的队伍加油了......那先走一步,两位前辈接下来的比赛请加油。”   “好的,你先去忙吧。”   “多谢了,再见。”   “嘛,我姑且也来祝贺一下吧......莲二,恭喜优胜!”目送走中井裕梨之后,有栖川泽语转过身,把手里的水瓶递给柳莲二,而后看了眼柳莲二身后闹成一团的景象,“他们这是怎么了?”   柳莲二接过水瓶拧开瓶盖喝了口水顺了顺气,这才摆手道,“日常闹腾罢了。”   ——作为主谋你不能这样随便甩锅啊喂!   “嗯,是吗?我怎么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在谈论赤也君的女朋友啊?”有栖川泽语同情地看了眼被欺负成球的海带子,嘴角含笑,“赤也君原来有女朋友了啊?”   “赤也的女朋友?!哈,如果真要说起来的话......网球应该就是吧。”柳莲二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诶——?”有栖川泽语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那莲二的‘前女友’是不是也是网球啊?”   明知故问。   柳莲二垂下眼睑,将有栖川泽语得意的小模样收入眼底,而后抬头对着不远处的幸村精市道,“精市,我们俩去练习了。”   “知道了,你们去吧。下面部里的比赛我来负责安排。”幸村精市对柳莲二点了点头,而后横了一眼眼前依旧抱成团的众人,拍了拍手道,“好了,快点干正事,下午我们部的接力也要再练习练习。”   “是——!!!”   幸村精市轻叹了口气,总觉得比起面前这群笨蛋,还是和女孩子一起练习更有趣呢。   真是太狡猾了,他们的军师。   绕到操场草坡背后的空地,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就依着旁边的长椅顺势坐了下来。   “那,等你休息休息之后,我们就开始训练一下吧。”有栖川泽语掏了掏手里拿着的运动服外套的口袋,而后举起一根红绳子兴奋地道,“重大发现!这里面居然有绳子诶,可以不用去教室拿了!”   “是我装的啦。”柳莲二拿过少女手中的绳子,塞回口袋里。   “当当当当,我还发现有一部手机哦!”有栖川泽语从外套的另一个口袋里拿出柳莲二的手机,“密码是......”   “密码是你生日你想看就看吧。”柳莲二对于自己的隐私表现得很坦荡。   “我早就知道啦,之前已经打开过了。不过,莲二的功能机一点游戏也没有啊。”然而某人表现的比他想象地还要积极,而且依旧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只是似乎怕他不高兴还是顺口补充了一句,“你不会生气吧。”   “不啊,你随意。”如果他存心想隐瞒的话,就不会把手机塞到外套口袋里还那么随意地把外套给她了,“但是,关于功能机的游戏,你就不要做出什么强人所难的期待了。”   “那就换手机吧,换成智能机怎么样?”有栖川泽语拿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晃了晃,“像这样的。”   “我怕练习的时候被摔坏,还是功能机比较好。”柳莲二把有栖川泽语的小爪子压下去,而后看着她的眼睛,“从刚才开始泽语就不太对劲呢。”该不会是这丫头因为他没理会那个“前女友”梗所以闹脾气吧。   “啊哈哈,有吗?”有栖川泽语浮夸地笑了两声,而后面上一凛,“被人爱慕着真好呢,莲二。”   “嗯?”她想表达什么?   “中井桑刚刚一直就在我身边哦,她说她喜欢莲二并且不会放弃呢。”有栖川泽语的眼睛微眯,虚张声势了一把。   等等,当时他拒绝中井裕梨的时候她不是应经放弃了吗?柳莲二低头靠近有栖川泽语的脸,沉下声道:“泽语这是怎么了,感到威胁了吗,嗯?”想想也知道他这位大小姐不过是在日常作一作罢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有栖川本家的女儿,怎么会被普通家族出身的小姑娘威胁?有本事她倒是来抢啊,我才不信能从我手里把我—的—东—西抢走呢。”有栖川泽语微扬起头,眼神里是满满的骄傲,充分暴露了自己“守财奴”的本质,“我不过是想问问看,你知道人家女孩子如此痴情之后有何感想?”   ——就算是公主殿下,傲娇起来也让人害怕。   “是读书吗还要汇报读后感?”柳莲二随意地吐槽了一句之后,道,“感想就是——嗯,然后呢,和我有什么关系吗?难道泽语被感动了然打算把我让出去吗?”   “我是什么圣母角色设定吗?!秒秒钟都别想啦!”有栖川泽语一挥手,扯了扯臂上的衣袖,语音一转,“嘛,其实话里我设置了一个叙述陷阱,中井桑正确的意思是不会放弃对莲二的这份喜欢——暂时的,但是放弃了对莲二的追求——永久的。”   “既然把我吃得这么死,那等年龄到了就赶紧去区役所交婚姻届好了。”柳莲二不失时机地提出了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机智的军师又打算见缝插针地骗婚了。   “......谁说要嫁给你了......不对,我们说的是这个事情嘛!”有栖川泽语把头扭向一边——并成功地甩了柳莲二一脸头发,“只是想告诉你,可不能仗着有别人死心塌地喜欢你,就太得意哦,我可什么都知道的。之前我没谈过恋爱,莲二可不能把我当笨蛋哟!这种事情多了,我可不愿意处理了呢......可是啊......”   “可是?”等等,如果说别人的喜欢和追求的话,明显有栖川泽语身边的某竹马威胁更大啊。   “如果是我们的现状倒过来的话,富家公子和平民少女相爱,半路杀出个贵族小姐的话,这可怎么办啊?”有栖川泽语捏着手指开始做无谓的担心,“总觉得平民少女的压力好大啊。”   “又不是小说为什么会有这种模式啊?”柳莲二总觉得最近自己吐槽役激增了,“先不说那些,普通的茶道世家公子会和高贵的旧皇族公主走到最后的,这个剧本你满意吗?”   本来就是因为笨蛋由纪现在要面对一个井伊宗家的对手她才这么想的嘛,才不是小说呢。有栖川泽语暗道。不过这家伙的答案见鬼地让人满意啊!   ——就是小说啊喂,还是同人小说!   ——还有那个对手早就过期了你别瞎操心啊大小姐!   “好了不说了,莲二休息好了吗,来训练吧。”得到满意回答的有栖川泽语站起身,拿过口袋里的绳子,道,“既然把莲二喊上了,可就一定要拿到一个好成绩呀!”   ——注意,此处一个巨大的flag。   ※此组合于预赛第一轮被淘汰,没有然后。 作者有话要说:  兔子酱给大家拜年啦!祝大家新春吉祥,万事如意,阖家欢乐! 主上大人羡慕嫉妒恨中,让你们放闪光弹! 还有某位少女你太傲娇了,是不是得了隔壁朋友的真传? 下节,临近年关,两人做了一个约定?敬请期待!   ☆、36-1   时间终于到了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份。   “居然已经十二月了啊,完全没注意到呢。”啊,在我们的女主角眼中,用“终于”这个词显然是不对的,“一年又要过去了,真快啊。”   当日子移步到十二月的时候,优哉游哉度日的人们终被唤起对当下这一年所剩无几的日子的紧迫感和对时光易逝的无力感,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日历中剩下的日子从二十几天变成十几天、几天,最终翻开新的篇章。   “不要说得那么消极嘛。”如果是有栖川泽语的话一定会这么说——当然她本人也不是晨间剧女主那种乐观得不像人类的生物,“年末的话,有很多节日哦,圣诞节啊新年啊,还有春假,开心些吧。”   然而这并不算是结束,可千万别被有栖川泽语给欺骗了。注意了,她会借口背过身子皱着小脸悄悄地说一句:“讨厌,要老一岁了。”而后转过头来一脸微笑着摆摆手说不要在意。   ——虚伪的女人!   走在回家路上的有栖川泽语骤然感到一股凉气从背后袭来,她缩了缩脖子,猛地打了个寒噤。   “怎么了泽语?很冷吗?”牵着女友小爪子的柳莲二能够敏锐地感觉到少女细微的抖动,“是不是穿得太少了?”   “已经裹成熊了好吗!熊!”证明自己正向熊状生物发展的有栖川泽语费力地把被围巾埋住的半张脸挣脱出来,开口嘟囔道,“不过是刚从电车的暖气里出来,有点不适应外面的冷风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这次冷空气还真是迅猛啊,说降温就降温啊,真是的......”   “赶紧围好。”柳莲二赶忙伸手把有栖川泽语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拽了拽,好不容易逃离围巾魔爪的少女再一次陷入重围之中,“既然已经了解到有冷空气来了,就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仗着有一堆毛线织物的遮蔽,缩得没脖子的“无口少女”小声抱怨着把自己照顾得太周到的男友,“我身体好着呢,才不怕呢。”反正他肯定听不到。   然而有栖川泽语到底是低估了柳莲二的听力,或者是高估了围巾的隐蔽性能,总而言之,有栖川泽语话音刚落,柳莲二就无比顺溜地接了一句:“你在说什么身体好呢,去年这时候还在生病的小朋友。”   “这个梗你要玩到什么时候啊柳莲二!”闹脾气的有栖川泽语一把甩开少年的手,仿佛是在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就是对方口中的“小朋友”。   “可是泽语的身体素质一点都不好啊,比如前两周体育祭的时候......再比如冬季晨跑的时候......”柳莲二的唇角泛起一丝微笑,微眯的眸子闪着明亮的光。   时间回到两周之前体育祭的那个上午。   虽然很傲娇地向柳莲二絮叨了中井裕梨对于他的种种念想,并趁机表明了“维护男友主权的坚定意志毫不动摇”的态度——当然某人对少女如此在乎自己窃喜了很久,不过真正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主角不是情敌而是两人三足啊喂!   “还是先绑好绳子在这里练一练吧。”有栖川泽语将绳子绑在两人小腿上然后直起腰道,“这边有50米吧。”   “准确地长度是65.83米。”数据库自动将数据报了出来。   “诶。”有栖川泽语用“你一定是偷看设计图了吧一定是!”的眼神看了柳莲二一眼之后,用手揽住少年的腰——完全因为少年个子太高某只的小短手够不到肩膀,绝对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哟——扬着头斗志昂扬地说道,“我来喊口号,预备——”   “一二,一二,一二,一二......”   “泽语姐加油,柳前辈加油!”远处某只迎风飘扬的海带亢奋地喊道,“第一名第一名第一名......”   “嘭——”此刻我们的女主角被隔壁的女主角附体了。   “泽语!”柳莲二第一时间一把拉住即将头朝下倒地的有栖川泽语,最终避免少女头(胸)朝地的悲惨局面,“没事吧?”   “啊啊,没事没事。”有栖川泽语苦笑着摆了摆手,“不过是被一块小石子绊住了而已,怎么能阻挡我们夺得冠军的脚步!”   “......可是前六名已经到终点了......”柳莲二看了看过了终点线成功晋级的六组,欲言又止。其实他对是否会被淘汰倒是无所谓的啦,也没什么非要拿名次的执念,虽说是运动社团的主力部员,可输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丢脸的。不过身旁这个偶尔很任性又很顽固的小姑娘就不一样了——被及川宗一强行要求参赛的她,大概是怎么样也不愿意在这里输掉的吧。   看着被自己提到终点之后,撅着嘴狠狠瞪着操场对面乌鸦嘴海带的少女,柳莲二抬手揉了揉少女的头:“没关系的啦。”   “才不是我的问题呢,都是操场的错。”愤愤着“怎么跟练习的时候不一样”的少女决定将这口大锅扣到操场的头上。   不过有栖川泽语对操场的怨念并没有就此停止。体育祭结束之后的周一起,一年一度的冬季晨跑开始了。   “晨跑,3圈-4圈?!”有栖川泽语伸出了三根手指,疑惑中带有一丝惊讶地问道,“至少1200米......”   “有栖川桑觉得很困难吗?没想到你居然会不擅长长跑呢。”前座的笑面虎君看上去依旧精神抖擞,“这个量可还不及我们平时训练的1/10哦,学校真的很人性化啊,哈哈哈。”   “怎么会不擅长呢,幸村君真是说笑了。”有栖川泽语也面上笑着打哈哈,心里却不知道把幸村精市鞭挞了几遍。   哈哈哈你个头啊喂!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咳嗽以及各种身体不适,每一日的冬季晨跑成为了有栖川泽语的不能言说的痛。   强迫自己结束这极其不美好回忆的少女,抬眼看向面前这位明知提起这些糗事会引得她不愉快,却依旧毫不顾忌地说出来的人。而他的脸上依旧泛着毫无收敛的笑意。   如果这个人黑起来的话,一定会很可怕!   嗅到事情泛着些许诡异感的有栖川泽语向少年旁边小步挪了挪,而后主动抓起了那双刚刚被自己毫不留情甩开的手,以示友好。   “泽语知道错了?”眼瞅着有栖川泽语那副讨好的模样,柳莲二便低下声问道。   “嗯,以后会在莲二不在身边的时候照顾好自己,不再随便逞强了。”秉着“这错能改还是好孩子”的方针,有栖川泽语乖乖认下了自己任性的错。   “好,那我们快点走吧,要是回去晚了,重文祖父会担心的吧。”见把傲娇的大小姐□□成功,柳莲二也不继续追究,继续拉着有栖川泽语走着。   有栖川泽语无声地点了点头,整个人缩在衣服和围巾的包裹之中,紧紧地跟在少年身旁。   天空泛着苍青的色调,间或飘过几朵被季节晕染出几分灰度的云。整个人都随冬季的到来而慵懒下来的有栖川泽语开始遐想,就让自己随着早就不知躲藏在哪个角落里避寒了的太阳一起,沉睡在入黑洞般越陷越深的温暖的暖炉桌中吧。   这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季节,这个季节大家拥有一个共同的爱人叫“被窝”。头脑无比清晰,眼皮却开始打架的少女,做起了一个关于冬天的梦。她不必害怕会撞到什么人什么物,也不怕误了时间,因为这个冬天,有一个人,在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   “莲二......”沉默许久,少女突然开了口。   “嗯?”少年轻发出了个疑问词,并没有侧过头。   “我们......我们一起去初诣吧,今年。”有栖川泽语低眉看着那个把她的手紧紧握着的温暖的手,道。   “好啊,一起去吧。”手的主人这样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收获主线任务【初诣】! 其实存稿时结尾还有这么两句话,不过感觉有点破坏气氛就放在这里了—— “约好了哟!一定要一起去!莲二可不能生病了哟!” “这方面应该是你注意点才是吧!” 你们俩都差不多啦! 下节,圣诞节的班级聚会,敬请期待!   ☆、36-2   这一日的东京街头,天空只沾染上了些许夜色,大大小小的彩灯却已悉数绽放。那绿的是圣诞树,白的是装饰灯,图案闪烁变换的是广告牌,还有远处因灯饰点缀成一片火红的东京铁塔,火树银花之间,竟然人恍惚忘记了时间的流动。   “侑士......侑士......”见对方仍盯着街道中心的圣诞树发呆,向日岳人有些不耐烦地伸出手按住忍足侑士的肩膀晃了晃道,“侑士!赶紧进去吧,外面冷死了!”   “是啊,快进去啦!难得景吾主动提出来请客,大家等会儿可要努力把他吃破产!”秋山浩介一边走进门一边回过头对落在后面的两人招呼道,那豪爽的语气就好像话里那个“景吾”是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土财主一般。   “说得对!难得迹部他发善心,把我们从年头压榨到年尾,不好好吃一顿真是对不起我们......”趁着某位土豪不在,泷荻之介说话愈发随意起来,说着说着他忽得揪住某画风不对的人,“......不过秋山你怎么混进来了,这是我们网球部正选的内部圣诞聚会吧?”   “我们谁跟谁啊,分那么清楚可是要伤感情的。”秋山浩介朝泷荻之介走进了些,意图跟他拉近关系。靠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绝学行走江湖十余载的秋山浩介,字典里从来没有“脸皮薄”这三个字。   奈何对方并不领他情。见秋山浩介试图靠近他,泷荻之介立马像躲避病毒一样远离了他,眼里充满了毫不做作的嫌恶。这一举动惹得秋山浩介又是在旁假装垂泪,又是连声哀怨“怎会又你这等薄情的汉子?”   “这家伙,最近不是喜欢上了中国的折子戏嘛。”泷荻之介走到忍足侑士旁,余光扫过自顾自入戏的秋山浩介,小声地对他说道,“我听泽语说,秋山最近总给她打电话讨论叫什么......西......西什么来着......哦,对了,《西厢记》,就是这个!他该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这十足的代入感,就跟你爱看爱情电影一样。”   “你这是想嘲讽他还是想鄙夷我?”忍足侑士挑了挑眉毛反讥了一句,而后顿了顿,道,“说来泽语她今年寒假还回东京来吗?”   “回啊,当然回来。去年不是因为生病,她外祖父一个冬天都没让她出家门嘛,可把她给憋坏了。今年这到年关头儿还算一切顺遂,所以前几日她给大伯母回了电话,说是过两天就带着有栖川家的老爷子一起回来过年。”泷荻之介想到过几日就能见到心心念念之人,眉梢都不禁染上喜色,“还听她说今夜要和同班同学们一起过圣诞夜,故而没一放寒假就赶回来。”   “和同学们一起啊......”忍足侑士在嘴中回味了一番这句话后,道,“看来,泽语和同学都处得不错啊。”   现在的你,此时此刻的你,是笑着的吗?   被二人所记挂着的,我们的女主角,正行走在横滨的街头。因为昨夜刚下过雪,路面还有些滑,故而有栖川泽语虽然有些心切,却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着。   旁边的商店街店铺里边不时传来jingle bells的欢快曲调,店门上早已喷涂或者张贴了各样的圣诞老人像,举目望向不远处的街心小广场,还能看到巨大的圣诞树,和身着红衣装扮成圣诞老人的工作人员向路过的小朋友派发气球。   看着手里的食盒和包装袋里的礼物,有栖川泽语会心一笑。   “有栖川,打扰了。请问有时间吗?”前些日子体育课休息的时候,井上丹亚走到了有栖川泽语旁,身后跟着向她微笑着招手的左须清奈。   “是,没问题。”从刚才开始就见二人一直在班里女生间走来走去了,这是在做什么调查吗?   见有栖川泽语点头后,两人便做到了一旁,井上丹亚接着开口问道:“那个,冒昧问一句,有栖川圣诞前夜那天有空吗?”   “我们是想在圣诞节前组织个聚会,顺便欢迎之前海外研习回来的柳生啦。所以现在在统计大家的意愿,我和丹亚负责女生这边。”左须清奈跟着在旁解释道。   不说有栖川泽语差点都要忘记了,面前这两位可是班级的执行委员呢。少女回忆了一下自己寒假的计划安排之后,点了点头,道:“我那天没有别的安排,可以参加。”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左须清奈拿起手上名单,在有栖川泽语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去年泽语你因为身体原因没能参加,今年可算能是和大家一起了。”   “那么,我需要准备什么呢?”有栖川泽语问道。   “这个等最终确定人数之后我们再做分配。不过,因为会有交换礼物的环节,所以有栖川可以先准备起来。”井上丹亚将流程表递给有栖川泽语,解释道。   不知道会是谁抽到自己呢,也不知道自己会抽到谁呢?   不多时,有栖川泽语便已到达聚会的地点。待她走到地址上所写的房间门口时,正欲敲门,就被门内哄然大笑声给震住了。待门内气氛缓和了些,少女才抬起手,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少女按下扶手,打开房门,见已经有不少人来了,便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来晚了。”   “一点都不晚啦,正好哦!”左须清奈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把少女拉了进来,指着墙上挂着的钟表笑道,“你瞧,还有一刻钟呢。”   “嗯。”有栖川泽语走到桌边,将已经堆成小山的桌子理出一块空地,把食盒放到桌上,这才随左须清奈一起入座,“说了刚才大家怎么会笑得那么欢?”   “你也听到了是吧,是藤村君啦。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说落语呢【注73】!”左须清奈捂着嘴,悄声道,“你别说,真真是有模有样的啊。”   “说不定是有家学吧。”有栖川泽语揣测道,而后向对面男生席瞥了一眼,正好与看向这边的柳莲二的目光对上。少女微微颔首,算作打了招呼。   闹腾了一会儿之后,大家决定开始一边看影片一边享用晚餐。班长及川宗一走到桌前,开始清点同学们带来的食物:“海鲜天妇罗、蔬菜天妇罗、什锦天妇罗......森同学你做的天妇罗种类还真多啊......饭团、寿司、三明治......松饼、甜甜圈、曲奇饼......樱饼......嗯?樱饼?!有栖川桑你做的吗?”居然做这种反季节食物。   “啊,是的,因为希望大家每个人都能吃到,所以只做了樱饼一种而已,请见谅。”被点名的有栖川泽语站了起来,道。   “有栖川桑为什么会做樱饼啊?”幸村精市一脸“我(真)很(有)好(趣)奇”的表情问道。   “希望在这个冬季能使大家回忆起春天的气息。无论什么困难,大家都会一起携起手走过去的。”有栖川泽语唇角抿起一抹微笑,“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天哪,这个寓意太好了!”   “是啊,该说不愧是有栖川同学吗,手巧人美还那么聪慧。”   “有栖川同学,请问你有男朋友吗?”   “喂喂,这样问也太失礼了,应该这么说......咳咳,有栖川同学,请问你需要腿部挂件吗?”   “你们等等......”   ......   “重点不应该是有栖川桑为什么能做得出樱饼吗?”及川宗一扯了扯嘴角,“为什么冬天会出现樱叶这种东西吗?”   “特别保存的哦!”这不是当然的嘛,笨蛋班长。   ------------------   【注73】落语:日本的传统曲艺形式之一、无论是表演形式还是内容,都与中国的传统单口相声相似。一般表演的场地并不大,在剧场前方的小舞台上摆着一个小软垫子,落语师就跪坐在上面表演。(推荐《昭和元禄落语心中》,目前出了OVA,也是2016年1月新番,可以听石头讲落语哦!)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很好吃,请放心吃下去!落语真心很好看哦,这安利我都卖出去两份了! 下节,主线任务【初诣】进行中,除夕的泷家,泽语那边的情况是?敬请期待   ☆、36-3   “はるすぎ......【注74】”   “啪——”   两只手的指尖一齐伸向写着“しろたへのころもほすてふあまのかぐやま”的纸牌,而后一用力,这张牌直直地飞向门边。   其中一人见纸牌飞了出去,便连忙起身,小步走到门旁,将牌捡了回来,而后握在手中,对对面的青年笑道:“是我先碰到的。对吧,哥哥?”   泷川泽看了看有栖川泽语娇俏的笑脸和期待的眼神,又瞥了眼被小姑娘紧紧握住的牌,忙点头道:“对,这张是泽语的。”   得逞的少女对青年说了声谢谢,而后愉快地把刚刚得到的牌放到自己身侧的一沓牌上。   然而负责读牌的人却不乐意了,他把刚从纸箱里抽到的牌放了回去,伸出手抱臂坐在地上,对泷川泽怨道:“喂喂喂,川泽哥,不带这么玩的吧!”   “荻之介,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泷川泽转头看向一脸不高兴的堂弟泷荻之介,“在大晦日这天耍性子【注75】,可不好哟。”   “我才不是在耍性子呢!刚刚我们来的那局,川泽哥可从没让过我一张争议牌啊!”泷荻之介申诉着自己的不满,“对妹妹泽语可以相让,而对堂弟我就据理力争,身为成年人的川泽哥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很过分吗?”   “呵,怎么回事,看着明天就到新年了,后辈就开始要闹革命了吗?”泷川泽整个人都转了过去,面对着泷荻之介的逼问,从容不迫地说道,“那我问你,照刚才的情形,换做是你和泽语比的话,你会让给她吗?”   “那......那是......”一说到有栖川泽语,泷荻之介的气势顿时消减了一半,他有些吞吞吐吐又略带羞涩地说道,“——当然的了。”   “看吧,我也是一样的啊,你又怨我做什么?”泷川泽摊了摊手,表明自己的无辜。   “不对不对,川泽哥别想偷换概念!”泷荻之介见泷川泽意图混淆视听,赶紧纠正道,“身为我们三人中最年长的哥哥,爱护妹妹的同时,也请帮助一下我这个堂弟吧。”   “等等啊,为什么我是需要让的那一个啊。”一直坐在旁边观战的有栖川泽语眼见二人将话题往自己身上引,便也发话了,“我就如此不济,玩个歌牌还需要兄长堂弟相让?!”   “怎么会,本来争议牌就要靠争才能得来的嘛,是我自愿让出的。”泷川泽赶紧回了一句安抚妹妹的情绪,而后待看向泷荻之介时语调陡然一转,颇有几分嘲讽之意地说道,“所以争不到这只能怨你啊,连年贺状也买不齐的弟弟【注76】。   “啊,年贺状的事能不能不提了!”泷荻之介一听,赶紧给泷川泽使了个眼色,生怕话题再深入引得有栖川泽语侧目。   “想不提啊,那等三贺日过了再说【注77】。”然而泷川泽并不理会泷荻之介的求助,并抱着一种恨不得把堂弟的糗事在新年之际说给每个人的无赖态度,“顺便问一句,泽语的年贺状都寄出去了吧?”   “是,来之前就寄出去了。”有栖川泽语点了点头,道,“不过,小荻这是?”   “我不就是漏算了两张,问川泽哥你要余出来的急用嘛,大不了明年还你就是了,何须一直挂在嘴边。”伤了面子气急败坏的泷荻之介,生怕由泷川泽口中说出什么糟糕的话,便抢先简明扼要地抢先说了下事情经过,而后欲把对方也拖下水,“倒是川泽哥说什么‘被别人知道临誊写的时候才发现年贺状没买齐,这一定糗大了吧。’要挟我今天又是摆门松又是擦地板的,真是会使唤人。”   “是你小子的问题吧,还理所当然地对我说‘反正川泽哥一般都送打印的年贺状,就请把富余的几张让给我吧’的话。要我说你发现自己少买了之后,就该二话不说跑到打印机旁边打印个两张了事。反正都是纸,还不是一样装到信封里邮寄出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不肯用电脑打印年贺状。”泷川泽精确地表达了“人傻不能怨社会,你傻就该被我坑”的中心思想。   “茶道世家的孩子寄打印年贺状,我可觉得丢人得慌。”反观泷荻之介却是对泷川泽的理论一脸嫌弃。   “你,这么说是我的错咯。给你年贺状,让你去摆门松,让你去大扫除都是我错了?......泷荻之介你可别忘了我是兄长,命令你做事是应当的!”   “我就不服气川泽哥你这套理论!什么尊老爱幼,说得好听,从小你只护着泽语,什么时候把我这个弟弟放在眼里了?”   “今儿我就明确告诉你,我泷川泽是妹控,不是弟控!有本事你是我妹妹我就什么都让着你!”   “川泽哥你!”   眼见发起深井冰拦都拦不住的兄弟二人,在短时间内没有丝毫熄火停战的迹象,有栖川泽语叹了口气,起身悄声退出房间,而后把门拉上,任由二人在屋内吵闹。反正这祖宅虽是上了年岁,倒也牢固,小打小闹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应该。   有本事那两个蠢蛋倒是把房顶拆了,那她一定第一时间上前拍照发推!   待走到一间大屋前时,有栖川泽语停下脚步,而后跪坐下来,轻轻叩门。   “母亲。”   “我在,进来吧。”   听见门内泷明子的声音,有栖川泽语这才将门推开至一人能过的程度,小步走进门内,将门拉上。   “母亲做御节料理定是累坏了吧【注78】,辛苦了。”有栖川泽语一进门就问候道。   “大家不是都来帮我的忙了嘛,比往年轻松了不少呢。”见女儿过来了,泷明子便将手里拿着的册子放在几案上,问道,“怎么会来我这边,刚才我看你不是在和川泽还有荻之介玩歌牌吗?”   “那两个人,哪年不是从年头吵到年尾,还是母亲这里清静。”有栖川泽语损了兄弟俩两句,而后看了眼几案上的册子,道,“那些流程每年都在重复,家里上下每个人的喜好憎恶您早已牢记在心,怎会还拿来看?”   “可不是嘛,我啊,从小就在那冗长的有栖川家规教养下长大,又怎会记不住这些?”泷明子拉住有栖川泽语的手,说道,“可是啊,毕竟是这么一大家子人,毕竟是一年一次的盛大节日,这礼典不看心头就会觉得不安生,生怕自己有了什么差池。泽语以后也是要嫁人的,等你成为主母之后,一定会明白,那种为维护一家人而谨小慎微惴惴不安的心情,究竟是何。说到底,这就是为求一个心安,这就是用心相待,这就是我们女子的持家之道啊。”   “是,女儿一定谨记在心。”有栖川泽语回握住母亲的手,而后缓了一缓,道,“其实女儿今日,有一事相告。”   见有栖川泽语稍稍坐正了些,听到她说话的语调亦被压低,泷明子知道女儿接下来将要告诉她怎样重要的事情:“但说无妨。”   “母亲,我,有喜欢的人了。”   ------------------   【注74】原诗作:春过ぎて夏来にけらし白妙の衣ほすてふ天の香久山,和歌,持统天皇作,《小仓百人一首》第二首。牌面上写着的是这首和歌下半段的平假名。   【注75】大晦日:公历12月31日,也就是日本的除夕日。   【注76】年贺状:贺年卡、明信片。日本人有每年为亲朋好友寄年贺状的习俗,且日本邮局有“12月28日之前寄出的年贺状必须在元旦上午送达”的规定,所以一般情况下人们会在12月28日前寄出年贺状。   【注77】三贺日:公历1月1日至3日,元旦当天称为“正日”。   【注78】御节料理:新年制作的料理,年夜饭。由于日本人在三贺日期间都不动炊火,所以需提前做好御节料理并放在漆盒中连吃3日。这是自平安时代后期一直延续至今的习惯,意在新年期间不在家里开伙,不打扰灶神。 作者有话要说:  这节注释有点多,因为分散了于是就没合并起来。年贺状再唠叨两句,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大家的童年《樱桃小丸子》上面,小丸子在过年之后就有和同学比谁收到的年贺状更多的故事。 泷川泽这种妹控简直了,好骄傲好光荣的感觉! 下节,初诣之前,二人出门前的准备。敬请期待!   ☆、36-4   柳莲二最后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随身物品,而后从柜子里取出羽绒服外套和围巾,穿戴好之后走到了堂屋前。   “咦,莲二这是做什么?”夹起一筷头荞麦面浸入酱汁中正欲吃下的柳真一一抬头,便看到着装停当的弟弟,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今天你可只吃了一盘荞麦面哦。”   “我已经吃好了。”柳莲二也不做过多的解释,打开柜门拿出一双皮鞋,弯下腰穿了起来。   “莲二说是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去初诣呢,怕是没工夫像我们一般慢悠悠地享用了。”母亲柳铃华从厨房里端来两盘荞麦面,笑道。   “我说呢,怎么今天这么急。”柳真一一脸了然的表情望向柳莲二,手中的筷子在酱汁中无意识地搅了两下,“嘛,别忘了明早大家一起初诣之后是要去泷家的,要是你明天起不来我们大家就丢下你先走了唷。”   “不劳姐姐费心。”柳莲二直起腰,接过母亲递来的伞,而后对屋内的长辈们道了句,“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柳铃华目送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直到出了正门之后,这才关上玄关的门,走进屋来。   “说起来,他是要去哪儿参拜啊?”见母亲转过身来,柳真一便问道。   “好像是......”柳铃华沉吟片刻,回道,“明治神宫来着?”   “诶,真的假的,明治神宫?!单程要1个半小时,更何况今天晚上又是除夜!这小子是要在电车里过新年吗?”柳真一惊讶地看着桌前依旧自顾自吃面的祖父母和父亲,疑惑地问道,“感觉,你们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呢?”   “孩子嘛,总归是要长大的......”柳千惠眼疾手快地用手里的筷子压过柳源城意图偷吃和果子的手,见对方动弹不得了,这才眯着眼睛微笑道,“你说是不是啊,他祖父?”老头子你也该长大了!   柳源城趁机赶紧收回手,而后整了整坐姿,一脸家主派头地总结道:“正是如此。”   一眼略去两位老人的斗法,柳真一摆了摆手,对坐在对面的父亲柳正厚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待柳莲二坐上小田急线电铁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18:30。   冬至及前后的日子黑夜到来得总格外地早。又偏生关东地区纬度高,不过下晌三四点,日光便迫不及待地往地平线下沉去。彼时他从家中出来的时候,外面早已经和夜晚别无二致。此刻从明亮的车厢中向车窗外眺望而去,除了能看见远处或星星点点或连成一线的灯光外,也只有浮现在双层玻璃上那时模糊时清晰的自己,以及随着列车急速行驶而拍打在车窗上的雪花。   入座安定的少年拿出手机,在屏幕上输入了如下字样:   我已坐上车,预计于20:00左右抵达。   不过说到底也是预计,在这种下着雪的天气,又是最最忙碌的除夜,要是线路不拥堵不繁忙一下,出站的时候不遇到什么限流之类的,似乎都对不起酝酿得如此良好的氛围。更何况,那位小姐向来是惯于提前出门的。   柳莲二微微垂眸,犹豫了一下,将20:00改为了20:30。   他可不想这个夜晚,让她一个人在热闹的神宫外孤零零地等着他。   “不过说起来,泽语初诣时想去哪里?”记得在少女提起初诣这个计划的时候,他曾经这样问道。   “嗯,我想想......明治神宫吧,往年每次都是去那里的。”有栖川泽语朝东北方向指了指,“就在那边。”   “可没那么近呢,从藤泽这边过去单程差不多要1个半小时呢。”柳莲二运用他丰富的数据存储量反驳道。   “啊,是呢,这里是神奈川!”有栖川泽语懊恼地拍了下脑门,丧气地道,“我可忘了莲二家离明治神宫远着呢,要不莲二来选个近些的地方吧。”   “不,就去那里吧。”柳莲二用手比划了一下,道,“1/3的距离刚刚好。”再远了他会担心的。   是指神宫到泷家的距离是到柳家的1/3吗?明白少年话里含义的有栖川泽语轻咬了下嘴唇,嗔怪道:“不好,这么远,我可不放心。”   “我是男人啊,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倒是你个小姑娘家的夜晚在外面多不安全。”柳莲二握了握那只被他牵着的小手,道,“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正雄祖父重文祖父他们会同意你跟我出去吗?”   “偷偷逃出去不就得了。”有栖川泽语的眼睛转了一转,闪着灵光,“就像旧时的公家小姐武家公主偷跑出去见情郎一样。”   “亏得你是有栖川家的嫡女,居然说出这等粗鄙之话。旧时哪有你说的那等公家小姐武家公主呀。”柳莲二伸出手指在少女鼻头上点了一点,而后看着那张因为不乐意而皱作一团的小脸笑道,“大小姐你可不能这么不负责任,怎么说也得给你的男朋友一个正正经经的名分吧。”就算初诣之后毫发无损地把这位宝贝送回去,他也绝对会被那群老头子小少年生剥活煮了的。   “开玩笑的啦你还当真!放心,出门前我会给母亲言明的。”一听某人想要“名分”,有栖川泽语便笑开了,“而且你家不是要在正日来拜访嘛,就趁这个机会把事情公开吧。”   “好。”柳莲二看着身旁为自己的计划开心拍手的少女,点头道。他一直等待着她的这句话,这一天,终于等来了。   “说起来,今年拜年的主角是小泽和真一姐吧,我们这么做可是喧宾夺主,会不会太不厚道了?”有栖川泽语一想到哥哥嫂嫂,未免有些担心。   兴许回家后会把他架到小黑屋里打一顿吧,姐姐她。柳莲二一想到柳真一生气的表情就不免觉得可怖,不过——   “管他们呢。”   柳莲二摁下“发送”之后,把手机合起来塞进上衣口袋里。他微微合目,抱臂倚在座椅靠背上。此刻他要养足精神,为今晚的初诣,更为今晚过后他不得不面对的“暴风骤雨”。不过,只要是决定和她在一起,迟早都是要面对这一切的吧。   啊,管他们会怎么样呢!   “嘀嘀——”   “怎么了,是邮件吗?”泷明子问道。   “不是,是先前定的闹铃。”跪坐在几案前有栖川泽语低眉,看了眼发出声响的手机,而后摁下了锁屏键,“先前莲二说是20:30左右到,我便想提前一小时左右出发比较稳妥,所以定了个铃。”   “原来已经19:30了啊。我马上就好了,你再等一会儿。”泷明子从木匣中取出夹子固定好编好的发尾,而后感叹道,“泽语的头发有长长了不少,许久不给你梳头竟没有发觉呢。”   “母亲不用着急,大不了让他在门口等我片刻就好。”有栖川泽语宽慰道。   “这可不行。这次是你和莲二第一次正式约会吧,单是打扮地漂亮可不行,还须时刻优雅大方。要是去迟了,又如何大方呢?”泷明子将朱红色的珠花插入有栖川泽语的发髻中,而后把跪坐在地的女儿扶起来,上下打量了几番之后,这才满意地把她推到镜前,“瞧,我家泽语多好看呐!”   “因为我是母亲的女儿嘛!”有栖川泽语的唇角扬起自豪的微笑。   “我们三姐弟中,无论是早婚的姐姐姐夫,还是自幼便订下婚约的樾文幸子,你外祖母都算是在生前见到了,唯独我这个二女当时没有对象,这成为了你外祖母生前最大的遗憾。”泷明子站在女儿身后,轻抚着她的肩膀,“真好呐,我能见到你喜欢的人,真是太好了。”   “这可不算什么呢,再过几年,您还会见到哥哥结婚女儿出嫁,您会长命百岁子孙满堂,您会和父亲相伴走过一个又一个春秋。”有栖川泽语看着镜中自己与母亲,忍住几欲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而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侧过身来伸出小手指,就像幼时母亲对自己作出承诺时那样,道,“我们约好了哟!”   泷明子轻轻攀上有栖川泽语的小手指,而后一勾,笑道:“嗯,约好了。”   “指きりげんまん指きりげんまん嘘ついたら针千本饮ます指切った!”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就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之类的日文版本,其实是很血腥的约定,嗯。 下节,初诣!这么特殊的剧情兔子酱将会给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比如爆字数什么的...】,敬请期待!   ☆、36-5   除夜的明治神宫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一排排颜色各异的纸灯笼并着五彩灯饰悉数点缀着神宫的角角落落,照亮了拜谒神明之路,也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些许温热。赶早的人们排着队来到神宫,为新到的一年虔诚祈愿。脚踩过细碎石子发出的哗哗声与外苑小吃摊的叫卖声混合在一起,热闹非凡。   在这熙熙攘攘却井然有序的人群中,一位少女安静地立于神宫外苑鸟居旁,目光温柔地看着紧紧拉住她手的小姑娘。少女着黑底古代柄正绢刺绣中振袖,披白色毛披肩,振袖上红色的花朵与正红的袋带和少女头上的朱红珠花手上的红色八股伞遥相呼应,好不靓丽。她身旁的小姑娘则是着厚实的毛呢水蓝小洋装,头戴同色小礼帽,肩挎一个可爱的白色毛绒小熊包。两个着装有着极大反差却各有特色的女孩子站在那里,着实惹眼。   “姐姐,妈妈真的会来吗?”小姑娘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些不安地问道。   “会来的,一定会来的。”有栖川泽语握了握小姑娘的手,安慰道,“刚才我们不是到广播站去广播了吗?惠子的妈妈一定能听到的。说不定啊,她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呢,你瞧人这么多,她一定跑不快吧。我们再耐心地等一会儿好不好啊?”   半个多小时前,刚到神宫外苑鸟居前没多久的有栖川泽语,就遇到了这个因为和母亲走散而急得乱跑的小姑娘。在问清情况之后,有栖川泽语便马上拉着她到广播站广播找人,而后陪着她一起在鸟居旁等待。   “嗯,惠子会乖乖地等的。”被宽慰的小姑娘点了点头以表决心。   “惠子真棒!等会儿妈妈来了姐姐一定会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妈妈,说惠子很坚强,一直不哭不闹,是个好孩子!”有栖川泽语一边微笑着表扬小姑娘,一边把注意力放在过往的行人身上。   有栖川泽语的朋友之中并无比她年龄小的孩子;而作为家里的老二,虽是有个堂弟,但因为二人年龄相差无几,至多只算是个挂名的姐姐,再加上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可以算的上是在长辈和同辈的宠爱下长大的。她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照顾与她年龄差有十多岁的小孩子,更不知道如何安抚一个与母亲走散的小孩子的心。面对这个将她当做救命稻草的小姑娘,向来处事稳重做事得体的少女,竟在内心深处产生了几分忐忑与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能够回应小姑娘的期待。   “好!......说起来,姐姐......”小姑娘摇了摇少女的手,仰着小脸问道,“惠子在这里等妈妈,姐姐也是在这里等妈妈吗?”   “......”小姑娘突如其来问题一下子将少女问蒙了,之前一心为了帮助惠子小姑娘,竟使得她无暇分心顾及其他,此时她只能张了张嘴,轻轻地回道,“啊,不是呢。”   说来就是,她是为何会到这儿来啊?   是为了,和那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一起迎接新一年的开始吧。   还记得半个多小时前刚到这里的时候,柳莲二给她发来了短信,说是因为线路拥堵和错车还要晚些时候再到,当时的她是怎样的表情呢?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是说不出地焦躁和慌张吧。正是这样,在看到这个在人群中奔跑的孩子时,她会不假思索地上前帮助她啊。不仅仅是因为,通过陪伴孩子可以使她消磨一些等待的时光,更是因为,在人群里寻找母亲的孩子,就像是她一样。她们同样,都是在寻找和等待自己的那个依靠。   哪怕,这样的等待,不过短短几十分钟;哪怕,她和柳莲二并未走散。   最是等待使人苦,最是等待使人愁......   啊,真是的,她在想些什么呢!明明,是美好的除夜呢......   “......姐姐,姐姐......”见少女再不回话,小姑娘便使劲晃了晃她的手,直到少女对她投来抱歉的目光时,小姑娘才继续说道,“不用怕不用怕,姐姐等的那个人也一定会到的,惠子会陪着姐姐一起等的!”   “......”这是,在安慰她吧。真是太糟糕了,她这么大一个人了,居然还会被一个小朋友安慰了,“谢谢......”   “惠子!惠子!”   “妈妈!妈妈!”小姑娘对着五米开外的唤着她名字的女子挥着手,而后朝有栖川泽语笑道,“姐姐,你看,那是我妈妈!”   “惠子!我的惠子!”女子跑过来,一把蹲下,拥住自己的女儿,如释重负地感叹道,“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拉紧惠子的手,把惠子弄丢了......对不起,惠子,对不起......”   “没关系的,妈妈。”懂事的小姑娘拍着母亲的背,道,“你瞧,有姐姐陪着我呢。”   “啊,真是抱歉,你看我光顾着看女儿了......”女子直起身,一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对有栖川泽语笑道,“这位小姐,真是多亏了你我才能这么快找到惠子,非常感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倒是惠子,一直很听话地在这里等着您呢,她真的非常懂事啊。”有栖川泽语对女子摇了摇头,而后蹲下身,看着小姑娘道,“呐,现在妈妈找到了,要记得好好拉住妈妈的手。祝你今晚过得愉快!”   “好!但是,我也要遵守约定......我们陪着姐姐等到她要等的人吧。”小姑娘仰着小小的脸看向母亲,征询道,“好吗,妈妈?”   诶......?!   +++++   “所以说,这就是你像走失儿童一样出现在我面前的原因吗?”柳莲二看着身旁着装华丽的少女,问道。只是,这位小姐嘟着的脸可真是不配她这身漂亮的华服呢。   柳莲二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会面。还记得当他突破重围从电铁上挤下来,满心焦急地依着人流半推半就地走到约定会面的地点——神宫外苑鸟居,本想满怀歉意地对等他已久的少女道歉时,站在她身旁的小姑娘张口就对他说:“哥哥,姐姐她有乖乖等你哦,姐姐在等你的时候还陪着我找到了妈妈。所以哥哥,你一定要拉紧姐姐的手,不能把她弄丢了哦!”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紧接着,那小姑娘就将原本被她抓住的少女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手中。   等等,这场面活像是他是来认领走失儿童的家长,而他身边的少女则是因他疏忽而走失的儿童。怕是除了小姑娘的母亲临走之前的那句:“祝你们的感情长长久久哦!”,他都差点忘了他们俩是在交往中的情侣了。   “走失儿童怎么了,走失儿童怎么了?!”有栖川泽语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一副没好气地表情道,“有本事你倒是敢让我走失一次试试!”   要是他敢说一个“是”字,那她就......鼓起脸故作生气状的少女飞快地转动着脑筋,她要想一个惩罚他的措施。对,要是他敢把她弄丢,就让神明大人惩罚他再也找不到她!   可是,可是啊,要是他真的把她弄丢了的话......那她该怎么办呐......虽然很狠心地想那样惩罚她,但果然只要这么一设想,就会心悸不已。她是绝对做不到,偷偷躲在角落里,看着他大声疾呼她的名字,却无动于衷的吧。   她在门口站了这么近一个小时,她身上的这身华服,她精心描绘的妆容,她被母亲挽起的发髻,都是为了他,都是为了让他看到的吧。   甚至在出门之前......   “泽语,你这是做什么啊?”见有栖川泽语着装齐整地随泷明子从内室走出来时,泷川泽惊讶地问道,“要出去吗?”   “和朋友约好了去明治神宫初诣。”有栖川泽语接过母亲递来的伞,道。   “朋友......什么朋友啊......?”泷荻之介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是......男——朋——友啦!”说罢,有栖川泽语便转身出了门。她已经能够想象,自那时起泷家上下估摸着要炸开锅了吧。无妨,反正母亲和外祖父都是知情人士,解释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他们好了。   是呢,出门前的那个时候所说的那句话,都是带着炫耀而骄傲的口气吧。   因为他,因为对方是,他。   果然......她怎么能忍心说出那般恶狠狠的话。如果他弄丢她的话,就请神明大人惩罚他,一辈子都呆在她的身边吧。   诶呀诶呀,大小姐发起脾气来可真是不好哄呢。心中这么感慨着的少年微笑着转过头,本想嘲弄两句,却看见少女眼中泛着的波光,不禁在一瞬之间笑意收窄,而后又缓缓扬起唇角。   “放心,我可不舍得放开这双又软又可爱的小手。”柳莲二看了看卧在他手中的那只手,问道,“泽语,也不会吧?”   “......”有栖川泽语突然想惩罚一下少年的迟到,她可从来都没说过她是个宽宏大量的人,“那可不一定。要是哪天我看到个比你更好的,说不定就跟他跑了!”   “......不是吧?!”一定是开玩笑的吧,一定是报复他迟到的吧。柳莲二这算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了,合着这位小姐既是女子又是“小人”。   “......”见柳莲二是被自己这虚言给吓到了,有栖川泽语嫣然一笑,而后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饶是这整个世上的男子,我亦尚未见出君右者。”   “......泽语啊!”柳莲二确实是想咬牙切齿地念着她的名字,只是一看她眸中的点点笑意,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能这样左右他心情的,怕是只有她了。   +++++   排了两三小时的队终于参拜完的少年少女,此刻正顺着长阶慢慢走下。   “泽语......”少年刚想张口唤她的名字,就被少女打断了。   “不许问我许了什么愿,说出来就不灵了!”有栖川泽语双手比划了个X的禁止手势。   “不是不是。”柳莲二摆了摆手,道,“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毕竟已经站了好几个小时了。”   “等求完签再说!”一想到求签就意志昂扬的少女,拉着少年小步跑了起来。   求签处依旧是人头攒动。从巫女那儿求完签后,少女把签文反复阅读了一遍之后,而后笑眯眯地用手肘碰了碰少年,问道:“莲二的是什么呢?”   “是明治天皇陛下的‘心胸宽广’。”柳莲二把签文放到少女面前,问道,“泽语的呢?”   “是天皇陛下的‘上善若水’。”有栖川泽语扬了扬手中的签文,笑道,“还是这里求签好,全是明治天皇和昭宪皇太后的和歌,才不会有什么凶吉之类的呢。”   “你还是在惦记着五月份的那个凶吗?”柳莲二挑了挑眉,宽慰道,“已经都过去了。”   “我是惦记着你的大吉。”有栖川泽语做出张牙舞爪要咬人的架势,而后指着一旁道,“买御守去啦!”   待二人各自买了平安健康御守互相赠给对方,又绑好了签文之后,折腾了一晚上的有栖川泽语终于体力不支,打算找个地方慢慢坐着写绘马了。   “上面写什么呢?”坐在道旁长凳上的少女,看着手肘的绘马若有所思道,“签文求的是工作生活,御守护的是身体健康,绘马就求个姻缘吧。”   “你的姻缘......”柳莲二指着自己打趣道,“不就在这里吗?还要求来做什么?”   “诶呀,当然是求来保佑的啦!”有栖川泽语有些害羞地捂脸道,“我出生命名礼就是在明治神宫,七五三的时候也是参拜这里,成人礼的时候应该也会在此举行。现在我希望神明大人保佑,我的婚礼也能在此举行。”   “神前式啊......”柳莲二顿了一顿,故意压低声音问道,“和谁的?”   “除了你以外,还能和谁啊......”有栖川泽语又气又急,用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看着柳莲二,“你怎么越来越贫了。”   “哈哈,那好,就这么写。写完之后,我们一起署名。”柳莲二指着绘马道,“就凭泽语这么诚心的份上,一定可以的。”   “希望我们能在明治神宫举行婚礼,请保佑我们幸福美满。   有栖川泽语柳莲二”   写好绘马之后,少女左看右看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话说,现在写这个会不会有点早啊?”总觉得自己脑子一热好像太轻率地便宜了某个人。   “不会啊,绝对不会。这里的神明大人想必在知道亲族有栖川家的继承人定了婚事之后,松了口气吧。”某个人装作没听到打算把绘马就这么挂上去,生怕到嘴的新娘给飞了。   “10——9——8——......”   “啊,已经要倒计时了吗?好快啊!”有栖川泽语起身拉住正欲前行的柳莲二,道,“等会儿再去挂上吧。”   “......3——2——1——!!!”   “新年あけまして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今年も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   “新年あけまして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今年も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   相视而笑的两人心照不宣地朝对方鞠了一躬,而后缓缓坐下。   “烟花,现在还讨厌吗?”看着随着零点倒计时而燃放的簇簇烟火,少年开口问道。   还记得一年多前的那次祭典上,他曾这样问道:“你不喜欢烟火吗?女孩子不是都很喜欢这种灿烂夺目的东西的吗?”   “不喜欢,味呛人,色刺目。”对着漫天光火,她的回答是那样漫不经心。   “不会啊,因为是和你在一起看嘛。”有栖川泽语笑着观赏着天上的花火,“新的一年的一开始,就和莲二一起度过,真好呢......一切在我眼中都是那么美好。”   “还要棉花糖吗?”柳莲二顺着问道。   “不要,这么晚吃了会长蛀牙的。”有栖川泽语摇了摇头,头上的珠花因少女头部的晃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其实只是她不想让他离开她罢了,一秒钟都不想。   “冷吗?”少年抬手抚上少女的面颊,那被冷风吹得泛红的小脸上传来的凉意让他不由地眉头微皱。   “我穿得很厚哦,母亲在振袖里帮我裹了好几层呢......虽然脸上是有点冷啦!”有栖川泽语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温热,而后伸出手捂住少年的脸庞,“莲二的脸也很凉呢,不能根据脸上的温度判断体感冷热的好不好。”   柳莲二松开手,而后把放在他脸上的两只小手捂在手中,主动结束了这个无聊的捂脸游戏。   +++++   再静静坐了一会儿之后,有栖川泽语看了看时间,提议不宜久坐应及时回家,柳莲二便同她一起挂了绘马,而后朝神宫外走去。   通往门外的路很长很长,此时相较于零点之前已少了些许人,路上也宽敞了些。两人就与许多同他们一样参拜回家的人们一起,慢慢地走着。   “从认识之初到现在,已经快一年半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呢。”有栖川泽语回想起第一次遇到柳莲二的那个夏日,一瞬之间,那种夏季独有的味道便伴着回忆扑面而来。彼时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会喜欢上这个低调内敛的少年。不过细想一下,以姻亲这样的身份认识,又以同桌这样的身份相熟,除去命中注定,怕是没有更多地解释了吧。   啊,夏日,是莲花盛放的季节呢。   “是啊,过得真快。”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说来泽语等会儿怎么回去?司机先生在外面等着吗?”   “千岛先生在送我过来后我就让他回去了,人家可要跟妻儿一起过年呢。”看着少年疑惑的眼神,少女笑道,“你送我回去啊。”   “诶......?”他送她回去好像......有点不妙啊。   “这么晚了让你坐车回去我可不干呢,今晚就住我家吧。”有栖川泽语歪了歪头,央求道,“不好吗?”   “没有没有。只是......”说好的是正日他和家人一起过来才对吧,这样怎么说也要变成1VS5了!难道他要被当众处刑了吗?   “就这么定了哦!”计划得逞的少女拍了拍手,而后无视少年极度忍耐的痛苦表情,笑道,“我跟你说哦莲二......”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能欣赏到如此美的月色,还真是死而无憾了。”   段葛上,身着黑底中振袖的少女与身着棕色羽绒服的少年相携,于络绎不绝的行人之间,渐行渐远......   在最美好的年华相遇,而后与你一同,慢慢老去。   【下面有重要事情宣布,请耐心将进度条往下拉一拉,反正拉一下也不会怎么样的嘛 _(:3 」∠)_ 】 作者有话要说:  先解释一下两人最后的两句话吧,这里玩了个梗,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呢?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泽语用了夏目漱石的那句“我爱你”的名翻译 “能欣赏到如此美的月色,还真是死而无憾了。”——于是莲二跟着也用了二叶亭四迷“我爱你”的翻译 文艺青年谈恋爱真的好累啊_(:3 」∠)_ 然后看到最后一句话就应该知道些什么了吧,没错,兔子酱正式宣布—— 正文完结! 哈哈,有没有被吓一跳呢? 因为兔子酱今天需要外出,所以就请存稿箱君先放上正文啦,等晚上回来有后记,请允许我再唠叨些事情吧。一些关于后续的安排也会在后记里交代,记得要看看哦! 以及,下周开始,番外继续,番外很长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后记   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散。   ——有栖川泽语   当敲下最后一行字的时候,我知道,这篇文章的正文要和大家说再见了,十六岁的有栖川泽语和十六岁的柳莲二要和大家说再见了。   从文档建立的2012年9月23日,到正文存稿完成的2015年8月29日,草草算来经历了3个春秋。当然,据我估算,等你们看到这篇后记的时候,要到明年春节前后了。请原谅我明明有稿却不发的任性,因为从存稿的写出到正篇的发出这段时间,我需要将他们慢慢打磨,虽然呈现在你们面前的,依旧有着或大或小的瑕疵。   选在今日结文是有一定目的性的。其一,今日是两人告白(30-5)正文首发的日子,想来没什么彩礼纪念自家闺女的告白,最终思前想后还是把只差一节就将完稿的正文给完结了——就是上面你们刚刚阅读的那段文字,而后又一鼓作气写下了后记——就是目前你们正在阅读的这段文字。作为大家族出身出身的女儿,还请千万不要嫌弃我这份薄礼啊。其二,我希望能够赶在夏天的末尾,趁着自己对夏天的燥热还有深切体会的时候,完成这篇文章。二人见面始于8月,那么就在8月终结吧。而当你们看到的时候,正好恰巧在文章内容完结的冬季,二三次元的种种重逢,许是会有些感同身受的趣味吧——兴许只有我是这么想的吧。其三,让我放在心里面吧。   不过啊,真若说写作过程中真有什么遗憾的话,大概是真的没有写到40章吧。不过36也是个好数字啊,我很喜欢。   番外会跟在正文后继续进行,目前也不知道会写到哪里,大概会是不受控制地随便想梗吧。但是会写下去的,请放心,因为还有许多要交代的事情。   乱七八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现在有点恍惚泪奔的感觉。我想等正文发出的时候,自己会认真地把别的想说的话说清楚吧。待到那时,我一定微笑着迎来完结吧!   感谢你们三年多来的支持,非常感谢!   以上 2015.8.29   +++++   下面是今日发文后所写。   我自己也没想到能在植树节这天将正文最后一节展现在大家的面前,是的,在植树节,我终于种下了这颗历时近四年培育的树苗,然后看着它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我很快乐,这段写作的历程使我所受到的教益颇多,我个人的一些想法也在几年的成长过程中逐渐变得冷静和成熟。虽然不能说绝对客观公正,更不能算是绝对正确无误,但应该说它是真实的,真实地记录了我对人生对事物的一些感触,并反应在了这篇文章里。也希望你们能够看得愉快舒心。   说实话,由于我十六岁的年纪早已成为过往,我对内心有些抗拒他们的长大,并希望至少时间能够永远让他们停留在那个风华正茂的年岁。我不太愿意让他们为人父人母话家长里短,因为这也将是我面临的最大挑战。可是,人总归是要长大的,这是谁也无法抗拒的必然,而且用婚姻与责任来成全这段美好的相遇不是最神圣而美好的祝福吗?于是我又想,你们快些长大吧,长到比我还要成熟的年纪吧,这样,我们就都是大人了。   番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产生的,我写他们长大,写他们结婚,写他们生子,写他们的幸福。就像每个故事都该拥有的结局一样。   如果你乐意,番外中最后一部分将留给你,你可以将除了他们二人之外的人物设定发到留言区,如果可以,我愿意写些除了他们二人和他们的小家庭之外的,文中其他人成长的足迹。   感谢每一个阅读这篇文章的人,感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的文字与你们的生命相逢。   以上 2016.3.12   PS.正文都完了,不考虑写个长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我存稿写完时写下的,第二部分是我今天发文之后写下的。 下周,番外从他们成人的故事讲起,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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